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的性命。否則以她的能力,早一點出來解決他們不就好了嗎?
“你要什麽?錢?資源?”
“你在開什麽玩笑?我姐姐有的是錢,盛朝帝國有的是資源。不要裝傻,你們能體現自身價值的方式不就只有一種嗎?”
“……”阿撒托斯知道眼前的人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可當她以一副天真的口吻說出如此殘忍話語時,仍是忍不住一陣氣血上湧,“你想要我們做什麽?”
“不,與其說是做什麽,不如說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做什麽。”花筝一邊說,一邊擡高了莎布的手臂,“這位姐姐,請你不要再企圖用精神力來攻擊我,那對我沒有效果。”
莎布因疼痛發出了低音,很快,一只狀似黑色山羊卻形容猙獰的多角魔物顯露出了它的本體,掙紮着摔倒在地上。
哨兵在精神力方面有着天生的弱勢,對向導來說,以精神力越級攻擊哨兵并非難事。可是塞壬的保護實在太過嚴密,直到進入了“混沌領域”後才稍有減弱。
莎布正是因為在接觸花筝後發現了這件事才打算冒險一試。
“臭小鬼,別以為你能威脅我們,自從當了雇傭兵,我就沒想過自己會善終。”
女性向導表現得十分剛烈,花筝卻只是淡淡地笑道:“可人只要有活路,總不會一心想着去死。尤其是已經結合的哨兵和向導,生命對于你們來說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了。再說,雇傭兵殺人放火,需要有什麽道德與骨氣嗎?不要在我面前表現出鐵骨铮铮的樣子,沒用。”
她再次看向阿撒托斯,“我不需要借用你們的勢力,也不需要你們提供什麽情報,盛朝還沒堕落到這個地步。但我要你們答應我,從今往後再不接任何不利于盛朝和我姐姐的單子,并且向倫斯地區其他的雇傭兵團體傳達我的意思——他們同不同意都與你無關,你只要通知到就夠了。這就是我放你們走的條件,怎麽樣,很劃算很公平吧?”
倫斯附近最大的雇傭兵集團,其組織中的成員多達兩千人,光哨兵和向導就有一百多人。就算失去領導者,他們也不會消失,與其如此不如作為交換的條件,把這一危害去除。
确實,這個條件雖然會損害一些他們的利益,但實在是寬容得過分,阿撒托斯點頭道:“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能相信我會遵守諾言嗎?”
“不相信的話我就不會提出這個條件了,阿撒托斯啊,和莎布不同,你原本應該是個正直的人。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麽事,但我願意相信你至少還能信守承諾……你能以莎布的性命發誓嗎?”
雇傭兵不信鬼神之說,但也絕不會輕易發下誓言。
“阿撒托斯,不要——”
“我以莎布的性命發誓,從今往後‘拉萊耶’絕不會接任何不利于盛朝和王儲的單子。若是有人私自接單,我會親自處置他的性命。”
“還有呢?”
“……也會向其他傭兵團體傳達你的意思。”
對于不善言辭與交際的阿撒托斯來說,這個條件才更難實現一些。但面子比起性命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麽。
花筝滿意地放開了莎布,拍手道:“好了,既然如此你可以帶着她離開。不過,在離開之前還請你們陪我演最後一場戲,否則我姐姐可不會答應。”
章節目錄 戰鬥(六)
梅特勒是十分有經驗的戰士, 在失去聽覺視覺後, 第一時間做了格擋防衛, 所以被阿撒托斯擊飛的那下看起來誇張,實際卻沒受到什麽傷害。比起自己的安危, 在落地時仍未受到第二次攻擊的事讓他更加擔心花筝和花簇的情況。
在失去聽覺和視覺的情況下,哨兵幾乎寸步難行。梅特勒即便心急如焚,卻絲毫沒有辦法改變現狀——他吃虧在沒有一名匹配的向導。
就在他與其餘六名哨向陷入在黑暗與寂靜之中時,花筝被一股混沌的黑霧吞噬了。
“小筝!”花簇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身影與兩名入侵者一起在眼前消失,終于再顧不得護衛們的阻攔, “讓開!”
王澤已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見花簇已是滿臉怒容,終于不敢阻攔, 在她沖開人牆朝着方才戰鬥的地方跑去後, 連忙帶隊跟上。
“殿下!”
就在梅特勒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時, 耳邊突然傳來了一些輕微的動靜。作為經驗豐富的哨兵, 他很快意識到有一位強力的向導正在對自己進行支援。
護衛小隊以及花簇、花簡的精神體他都見過, 唯一一名他毫無所知的向導只有沈家的那位大小姐。令梅特勒意外的是, 沈拾合的精神體竟然與他的匹配度很高,雙方雖然只是第一次接觸, 但适應得非常快。
在谛聽的加持之下, 他終于恢複了全部的聽覺。對于像梅特勒這樣的A+級哨兵而言,只是恢複聽覺就足以應付很多情況。他很快判斷出在場其他人的具體位置,卻發現花筝與兩名入侵者的氣息已經消失——或者說被什麽東西掩蓋了。
另一方面,原本進入別墅的花簇一行人卻正在向着這邊匆匆趕來。
“殿下!”
即便看不清, 梅特勒仍準備判斷出了花簇的位置,當機立斷地以高大的身形阻擋在了她的面前。
花簇一路跑來,已經開始微微喘氣。見梅特勒堅定地阻擋在自己面前,終于稍稍冷靜了一些。
于內部來說,混沌領域是一片黑暗。而于外部的人來說,領域與外界會形成一個視界,造成他們無法觀測到裏面發生的事。所以,呈現在花簇面前的是一片扭曲而虛無的空間,猶如霧氣彌漫的沼澤地一般。
而處于這片虛空邊緣的是失去了聽覺與視覺,毫無防備能力的護衛們。
花簇深吸了一口氣,“王澤,先把大家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在花筝身影消失的瞬間,花簇也幾乎失去了塞壬的感知。如今妹妹生死未蔔,她不僅無能為力,還必須要先顧全大局。
雖說她現在也不知道究竟哪裏還是安全的,可總不能将護衛們丢棄在這裏不顧,魯莽地硬闖那未知的危險區域——已經有太多人為她犧牲了。
除了杜思敏以外,花簡和沈拾合都跟着花簇一塊兒過來了。但在場沒有一個人有辦法破解如今的僵局,反倒是不知道為什麽,梅特勒以及其他六名被剝奪了視覺與聽覺的哨兵向導沒過一會兒突然恢複了感官。
梅特勒一直沒有離開,在視覺恢複後的第一時間接手了現場的指揮。眼前的那片混沌領域一切都是未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裏面一定對花筝來說極為有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轉眼已是五分鐘。
“殿下,您能感覺得到裏面的情況嗎?”
花簇的精神體一直跟随在花筝的身旁,所以當領域籠籠罩住花筝時,塞壬也被一起捉了進去。
花簇和自己的精神體聯系向來緊密,這一次的指令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準确的回應。她只能從塞壬斷斷續續傳來的反饋中知道裏面正發生着激烈的戰鬥,而花筝暫時沒有危險。
花簇緊緊盯着混沌領域,連餘光也沒有分給梅特勒,“小筝正在戰鬥。”
“您不能進去……”
梅特勒怕她做出傻事,連忙勸道。
“我知道!”
花簇不自覺放重了聲音。
她知道,她的生命安全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帝國的王儲,盛朝未來的女王,王室重振威嚴的希望,仁慈博智的準君主。加諸她身上的光環太多,放在她肩上的負擔太重,鎖住她手腳的鐐铐太緊,她已經不能再抱有私人的感情,也不能再有任性。
她明明也一直如此要求着自己,不僅要仁愛,也要适當地學會冷漠與無情。要把為自己的犧牲看作理所當然,要把那些生命當作更強大的動力,或許可以為他們流一些眼淚,卻不能因此而軟弱。
在第一個人死在她面前時,她就開始做起了準備。不能低頭看腳下的鮮血與屍體,而只能擡頭向上看。
可是,如果連自己的妹妹都無法保護,她又能保護得了誰呢?而如果她誰都無法守護,那麽,那些為她流血犧牲的戰士又是因何要保護她呢?
只因為她是盛朝的王儲嗎?
可無法承擔責任,履行義務的王儲對國家和人民來說又有什麽益處呢?
她不是沒意識到,而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自己究竟是如何軟弱又是如何膽小的一個人。
完全接受護衛的安排是因為她識大體嗎?不,只是因為她在害怕而已。
不想和花策發生正面的沖突是因為她更顧及兄妹情誼嗎?不,只是因為她不敢而已。
她努力地演繹着自以為完美的王女身份,欺騙自己這些都是為了達到他人的期望。然而,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她在恐懼。
明明有超S的等級,在實戰中甚至不如任何一名B級的向導。是因為她訓練得太少嗎?是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學習嗎?
不是的,只是因為她在逃避而已。比起其他人,她更害怕自己的能力。怕所成就的一切都是虛假,也怕自己将會孤身一人。
可是,連最重要的天賦都浪費掉的自己又怎麽能奢望能在其他領域取得成就呢?連自己都無法面對的人,又怎麽可能引領他人呢?
迷茫的人是不可能成為合格的君主的。
花簇想起了自己曾經對花筝的承諾,也想起了花筝不久前誠摯的話語:那我就把自己的一生獻給姐姐。
可是,她卻連保護妹妹也做不到。
明明小筝也只是剛剛覺醒而已,她卻能冒着生命危險來救這些護衛。那個時候的她,又在做什麽呢?
躲在他人後面瑟瑟發抖,還把一切當作是得體的表現。
梅特勒驚訝地看着花簇的臉,那雙甚少表現出激烈情緒的碧綠眼眸中有着深刻的痛楚與悔恨。
盛朝的平民中幾乎沒有人不滿意這位王女,超S級的向導,美麗優雅、大方得體、威儀天成卻又平易近人。從她十二歲那場演講開始,人民就對她充滿了期待。她從未在大衆面前做過有失王室顏面的事,在處理政務方面也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
而就是這樣的一位王儲,此刻卻滿眼淚意地望着他——多麽無助又多麽人性。
保護王儲是他作為護衛的職責,可是在這一刻,作為一個人,梅特勒生出了想要給這位愛惜妹妹的王女殿下赴湯蹈火的沖動。
将自己親人的安危排在他人之前,這是人性中無法避免的私心。他看得出來花簇有多在乎這個妹妹,甚至幾次以為她會就此沖進那片領域之中。而且不止是他看出來了,王女殿下身邊的兩人——花簡殿下和沈家的大小姐也看出來了——他們正緊緊地拉着她的手臂。
可她不僅忍耐下了這個讓所有人為難的沖動,而且也沒有下達讓人去救花筝的命令。
強大的人或許能夠成為領導者,但真正會讓人民安心的君主是能為人民承受痛苦與悔恨的人。
梅特勒深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剛才想要進入領域為花簇一探究竟的沖動。
“殿下,請您趕快離開這裏。”
正因為以上種種,他才更要保護好王女殿下的安全。
花簇偏開了頭,有幾分凄涼道:“不用了,他們的目标不是我……至少、至少讓我知道小筝會怎麽樣。”
若是之前還無法确定,那麽在看到阿撒托斯一系列的行動知道她也該明白,對方果然是沖着花筝而來的。她只期望對方是想要活捉花筝,只期望他們還有別的訴求,即便今天被搶走了妹妹,她也總有一天會把她搶回來。
“殿下,對方可是窮兇極惡的歹徒,我們無法保證……”
雖然已經把目前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花簇的周圍,但對兩名S級的哨向來說這實在是遠遠不夠的。梅特勒心中有千萬的憂慮,而正在此時,那如死水般沉積的領域突然輕輕震動了一下。
“警戒!”梅特勒立即擋在了花簇幾人面前,其他幾名哨兵更是拿來了防護盾牌在他們前面組成了屏障。
混沌領域猶如跳動般的心髒般舒張收縮着,原本被視界隔絕的區域也開始發出明滅的光芒。
梅特勒緊張到了極致,使用能力讓渾身的肌肉緊繃,将自己當作最後一道盾牌阻擋在三人之前。
而花簇在這時,不知為何突然擡起頭看向了夜空。緊接着,混沌領域如同爆炸一般消散開來,衆人也終于看清了其中的場景。
花筝瘦弱的身影仍堅挺地站立着,手中的戰術匕首已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而對方——那對S級哨向中的向導此時已被哨兵抱在懷中,似乎誓受了不輕的傷。
高大的手臂一手摟着自己的向導,一手突然伸向頭頂。那團散開的黑霧漸漸凝聚在他的上空,而後帶着他飛向了天空。
衆人知道那是飛行系的能力,可卻不明白為什麽對方要離開。
“花筝,今天我姑且承認你的實力,但我們以後一定還會再來的。”
阿撒托斯猶如嘆息般的話語從夜空中傳來,梅特勒迅速察覺到對方失敗撤退的事實,下令道:“射擊!”
想要擊中飛行系的哨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在護衛們一陣亂槍之後,天空也失去了兩人的蹤影。
現場一時陷入了沉積之中,而後劫後餘生的喜悅突然蔓延開。就在這時,那名身上已染滿了鮮血的女孩一直挺拔站立的身姿晃了晃。
“小筝!”
衆人只看到從來步履款款的王女以從未有過的矯健身手朝着妹妹撲去。
章節目錄 戰鬥(七)
花筝脫力般坐到了地上, 花簇沒有半點緩沖地跪到她身邊, 及時攬住了她的身體。
“小筝!”
本就如雪一般的白皙皮膚此刻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花筝卻對她展現了笑容。
“姐姐,我就說會沒事的。”
醞釀已久的淚水大滴大滴地從花簇眼中落下, 她露出了似是開心又更像難過的神情,點頭道:“你說的對,小筝……”
花簡和沈拾合這時也到了兩人身邊。
“姐姐,我抱小筝去別墅裏。”
花簡想要把花筝從姐姐的手中接過來,花簇卻自己把她抱了起來。二王女身形纖細, 最近雖然已經長了些個子, 但體重仍然輕如羽毛。
花簇沒費什麽力氣就把她抱了起來,原本看起來還在逞強的女孩這時終于一臉安心地把臉埋進了姐姐的懷中。
沈拾合拉了拉花簡的手, 搖頭道:“讓醋醋和小筝單獨待一會兒吧, 她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
勝是慘勝, 梅特勒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只能讓賀明和岑雪陪着花簇, 其他人去查探島上目前的情況。兩個主腦人物雖然暫時撤退, 但這裏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還不到放松警惕的時候。
“姐姐,我真的沒事。”
花筝躺在床上, 一臉乖巧地望着花簇。随行的醫生幫她檢查完身體, 确認她除了消耗過度以外沒有什麽大礙。只是花簇仍不放心,一定要她躺着好好休息,一邊還讓塞壬幫她安撫。
其實花簇的消耗也不低,幸好幫花筝安撫并不需要花費她太多精神力。
“有沒有事不是你說了算的, 是醫生說了算。”花簇幫她掖了掖被角,眼睛還有些紅,“不要說話了,睡一會兒吧,你消耗很大。”
“姐姐,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睡?”
花簇嘆了口氣,沒多說什麽就躺到了她身邊。
“睡吧。”
花筝十分自然地鑽到花簇的懷裏,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姐姐……”
“……又怎麽了?”
花筝把臉埋在她懷中,讓花簇看不清表情。
“姐姐,他們真的是來抓我的……”
花簇聽出她語氣中的疑惑,卻摸着她的頭問道:“怎麽,害怕了嗎?”
“我只是不明白,我不過是剛被收養的二王女而已,上一次也就算了,可是這一次……他們為什麽要如此大費周章地來抓我?”
很顯然,因為不清楚“天使之手”計劃,所以無論小筝有多聰明都不可能猜測到自己的身份。
花簇下定決心要隐瞞着她這件事,“從有記憶以來,我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襲擊,身處這樣的位置,這是十分正常的事,你不可能去搞清每個針對你的人的意圖。”
花筝突然擡起頭看向她,“姐姐,你一直在遭受這樣的危險嗎?”
“差不多吧。”雖說至今還沒遇到過像今天這樣的大手筆,但有幾次危急程度并不遜于這次,“所以,不要再想這件事了。這一次……這一次我沒有保護到你,但下一次……”
但下一次,她一定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嗯~才沒有,要不是有塞壬在,我根本不可能會贏。”花筝着急地捂住她的嘴,連連搖頭道,“姐姐,是你保護了我。”
明明是她以一人之力保護了她以及島上的其他人,要不是她沒有放棄勸說自己回來,島上的護衛們都不知道會有什麽下場。
“沒有這樣的事,是你保護了你自己,也保護了我們所有的人。”
女孩的手心又涼又軟,花簇難得沒有口是心非地誇獎了她。
花筝顯出了有些開心,又有些不安的神情,“可是,本來就是因為我才……”
“這不是你的錯,我從沒聽說過反而責怪受害者的道理。”花簇拍了拍她的背,“你不要再亂想,這件事我回去之後會好好調查清楚……再也不會像這次一樣了。”
再也不會像這次一樣,再也不會像過去一樣,無法保護他人的悔恨與痛苦,這一定是最後一次。
“嗯,姐姐,”花筝重重地點了頭,“不止是這一次,以後我也會保護你。”
究竟是為什麽呢?為什麽這個孩子從開始到現在都如此信任她,仰慕她,愛戴她?
這樣的話,她要是再不努力一些,不就會辜負對方的期望了嗎?
花簇輕輕摟住她,低低地道:“快睡吧。”
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件,島上當然也就不能多待。梅特勒第一時間聯系了大使館和花原都,帝國裏很快派了特別行動組來迎接。
花簇等花筝睡着後悄悄起身,讓梅特勒把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叫到了客廳。
三十六名護衛如今只剩下了二十四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負了傷。梅特勒站在花簇身邊,見到看着衆人沉默不語,主動道:“殿下,有什麽吩咐您就說吧。”
花簇苦澀地笑了一下,“我叫你們來這裏确實是因為有很多話想說,但看到你們之後卻發現自己竟然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殿下……”
護衛們一場惡戰也算是經歷的生死危機,十餘名同僚的死亡更是在他們心中籠罩上了陰影。原以為只是一場輕松的旅行,卻沒想到對有些人來說是生命的最後一段旅途。
花簇深深吸了一口氣,“首先,我要感謝你們,謝謝你們一直以來恪盡職守,守衛着王室與國家的安全。要是沒有你們,沒有像你們一樣的人,我一定無法活到今天。”
“殿下,請不要這樣說……”
“對啊,這是我們的職責。”
護衛們紛紛寬慰她——即便內心如何痛苦,他們也不可能因此責怪王女。
“正是因為之前我如此安慰自己,所以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們的保護。可是……可是經歷這一次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逃跑并不是唯一的辦法。我的身上已經背負了不知多少條像今天一樣為我流血犧牲的生命,可笑的是,我卻直到此刻才明白這個道理。若不是小筝勸說我,鼓勵我,我或許又會像過去那樣臨陣脫逃,置你們的生命于不顧,還以為自己做了正确的選擇。”
“可不是的,這是一場明明能夠勝利的戰争,卻因為把我的生命安全擺在了第一位而一味地示弱,使之成了苦戰,讓原本可以不用犧牲的生命消逝。過去,或許也發生了不少次這樣的事,如今回想起來是多麽遺憾多麽讓人悔恨。”
“我努力地想把自己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想做好一名王儲該做的事,卻忘記了在那之前自己還是第一名超S級的向導。我的母親曾經說過,天生擁有強大的力量和因身份而被賦予的權力不是錯誤,可若是未将這些運用到正确的地方上,那會造成的結果就不只是錯誤而已,而是災難。”
“你們的職責或許确實是保護我,可我的職責呢?難道就是接受你們的保護嗎?我的職責難道不也是保護盛朝帝國中的每一位公民嗎?小筝都明白的道理,我卻直到今天才明白。”
“殿下……”
其實在看到花簇一行人趕回來的時候,衆人心中都像被打了一劑強心劑般。梅特勒的決定在他們看來是正确的,對于被放棄這一點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他們的王女——他們的王女們不僅回來了,還成功擊退了原本看起來不可戰勝的敵人。而且不止是強大而已,盛朝帝國的王儲有一顆仁慈與自省之心。這對統治者而言是最難得的品質,對在帝國體制下的人民來說是最幸運的事。
如果說,他們之前保護花簇是出于職責,那麽現在,他們對于自己的這份職責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對于這次襲擊事件我一定會徹查到底,給每一位犧牲的戰士一個交代。”
對子民仁愛,對敵人強硬,還有比這更完美的君主嗎?
即便原先心中有一些搖擺與不确定,現在的他們已經能夠确信,花簇正是那位能讓盛朝更加繁榮穩定的正統繼承人。
而不止是王儲殿下,另一位二王女帶給他們的震撼同樣巨大。覺醒不到半年就僅憑一己之力擊退了一對S級的哨向,這種力量已不僅只是強大的範疇,而是恐怖。
當然,對他人來說是恐怖,對自己人來說卻是令人振奮的力量。人或者會對比自己強一些的人産生嫉妒,卻無法對遠遠超過自己的人生出攀比之心。他們甚而不禁會想,如果花簇是最棒的王儲,那花筝難道不是最合适的領袖嗎?
姐妹間深厚的情誼和默契的配合他們都看在眼中,比起某位早就把領袖之位當中囊中之物,目中無人又冷酷無情的大公而言,一定是這樣可愛又強大還明事理的王女殿下更合适吧?
女孩躺在昏暗的房間中,因通體雪白而像是微微發着光一般。她赤色的雙眼正靜靜地望着天花板,神情平靜,既無睡意也無疲憊,更不像是在思考卻也不會讓任何人覺得她是在呆。
一定要說的話,那是猶如仿生人般的毫無情緒。
可是下一秒,女孩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話一般,突然勾唇笑了起來。
章節目錄 戰鬥(八)
夏去秋來, 秋去冬至, 轉眼又是一年。2139年的盛朝表面上看起來依然和平, 然而內塔以及軍隊早已進入了緊急狀态。花策經過半年努力之後終于查出之前倫斯事件與雇傭兵團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在冬季複職以後他打算開始更加徹底地調查這件事。
花策自從夏季開始就一直沉浸在新婚以及即将成為父親喜悅中, 又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調查倫斯事件上面,尤其又是在與父親冷戰的情況下,對于內塔的中的一些消息不像過去那樣靈通。
然而,他當他回到內塔時才發現,堂妹花簇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插手起了內塔的事務, 并且連向導訓練的次數與時間也大大地增加了。而他, 他手中的權限竟然真的已經止于區區一個特別行動部的部長之職。
塔作為專門管理哨兵與向導的場所,是獨立于軍隊的一個部門, 無論是職能還是權限都不在軍隊體系以內。作為尋找、培養以及管理哨兵和向導的機構, 塔主要有三方面的職能。
其一, 塔具有學校的職能。塔中有一個稱作聖所的部門, 專門負責尋找、培養以及為其他系統輸送哨兵與向導。剛進入內塔的哨兵和向導直屬于聖所, 對他們有直接管理權限的現在是校長花孟嘗。因為後來設立的外塔主要負責的就是教育和培養的功能, 所以其主要管理權也在花孟嘗手中。事實上,很多時候領袖也兼任校長之職, 反而如今的分立更像一種特別的情況。
其二, 塔具有管理哨兵和向導的職能。包括最基礎的向導素的分配,到幫助哨兵向導尋找匹配的伴侶,再到維持他們的身心健康,以及傷病治療等, 都在塔中的後勤部完成。後勤部是塔中普通人最多的一個部門,還負責運輸、補給、武器和藥品的研制等等,經常出現的醫務塔正是其重要的組成部分。
其三,塔具有為哨向分配任務,授予軍銜的功能。哨兵和向導從聖所畢業之後一般有三個去路,一是留在聖所成為教師或者後勤人員,二是去往軍隊或者其他政府機構,三是成為內塔中執行部門中的一員,負責機密的刑偵和軍事工作。
雖說只有成為執行部門中的一員是才會隸屬于領袖領導,但因為塔的第二職能以及領袖身份的定義,所有哨兵和向導事實上仍從屬于領袖。
在花策之前,內塔是沒有特別行動部的,花源清為了讓兒子掌握帝都塔的權限,特地為他設立了這樣的部門,作為帝都塔的臨時負責人徐遠洲也有向他報告工作的義務。
然而,從下半年開始,甚少參與內塔事務的花簇突然對此關注起來。在公務繁忙的情況下,她仍每周來內塔三到四次,進行所謂的向導訓練——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她來內塔單純只是為了訓練。
但有目共睹的是,在這半年之間王女殿下的向導能力有了長足的進步,尤其是在二王女配合的情況下,發揮出了一名超S級向導本該有的水準。
既和弟弟的同胞帝國雙星之名以後,花簇又在哨向群體中獲得了新的帝國雙星之名。
這半年間,內塔中的哨兵和向導們見識到了一對超S級哨向搭配的恐怖。明明一個覺醒不到一年,一個從不曾正經參加過訓練,卻迅速成長起來成為了無人可及的存在。
到了年末的時候,兩人已在塔中尋找不到對手。哨向圈近半年間均是關于花筝與花簇的話題,私底下甚至已經流傳起花筝将會成為下一代領袖的傳言。
“所以,你是什麽意思?”花策臉色鐵青地看着徐遠洲,“就因為我違抗了領袖的命令,連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嗎?”
徐遠洲為難地笑着,好言勸說道:“大公閣下,我不是這個意思。領袖大人對與您是什麽關系?又怎麽可能只是為了那件事就如此呢?只是半年前開始王女殿下每隔一天都會來塔中,而且不知為何對‘天使之手’計劃和倫斯事件異常關注,還在軍隊中設立了特別調查隊。領袖的意思是在這方面要更謹慎一些,所以下了命令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您只靠自己就查出了那麽多已然十分難得,不過接下去我看還是……”
“小簇她開始關心這個了?”
“是這樣的,兩位王女殿下最近在內塔可是風雲人物,您……可以自己去了解一下。”
花策看着面前滑不溜秋的徐遠洲,冷笑道:“領袖終歸是我父親,你又算是個什麽東西?今日如此敷衍我,将來……”
徐遠洲卻沒被他的恐吓吓到,“閣下,現在的領袖确實曾經是您的父親,可将來的領袖又會是誰呢?領袖大人對您的殷切期盼還希望您能明白,而我對領袖的忠心也希望您能理解。”
将來的領袖,又會是誰呢?
花策感覺到了巨大的憤怒,領袖之位在他看來原本已是囊中之物,而如今卻有人對此提出了質疑。他倒要看看自己不在的半年,那兩位妹妹究竟翻出了多大的波浪。
随着“叮——”的一聲終止鈴聲的響起,花筝扔掉手中的傳感器訓練用劍後向花簇,一邊抱住她一邊興奮地道:“姐姐,我們又破了紀錄!”
花簇沒有回抱她,推着花筝的肩膀有幾分嫌棄道:“剛劇烈運動完不要抱我,都是汗。”
在戰鬥中,哨兵的運動量比向導大得多,即便是像花筝這樣有着恐怖體能的哨兵,仍不可避免出了不少汗水。
花筝乖順地放開她,有幾分不安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很臭嗎?”
與其說是很臭,不如說是特別,有點像是奶腥味,又有點像是水果發酵過的的酒味。花簇無法準确描述,但能夠确定那絕對不是汗水的味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哨兵素”。
不難聞,她也不讨厭,只是聞多了總覺得有點上頭。平時還好,但每次使用能力後這股味道就會變得十分濃郁,讓她有些不自在。
“別聞了,去洗澡。”花簇拉下她的手,又給她整理了一下亂了的衣襟,“之前說自己是內塔的哨兵了,怎麽還像個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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