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的味道

後半夜,蘇知野是被疼醒的。

麻藥失效之後,綿綿不斷的酸疼感從各個傷口傳到大腦。非常疼也算不上,卻能讓人翻來覆地打滾兒。

盜了一身的汗。

“難受?”有人在他身邊輕聲問。

蘇知野處于半睡半醒中間,語氣嘟囔,“我疼,也渴了……”

傅祁焉很快倒了點溫水,将他的上身稍微扶了起來,“喝一點。”

半杯溫水下肚,蘇知野清醒了大半,勉強睜開眼,“老傅你還沒走啊……”

傅祁焉對着個問題避而不答,沉聲道:“才四點不到,你再睡一會兒。”

他也想睡,但他的皮肉就卻沒一處舒服的。蘇知野無奈道:“我……我睡不着,我把床讓給你,你眯一會兒吧。”

傅祁焉将他按了回去,“要吃點止痛藥?”

蘇知野很想答應,可是聽說吃多了止痛藥對傷口愈合不太好。他搖了搖頭,“不了。”

“哪裏疼?”傅祁焉問,“告訴我。”

哪裏都疼,他那兩只包得跟豬手一樣的手,最疼。

“我沒事,年紀大了覺少,換你吧。”說着就要起來。

傅祁焉制住他的動作,不小心碰到了包紮好的傷口。蘇知野倒吸一口氣,疼得飙眼淚,“我的媽媽的奶奶的爺爺的外婆……”

“抱歉,”傅祁焉連忙松手,說,“我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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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沒關系,”蘇知野磨了磨牙說,“是我自己受傷的。”

他重新躺回床上,無力地看着天花板,又開始瞎逼逼,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老天爺不愛我了,以前老天爺最愛我了,他抛棄了我。”

“還打架嗎?”

“呵,小爺我要改行,從今天開始不當校霸了。”蘇知野扭過頭看着傅祁焉,生無可戀般說道:“你什麽時候退位讓賢,把學霸的位置讓給我?”

“想得美。”傅祁焉靠在床邊,“你下次打架,叫上我吧。”

“你?”蘇知野很懷疑傅祁焉的能力,“你行不行?”

傅祁焉有些不高興,“你可以試試我行不行。”

“啧。”蘇知野忽然想起這人打架好像還可以,之前就見過,“那咱們爺兒倆有空切磋切磋,比個長短。”

傅祁焉笑了。

蘇知野看着他笑,嘴邊有個淺淺的酒窩,不湊近看不見。

“你怎麽沒評選成我們學校的酒窩美男呢?”

“因為沒有多少人知道。”

蘇知野偏過頭,“不是我說啊老傅,你這人太善變了,跟女孩子似的。你要跟爸爸我學一學,穩定情緒,不要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點都不端莊。”

“你這麽關心我?”傅祁焉垂眼看着他,從蘇知野的眼睫毛看到蘇知野的手指,“如果你不是沒一塊好地方,我真想抱抱你。”

“滾犢子,扯到哪裏去了?”

“蘇知野。”傅祁焉突然開口。

“幹嘛?”

“你別再跟我賭氣了。”

窗外照來熹微的夜光,蘇知野微微一愣,擡起眼,整個人陷在床墊上,看上去很溫柔。

“嗯哼?”詢問的語調依舊不着調。

“你大人有大量,跟我當朋友吧。”傅祁焉緩緩地開口。

蘇知野原以為自己會聽出一身的雞皮疙瘩,但是他沒有,甚至還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

“我的兒,這麽快就舉白旗歸降你爸爸了?行啊,你爸爸一向體貼大方,來者不拒。”

雖然嫌棄,嘴角卻不自覺的勾起。

這個人非得過過嘴瘾。傅祁焉又笑了,一不留神散了些信息素出來。

幽谷裏的蘭花香,又不像蘭花香。

很好聞。

蘇知野深呼了一口氣,整個人舒緩了下來。他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連疼也忘記了,心潮跟駛入港灣的帆船一樣安寧。

“老傅……”他慢慢地問,“你真的不考慮批量生産你的信息素嗎?”

“為什麽我要批量生産我的信息素?”

“因為好聞啊……”蘇知野合上眼,熏上了幾分陶醉,“讓大家都聞聞,不好嗎?”

“我又不是中央空調。”傅祁焉用拇指揉了揉他的太陽穴,見他似乎犯困的樣子,音調不自覺放低,“乖,再睡一會兒。”

“我要聞着你的味道睡覺……”

某人不自覺開始撒嬌。

“好。”

一個半小時之後,蘇知野精神抖擻地醒來,他醒來的時候,傅祁焉也睜開了眼睛。

快五點半了,病房裏的信息素散去了許多,連帶身上也沒那麽疼了。

“早啊……”蘇知野起身,坐在床邊,神清氣爽地低頭找拖鞋。

“你不睡了?”

“我餓了,”蘇知野趿拉着拖鞋往外走,“我要回飯堂吃糯米雞。”

傅祁焉被他逗笑了,“糯米雞?”

“對啊,飯堂的糯米雞可好吃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還沒出院。”

“啊?那我趁着護士姐姐不注意趕緊越獄吧。你還在這裏留着嗎?”蘇知野轉過身來問,看着傅祁焉明顯疲憊的眼睛。

人都走了,他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把東西收拾了一下,傅祁焉說:“走。”

帶過來的保镖還在門外守着,見到他之後非常恭敬地喊了一聲:“少爺。”

“我們坐車回去嗎?”蘇知野越過保镖問。

傅祁焉将一條薄毯子披在他身上,“司機現在不在,走回去。”

“可我是一個病人,不想走路。”

“那就……”傅祁焉把他的手抄了起來,架到自己的肩上,“背你回去吧。”

蘇知野的心跳快了一秒,特別是傅祁焉的味道撲面而來的時候。

但也只是一秒,他毫無芥蒂地上背,“行吧,兒子背老子,天經地義。”

傅祁焉真想把他丢出去,又擔心把人給磕壞了。

“你少說話。”

“為什麽?我聲音好好聽啊。”

“……特別氣人。”

他們出了醫院,在太陽正式出來之前,風有點涼。蘇知野裹緊了毯子,往傅祁焉身上縮了縮。

這個時候街燈還亮着,車流上并不繁忙,傅祁焉背着他在林蔭道上走。

“你真的不打算批量生産你的信息素嗎?這樣就可以造福大衆啦。”

“造福你一個就夠了。”

蘇知野努了努嘴,“造福大衆多好,還能賣錢,一舉兩得一箭雙雕,利潤咱倆平分啊。”

把傅祁焉的信息素散播到全世界,多麽妙。

“你這完全就是開發商的思維。”

“不好嗎?”蘇知野揉了揉眼睛,“我爸說商人的思維是最直接的。”

“好,只是不明白你這個開發商為什麽三番兩次救不認識的人。”

完全不合邏輯。

“很難理解嗎?”蘇知野很認真地想了想,“因為左腦和右腦是兩個腦子,就像我右腦喜歡你的信息素,左腦就不一定喜歡了。”

傅祁焉停住腳步,“我現在就把你丢下去。”

雖然嘴上這麽說,到底沒有放手,蘇知野也不太擔心他會突然放手,義正言辭地逼逼:“你這個不孝子。”

“……”

“哎我跟你說過沒有?”蘇知野突然想起什麽,“我以前小的時候在琴房救過一個好看的小姑娘,頭發黑黑的,眼睛大大的。”

那時候的蘇知野被他媽硬拉着上了一次琴房,奈何本身不是這塊料,還愛頂嘴,老師被氣死了。

老師跟他媽投訴,蘇知野就跑了出去,在隔壁的琴房裏,見到了一個長得超級好看的小女孩。

小女孩在彈琴,周圍好幾個小男孩在欺負她。具體怎麽欺負記不太清了,也許只是小孩子見相互推搡吧?

然後蘇知野見義勇為地從一群惡棍手下把人救了。

“她真的超級好看,我真希望她後來分化成了一個alpha,這樣我就可以追她了,”蘇知野扒在他肩上說,“到時候爸爸給你找個媽媽,乖兒子。”

傅祁焉有些心肌梗塞,沉聲道:“我當時也以為你是女的。”

明明沒什麽大問題,那群豆丁只不過嗓門大了一點,推了幾下。傅祁焉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卻被迫被一個好看的女孩子單方面“救”了。

誰知道好看的女孩子突然變成一個帶把的,一開學還被他打了一頓。

這個人的莽撞真的從小到大一點沒變。

“嗯?”蘇知野聽不太懂,“你說什麽?”

“沒什麽。”傅祁焉搖頭。

不怪他,怪就只怪自家那個會給男孩穿裙子的無良老媽。

“你真的不打算把自己的信息素流通到全世界嗎?”蘇知野對此耿耿于懷。這麽好的商業計劃,胎死腹中太可惜。

“白日做夢,你也不許拿自己的信息素亂來。”

“哈哈,說起來,你聞得出來我信息素是什麽味道的嗎?我怎麽也猜不出來。”

雖然聞得到,但是聞不出來是啥味道……

“清酒味。”傅祁焉肯定地說。

居然是清酒味?蘇知野笑了,“真不愧是我,連信息素的味道都這麽醉人。”

“對,”傅祁焉笑,“真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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