第16章 (16)
輝煌。
她将終結這一切。
是什麽能讓父親如此确定呢?
“小筝,剛才說的那些話,除了我以外不準和任何人說,明白嗎?”
花筝已然哭花了一張小臉,慢慢停下抽泣,眼淚疑惑道:“為什麽?”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只管聽我的。面對內塔的詢問,你一定得換一套說辭……”說謊向來是說多錯多,花簇斟酌了一下,“你可以描述對方的體型外貌,其他一概說不知道,明白了嗎?”
花筝不安道:“姐姐,是我犯了什麽錯嗎?是因為我沒有抓住他嗎?還是……”
“不是這樣的理由,”花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甚至連後續也沒思考好要怎麽做,但她知道這件事絕不能讓花策和花原清發現,否則掀起的波瀾将殃及整個帝國,“你先按我說的做,其他的之後再說。”
女孩雖然不解,但還是乖順地點了點頭。
“小筝……”如果花筝的身份真如她所想,那麽她就沒有了敵視對方的理由。而随着敵視的消失,緊跟而來的是同情、憐憫以及心疼。
比起私生女,這樣的身份更加見不得光,這或許就是父親寧肯讓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誤會她身份的原因。他收養花筝是為了讓他獲得競選領袖的資格,而後成為手中最強力的棋子。
花簇不禁進一步地想,花原都故意讓自己和花筝增進感情,或許也是為了讓她更死心塌地地輔佐自己。
一切都在國王的掌控之中。
“姐姐?”
“你身體真的沒事了嗎?”花簇努力甩開腦中的想法,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夜也深了,你先睡吧,其他明天起來再說。”
花筝似乎一時無法适應她溫和的态度,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我、我沒事,姐姐你肯定也很累了,和我一起睡吧。”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花簇想了想,最終上了床。
“姐姐……”
“又怎麽了?”
花簇上床後見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禁一陣無奈。
“這件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那、那算不算是我們的秘密?”
真不知道這個小鬼腦袋裏在想些什麽!
“你說是就是吧,睡覺。”
花筝終于破涕為笑。
雖然不像妹妹那樣受了重傷,但花簇的損耗毫不遜色,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在睡意完全将花簇席卷的前一刻,她仍在想:既然花筝叫自己一聲姐姐,自己總歸還是要拂照她的。
生日宴會圓滿結束,賓客無人知曉背後發生的事,但王室警衛團聯和警署開始對帝都進行地毯式的搜索。正如花簇所料,第二天內塔就派了人來向花筝昨筆錄。
按照花簇囑咐的說法,花筝沒被過多為難。
花簇知道,起碼在抓到人之前,她們暫時敷衍了過去。但她仍不敢掉以輕心,并且打定主意要找機會和父親談一談。
向導精神力透支的恢複期限一周到半個月不等,嚴重些的甚至有休養半年的記錄。花簇睡了一覺後也沒覺得好多少,第二天一天都提不起精神。
倒是花筝已經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送走來做筆錄的內塔向導之後,拉着自己的侍女許如月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花簇昨晚同情了她一把,今天看着她那張意氣風發的小臉,不知為何有些同情不起來了。再怎麽聰明也畢竟是個小孩子,在安全得到保障之後,顯出一些小孩心性也十分正常。
無知是福啊,也就自己命苦,為她操心勞累。
花簇并非無所事事的人,見花筝沒有大礙就不打算再陪她。
“姐姐,你現在要走了嗎?”
花筝見她起身一副要離開的樣子,忙不疊結束了和許如月的對話,讓她退下。
“我還有事要處理。”花原都近期在各州巡查軍事基地,連子女生日都沒來得及趕回來,雖說有首相坐鎮帝都,但不少事仍需花簇參與定奪。
“可是,你還沒好好休息,我聽花簡哥哥說,姐姐你昨天一直在幫我安撫……”
“那不算什麽。你的身體應該沒有大礙,如月會在這照顧你,你有事交給她辦就好了。”
這當然只是口上倔強而已,如果有休息時間,花簇現在就能立即睡過去。
“那姐姐你能不能等一等?就等一小會兒。”
“你又有什麽事?”花簇看她不像是不安的樣子,只不知道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花筝扭扭捏捏的模樣,“我還沒送你禮物呢……姐姐,你再等一小下,我讓如月姐姐幫我去拿了。”
花簇沒想到她還惦記着這件事,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也不急這一時……”
她口中雖然這樣說,人卻還是重新坐了下來。
許如月很快回到了休養室,手中還拿着一個二十多公分長的木盒,樣式雖然質樸,但似乎是手工制作的。
在當代社會,任何與手工扯上關系的物品都比一般流水線生産出的産品有價值。
“姐姐,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許如月把盒子交到花筝手中,花筝再十分鄭重其事地雙手捧到她面前。
“謝謝。”
送了一個手工木盒,倒也算別出心裁——雖然她根本不知道有什麽用就是了。
花筝大概是看她沒打開的意思,滿臉焦急道:“姐姐,你不打開看看嗎?”
在送禮的人面前檢視是相當不禮貌的行為,不過花簇見她滿臉期待,到底沒掃她的興。
随着木盒掀開的一聲輕響,其中靜靜躺着的一根漆紅色馬鞭也映入了花簇的眼簾。
“姐姐,你喜歡嗎?這是我自己用智類生物的皮做的。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穿着一身馬術服,手裏拿着一根馬鞭,又威風又帥氣……我一直記得當時的場景。”
是了,一年前她第一次見到面前的小女孩,覺得她又礙眼又讨厭。
章節目錄 秘密(七)
花策公爵的婚禮算得上盛朝帝國近些年來規格最高的一場結婚儀式, 即便準備時間略顯匆忙, 但無論是排場還是參加人員都足以彰顯他的身份。
王女不僅幫忙籌劃了婚禮, 還與弟弟一起送了堂兄一座莊園當作新婚禮物。國王陛下更是大方,把賀州給侄子作為免稅封地——這通常是只有國王子女才能擁有的特權。
新婚的喜悅沖淡了一些花策因行動進展不順而生出的煩躁, 接下去的一個月他還要帶艾麗莎回塔尼爾探親以及度蜜月,算是暫時把公務放下。
只是他暫時放下了公務,花簇卻沒那麽好命,花原都因要參加侄子的婚禮而提前結束了行程,讓她終于找到機會和父親談話。
花原都算得上是十分勤勉的國王, 所以花簇在近幾代王儲中也是較早開始接觸政務的。對王室來說這并非什麽好現象, 因為這恰好從側面證明了國王無法完全信任內閣。
在二元制君主立憲的體系之下,內閣成員和首相通常都由王國親自挑選。他們需對君主負責, 一切行動也體現着君主的意志。在統治穩定的情況下, 內閣很可能幾十年都不會更換成員。
如果一名君主很幸運地擁有能夠信任又有才能的內閣, 那麽他只需要在重大決策上做出指令, 甚至很長時間不在國內都能保證帝國正常運轉。
在盛朝帝國幾次最和平鼎盛的時期, 還真出現過一邊旅行一邊統治國家的君王。
可惜的是, 如今的國王不僅勤勉,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到了殚精竭慮的地步。
花原都在聽到女兒的聲音時關閉了面前的光腦, “進來。”
花簇推門而入, 面色看起來十分凝重。
花原都在看到女兒的臉厚,失笑道:“怎麽了小竹?小策剛結婚,喜氣還沒過去呢,你怎麽一臉沉重?”
花簇關上門, 而後一言不發地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看來你有話要和爸爸說,我們父女倆還有什麽不好開口的呢?”
花原都面對女兒時總是一副慈父模樣,即便在女兒對他最不假辭色的那幾年,也從不曾改變過态度。
花簇擡眼看向他,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般,一字一句地問道:“父親,你說我們父女倆沒什麽不好開口的,那麽我希望你能如實地告訴我……花筝,真的是你的私生女嗎?”
這不是她第一次問花原都這個問題,只不過當初她的态度更加激烈,用的也是質問而非詢問的語氣。
花原都輕笑道:“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從來沒有承認過這件事。就如新聞官對外界所說的那樣,我是看中了小筝的資質才收養她的。”
他第一次否認得那麽幹脆,反倒是讓花簇措手不及。
“既然如此,你之前為什麽不否認?”
“小竹,我一直覺得親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當初你那樣言辭激烈地質問爸爸,爸爸也是會傷心的。就算我那時真的否認了,你就會相信嗎?”
花簇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會不會選擇相信他,但她知道如果父親曾經擺出是現在這副态度,自己一定會更慎重地考慮這件事。
“好,那麽第二個問題,”現今再去争論這些已經沒有意義,她知道花原都此刻能那麽果斷地否認,一定是因為明白她知道了些什麽,“花筝她,究竟是誰?”
花原都雙手松散地交叉着,倚靠在桌上顯出一副從容閑适的模樣。
“這我也早就向大衆交代過,小筝的父母是內塔的哨兵和向導,因任務犧牲……”
“你覺得這種說法騙得過我嗎?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人,你也不可能只是因為這個就收養一個帶不來任何利益的孩子。”
“說得那麽肯定,看樣子小竹你是有了自己的猜測,不妨說來聽一聽。”
花原都說完,花簇卻沒有立即開口,房內一時安靜到了極點。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一個探究一個淡定。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花筝是‘天使之手’項目的實驗品。”
直至今日,科學家也沒辦法準确說出哨兵與向導的覺醒有什麽條件。各種假說層出不窮,但除了統計學得出的結論以外還沒有任何可靠的證據能夠說服全部的人。
可以知道的是,如果父母都是哨兵和向導,那麽孩子覺醒的可能性會非常大,但這并不意味着普通人的孩子就無法覺醒。考慮到哨向覺醒的概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科學家都認為這是多對隐性基因影響下的結果。
在人類基因譜已經完全解讀的如今,利用強大的光腦對其進行完全的排列組合并非難事,加上對現有的哨兵和向導的基因進行采樣研究,最後得出的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
沒有任何一個證據能表明,哨向有所謂的覺醒基因。科學家們無奈地轉而開始尋找其他因素,而考慮到哨向所生子女覺醒率遠遠高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曾經奠定了“精神體高次元投影說”基礎的那名學者提出了另一個假說:次元通道幹涉說。
該假說建立在精神體高次元降臨說的基礎上,認為宿主作為高次元與三次元之間的聯系,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影響。而在具有相似基因的情況下,這樣的影響會大幅度提升。
也就是說,父母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幫助孩子打開通道,讓精神體能夠投影到子女身上。。
可惜的是,假說之所以為假說是因為依照如今的條件還無法證實。
除此之外,也有其他各領域學者提出了不少從自己領域出發提出的假說,很多都能在某一方面說服人。
而“天使之手”項目幾乎集結了當時各個領域的所有頂尖人才,讓他們以合作以及競争的方式來完成自己的項目。最高領導人負責将成果統一整合,試圖找出能夠切實制造出哨兵和向導的方法。
花原都能夠如此準确地挑中一位覺醒前的超S級女性哨兵當養女,絕不可能是巧合。
花簇思來想去,都只能想出這一種可能:花筝就是被如此設計出來的。
花原都在她說出這番話後,神情并沒發生多大的改變,只是輕笑着道:“小竹,雖說父女之間沒有什麽話不能說,但……‘天使之手’這個組織現如今是什麽性質,你應該明白吧?盛朝帝國的王女若是和他們有關聯,後果如何不用我多說。”
即便有再多的國家暗中支持“天使之手”,企圖從成果中分一杯羹,也絕不可能正面表态,那一定會成為衆矢之的。
可花原都将花筝收作養女,幾乎是把她公開放在了明面上,又如何能期望長久地隐瞞住他人呢?
“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又為什麽要铤而走險?而且,這對花筝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小竹,你的推論不過是無稽之談……不過,我們可以暫且不否認它來做個讨論。君主在統治之中該不該考慮倫理道德,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命題,你又是如何認為的呢?”
對他人來說這或許當真只是一個命題,但對花簇來說,這是今後切實要面對的事。
“我讀過《君主論》,”她有些懊惱地偏開了頭,“可那畢竟是幾百年前的東西,社會的進程或許确實是由鮮血奠定的,但我想正确的前進方向正是為了減少鮮血。我不認為盛朝目前的情況危急到足以讓君主抛棄倫理道德,這是通往地獄的鑰匙,一旦開啓後果不堪設想。”
“你說的或許沒錯,可誰又能保證歷史會一直朝着正确的方向前進?而且我不止是一位君主,也是一名父親。比起他人的生死,我更在乎你和阿簡的安全。為了保護你們,倫理道德又算得了什麽?”花原都溫和地笑着,語氣卻無比冰冷,“當然,我說得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假設而已,小筝的身份你不用懷疑。只要你承認她是你的妹妹,那她就是你的妹妹。”
“這個世界上什麽是真什麽是假?能夠說服人的就是事實。小竹,你有難得的天賦,我也無比慶幸你出生在了自己最合适的地方。帝國的未來與你緊密相連,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将它完整地交到你的手裏。”
如果問花簇至今為止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麽,那一定是在她十二歲那年的演講中使用了能力。
距離失去母親不到半年,她還未曾從喪母之痛的悲傷中走出來。但比她更加頹唐的是失去了妻子的父親,雖然因為有強權領袖的存在,帝國暫時沒有停止運轉,但作為國王而言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履行職能的動力。
一切看起來都岌岌可危。
王儲地位的真正确立通常是在覺醒之後,屆時會有一場面對大衆的初次演講。沒有父親的指導,陷在悲傷以及惶恐中的花簇在全國人民面前第一次使用了“絕對真理”。
她向大家展現出了一個自信,有抱負而且充滿了魅力的王儲,也向民衆們許諾了一個光明穩定的未來。
王國因王儲演講而重新振作起來,在當時被傳為一段佳話。
可花簇後來才明白,被這個虛僞假象欺騙得最深的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花原都開始越來越明顯地偏愛她,對她保持着極高的期待,将自己無法完成的事寄托到了她的身上——她把父親變成了自己的“信徒”。
可花簇也是到此刻才明白,這個信徒究竟有多狂熱。
章節目錄 秘密(八)
“從今天開始, 你會升入B級一班進行團隊協作方面的學習, 除此之外的功課依舊由我來輔導。”花筝是花孟嘗迄今為止遇到過最有天賦的學生, 無論是記性、理解能力還是對精神力的掌控都到達了恐怖的程度。
對于教育者而言,這是讓人欣喜又恐懼的學生。
因花原清在王儲時代的瘋狂舉動以及前任國王的私心, 帝國如今呈現出領袖與國王對立的局面。花孟嘗曾作為先代國王陛下唯一的弟弟而極力反對廢黜王儲,也曾作為內塔成員極力反對他成為領袖。
可以說,當初他的一切選擇都是從帝國的利益出發。
花原清或許不會是一個仁慈的君主,但他一定能成為一名鐵腕君王。在花孟嘗看來,仁慈與鐵腕之間沒有什麽好壞之分, 最重要的是能保證國家的穩定。
花原清當了二十年的王儲, 一朝更改勢必引起動蕩,所以即便為此犧牲一些倫理道德去掩蓋真相也未為不可。
可先國王沒有頂住壓力, 最終廢除了他的繼承權, 轉而開始培養自己的第二個兒子。
花原都在先三位王子之中并不出挑, 一切光環都在他的兄長身上。他臨危受命, 根基自然不穩, 此時自然該極力削減花原清手中曾經的權利。
可先國王又顧念父子之情, 不顧全宗室的反對給了長子領袖之位。
這是花孟嘗至今回想起來都意難平的事!
花原清的哨兵天賦雖然也不低,但他從小接受的是王儲的教育而非領袖。比起不過S級別的他來說, 自小就被當作領袖後補人的超S級哨兵——他的兒子花原绛闕才是最佳人選。
他自認為做到了舉賢不避親, 可他的兄長卻唯親是用,将帝國推到了如今這樣進退兩難的尴尬局面。
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兒子與女兒的選擇他不想幹涉,但他無論是作為宗親還是作為一名單純的教育者都不想再卷入其中。
只是, 當花筝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曾經的一切心灰意冷都仿佛不曾存在過。雖然在當時并非沒有猶豫過,但花筝所表現出的潛力實在太讓他心動。
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也看到了新的開始。超S級的向導女王,以及與姐姐感情和睦的超S級領袖妹妹,這能把一切都引回正軌,也能糾正他哥哥曾經犯下的錯誤。
至于花筝究竟是怎麽出現,又是花原都從哪裏找到的,他一點兒都不關心——不,也并非一點兒都不關心,他要提防以後有人借題發揮。
盛朝帝國如今是哨向聯盟中唯一一個沒有超S級領袖的理事國,這被花孟嘗引以為恥十幾年。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比強大的領袖,比帝國的興盛和穩定更重要的事。
花筝先是乖乖地點了點頭,而後有些不解地道:“孟嘗爺爺,為什麽是B級一班?我覺得現在去A級一班問題應該也不大。”
“哼,你這小鬼懂什麽?”花孟嘗覺得花筝什麽都好,就是這狂妄自大的性格實在是不磋磨不行,“我安排你去B級是怕你跟不上嗎?我是為了讓你适應B級隊友。你以為A級以上的哨兵和向導都是垃圾嗎?一個隊伍随随便便就能有一堆?如果你一開始周圍就都是這個等級的同伴,你就不會對普遍标準有概念。屆時作為領導者無法清楚認識手下人的實力,怎麽合理地給他們安排工作?”
花筝眨巴着一雙大眼,顯出幾分驚喜的神色,“嗚哇爺爺,你好厲害,說的話和我姐姐一模一樣。”
花孟嘗要被她氣笑了。雖然小簇能對花筝說出這番話很讓他欣喜,但在花筝眼裏他的厲害只是因為說的話和花簇一樣這點,讓他十分不爽。
“什麽我很厲害,是你這個小鬼被小簇教育過一次了還不學乖。”
花筝似有所悟,“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要能管理好A級的哨兵,再讓他們去管理B級的哨兵不就行了嗎?”
确實是這個道理,一切體系的正常運作都是依靠着一套自上而下的管理體系。
“你這小鬼口氣是真的不小,什麽實戰經驗都沒有一上來就要管理A級的哨兵,你有這個能耐嗎?”
就算是花策那個眼高于頂的家夥,都沒面前這個小鬼那麽大的口氣。
花筝終于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即便是王女也得從下面一層層往上爬是嗎?”
“你以為呢?內塔可不是給廢物貴族玩樂的地方,即便是陛下來了也得按實力說話。這個實力不止是指你作為哨向的能力,更是實戰經驗和統籌管理的能力。你的姐姐……小簇她是十分聰明且天賦的孩子,但她仍然嚴格要求自己,從不曾懈怠過,你該向她看齊。”
對于花簇,花孟嘗是滿意的。縱觀盛朝帝國的歷史,女性向導統治下的國家往往能更加繁榮穩定。而花簇不但是王室中也難得一見的超S級向導,而且天資聰慧又努力勤勉。
如果說花原清注定會成為一名鐵腕君王,那麽花簇則注定會成為被後世稱道的仁愛君主。只不過,這要建立在政局穩定的前提之下。
花孟嘗之所以沒有阻止兒子和女兒的站隊一個是因為不想幹涉子女的事,另一個則是因為他确實也看好花簇。但最終自己仍選擇置身事外則是因為預見到了花簇與花簡對上花原清父子的艱難——無論是從性格來說還是如今的實力來說,他都看不到花簇姐弟倆的勝算。
但花筝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僵局,只要有一名信任忠誠的哨兵,君主的仁慈絕對利大于弊。而他的責任,正是為光明的君主培養最忠誠的影子,為內塔培養最強大的領袖,為帝國培養真正的暗之君主。
一說起姐姐,花筝的臉上立時顯現出了難以抑制的笑容。
“您說的對,我要向姐姐學習。”
花孟嘗亦是強力的哨兵,加上多年的教學經驗以及人生經歷,自诩眼光毒辣。他見對方的欣喜不似作僞,慢悠悠地道:“小筝,你看起來真的很喜歡小簇……”
強大的領袖固然重要,但沒有絕對的忠誠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花原都執意收花筝為養女,花孟嘗認為他多少有控制她的手段。對于國王而言,領袖是一把雙刃劍,任何一名君主都必須擁有掌控領袖的手段,畢竟帝國不是緊靠單純的感情就能維系的。
但花孟嘗認為,再控制的手段之外當事人發自內心的尊崇和仰慕也很重要。合作良好的王國和領袖會給帝國帶來安定,但互相欣賞甚至是心意相通的國王和領袖能給帝國帶來繁榮。
這也是為什麽歷史上開創盛世的女王大多都與領袖是情侶的原因。
花筝的精神體只能由花簇來安撫這點給花孟嘗吃了一顆定心丸,但他更想知道的是花筝的想法。
“嗯嗯嗯,我最喜歡姐姐了,在我最困難無助的時候是她幫助了我。我已經下定決心今後要輔佐她,保護她!”
花孟嘗對花筝的經歷有所耳聞,也不意外花簇會出手幫助——這位王儲太過善良這點也曾被他诟病。
“小簇是很善良的孩子,你确實應該好好感謝她。不過……”作為君主可以柔軟也可以強硬,但作為領袖只有一個選擇,“你要是想保護和輔佐她,那麽你什麽都可以向她學習,唯獨善良這一點絕對不行。”
雖說花孟嘗經常為了考驗學生而出題賣關子,但在該明确說明時他是絕不會含糊的。
花筝稍稍收斂了笑容,顯出了認真聆聽教誨的模樣。
“還請爺爺明說,我有心理準備。”
“我在第一堂課時我就已經給你說明過內塔和領袖的職能,那麽你認為要達成這些目的,單純依照正規的手段就足夠了嗎?”
“……我想,應該是不夠的。”
“對,當然不夠,遠遠不夠。可是有些事國王是不能也不該知道,就算知道也要當作不知道,這時就必須要由領袖來決斷,這也是為什麽領袖擁有那麽高自主權限的原因。”
“領袖要幫陛下掃除一切安全隐患,排除一切障礙,除了強大之外還需要一顆冷酷的心。你的忠誠、你的仰慕、你的愛都只能奉獻給女王陛下,對待其他任何人都只能用理智來思考,利益來權衡。”
是的,這是領袖該做的,卻不是每一個領袖都做得到的。不如說,歷史上做得到全部這些的領袖根本不存在,畢竟領袖也是人。
花孟嘗當然沒有奢望花筝真的可以成為這樣的人,他只是希望對方能夠理解一件事——領袖是抛棄自我只為陛下而活的幽靈。
“原來是這樣嗎?”花筝聽完不僅沒有受到驚吓,反而顯出了極淡極淡的笑容,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聲道,“可是爺爺,領袖對陛下說謊真的好嗎?”
“隐瞞和說謊可是有差別的,只要是出于忠誠之心,其他一切都是細枝末節。”
章節目錄 秘密(九)
2139年對盛朝王室來說注定不是平靜的一年, 繼王女生日, 花策公爵大婚之後, 又傳來了新的喜事——公爵夫人懷孕了。
花簇也是在知道艾麗莎已經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才徹底明白花策為什麽那麽着急地要和她結婚,雖然在現代奉子成婚是十分正常的事, 但在貴族階層中有不成文的規定:婚前子的繼承權要排到婚生子之後,即便是在同父同母的情況下亦是如此。
突然要升級當姑姑,花簇的感覺十分微妙,但總的來說,她對這個新生命十分期待。花策徹底進入了丈夫和準父親的角色, 整個人柔和了不少。
八月盛夏, 帝都的天氣炎熱非常,內塔中的學生也難得開始放起了為期半個月的長假。熱暑難消, 雖說如今室內控溫技術已十分成熟, 但貴族們通常采取另一個方式躲避炎熱——去溫度适宜的山莊避暑。
花簇去年這個時候因為花筝的事獨自跑去自己的小島上散心, 不僅沒約同伴, 連護衛也沒帶幾個。花原都既沒去找她, 也沒勒令她回來, 權當給她放了假。
然而過了不到一周,花簇還是自己回來了——責任感讓她實在無法悠閑度日。
不過今年有花原都坐鎮帝都, 給幾個子女都放了假。花簇想到弟弟和妹妹在內塔學習辛苦, 計劃帶着他們去尼爾斯附近的島嶼度假。
花簇和花簡近幾年雖然沒時間玩樂,但外出旅行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只有花筝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一路上興奮不已。
尼爾斯群島位于赤道附近,氣候宜人, 物産豐富,加上臨近海難怪圈,每年都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花簇在此處有不少投資,包括酒店、游輪等業務,甚至有一座能每天接納2500名游客的島嶼。
除此之外,她也擁有好幾座私人小島,一般不會對外開放,除了供自己和家人朋友度假外,只在招待重要來賓時使用。
大型直升機在希特特爾拉小島上的迷你飛機場上降落,花簇率先走下直升機,後面跟着花筝、花簡、沈拾合還有杜家小姐杜思敏。
除了花筝以外,其他四人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過去時常一塊兒度假。花原都雖不看好兒子和杜思敏的感情,但也沒使用強硬的手段去阻止——他很明白自己家族的人對待感情的态度,屆時很有可能會鬧得父子反目。
“嗚哇,姐姐,這裏好漂亮!”
花筝一下飛機就對着碧海藍天發出了感嘆,精致的小臉上顯出雀躍與興奮。
希特特爾拉位于尼爾斯群島最下端,總面積不到一平方公裏,島上建有六套別墅,配備有相應的生活設施。發電和淡水都是依靠太陽能與潮汐流來獲取,還種有各類農作物,能夠完全滿足自給自足。
除了度假時從帝都帶來的随行人員之外,島上平日的工作人員都是當地人。除了能拿到幫忙維護島上的設施的工資之外,花簇還允許他們種植和販賣作物以作補貼,所以工作人員都十分愛戴這位雇主。
除花簡之外,其餘四人都帶着貼身侍女,加上廚師護衛,浩浩蕩蕩有将近五十人。
尼爾斯附近的島嶼基本都是熱帶海洋性氣候,可以說是夏天避暑冬日避寒的好地方。
沈拾合深深吸了口氣,顯出一副心曠神怡的表情,“藍天大海我來了!”
“又不是沒來玩過,需要這麽興奮嗎?”
“能不興奮嗎?上一次來都是四年前的事了。你近些年沒時間玩,連帶着我也受苦。”
花簇好氣好笑道:“我沒得玩和你有什麽關系?我看你年年旅行也不少,別說得那麽可憐。”
“那怎麽能一樣?我自己一個人出去旅游沒那麽大的排場,和爸媽一塊兒去就被管得死死的,還是和你一塊兒最舒坦。服務又周到,還沒人管,想怎麽玩怎麽玩。”
她是幾人之中最瘋的一個,每次都能搞出花樣來。
“你好歹是公爵的女兒,說得那麽可憐,誰信你?自己出去玩得不舒服還不是你太摳了?零花錢都不知道被你用去哪裏了。”
沈拾合連忙哭窮,“我的零花錢一年才一百萬,小筝都比我有錢,我哪裏敢亂花?”
“一年一百萬也不少了……”花筝可是每個月只有一千塊。
花簇自從知道花筝拮據的情況之後,從這個月開始給她多打個幾萬。在內塔中花不了太多錢,多了沒必要,但她認為像之前那樣确實是太少。
聽到沈拾合的話,她下意識地看了花筝一眼,對方似有所感,雙眼亮晶晶地看向了她。
花簇連忙撇開了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