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的景象驚呆。空中花園之中能隐約看到哨兵們搜索的身影,受傷的二王女卻被孤零零扔在原地。

花簇在臺上時就覺得有哪裏不對,眼神瞄到臺下梅特勒凝重的神情時心中更是一沉。她看起來從容不迫地講完開幕詞,一進後臺梅特勒一進在裏面恭候多時。

“梅特勒,發生了什麽事?”

弟弟和堂哥都不在,護衛又是這副表情,花簇立即明白有事發生。

前面自有司儀應酬,王女殿下更衣也在常理之中,大多時候賓客們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有人潛入傷到了二王女殿下,現在花策公爵正在帶人搜捕。”

安保上出現纰漏足以叫梅特勒自慚自責,但他仍十分冷靜,明白自己的第一要務是什麽。

花簇臉色微變,“小筝……二王女她在哪裏?”

“我聯系了醫務人員,王子殿下也已經趕過去。”

“她在哪裏?”

梅特勒見花簇一副想要趕往現場的模樣,勸道:“殿下,目前情況還不清楚,全樓都在警戒狀态。大廳是最安全的地方,還請您在這裏稍安勿躁。”

花簇深吸了一口氣,靜靜思考了一下,“搜索得如何?大廈裏還有別的同黨嗎?”

“潛入者是扮作女侍的哨兵,空中花園處有隐形直升機停留過的痕跡,據二王女說他們已經撤退。大廳內的侍者都是宮內出來的,大廈裏其他的工作人員也全部控制起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沒有危險對嗎?”

梅特勒十分為難,“我的意思是,殿下您應該更謹慎一些。”

花簇不再理他,命令道:“我妹妹受了傷,你現在帶我去見她。”

梅特勒是平民出身,又非盛朝帝國原住民,對于作為養女的私生子并沒有像一般貴族那樣的偏見。只是他的職責所在是保護花簇,對方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享有僅次于國王的安保優先權。

當初花原都給他的命令只有保護花簇一條,其他一切都可以往後排,他實在不敢冒險。

“王女殿下……”

兩人争執不下,花簇的戴的耳環式光腦突然響起了聯絡的震動。

“阿簡?”

姐弟倆有專門的通訊頻道,花簇一想到弟弟如今所在,連忙接了起來。

“姐姐,小筝有點不對勁,我陪她去內塔……”

花簡的聲音有些慌亂,花簇看了梅特勒一眼,終于頭也不回地朝着後臺同往走廊的門走去。梅特勒無法,一邊囑咐着大廳內的警衛嚴陣以待,随時注意情況,一邊連忙跟上了花簇。

“小筝!”花簡一手攬着花筝,一手幫她壓住傷口,但血并未止住,花筝身上的白色禮裙被染紅了一大片。

“阿簡哥哥,對不起……”

“不要說話!”花簡發現了按壓以及止血噴劑無效,随手撕開花筝的裙邊,緊緊纏在了傷口上方。被長針刺中的地方已經開始發黑,傷口也比原先擴大了不少,周遭血肉像是被腐蝕了一般。

國際哨向聯盟雖然禁止在武器上藏毒,但這通常只對明面上的行動中有用。暫且不說這種潛入的恐怖襲擊,就連軍方暗地裏都會沾用抑制劑或者麻醉劑。

花筝小臉緋紅,看起來似乎十分痛苦。針對哨兵的武器如果沾毒十有十會摻入強烈的抑制劑來抑制哨兵的精神力。屆時屏障無法生成,五感敏銳的哨兵就極容易發狂。

花簡立即放出精神體。

雖然不像姐姐那樣擁有超S級的向導能力,但花簡也是A+以上的向導。若是今後結合達到S級并非難事。他的精神體是一只看起來雄偉又優雅的天鵝,紅喙銀羽,看起來猶如神物。

“斯旺!”

白色天鵝展開雙翼後足足有五米寬,猶如天神的信使。溫暖神聖的光輝從它羽翼之下灑落。

斯旺沒有像塞壬那樣抑制痛苦的能力,只能緊緊作為向導的精神體給哨兵一些安撫。王室向導的精神體對大多哨兵都很很高的匹配度,但顯然,這不适用于花筝,尤其是在無法直接接觸到她的精神體的情況下,效果更加糟糕。

醫務隊終于匆匆趕來,但他們也對花筝的情況束手無策,只能将她擡放到擔架上,準備運往醫務塔。

大廈中警衛人員已經全部不動聲色地調動起來,花簡猶豫再三,到底還是聯絡了花簇。

姐弟倆在電梯口相遇,花筝躺在懸浮擔架上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右臂上被染成血色的繃帶以及血跡斑斑的白裙觸目驚心。

花簡從沒見過姐姐以如此匆忙的步伐小跑,梅特勒緊緊跟在她身後,滿臉警戒。

“姐姐!”

花簇沖着弟弟匆匆點了點頭,而後看向擔架上的女孩。

花筝的臉色已經由紅轉黑,花簇只覺得心口亂成一片。

“她怎麽了?”

“姐姐,小筝應該是中毒了,我現在陪她去內塔醫治。”

花簇跟着幾人一同進了電梯,一邊把手放到了花筝的額頭上,一邊放出了塞壬。

“殿下,你、你要一起離開嗎?”

花簡不在還能有個說辭,但花簇不在實在說不過去。梅特勒的首要任務是保護花簇的安全,對此其實沒有幹涉的權力。只是他總歸不是不通事務,也很有全局觀,一想到那大廳裏的賓客就感到一陣頭疼。

王女殿下的安撫似乎讓妹妹舒适了一些,那張原本緊繃痛苦的小臉漸漸舒展開來。

花簡緊張地看着花簇,一時不知道該勸什麽。對賓客失禮固然給人落下話柄,但花筝情況緊急,若有個三長兩短……

花簇低頭看着花筝,面色十分凝重。升降梯中的氣氛一時安靜到了極點,衆人都在等她的指示。

“我、我會留在這裏……”她開口說得頗有幾分艱難,後面卻快速流暢起來,“我會讓塞壬陪着她,随時保持聯系,不用擔心這裏,結束之後我會立即趕過去的。”

梅特勒狠狠松了口氣。

不是他冷血,但二王女受傷這樣的事本就不好宣揚。搜索和抓捕都還在繼續,那樣也會打草驚蛇。

花簇作出了冷靜的判斷,讓他對這位王女更加欽佩。他能看得出來,花簇十分擔心妹妹,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忘記身上的職責。

唯一讓他有些擔心的是,帝都大廈距離內塔的直線距離有将近一百公裏,王女殿下究竟能不能保持讓精神體陪伴二王女到那邊呢?

章節目錄 秘密(四)

哨兵和向導委派精神體出去偵查不是罕見的事, 有一些專精偵查任務的哨兵将精神體派到一百多公裏外也不是難事。但對大多數哨兵和向導而言, 這是一個十分勉強的距離, 更何況現在還要負擔起安撫的職責。

花簇眼睜睜看着運送花筝的飛行器飛走,心中也有些沒底。她從未嘗試過, 所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做得到。

只是如今沒有別的辦法,宴會還需要她來維持現場。

“殿下?”

梅特勒見花簇已恢複了冷靜的模樣,只是站在原地一時沒有動靜,提醒道,“如今這裏也沒辦法确保絕對安全, 請您先回現場。”

花簇看了他一眼, 什麽都沒說,徑自進了升降梯。

宴會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王女殿下換了一身衣服, 落落大方地開始接受賓客的攀談。

有了塞壬的安撫, 花筝的情況明顯好轉了不少, 但傷口的情況依然刻不容緩。花簡看着妹妹被緊急推進手術室, 只能無助地在休息室等待。

來路上時醫生就和他說明了情況:這是帝國之中沒有記錄的混合型毒性蛋白, 可以看得出來是專門用來對付哨兵的,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研制出血清。

而且毒素擴散得太快, 截肢也已經無濟于事,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一邊用廣譜中和劑的人造血液先進行換血,減少毒素對身體的損害,一邊調制血清。

休息室中有單向玻璃可以看清手術室中的情況,花簡卻根本沒有勇氣去看。一想到姐姐還不知道具體情況, 他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手術持續了四個多小時仍未結束,花簇匆匆趕到醫務塔,看到的就是弟弟抱頭坐在休息室裏的場景。

“阿簡,為什麽不回複我的消息?”

花簇滿頭是汗,臉色十分蒼白。

“姐姐?你、你怎麽來了?現在是……”花簡像是根本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般,擡頭茫然地看向她。

“宴會已經結束了。”花簇摸了一把他略有些淩亂的頭發以作安撫,一轉眼望進了手術室。幾名醫生和護士在手術臺四周忙碌,花筝仿佛沉睡般躺在手術臺上,身上插滿了管子。

塞壬漂浮在花筝的頭頂上方,一直守護在她身邊。

“姐姐……”

“宴會順利結束,但人沒有抓到,小筝現在是什麽情況?”

花簡因她的鎮定也逐漸冷靜下來,“是沒有見過的毒素,只能先換血,後續再想辦法修複身體機能。”

雖然現代的醫療科技已經十分發達,但很多損害仍是不可逆的。花簇看着花筝恐怖的左手臂,咬了咬下唇。

太荒唐了,妹妹現在危在旦夕,而她不僅沒抓住人,竟然連對方的目的都沒查到。

垂在身側的纖細手掌緊緊捏成了拳頭,花簇碧綠的瞳眸中幽暗的冷光逐漸凝結。

這是她的失敗。

“姐姐,你沒事吧?”

精神體離開宿主一百多公裏,還進行了持續四個小時的安撫,其中所消耗的精神力十分巨大。即便花簇擁有超S的等級,此刻也已經面色青白。

花簇沒有回應他,反而臉色一變,轉身朝着手術室的大門走去。花簡不明所以,擡頭看向觀察窗才知道裏面不知道為什麽亂成了一片。

“姐姐!”

花簇才剛剛到達門口,就已經有一名醫生急匆匆跑了出來。

“小筝怎麽了?”

醫生看到她愣了一愣,“王女殿下!”

“我問我妹妹怎麽了?”

花簇看着對方慌亂急措的模樣,不禁加重了語氣——她的技能還能通過聲音來影響他人的情緒。

醫生似乎稍稍冷靜了下來,摘下口罩,臉上并非擔憂而是類似于興奮的神情,喘着氣道:“太神奇了,殿下,您的妹妹,花筝殿下真的是……”

他大喘了一口氣,激動無比地道:“太神奇了!”

花簇和花簡同時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什麽太神奇了?難道你們不是在醫治小筝嗎?她的傷勢怎麽樣了?還有沒有危險?”

男性醫生看起來十分年輕,看起來也實在不夠穩重。

“不不不,危險?沒有危險,花筝殿下自己産生了抗體,而且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就自我修複了機體上的損傷,這實在是……實在是……”

花簇的神情突然陰沉到了極致,“閉嘴!”

她臉色蒼白,年僅十七歲的少女面容還帶着幾分稚嫩,卻一點兒無礙于她的威嚴。

醫生突然呆呆地望着她,一聲也不敢再吭。

“姐姐?”此時這裏只有三人,別人不清楚花簇的能力,花簡作為弟弟卻最明白不過,“你為什麽……”

花簇沉着臉并不回答他,只對着醫生道:“帶我進手術室。”

“是。”

花簡只覺得心跳快到了極致,“姐姐。”

“阿簡你在外面等着,策哥哥暫時應該不會過來,但也要警惕其他人。今天聽的話不要說出去,只有你知和我知。”

“只有你知和我知”,那麽,那些醫生呢?

花簇并未解答他的疑惑,跟着醫生去換手術服。在風淋消毒時,花簇慢慢做好了心理建設。

幾名醫生正在熒幕前對着身體數的變化據争論不休,花筝身上麻醉劑效果還沒過去,一臉昏沉地躺在手術臺上。塞壬已被花簇召回,此時只有一名護士關注着她的情況。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讓你去通知負責人嗎?我們需要為此成立特別小組!”

主刀醫生見剛才派出去的助手那麽快回來,十分驚訝。

“不用通知負責人了,我在這裏。”

花簇因穿着手術服而沒被一眼認出,但這個聲音這個瞳眸絕不會有人搞錯。

“王女殿下,您怎麽進來了?”

花簇撇了幾人身後的花筝一眼,“我當然是來看妹妹的,有什麽情況可以直接向我報告。”

“額,可是……”主刀醫生在內塔多年,一切唯領袖是從,雖還沒有膽子對王室成員如何,但若有風吹草動一定會立即向負責人彙報。

“有什麽情況,直接向我彙報。”

花簇重複了一遍話語,主治醫師似乎不敢再隐瞞,老老實實地道:“花筝殿下剛開始的情況十分危急,有幾次心髒甚至停止了跳動。但在毒素中的抑制劑效用過去之後,殿下的身體發生了驚人的變化。肝髒和免疫系統……不,是幾乎全部細胞都像一座核能驅動的修複工場……如果能研究殿下的身體……”

“你是說……拿我妹妹做實驗?”

在場的醫生都愣住了。

“不……殿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您沒有身在內塔所以不清楚,但這裏的研究項目需要哨兵和向導配合的情況十分常見……這、這不會傷害到花筝殿下的健康……”

主刀醫生已是滿頭大汗——把帝國的二王女當作實驗對象,這種說法甚至能要他的命。

“可我要是不希望這樣呢?”

除了主刀醫生以外,其他人已經是凝神屏息。

“可、可如果能探索出殿下身上的秘密,對內塔……不,對整個帝國、甚至對整個哨兵群體都是巨大的貢獻!”

勸說當然是沒有用,她很明白。

花簇微微攏下眼睑,語氣淡淡地道:“十分感謝你們今天的努力,二王女能夠平安渡過危險全是倚賴你們精湛的技術和得當的處理方式……”

随着她吐露的話語,海妖妖嬈的身姿也慢慢顯現在她背後。手術室中似乎響起了輕柔的歌聲,又像是海濤的聲響。

“我對這次手術記錄的丢失感到遺憾,但二王女能夠平安無事比一切都重要。”

主刀醫生剛開始還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直到花簇擡眼才像突然醒悟過來般十分自然地走到了光腦面前,動手删除了手術過程中所有的體征變化數據。

“我謹代表父親和王室再次對你們表示感謝,二王女既然已經沒有大礙,為了更好地休養,後續調養會在王宮內進行,請你們即刻進行轉移準備。”

手術室內只有花簇的聲音,其他人有條不紊地執行着她的命令。沒有人感到奇怪,更沒有人對此提出質疑。

花簇因能力使用過度而背後直冒冷汗。

哨兵雖然更易疲勞,但有向導安撫的情況下恢複也很快,向導則剛好相反,能力過度使用後除了與伴侶進行結合行為以外,沒有任何有效的快速恢複方式,只能通過靜養。

花筝經歷了一場四個多小時的手術之後,再一次向王宮轉移。

花簇全程都在閉目養神,而花簡無論如何都無法靜下心來。在看到那些醫生的反應之後,他徹底确定姐姐動用了能力。

比起“感官颠覆”而言,“絕對真理”則是完全不講道理的技能,花簇至今只使用過兩次,知道她擁有這個能力的人除了花原都以外就只有弟弟花簡。

女王的話語即是真理,女王的描述就是真實,女王的命令高于一切。

即便強制生效的時間很短,即便副作用很大,但只從無法被當事人察覺這點來說就無比可怕。尤其花簇擁有S+的等級,這意味着任何S級以下的哨兵和A級以下的向導和幾乎所有普通人都無法抗拒這個能力。

這是絕不可洩露的秘密,也是花原都認為女兒是最佳繼承人的最主要原因。

章節目錄 秘密(五)

王宮中有專門的術後休養室, 花筝的身體雖然已完全恢複, 但花簇還是讓人把她安排進了這裏, 同時運送過來的還有從花筝身上更換下來的血液。

就如醫生所說,花筝的恢複能力強大得可怕, 原本足以讓她沉睡一天一夜的麻醉劑在中途就開始失效,花簇不得不讓塞壬再次安撫她入睡。

她坐在床邊疲憊地看着花筝的手臂,那上面原本恐怖猙獰的傷口如今已看不出一點痕跡。

那個預感越來越強烈,秘聞中記載的只言片語,花原都對花筝的态度, 還有曾經沈拾合向她提到過的花筝的過往, 以及如今擺在面前的事實似乎都在印證她的猜想。

花筝真的是她的妹妹嗎?

世界上又真的會有如此巧合的輪回嗎?

而花筝她又知道些什麽呢?

花簇因消耗過度而頭痛欲裂,即便吃下止痛藥也沒有一絲效果。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好先睡一覺, 但看着面前的女孩沒有一點兒睡意。

向導過度消耗雖然不像哨兵那樣危險, 但嚴重的時候也會引發一系列問題, 譬如頭痛、心悸、昏迷, 甚至産生幻覺。

花簇沒有讓其他人陪在休養室, 她必須要在花筝醒來的第一時間單獨和她溝通。

但身體與精神上的疲憊讓她陷在一種夢游般的半昏半醒之間, 視線漸漸開始變得模糊,躺在躺椅上的身體仿佛陷在泥沼之間沉重。

她的大腦也逐漸無法思考, 猶如漿糊般一片混沌, 房間整個都在天旋地轉。

隐約中,她似乎看到有個身影從床鋪上飄然而起。

姐姐大人。

她聽到了花筝的聲音,但又與對方平時的聲音不太一樣。少了稚嫩與親昵,像是秋末新月之夜的河風一般清冷。

白色的長發垂落到眼前, 熟悉的猩紅瞳眸和唇瓣是那張冰雪雕琢出的面容上唯一的色彩。

模糊的視線中熟悉的臉,卻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花簇掙紮着想要做出思考,可只能感受到冰冷的指尖劃過臉頰的觸感。

如果是幻覺的話,未免太過真實了。

那指尖似乎帶着幾分憐愛,讓她的頭疼也減輕了不少。自從母親去世後,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觸碰過她。

花簇突然生出了幾分想哭的沖動,淚水也很快從眼角滑落,她的視線變得更加模糊。

不,或許根本就不是視線,畢竟,花筝怎麽可能突然長大呢?

光線愈發昏暗,那張臉慢慢向她貼近,發絲散落在臉頰之上的瘙癢如此鮮明真實,讓花簇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

是夢還是幻覺?

她伸手推拒眼前的臉,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動彈。

更像是鬼壓床。

似乎是為了應證她的想法,眼前的少女欺身壓上,把柔軟冰涼的唇瓣落在了她的眼角上。

說實話,很舒服。

并不是指親得很舒服,而是這樣的觸碰奇異地消除了不少花簇的昏沉與疼痛,像是在她使用過度的滾燙大腦中注入了一絲清流。

對方的親吻并未停止,從眼角到額頭、臉頰,随着指尖劃過,吻也随之落下。

第一次被這樣對待的羞恥和不知是夢是醒的狀态讓花簇早已沒辦法思考——冰涼的指尖正抵在她的唇瓣之間摩挲,不出意外的話,她會被眼前的少女親吻。

沒有這樣的道理,她甚至沒做過春·夢,也從不曾提前使用過光腦中的R18AR功能,對于這樣的事沒有絲毫興趣,又怎麽可能會在如此疲憊的時刻産生這樣的幻覺?

不,好像也沒有那麽疲憊。

“姐姐大人……”

花簇突然感到身上一輕,倏然睜開雙眼,擡手給了架在自己身前的人一巴掌。

花筝仿佛對于突如其來的攻擊反應不及,一屁股跌坐在她腿上,捂着臉驚呆似的看着她。

“姐姐?”

花簇恍若大夢初醒,眼前哪有什麽神似花筝的少女?只有已經醒來的花筝而已。

“你幹什麽?”

花筝捂臉委屈地望着她,“我醒過來看姐姐你睡在旁邊,想抱你去床上睡。可你一直在說夢話,睡得又好沉,我一直叫不醒,剛想去找人,結果你醒來就打了我一巴掌。”

花簇瞟了眼她的姿勢,“爬到我身上叫我?”

花筝這時還坐在她腿上,剛才的姿勢可想而知。

“因為一直叫不醒你嘛……”

花簇不想和她争論,擡了擡有些麻木的腿讓她下去。

“你好了?身體怎麽樣?”

花筝從躺椅上爬下來,真空的病號服松松垮垮,露出了一邊纖細單薄的肩膀。

“我沒事,姐姐,你呢?我看你好像很累。”确實很累,花簇不是飽經鍛煉的向導,照理說難以支撐這樣大的連續消耗。

但很奇怪,只是睡了這麽一小會兒,她的感覺已經比剛才好了很多。

花簇坐起身,發現頭疼和頭暈都得到了很大的緩解,不僅如此,精神力也有了明顯的恢複。

花筝趿着拖鞋站在她面前,根本看不出之前經歷了多大的危機。

“你知道自己之前差點沒命嗎?”

花筝絞着手指,猶豫地點了點頭,“我有點感覺,而且後面能隐約聽到一點兒聲音。”

“所以你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

“我的恢複能力一直比普通人強,這我是知道的。”

花簇經歷過花筝受傷,但那個時候對方的恢複能力還遠遠不到這種程度。

“這是你的能力嗎?”哨兵的精神體能夠暫時改變宿主肉體的性狀,這不是什麽秘密。她的護衛梅特勒就是一個比較極端的例子,可以在憑依狀态下大大增強身體的強度。

可花筝的情況略有不同——她并未進行精神體憑依,而且性質也不是簡單的增強。

她不是不能理解醫生們的激動與興奮,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可能算得上不死之軀。

超S級的哨兵和向導雖然難得,但對花簇這種立于權力金字塔頂端的人來說卻不是那麽難見到。花原绛阕,沈世卿都是她很親近的人,所以她也更加明白花筝的特別。

超S級的哨兵當然會有遠超常人的特別之處,但那是指他們作為哨兵的能力,而不是指身體,從本質上來說無論哨兵還是向導都是人類。

也就是說,在已經受到致命傷害的情況下,他們一樣會死。

花筝顯出幾分躊躇來,“大概……?”

“我再問你,你是怎麽和潛入者遭遇的?當時是什麽情況?”

“我當時想去上廁……摘花,所以有個女性侍者來為我領路。可是走着走着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對方的身姿行動太訓練有素了,不像是普通的服務員。我心裏生出警戒,問了幾句話,結果對方突然發難。”

“不是蒙混過關,而是突然發難?你問了什麽?”

“我先問她之前是不是參過軍……”

可以說沒有一點兒技巧了。

“然後呢?”

“她說沒有,我就說那你怎麽身姿那麽挺,走路也沒有一點兒聲音。然後,她就動手了。”

花簇忍不住扶住了額頭,“你是故意的嗎?這麽問傻子也知道你在懷疑了。”

花筝撅起了嘴,“我以為自己能對付他,校長爺爺說我進步很大。他想破壞姐姐的生日,我原本想抓住他讓姐姐高興的。”

花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現在能高興就有鬼了。

“這就是我說的狂妄自大的下場。”

花筝苦着臉,淚眼汪汪地道:“姐姐你說的對,我太不謹慎了。本來以為對方好對付,而且發動能力大廈內的安保人員一定會注意到及時趕過來,沒想到……沒想到他根本就是來抓我的,準備十分充分。要不是因為他看不見海拉,我根本就打不……”

花簇突然眉頭一跳,“你說什麽?”

“我說他也看不到海拉……”

“他是來抓你的?”

花筝睜着一雙大眼看她,疑惑地點了點頭,“他是這麽說的,因為我問他有什麽目的,是不是想破壞姐姐的生日,結果他說是來抓我的。”

花簇第一個想到的是,這件事與花原清有關:對方終于決定對花筝下手了。

但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是領袖想動手,有太多比生日宴會更适合的時機。

那麽,究竟是誰?是反政府組織的恐怖分子嗎?

但目标是花筝而不是她這個王儲……是因為她身邊的防衛太嚴密了嗎?

“你剛開始覺得他好對付,後面打不過他,為什麽?”

花筝顯出羞愧的神色來,“我現在能隐約感覺到其他哨兵的等級,對方才不過A級,所以我覺得自己能對付他。”

A級就算是在盛朝帝國的內塔裏也是十分強力的哨兵,結果在花筝口中卻完全不值一提,真的讓花簇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你對哨向的等級認知有很大的問題,很多人因為自己所處的位置而眼界狹窄,輕視他人會讓你吃大虧。而且,你這樣和那些何不食肉糜的昏君有什麽差別?以自身作為考量标準往往不能正确評價他人,如果真的想當領袖,你今後如何給他們安排合适的工作?”

“姐姐……”

花簇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意識到自己扯得有些遠了,嘆氣道:“不要站着了,去床上躺着吧。”

花筝顯出扭捏的模樣,“那姐姐你和我一起嗎?”

花簇望着她羞澀的神情,猛然想起了方才似夢似醒中見到的少女。

“廢什麽話,還不上床去。”

真的是見了鬼,為什麽一個鬼壓床,她會記得那麽清楚?明明當時更加模糊,現在回想起來,竟覺得那冰涼的指尖,柔軟的觸感,甚至是發絲掃過臉頰的瘙癢都無比真實。

章節目錄 秘密(六)

“現在來說說, 為什麽你以為打得過, 最後卻受了那麽重的傷?”花簇見花筝乖乖上了床, 對她繼續進行盤問。

這件事蹊跷的地方太多,她需要更多的線索來确認自己心中的猜想。

花筝鼓着臉, 似乎有幾分不甘心,“不是的,我打得過他。可是當時空中花園裏來了支援,我怕他逃走,又想要活捉, 就沒管他紮過來的針……”

她擡着眼看花簇, 小聲道:“校長爺爺幫我做過抑制劑效用測試,一般的抑制劑對我用處不大, 所以我以為……”

花簇一個頭兩個大, “你怎麽能如此莽撞?人家敢只身潛入肯定身經百戰, 你連一點點實戰經驗都沒有, 就敢這麽托大?我真是沒想到, 只不過覺醒成超S級而已, 就能讓你這麽飄飄然。”

她口中這般訓斥,又不免想到曾經剛剛覺醒時的自己。說實話, 當知道自己是超S級的向導時, 她也曾興奮得無法入眠,樂此不疲地探索自己的技能。

花筝似乎終于被她這連番訓斥打擊到,垂着眼簾,眼眶鼻頭通紅, 扁着嘴一言不發。

她模樣着實可憐,花簇看着她身上寬松的病號服,猛然意識到她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語氣終于不再生硬。

“花筝……”

回答她的是花筝低低的抽泣聲。

“我又不是在罵你,只是要你小心一點……”

花筝用小手偷偷抹淚,嗚咽着道:“姐姐,對不起……”

花簇無奈地嘆了口氣,猶豫着坐到了床邊。

“這有什麽好哭的?我答應過庇護你的安全,結果你要是自己把命丢了,算不算是我食言?哎呀……好了好了,我不批判你了,你再給我說說還有什麽線索。”

花筝捂着臉,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地道:“他紮到我之後,我、我就覺得很不對勁。他想帶我走……還說這是專門用來對付我的,不跟他走我就會沒命。”

果然沒錯,這是更有針對性的行動。對方不僅目标是花筝,而且對她十分熟悉,甚至專門為她研制出了強效毒素。

越來越多的證據開始證實她的猜想,而花筝……又是否察覺到了什麽呢?

不,如果知道的話怎麽都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假設自己的猜想是事實,而花筝又知道這件事,為了隐瞞怎麽也不會說出這些線索。結合對方之前和拾合提到的過去,她認為對方沒有隐瞞之心。

花簇忍住了想要嘆息的沖動。

“天使之手”這個項目起始于十一年前,作為多國合作開發的巨型跨國項目,盛朝帝國自然也涉足其中。直到後來爆出其中大部分項目違背人道主義和多國法律條例,這個曾被譽為“二十二世紀的天使之光”“能夠引導人類文明的第二次進化”的科研項目一夜之間從偉大淪落為殘暴罪惡的代名詞。

多個國家和哨向聯盟對其主要負責人展開國際性通緝,但因其衆多的研究成果,仍有一些國家暗中支持着它。殘留下的組織轉入暗處,至今還未全部抓獲。

如果說世界上有誰能夠重現“叛逆的王女”,那麽非“天使之手”這個組織莫屬。

花簇并不希望自己的猜想成真,可花筝身上實在有太多與衆不同的地方。

在花策受傷之前她對“天使之手”只是稍有了解,畢竟對他們的通緝行動歸屬于內塔和軍隊,她目前還沒有涉及這一塊。但在花策受傷之後,她進行了較為系統性的調查,越看越是心驚。

她不肯相信,卻又無法抑制地想起花原都的話:花筝能夠改變一切,她将成為最強大的哨兵,将會成為你的盾牌和利劍,将成就你和帝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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