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舒白低頭看着自己被他牽緊的手。
她剛才被常寧和關一北氣暈了,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被郁景歸帶到這邊。
大腦昏昏轉轉的。
聽到他那句語氣平緩卻充斥震懾力的話後, 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好像被人保護了。
是那種小孩在學校受委屈後, 家長過來撐腰的保護。
掌心和臉蛋的溫度越來越高,舒白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本來事情因她而起,有人替她出頭後, 她乖巧地往郁景歸身後一退。
還真一副小媳婦模樣。
常寧的狀态顯然不是很好,臉色奇差, 此時關一北送誰回家根本不重要, 對她來說是這段時間以來和星成的糾紛。
星成也算是支撐影娛業的大支柱, 到郁景歸口中,就成了小公司。
常寧現在根本拿不出兩千萬違約金, 因為星成換老板,導致她連周旋的餘地都沒有。
下意識地, 常寧看向關一北。
氣氛凝固之下, 關一北适時打破幾人之間不小的尴尬, “景歸, 現在都下班了,公事以後再說吧。”
他沒有幫常寧的意思, 只是緩解下氛圍。
好兄弟的面子,郁景歸自然不會不給,岔開話題,側首看向舒白,“你剛才和一北吵架了嗎?”
“我才不想和他吵。”舒白音量稍稍提高, “一點小事而已。”
“什麽小事?”
“他不送我回家。”
“你不是自己開車嗎?”
“對啊,我想着我和他住一起,兩人坐車回去的話,不就可以省油錢了嗎?”
“……”
舒白說得頭頭是道。
她一身的名牌和包包再加上車鑰匙,富二代派頭十足,根本不像是“省油錢”的人。
郁景歸煞有介事地贊同道:“你說得對,兩個人坐車省油錢,所以,我不介意以後你坐我的車。”
“……”
舒白瞅他,這家夥比她看起來更不像省錢的人,說得比她還正經。
這時,常寧突然打岔一句:“對不起。”
因為兩個男人在,她嗓音夾得嬌軟,“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叫一北送我回家,導致你們兩個鬧矛盾,我以為,舒小姐是會開車的。”
她的眼神,犀利地看向舒白手中的車鑰匙。
拿車鑰匙的人,怎麽可能不會開車。
她這樣說,無非是擺明告訴那兩個男人,舒白自己手腳健全,而且會開車,卻還要讓關一北幫她開,不是矯情是什麽。
而常寧自己,把柔弱表現得淋漓盡致,一副自責又內疚的樣子。
可偏偏,那兩個男人不吃這套。
這種小演技,郁景歸一眼便看穿,沒點破,眼底多了幾分探究。
關一北直男等級99+,壓根沒理會常寧後半句說的是什麽,只聽見她第一句“都是我不好”。
關一北問:“既然知道都是你不好你為什麽不自己打車回家?”
常寧:“……”
怎麽和劇本不一樣。
她忍住心中的疑惑和不滿,繼續道:“真的對不起,因為是下班高峰,出租車不容易叫到,我……”
關一北:“你怕是不知道什麽叫做滴滴打車。”
常寧:“……”
關一北:“真不知道?來來來,我給你下載一個,都什麽年代了這個還不會用。”
“……”
關一北說到做到,一本正經地走過去,伸手朝常寧要手機,把軟件下進去後又教她怎麽用。
整個過程,常寧的內心是奔潰的。
“好了。”教完之後,關一北拍拍她的肩膀,“我剛才幫你叫了一個,你去路邊等就行了。”
常寧:“我謝謝你了。”
關一北:“客氣啥。”
“……”
常寧走後,關一北回過頭來,發現郁景歸和舒白都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他毫無意識自己剛才那波直男操作是天秀,一聲沉重的嘆息,喃喃自語,現在的小姑娘真的笨,連打車都不會。
“走吧,舒大小姐。”關一北懶洋洋地沖舒白哼唧一句,“鑰匙給我,我送你回家。”
有那麽瞬間,舒白懷疑這家夥對常寧究竟是什麽感情。
像個鐵憨憨。
她都做好一個人開車回去的準備,郁景歸出現後,為什麽關一北又突然改變了想法。
還從她手裏摸過鑰匙,大搖大擺地走去停車位。
舒白看了看郁景歸,又看看關一北。
郁景歸淡笑:“你坐他的車吧,化解下矛盾。”
聞言,走在前面的關一北回頭,“算了,舒大白你都和景歸說好了,坐他的車。”
郁景歸:“這事別推脫了。”
關一北:“我認真的,你兩不都訂婚了嗎,坐一輛車合适。”
這兩個男人一邊走一邊推脫,渾然沒顧舒白的感受。
她黑着臉走在他們後面,從關一北手裏接過自己的車鑰匙,“我自己開,你兩自己坐一車去。”
她說到做到,沒多久,一個人鑽進跑車裏,玻璃窗放下來,她用兩只手沖那兩人比了個愛心,祝他們99。
晚上這事,舒白順便和林曉曉提了一嘴。
不用拍戲的時候,林曉曉嘴裏經常吃着東西,這會兒用勺子挖了一塊紅心火龍果,放嘴裏嚼完後,才含糊道:“說到底,都是常寧小白蓮的錯,你別因為她和一北鬧太僵。”
“沒有。”舒白托腮,“我和他從小到大就沒有鬧僵過。”
一次都沒有。
關一北的脾氣太好了。
好到不管是誰的錯,先低頭的人都是關一北。
因為他低頭的時間太快,有時候舒白後來察覺到是自己的錯,沒來得及行動,他就屁颠颠地過來求和了。
“那是因為。”林曉曉神秘兮兮地陳述,“你們從來沒有因為異性鬧僵過。”
據林曉曉的了解,那兩人的矛盾出發點無非是生活中的瑣事。
沒有一件大事。
“沒事,我不會為常寧失去一個朋友的。”舒白認真道,“她不配。”
林曉曉咬着勺子,沉思一會,又搖搖頭,再做嘆息,滄桑道:“難說,我看他用情挺深的。”
“是嗎。”
“畢竟是喜歡很多年的人。”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我争取不找他吵架。”
“那也沒用,只要他喜歡,你們不可能繼續做朋友。”
“我……沒辦法了。”
“傻孩子,你不會以為我說的是常寧吧。”
說着說着,突然發現是雞同鴨講,舒白有點懵:“不是她是誰?”
林曉曉嘆息:“你果然不知道。”
舒白:“到底是誰?”
林曉曉:“你猜,關一北喜歡很多年的人,應該很好猜。”
舒白:“你不直接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有隐情。”
林曉曉:“對。”
舒白陷入沉思,猶豫很久,“他不會真喜歡郁景歸吧……”
林曉曉:“?”
她直接笑噴了。
看她一笑,舒白似乎知道了什麽,“我就知道你在逗我玩,你一個單身狗,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
“我就知道。”
林曉曉是單身狗沒錯,但她有暗戀的人,會掌握一些戀愛經道。
因為自己暗戀過,所以容易看出別人的暗戀。
“你還不如在你的思域身上花點功夫。”舒白笑嘻嘻道。
“人家有女朋友啦。”
林曉曉說得輕描淡寫,手卻不由得握緊勺子。
她從桌上拿起一瓶飲料,飛快地擰開蓋子,笑問:“我昨天偷窺他女朋友的微博,照片還挺好看的,是個很文靜的女生,連礦泉水瓶蓋都擰不開。”
舒白一愣。
“原來思域喜歡這樣的女孩。”林曉曉感嘆,“可惜我不僅能擰礦泉水瓶蓋,其他的飲料也能擰開。”
她們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細微的小心思,舒白還是看得出來的。
她甚至聽出林曉曉話音裏的哭腔。
“真喜歡思域啊?”舒白不确定地問。
起初以為是因為少女時代看陳思域的游戲操作秀翻天,低沉嗓音說別怕有他在時給人的安全感才讓林曉曉産生好感,沒想到……這好感延續挺多年。
“既然特別喜歡,為什麽不告訴他呢。”舒白蹙眉。
“因為是暗戀。”林曉曉深呼吸,“暗戀就是,你知道他的生活習慣,興趣愛好,也知道他不喜歡你。”
“曉曉……”
舒白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反應挺遲鈍。
在1918時她就應該體會林曉曉的心情。
陳思域有女朋友了,兩人很恩愛,他甚至屈身在游戲裏給女朋友打輔助。
原先,林曉曉為了他,把所有輔助都練過了,然而根本抵不上人家一句輕飄飄的撒嬌。
“沒事。”不太會安慰人的舒白拍着林曉曉的肩膀,“以後再暗戀其他人好了,別太難過。”
本着安慰人的想法,舒白打算晚上陪林曉曉一起睡覺。
閨蜜兩很長時間沒同床過了。
為了不提林曉曉的傷心事,她們沒讨論以前的事,反而說起未來規劃。
說着說着,林曉曉睡着了。
舒白因為換床的原因,沒有直接睡着。
過了一會兒,舒白聽見磨牙聲。
林曉曉這個妮子,居然磨牙了。
舒白想推醒她,又作罷。
人家失戀了,她得好生伺候着。
舒白只能靜悄悄地擰門回自己房間。
夜十分安靜。
隐隐約約,舒白又聽見水滴聲。
她突然坐起來,細聽一會,是外面廚房傳來的。
滴答滴答地,吵得人壓根睡不着。
舒白起身過去一看,原來是水龍頭壞了。
池子裏是一些碳酸飲料,還有空瓶子,估計是林曉曉心情不好擰瓶蓋後直接把飲料倒進去的。
看了眼被擰歪的水龍頭,舒白大概明白怎麽回事。
這丫頭拿瓶蓋解氣就算了,還拿水龍頭出氣。
水龍頭因為是智能系統,結構脆弱得很,禁不起撥弄。
這樣響下去不是辦法。
舒白看了下時間,不算太遲,估摸着關一北那邊還沒睡,便披上外套去敲門。
人剛出去,5102的門突然開了。
和關一北面對面相視後,二人異口同聲:“你怎麽出來了。”
“我有事找你。”舒白先說。
關一北也說:“我有事要出去。”
“你待會再出去,先幫我看下水龍頭,大晚上的漏水,吵得人都沒法睡覺了。”
“等我回來再說。”
聽這語氣,舒白似乎猜到什麽,“怎麽了,常寧找你?”
“她說她病了,語氣很焦急,讓我過去一趟。”
“牛逼啊。”
“……”
“那你去吧。”
“你別生氣,我馬上就回來。”
“我沒生氣。”
“那就好。”
“所以你不用回來了。”
“……”
關一北趕時間,還是走了,都沒怎麽解釋。
舒白不斷在心裏告誡自己,她沒生氣……是不可能的。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誰知道是幹嘛的。
不過如果真是為那檔子事的話,那她的水龍頭相比而言不是那麽地重要。
舒白準備走時,門口再次站了個人。
郁景歸出現得很是時候,适當喊住她:“要不要幫忙?”
他剛才沒出來,但應該也聽見他們的談話了。
舒白撇嘴,“你能幫什麽忙,你會修水龍頭嗎?”
郁景歸:“不會,但我能解決你不睡覺的問題。”
舒白:“怎麽解決。”
郁景歸笑了下,身子往旁邊欠了欠,“我房間沒水聲。”
“……”
這不赤-裸裸的暗示嗎
舒白狐疑地一瞥。
話說得有道理,但她能答應嗎。
擺明是狼窩啊。
但是她現在真的沒地方睡覺了。
滴答滴答的水聲,聽起來像是恐怖片裏的聲音。
一閉上眼睛,還會想到水龍頭流淌紅色的血液,池子裏可能還有女人的長頭發……
想到這些,舒白打了個冷顫。
太駭人了。
林曉曉本來可以陪她一起睡,但那妮子的磨牙聲更讓人沒法睡。
“要不要進來?”郁景歸再次詢問。
舒白挑眉:“你這句話說得可不像正人君子。”
“反正我說不說,在你心裏,我都不是君子。”
“這倒也是。”
舒白思考一會,勉勉強強進去了。
之前又不是沒在5102睡過,只不過現在多了個郁景歸。
她當然沒選擇他的房間,往沙發上一坐,然後抱着枕頭和毯子,準備躺下。
“一個人在客廳睡覺,不害怕嗎?”郁景歸突然問。
舒白哪能猜不到他的心思。
果然是個花花公子。
她可沒上當的意思,反而想調戲。
舒白伸出小食指,勾了勾,“你過來。”
“嗯?”
“過來下嘛。”
再次催促後,郁景歸才走過去。
他個子高,舒白和他講話時還要擡頭。
卸了妝的臉蛋依然漂亮白淨,仰起看人時,眼睛一閃一閃的,“再過來點,我有話想對你說。”
這樣的她,很容易讓自己呈現出媚态。
郁景歸不是沒看出她故意撩撥,但想一個女孩子能做出什麽來,便饒有興致地探過去,“什麽話?”
“近一點。”
“遠點不能說?”
“不能,是悄悄話。”
“……”
郁景歸只能再俯下-身。
漸漸地,他的下颚抵到她的肩膀。
彼此間近得幾乎沒有距離。
舒白的呼吸很淺,吹在男人的耳邊,弄得癢癢的。
只聽她用嬌柔的嗓音,在他耳邊,一字一句:“你,能不能,幫我關下燈?”
“……”
就這?
郁景歸輕笑,這小女生,還挺會來事。
害他白高興一場。
“能。”郁景歸也回她暧昧的口吻,“不過,不能白關燈。”
說完,他的唇從她的額心覆過。
溫熱的觸感,在舒白的額頭上停留兩秒。
她發愣後,還沒來得及找他算賬,客廳裏的燈已經熄滅了。
這個老家夥,居然偷親她。
氣人。
她應該踹開他的門找他算賬。
但那樣的話,會不會被反壓一手。
算了。
因為生氣,舒白一時半會把水龍頭的事給忘了,還一覺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她被開門聲吵醒。
關一北居然天亮才回來。
舒白揉了揉眼睛,盤腿坐起來,把枕一夜的抱枕拿在手裏,準備當武器随時丢過去。
在玄關處換完鞋子走過來的關一北看見沙發上的舒白,“你怎麽在這兒?”
“你先回答我,你昨晚幹嘛去了?”舒白問,多少還帶點好奇心。
不會真和常寧開房去了吧。
但見關一北呆呆的樣子,不太像。
“別提了。”關一北嘆氣,“我昨晚在電話裏聽錯了,不是她生病,是她家的狗生病了,我開車帶着她的狗把整個城跑遍了才找到半夜值班的寵物醫院,陪狗輸了一晚上的液。”
“陪狗?那她人呢?”
“她說她要睡美容覺,先回家了。”
舒白蹙深眉間,一團火壓抑不住,從胸腔蹿上來。
氣死人了。
常寧可真能折騰,也就關一北聽話。
這時。
郁景歸從房間出來。
察覺到客廳裏的氣氛,他稍作停頓,才逐步過去,“怎麽了?”
關一北看着舒白,小心翼翼道,“她好像生氣了。”
“我知道,我是問你怎麽了?”
“我……還好啊。”
聞言,舒白一個抱枕砸過去。
關一北居然覺得還好。
常寧要睡美容覺,他難道不睡美男覺嗎。
任由人家擺弄。
“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兩都別找我。”舒白一邊說,一邊穿上拖鞋,準備走,“好好反省後再和我說話。”
還沒到門口,就被那兩人攔下。
“別這樣啊。”關一北立馬低頭,“是我不好,別不理人。”
舒白問:“知道錯哪兒嗎?”
“我昨晚不該不聽你的話。”
“下次還敢嗎?”
“不敢了。”
見關一北認錯态度良好,舒白還算滿意,繼而看向郁景歸,“你呢,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郁景歸點頭:“知道。”
“哪兒錯了?”
“昨晚我不該偷親你。”
“下次還敢嗎。”
“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