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她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參與戰鬥,一直以來的重心也都放在了學習政務,作為一直被保護的對象,她的能力長期以來遭到了低估。
而梅特勒直到今天才意識到這件事,兩名看起來柔弱的王女殿下,組合起來是放之世界都可以為之震驚的力量。
外表有的時候真的是太有欺騙性了。
“可是,保護你們是我的職責,而且你們沒有經驗……”
“保護臣民也是我的職責,我和小筝沒有經驗,但是你們有。我們很快就會到達主別墅,不要再說,那兩名S級已經開始移動。”
梅特勒一直都知道,花簇雖然很少對他們的工作指手劃腳,但其實十分有主見。一旦下定決心,別人就不可能動搖她的決定。
“α迅速去西北方向接應ε,務必保證殿下的安全。賀明,把你們的位置分享給我。”
“不用了,這樣反而會暴露,我們已經快到達主別墅大門。”
“長官,我們已經看到王女殿下他們!”
α小隊的隊長叫王澤,率領小隊安非戰鬥人員後首先回到主別墅,之後一直在大門處接應。在β小隊到達不久後,他接到了梅特勒的指令,緊接着就從二樓瞭望臺發現了幾人的蹤跡。
七人乘坐着一輛觀光用懸浮車,以在緊急狀态下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悠閑的速度慢慢在大門停了下來。
“立即開門!”
別墅的窗戶已經基本都被防彈金屬罩遮蔽,除了大門之外的各個入口也一樣。雖說不一定能在地方的攻擊中支撐下來,但可以争取不少時間。
一行七人迅速下車,賀明和岑雪掩護着其中的五人向着大門移動,而這時η小隊也出現在了不遠處。
因為乘坐着懸浮車,幾人看起來狀态都還不錯,只有杜思敏看起來有幾分疲憊。
“η小隊也快到達大門,。”王澤看到η小隊時,心下不禁一松。雖然明白任務中的犧牲在所難免,但短短半個小時之內他們已經失去了太多的同伴,“預計2分鐘後封鎖全部出口……趙蒙,注意身後,四點鐘方向!”
只是他的心還沒完全放下,緊随η小隊的兩道黑影就讓他的心再次提了起來。“殿下,請立即進入別墅。”
就在離大門還有幾步路的時候,花筝突然停下了腳步。
“小筝?”
花簇雖是第一次和花筝搭檔,但因為匹配度很高,所以順利得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之前也和一些哨兵做過協作訓練,但總有種捉襟見肘的感覺。她一直以為是自己訓練得太少,無法很好掌控能力的原因。
可是,在為花筝加強感知和屏障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同時加強屏障和感知對向導來說是基礎技能,但合理地分配精神力又是非常難的一門技術。隐蔽的時候既要讓自己的哨兵感覺得到對方,又不能讓對方發現,戰鬥的時候既要幹擾對方哨兵,又要保護好己方的哨兵,這些不僅需要天賦也需要經驗。
花簇之前的解決方法非常簡單粗暴,因為超S級龐大的精神力,她只要保證兩邊都遠超哨兵需求就可以了。但這種方法十分浪費精神力,老師也幾次提出這點。
花簇不是不想做到,而是做不到。合作至今,不管是哪個哨兵——她與幾乎所有哨兵的匹配度都高于70%以上,都讓他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或者不如說,因為水桶太淺,她不知道該放多少水進去。
但花筝不一樣,精神力一碰觸到她,花簇就立即明白她在此刻究竟有什麽需求。
“姐姐,掩護我!”
花筝突然反身朝着η小隊跑去,花簇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放出了塞壬,為花筝加強了屏障的強度。
“小筝!”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對方的這個行為有多危險,“回來!”
η小隊小隊一共六人,趙蒙為領隊。他聽從梅特勒的指令并未和遭遇的敵人過多糾纏,眼見着即将抵達別墅門口,卻聽到了隊友王澤的警告。
他下意識地朝着四點鐘方向看去——別墅大門外有十分寬闊的場所,十幾米內都沒有視覺死角,可他沒有看到人,這個距離的話以小隊的速度是可以趕得及的。
“趙蒙,在天上!”
已經是肉眼可見的程度卻無法被感知到,這意味着對方的等級遠超過他。趙蒙倉促擡頭,兩個隐隐綽綽的黑影在夜空中快速地朝着小隊俯沖而來。
章節目錄 戰鬥(三)
哨兵和向導作為重要戰力資源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牢牢被國家掌控在手中, 其中又以對A級以上的哨兵和向導管控最嚴。民間的A級哨向極其稀少, 即便是像盛朝這樣已經放寬限制的國家, 官方登記中也沒有一名A級的哨兵向導是在非政府機構部門工作的。
當然,很少并不意味着沒有, 倫斯地區附近有個叫作“拉萊耶”的雇傭兵組織中有不少從戰亂國家中逃亡出來的哨兵和向導,其勢力堪比一個小國。需要使用到雇傭兵的任務大多不是什麽好事,雖說偶爾也有一些護衛的工作,但大多都是些殺人搶劫的勾當。他們自成一派,組織中的哨兵和向導基本不在哨向聯盟中, 執行任務時也從不遵守任何組織或者國家的規定和法律, 所以被許多國家拉入黑名單。
但也沒有哪個國家真的下過狠心要将他們鏟除,一個是代價太大, 另一個則是誰都不敢保證什麽時候就要用上他們。正因為有這樣的想法, 所以這個組織在幾年之中更加發展壯大起來。
據說雇傭兵的首領是一對S級的哨向夫妻, 不僅統領管理着幾千名的組織, 偶爾還會親自執行任務。一對S級哨向出動, 就算是要一個國王的頭顱都不是什麽難事。
在夜幕的掩護之下, 一個矯健身影向着η小隊的所在位置俯沖而來。
明明之前沒有察覺到任何預兆,此刻的趙蒙卻因為壓迫感而完全無法動彈。哨兵的感知極其敏銳, 也正因如此, 對于實力的差距他們也更能深有體會。這是一把雙刃劍,關鍵時刻往往能夠救命,但更多時候會叫人提前失去戰鬥的意志。
從天而降的哨兵幾乎已經近在眼前,黑色的身影猶如一只巨大兇猛的隼鷹, 而他們,甚至連兔子也算不上。
趙蒙終于知道為什麽δ小隊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全軍覆沒,因為本能讓他們根本産生不出反抗的意志。
“不要發呆!跑起來!”
而就在這時,一道稚嫩冷靜的聲音如同響雷一般在他的耳邊炸開。趙蒙陡然回過神來,發現身邊的小隊成員也一副如夢初醒般的模樣。這是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事,那名高大的哨兵距離地面已不過五六米的距離,眼見着就要與幾人短兵相接,一個白色嬌小的身影突然從幾人身後沖出。
趙蒙聽到一聲金屬碰撞的铮然聲響,這才意識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時從自己腰後拔出□□。
“花筝殿下!”
巨大的刀身碰撞在不過十五公分長的匕首之上,就像對方塔一般的身形與帝國二王女纖細的身體一樣對比強烈。
花筝的身體很快被沖力彈開,但對方下落的身影也停了一停,最終落在了小隊幾米開外的空地之上。
對方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色風衣,臉部戴着能幹擾視覺和掃描的面具。似乎是再評判花筝的實力,他靜靜站在遠處一動不動,直到天上的搭檔也降落到身邊。
從身形來看,那明顯是一名女性。
“這就是目标?”
“嗯。”
兩人用着西語交談,聲音明顯經過了處理,無法用聲紋系統來進行記錄以及匹配。
花筝落下時,小隊的成員們已經反應過來,本能地形成三角的防禦陣型将她擋在了身後。
“王女殿下,請快走。”
“校長爺爺從沒教過我臨陣逃脫的課程。”花筝靜靜地站在六人身後,帶着笑容看向面前的這兩人,也用西語道:“如果你們的目标是我的話,那就堂堂正正地打一場。”
“堂堂正正?”
哨兵的聲音帶着幾分疑問,向導則饒有興趣地道:“小妹妹,什麽叫堂堂正正?我們雇傭兵不大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殿下,不要和他們多說,請您快離開。”
“小筝!”
就在幾人僵持間,花簇的聲音遠遠從別墅大門處傳來。她被護衛門攔在門邊,滿臉都是無法掩飾的焦急。塞壬一邊義無反顧地朝着幾人所處的位置飛來,一邊為花筝和護衛門落下了屏障。
花筝回頭遠遠看了大門方向一眼,除了花簇之外其他幾人也正十分擔憂地看着她。她沒什麽表示,反而對着那名向導道:“看來你們不僅不知道什麽叫作堂堂正正,也不明白什麽叫作自知之明。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廢話,盡管放馬過來吧。”
幾乎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花筝不過是口出狂言而已,就連己方明知她有超S等級的護衛們也是如此認為的。畢竟,再兇猛的獅子小時候也打不過豺狼。
“這個孩子還挺有趣,難怪有人會花那麽大價錢買她。”
對于搭檔的贊美,哨兵只是簡短地道:“她很強。”
“比起你來如何?”
“……我不知道。”
這也是他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看不透的敵人永遠比強大的敵人更可怕。眼前這個小女孩的鎮定并非假裝,從剛才交手的那一擊中他就知道,對方的能力等級起碼也在S級以上。
女性向導終于不再從容,有幾分驚訝地道:“就這個孩子?”
就算是超S等級的哨兵,這種年紀也絕不可能是他們兩人的對手,就算是加上一個養尊處優的超S級向導也不例外。可是她強大的哨兵卻說自己不知道,兩人合作那麽多年,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莎布,她很不對勁……”
“難道我們要在這裏撤退嗎?”
這次行動,他們不僅已經收了定金,而且也投入了很多的資金。更主要的是,最近組織裏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他們正需要這次行動來樹立威信。不管怎麽說,都不能在這裏撤退。
“……不,我也沒被教導過要如何臨陣脫逃,讓伊塔庫亞他們做好接應的準備,我們速戰速決。”
“狂妄。”
花筝冷哼了一聲,似乎是對敵人的話語十分不屑。
若是在之前,幾名護衛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大概會反過來腹诽她的狂妄。可是花筝救下了他們的事實,以及地方剛才的話都讓他們清楚明白地知道,這位二王女殿下确實有說這種話的底氣。
雖然不能說是信心大增,但那種剛見S級哨兵的恐懼已經漸漸消失不見了。
“兩位原來是客,既然二王女殿下都要親自招待你們,那麽我這個做護衛的當然也不能太過無禮。怎麽樣,二對二可以嗎?”
梅特勒的聲音突然從別墅大門傳來,緊接着他高大魁梧的身影也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梅特勒已經脫去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一身飽經鍛煉的肌肉看起來結實有力。他走得不快,卻不一會兒就到達了花筝身邊,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的身體。
花簇和花筝的出現超出了梅特勒的預期,這意味着主別墅切切實實地成為了孤島堡壘。很多部署都要重新調整,他其實很早就到達了大門的位置,卻遲遲沒有出來正是因為在重新調整安排。
作為護衛,為職責犧牲自然不算什麽,但和花簇相比,花筝的安全并非最優級別。他必須先保證好王儲殿下的生命安全,然後才是他人的,就算這個他人是花筝和花簡殿下也一樣。
“阿撒托斯?”
被叫作莎布的向導叫了哨兵的名字——這聽起來當然不是真正的名字,包括莎布以及伊塔庫亞在內,這幾個名字都出自于一類文學作品。梅特勒雖然很少專業以外的書籍,但很早就有人對“拉萊耶”這個組織進行過研究,知道其上層都用着這樣的代號來互相稱呼。
而阿撒托斯和莎布,顯然就是這個組織的領導者了。
“動手。”
阿撒托斯顯然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行動能力也是無與倫比。兩人配合幾乎算得上完美,在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莎布已經釋放出了精神力。
趙蒙只能看到阿撒托斯在面前突然消失,而後自己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開——推開他的當然不是阿撒托斯,而是梅特勒。
上尉的身形即便是在哨兵之中也算得上魁梧高大,兩米多的身高以及健碩的體格讓他在很多方面都有不小的優勢。然而,阿撒托斯的身材與他相比毫不遜色,當兩座山一般的軀體撞在一起時,仿佛連空氣都發生了顫抖。
梅特勒的精神體是一只黑色巨熊,其技能是軀體硬化。對于近戰哨兵來說,這樣簡單粗暴的技能往往是最強力也最有效的。軀體硬化不止是加強身體防禦能力那麽簡單,也會降低痛覺,提升精神力和體力。
這也是梅特勒在開始時能幾次越級戰勝花策的理由,可以說,在精神憑依的情況下發動這個能力可以讓他在某些方面暫時達到S級的強度。
雙方的接觸極為短暫,交手次數快得叫人眼花缭亂。趙蒙與其小隊的成員根本看不清兩人的動作——他們也不必要去看清,因為就在剛才,梅特勒已經給他們下了指令:帶花筝離開。
章節目錄 戰鬥(四)
無論是梅特勒還是阿撒托斯都算得上是頂級的哨兵, 在戰鬥過程中釋放的精神力會對周圍的人産生十分強烈的影響。梅特勒讓趙蒙帶花筝離開雖也有顧及她安全的原因, 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花簇着想。
花簇等人趕來此處原本就在計劃之外, 偏偏戰鬥還發生在別墅外面,這意味着之前的一切部署都付諸東流。必須得有人在這阻擋住這兩人, 好讓其他人撤回建築內,否則等到他們的隊員陸續到來,造成的損失會難以估量。
這個人當然不能是花筝——剛才若不是他拼命阻止,花簇或許早就不顧一切地沖過來了。
他自然看到盛朝帝國兩位王女的實力,也正因如此, 才更要把兩人都保全下來。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 很多狀況都是無法預料到的。對于初次實戰的兩人來說,這一對身經百戰的S級哨向絕對不是好對手。
阿撒托斯使用的是一把一米多長的巨型大刀, 梅特勒用的則是帝國軍的标準配備物品之一:高頻震動短刀。
哨兵能力的特異化程度越高, 武器就越需要量身定做, 而梅特勒的優勢之一是他的能力幾乎能适應任何一種武器。
巨刀碰撞在短刀上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轟鳴聲, 對于距離近等級低的哨兵來說, 這就能造成沉重的負擔。
“王女殿下!”趙蒙不敢再耽擱, 對于哨兵來說,長官的命令高于一切, “請和我一起……”
“呵, 做夢。”
比起阿撒托斯來說,梅特勒處于絕對的劣勢。一個是他的等級不比對方,另一個則是因為沒有專屬的向導進行輔助。幸而他本來的目的就是只是拖上一拖,全力爆發的情況下也确實與阿撒托斯一時難分伯仲。
然而就在這時, 阿撒托斯的向導莎布終于開始使用她的能力。
包括梅特勒在內,現場所有的哨兵都陷入了黑暗與寂靜之中。向導的技能多與精神和感官有關,不僅能加強己方哨兵的精神力強度,還能給對手造成幹擾。
而莎布作為S級的向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突破了在場所有向導的屏障,剝奪了包括哨兵們的聽覺與視覺。
哨兵的優勢在于兩個方面,一個是憑依狀态下身體爆發出的強大力量與速度,另一個則是敏銳的無感。而失去聽覺與視覺的情況下,他們可以說喪失了大部分的戰鬥力,與在案板上待宰的魚肉沒有任何差別。
花簇一行人被六名護衛死死地攔在大門之內,雖然四人中有三人都是向導,但只有花簇放出了塞壬對花筝進行協戰。當然,并非說花簡和沈拾合的戰鬥素養不如花簇,而是因為護衛們有穩定的戰鬥方式,非體系內的向導突然進行幹涉很有可能反而會破壞己方的節奏。
而花簇主要是對花筝這個體系外的哨兵進行輔助,而且和每一名哨兵的匹配度都很高,所以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沈拾合作為一名以科學研究人員為志向的貴族小姐,遭遇這樣場面沒有驚慌失措已十分難得。只不過看到連花筝這樣的小孩都去直面敵人,而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心中實在是焦急又煎熬。
在梅特勒攔着幾人的時候,她真是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可是,當對方脫下外套義無反顧地朝着戰場走去的時候,沈拾合被他身上的那股壯烈深深感染而良久回不過神。
她是知道的,梅特勒與對方的哨兵存在着實力上的差距。但在他用自己高大的身軀阻擋在瘦弱的花筝面前,看起來竟如同銅牆鐵壁一般。
戰鬥一觸即發,而作為未經過訓練的向導,即便是在明亮的燈光下,沈拾合也幾乎看不清燈光下兩人的動作。
但她很快察覺到了異樣,梅特勒原本果斷的動作突然遲疑起來,其下場就是沒準确阻擋住對方的巨刀。軀體強化的能力雖然保住了他的性命,并且将傷害降到了最低,但身體卻被巨大的沖擊力撞飛出去。
不止是那邊,她身邊的花簇也突然搖晃了一下身體。
“醋醋?”
“拾合,快放谛聽!不用管其他,使用聆聽技能。”
花簇從沒遇到過莎布這種等級的對手,所以即便等級比她高,卻仍一時無法跟上節奏。她無法很好地掌握屏障的強度,其結果就是被對方找準了薄弱之處。
情急之下她只能保證花筝一人能與塞壬分享感官。
大概是因為一直處于緊張的狀态,沈拾合的反應也變得極快。沒有疑問沒有猶豫,她立即向着戰場方向放出了谛聽。
無論是阿撒托斯還是莎布都身經百戰,而且令人結合已久,心意相通,合作親密無間。只要其中一方稍微動一下念頭,另一個就能知道他的想法。
阿撒托斯擊飛梅特勒以後并未追擊,返身朝着花簇而來。雖然因為與梅特勒的戰鬥而使得兩人稍稍有了些距離,但對哨兵來說也不過事毫秒之間的事。
那個白化纖細的小女孩已然近在咫尺,阿撒托斯并未放松警惕,率先向她射出了一枚抑制劑注射器。這是由雇主提供的東西,一開始的時候他沒有想過要使用,但在見過花筝之後,他決定采用更保險的方式。
可明明應該失去聽覺與視覺的花筝卻準确躲開了注射器,并且主動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沖來。
他想,在場一定只有他一個人看到了這個小女孩臉上驚心動魄的笑容。
對方手中的戰術匕首因為高頻震動而發出了輕微的聲響,無論是四肢還是武器的長度,對方都遠遠不如他。但阿撒托斯就是有一種預感,花筝會先攻擊到自己。
這種戰鬥直覺無數次地救了他的性命,所以這一次他一邊毫不猶豫地向後退去,一邊以寬闊的刀身阻擋在自己面前。莎布也加強了阿撒托斯身上的屏障,并且繼續對着花筝發起了進攻。
但這一次,漂浮在花筝身後的塞壬牢牢地防禦住了她的侵犯。
“太晚了。”
一只白皙的手臂突然從阿撒托斯身前的虛空中伸出,匕首在同一時間刺中了他的胸口。
不,與其說是刺中,不如說那刀尖是憑空出現在她的肉體中的。
沒有梅特勒那樣的身體強化能力,即便阿撒托斯反應極快,血肉之軀被震動匕首碰觸到的瞬間也血花四濺。
受傷在戰鬥之中在所難免,這也不是阿撒托斯受過最嚴重的傷,但這無疑是他承受過的最莫名其妙的一次傷害。但他畢竟經歷過無數次生死,仍保持着高度的冷靜,一邊強制止住胸口的血,一邊繼續閃躲花簇的攻擊。
女孩的身後幾乎在夜晚昏黃的燈光中化身為一道白影,是無愧于超S級哨兵的速度。可對阿撒托斯來說,這樣的速度并不可怕,他的極限反應速率比這更快。
可他無論如何都躲不開花筝的攻擊,雖然不是每一次都會被刺中,但三次之中一定會有一次,他絕對避不開。就仿佛,那是必定命中的攻擊一般。
“阿撒托斯!”莎布當然也察覺到了這樣的情況,作為向導她不僅僅只是給哨兵提供精神力的支持,也要提供後援支持。作為觀察者,向導很多時候比身在戰鬥中的哨兵更能觀察到全局,“是糾纏态的能力!”
所謂“糾纏态能力”是哨向中極其稀有,甚至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能力。其命名來自于經典的量子糾纏理論,也被某些不知內情的人稱作為“因果律能力”。
這些人認為“因果律能力”并非是先有攻擊再有命中,而是指在明知會命中的情況下使出攻擊。然而,“糾纏态能力”的工作機制并非如此。與真正的量子糾纏相似的是,這種能力在能力者與被使用者之間建立其糾纏态的聯系,能力者的某種行為一定會引發被使用者的某種結果,這種聯系不受空間距離上的幹擾。
莎布不愧是經驗豐富且性格果敢的向導,在如此極端的情況下瞬間做出了通常不會被人聯想到的判斷。
可即便判斷正确,阿撒托斯的情況也并未有所好轉。糾纏态能力只存在于傳說中,在此之前他從沒遇到過。
對意外情況的應變能力正是哨兵素質的體現之一,阿撒托斯立即做出了判斷,從防守轉變為猛力的進攻。既然無論如何都躲不開,那麽只要不讓她出手就好了。
作為雇傭兵的哨向與就職于國家機構的哨向最大的不同是,他們在戰鬥中很少會釋放出自己的精神體。聲音容貌甚至是指紋都可以改變,唯有精神體是無法改變的。所以不到必要時刻,他們很少會釋放出自己的精神體,對精神體隐身的這門技術也只在雇傭兵之間還流行着。
以現代的理論來說,這樣做在戰鬥時是遠遠弊大于利的,但雇傭兵沒有其他選擇——除非将目擊人全部殺害。
阿撒托斯。
可如今的阿撒托斯沒有其他的選擇,他默念出與自己代號相同的精神體的名字。而後,徹底的黑暗降臨了。
盲目愚癡的阿撒托斯帶來了黑暗與混沌。
章節目錄 戰鬥(五)
阿撒托斯的能力“混沌沼澤”與莎布的剝奪視覺不同, 是将精神體“填充”到一定空間內, 因将光徹底遮蔽, 所以是讓環境真實地陷入黑暗之中。阿撒托斯的本體是一團蒙昧的黑霧,所以才能使用這樣的能力。而黑暗只是混沌沼澤的一個附加效果, 其更致命的能力是遲鈍。對于身在這個領域的人來說,所有感官、反射以及動作都會變得遲緩起來,只有阿撒托斯以及與他有聯系的向導不受影響。
這種哨兵能力的特異化程度高得罕見,而越是特異的能力,對于第一次遭遇的人來說也越是危險。
阿撒托斯開始發起了反擊。
領域型的精神體技能會有幹擾敵人以及增強己方實力的作用, 黑暗與混沌就仿佛是阿撒托斯的糧食一般, 讓他的力量與速度瞬間暴漲。
這類技能的精神力消耗非常大,即便有S級的向導支持, 阿撒托斯也無法支持十分鐘以上。所以他只将自己、花筝還有莎布籠罩在其中, 以争取更大的強度和更持久的效力。
黑暗的混沌沼澤內, 連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普通的哨兵和向導在這種環境中很快就會變得呼吸困難。
花筝在領域開啓的瞬間就停下了動作, 大刀橫掃而來時仍舊只是靜靜地站立着。
阿撒托斯并不害怕誤殺花筝, 雇主的要求是生死不論,也就是說, 可以用他的判斷來執行任務。活的當然最好, 但他現在不認為自己能帶走活着的目标。
正常情況下快速揮動的巨刀一定會帶動淩厲的刀風,然而,在混沌領域之中,一切都是沉寂無波, 哨兵也無法用其他感官來彌補視覺的喪失。
刀身以極其迅猛又仿佛無比緩慢的速度砍向了花筝。
唉。
然而,正在這時,阿撒托斯突然聽到了一聲嘆息。那嘆息極其微弱,卻飽含了無奈與一絲嘲諷。
緊接着,他握着刀柄的手因刀身上傳來的恐怖撞擊而瞬間麻木。
原本應該已經被一刀兩斷——或者至少被巨大沖擊撞飛的小女孩此時仍靜靜的站立着,而她的左手正牢牢地捏住刀鋒。那看起來白皙纖細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臂與半米多長的大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女孩只是輕松地笑着,一雙連眼白也染上猩紅色彩的雙眼正幽幽地“望”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阿撒托斯經歷過無數的戰鬥,可他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即便是面對其他超S級的成年哨兵,以他特別的特殊技能也有着一戰之力。
“啊,或許我忘記說了,黑暗和混沌不僅對你來說是食物,對我來說也是。”花筝笑嘻嘻地看着他,語調輕快地道,“感謝你的能力,為我省了不少事,否則有些事情還真不好……”
她的話并未說完,混沌沼澤中的第三人在這時發動了攻擊。
向導通常情況下不會進行近身作戰,誰都知道,鉗制住了向導就等同于鉗制住哨兵。所以,如何在戰場中時刻處于安全的位置是向導最重要的一門課。同樣的,哨兵在戰鬥中除了任務以外第一要務就是保護好自己的向導。
這也是梅特勒當時沒有試圖去攻擊向導的原因。雖說抓住确實能夠一勞永逸,但多數情況下反而會落入陷阱,進而将自己陷入不利之地。
然而,向導畢竟也是飽經鍛煉戰士,在必要的時候,他們也會主動出擊——譬如說現在。
阿撒托斯能夠确定,花筝并沒有破解自己的領域。無論是她的“看”向自己,還是阻擋住了攻擊,單純只是因為她确實太強,即便被削弱也足以感知應付自己的速度和力量。
可是,向導的屏障比哨兵更嚴密,潛伏也就更隐秘。在有超S級哨兵以極其大的動作在前吸引注意力的時候,向導的一些行為自然就很容易被忽略。
這是兩人經過千錘百煉後研究出的混沌領域雙重陷阱,向導在經過領域加持之後也獲得了不遜色B級哨兵的力量與速度。雖說兩人都沒向導花筝能輕易地接住阿撒托斯的攻擊,但莎布還是按照計劃得手了。
注射器被準确地紮入了花筝纖長的脖頸,大量的抑制劑混合着毒素瞬間就湧入了她的體內。
“抓住了。”
可是,看起來猶如雪人一般脆弱的女孩只是歪了歪頭,神情沒有一絲的變化。莎布只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經被她捏在了手中。
為什麽這麽晚才發現了疼痛呢?因為她首先感覺到的是讓人徹骨麻木的寒冷。S級向導第一次碰觸到如此冰冷的活人——她真的還活着嗎?
“啊,別輕舉妄動阿撒托斯,你的向導在我的手裏。”
在花筝放開手中的刀鋒,從脖頸處拔出注射器時,莎布已經冒着冷汗跪到了地上。她感覺到身後有個十分十分恐怖的龐然大物緊緊鎖定着自己,脖子處仿佛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吐息。
“阿撒托斯,快走!”
她在這一刻終于意識到一件事:之前不僅是他們沒有放出精神體,花筝也是。
那只會飛的紅白色海妖是盛朝王儲的精神體,可她的呢?
如果說,在她背後的那只不可見之物就是這個女孩的精神體,那麽莎布也能理解那些人願意付出巨大代價來得到這個女孩的原因。
若說改變一個國家的命運還有些太過誇張的話,那改變一個組織的命運就實在是綽綽有餘。
這樣恐怖的實力根本不是他們兩個能夠應付的,之前的那些攻擊仿佛只是供她玩樂一般。
“哨兵怎麽可能會抛棄自己的向導呢?你說對不對,阿撒托斯?”
“你中了最新型的生物毒素,沒有血清的話……”
“這是你的雇主告訴你的?那麽他們一定沒說,我有快速恢複的能力對不對?這樣的毒素在一個多月前或許還有些效果,但是現在嘛……時間已經過去多久了?”
阿撒托斯沉默地望着她,終于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你有什麽要求。”
在戰鬥處于優勢的情況下談話要麽是缺乏經驗,要麽是對自己的實力有着非常大的自信,再要麽就是別有他求。
“你覺得什麽要求能抵得上你們倆的性命,還有我們犧牲的那些護衛?”
談判之中加大籌碼是十分自然的事,阿撒托斯在見識過花筝強大的實力之後,根本不相信她真的憐惜那些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