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6
新婚感覺怎麽樣?
作為好閨蜜的林曉曉,在兩人聚餐時, 拉過舒白問出這個問題。
有沒有給人驚喜, 恨不得白天晚上膩歪在一起的熱戀感。
舒白說沒有,林曉曉肯定不相信, 但事實就是沒有,之前沒發現, 兩個人每晚住在一起時,她總有一種彼此間缺少一點東西的感覺。
至于是什麽, 她說不上來。
“我知道了, 肯定是蜜月。”林曉曉給予單身狗的合理建議, “你想想,你們正式交往才多久, 不到半年就領證,想要加速感情升溫的辦法就是去世界各地看美景。”
“該去的我們不都去過了嗎?”舒白随手掰了幾個地方, “南北半球, 能玩的地方我們都玩過了吧。”
林曉曉玩心重, 在小x書上刷到網紅景點就鬧着和舒白一起去玩, 當然,還帶着關一北, 陳思域不忙的話也會一起。
那會兒年輕,看什麽都新鮮,彼此間也不像現在隔閡這麽重。
“還有南極嘛。”林曉曉意味深長地提示,“你們小夫婦可以去找企鵝。”
“找企鵝幹嘛?它能給我五位數的Q號嗎。”
“……”
“它什麽都不能給我,還不如烤鴨香。”
林曉曉擡眼望天, 她真的無言以對,不過舒白的話提醒她一件事,她們好久沒吃烤鴨了。
于是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知道你為什麽對你的新婚沒感覺嗎。”林曉曉開始她的專家發言。
舒白托腮:“為什麽。”
“因為你們沒有一起經歷過分分合合,大苦大難。”林曉曉說,“不知道珍惜對方,如果我有和陳思域在一起的機會,絕對不會陷入和你一樣的狀态。”
“大概是吧。”
“他對你來說是送上門的感情,長得帥條件好,能依着你小脾氣,相比其他人而言,确實是你下半輩子值得依偎的港灣。如果他像關一北那樣,陪你一起成長,在你最落魄的時候給你安慰,任何情況都站在你這邊,你們互相暗戀的話,也許不需要蜜月,就會感受到彼此存在的重要性。”
“你怎麽懂這麽多?”
“因為我是愛情專家。”
“那請問愛情專家,你能放下陳思域嗎。”
“……當我沒說。”
笑歸笑鬧歸鬧,林曉曉提出的蜜月建議,舒白想過後便和郁景歸提了。
只是兩個人這幾個月都沒什麽時間,至少得四五個月後才能蜜月。
舒白不着急,在此期間,管理自己的公司,并且把公司改名為“北尚傳媒”。
全公司上下員工都知道舒大老板婚後打算把公司交給關一北管理,因此對這個名字無異議。
所有人都懂,只有關一北繼續我行我素地做自己的事情。
公司規模,結構,運營計劃他都寫有報告,聘請的經理和秘書都有年約,以确保領導人不在的情況下,公司大小部門都能按原有的步驟工作。
林曉曉的新劇殺青後,相關的工作人員和導演組舉辦殺青宴。
席上,舒白舉着酒杯,像個老母親一樣,給裴家姐弟敬酒,感謝他們照顧曉曉。
“受不起受不起。”裴延忙站起來,笑道:“表嫂說的哪裏話,照顧曉曉是我們應有的責任。”
他們這邊你一嘴我一嘴的談着,不知不覺中扯到婚嫁上,作為當事人的林曉曉在旁小心翼翼拽着舒白的袖子,讓她少說點。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他們還聊得火熱。
好在,一個電話及時剎住了車。
是郁景歸打來的。
舒白沒打算多說,便當場接了,和那端簡單說幾句。
“這才多長時間,你就受不住寂寞了?”
旁邊的林曉曉一臉疑惑。
等人挂電話,她立刻問舒白:“什麽情況?他耐不住寂寞,找其他女人了?”
舒白:“不是,他說要來接我。”
“然後呢。”
“我就問他才多久沒見,就受不住寂寞想我了。”
“……”
“現在的男人真黏人,兩天不見就給我打電話。”
“……”
打擾了。
本以為是家庭倫理劇,沒想到是狗糧制造機。
“這樣啊。”林曉曉慢條斯理吃着菜,“他最近又出差嗎。”
“嗯,今天才回來,想和我談蜜月旅行的事。”
“哇,你們兩個都挺忙的,過去好幾個月才去旅行。”
“誰讓關一北那家夥因為談戀愛,把公司的事務都交給我了。”談到這個,舒白翻白眼,“還美名其曰鍛煉我的能力。”
林曉曉恍惚出神,沒有第一時間接話,過了很長時間,才敷衍地笑笑,不經意間,還把筷子拿反了。
散席後,都喝了點小酒的她們準備請代駕。
舒白喜歡自己開車,以至于郁景歸給她安排的司機一個月也開不了幾次車,只能在家和保姆唠嗑撸狗,小日子比他們過得還清閑。
“對呢,關一北呢?”林曉曉問,“他不喜歡喝酒,應該可以開車。”
“他和我們不是一桌的。”舒白聳肩,“算了吧,我不想看見他的同時也看見常寧。”
正說着,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到她們跟前。
關一北胳膊半搭着窗口,側首朝她們半痞半雅的笑笑,“叫我聲爸爸,送你們回家。”
“你還挺順口啊。”林曉曉一邊笑,一邊用包拍他,“快點,把後車門打開。”
車門打開,她們順其自然坐進去。
一切還和以前一樣。
關一北談天談地,談工作也談私事,準時向林曉曉彙報陳思域最近的跡象。
“他最近被鬧得只能退賽,為了調整狀态,在某魚開直播,每天晚上人氣幾百萬,全是罵他的。”
說着,他朝後視鏡看了林曉曉一眼,“以前不覺得你們配,現在認為你兩真的絕配,都是被罵火的。”
林曉曉:“你能說點陽間話嗎。”
關一北還沒回應,突然腳踩剎車,方向盤也随之快速打轉,車上的三個人,随着車子慣性,左右搖擺,林曉曉險些磕着頭。
“怎麽了?”林曉曉懵了,“還沒出停車場,你車速那麽快幹嘛。”
“不是車速快。”及時察覺事情不對的舒白看向側方的人,“是有人攔車。”
大晚上的,一個衣着鮮麗的女人,無緣無故擋在車前方,不被吓着才怪。
等人走到正前方,她們才看清真面目。
林曉曉直接罵出聲:“怎麽是常寧這條狗。”
常寧攔下車後,直往駕駛座,拍下車窗,“關一北,你把我當猴耍嗎。”
關一北眉間皺着,“你別胡來。”
“你以為我會再相信你說拖延時間就是拖延痛苦嗎,狗屁話,你給我出來。”
關一北沒動,常寧便用手裏的包去打他。
她打的力道和林曉曉她們開玩笑的力道完全不同,包包的扣子深刻摔在關一北的臉上。
關一北依然沒動,但下一秒,常寧卻尖叫了聲,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
不知何時下車的舒白即使是家常的打扮,氣場依然盛氣淩人,“是不是覺得自己是他女朋友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舒白忍常寧很久了。
一直沒處理是因為對方沒繼續惹事,也因為是關一北的女朋友。
現在看來,一直忍下去不是個辦法,欠收拾的人只要找到機會都會想方設法地作妖。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常寧表情難以置信,眼色更是浮現出驚訝,“關一北,你看見了嗎。”
關一北:“沒看見。”
常寧:“這還沒看見?你再看看!”
關一北:“那你讓她再打你一遍。”
“……”
常寧踉踉跄跄地從地上站起來,一直以來她都把自己當做他們三個人游戲中的裁判,只有她才能決定勝負,而他們沒有權利制裁她。
現在她不僅被打了,還被笑話了。
“本來想給你機會的。”常寧咬牙切齒,喃喃陳述,“現在想來沒必要了,我必須要讓舒白知道這件事。”
聞言,關一北從車上下來。
他依然沒理會常寧,站在舒白的跟前,看着她的手,有那麽瞬間,他想拉着她的手遠離這裏喧嚣,但目光觸及到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時,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舒白,你知道當年放你鴿子的人是誰嗎?”常寧沒有整理自己的衣物,在狼狽中倔強地陳述,“我想你一輩子都猜不到。”
舒白很明顯發怔了。
車內的林曉曉跟着下來,陪伴在舒白的旁邊,手心裏捏的全是汗。
在常寧道出真相之前,關一北淡聲打破,“我來說。”
他回頭,眼神輕飄飄的,卻充滿殺意地警告着常寧。
看懂他意思的常寧不知是跌疼了還是怎麽,沒有再繼續反抗,更沒膽量撕破臉。
等關一北回身正對着自己時,舒白問:“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知道眼前的人是個慢性子,她根本急不得,可大腦又隐隐約約地在催促她。
到底是什麽真相。
“關一北……”林曉曉眼圈紅了,張口試着辯解,卻咽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很抱歉。”關一北沒想象中那樣為難,語調寡淡,“一直都沒告訴你,當年給你寫情書的人,是我。”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你知道當年我生□□玩,什麽壞事都想插一手,所以,寫了那麽一封信,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惡作劇,沒想到你當了真。”
給一個不好看不自信的女生寫一封表白信,約她見面,卻沒及時赴約,這種事情,是頑劣男生們做的出來的事情。
所以,這個理由,舒白是相信的。
即使她現在一直搖頭說不信。
“本來想給你好好地認個錯,但又怕你知道後再也不理我。”關一北繼續陳述,“導致這件事擱置很多年,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希望你能忘記。”
但沒想到,常寧會出現摻和。
舒白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常寧。
她在冷笑。
看樣子,她是早就知道真相的,所以一直幸災樂禍地在旁邊笑。
“我不相信……”舒白試圖否認。
“那盒巧克力,就是證據。”關一北說,“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你愛吃那個牌子的巧克力。”
這是真的……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舒白很長時間沒體會到崩潰的感覺。
仿佛心和肺部是扯在一起的,因為難受,連呼吸都斷斷續續的。
她看着眼前這個陪伴她很多年,一起成長,從未紅過臉的,傻乎乎的,脾氣頂尖好的大男孩,嗓子在瞬間變啞了:“怎麽會這樣。”
他陪她度過最昏暗的歲月,是知道那件事對她的打擊有多大。
舒大小姐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委屈,五歲時打個針能哭半天,周圍全是捧她哄她的人,她是舒老爹二十多年沒娶其他女人做繼母的掌心明珠,唯一獨寵的大閨女。
他是知道的。
可還是做出傷害的事情,對男孩來說這只是惡作劇,但對當事人來說,即使過去好多年,自卑的女孩依然會想起這段往事,并且記憶猶新。
“當初那樣對我,僅僅是惡作劇嗎,還是,我對你哪裏不好了。”舒白問。
“是惡作劇。”
“現在為什麽突然要告訴我。”
“不想瞞了。”
“想過後果嗎。”
“你打我吧。”
“知不知道,現在告訴我這些,相當于告訴我,這些年我們的所有都是個笑話。”
關一北沒說話。
她理解的沒錯。
在知道真相之前,他在她的心裏是知心朋友,因為友誼,才互幫互助。
坦白過後,他就成了“因為當年的惡作劇産生愧疚感才會彌補”的小人。
當初陪她一起淋雨跑操場,一起吃減肥餐的人,出發點不是情誼,而是愧疚。
那麽他們所有一起經歷過的事情,都變了味。
舒白多次擡起的手,始終沒有一巴掌扇過去,最終只能抓皺他肩角的衣服,所有的悲哀和憤怒都化為不甘。
“關一北……”林曉曉喃喃出聲。
舒白問:“你也知道真相嗎。”
“我……”林曉曉微愣,“我剛知道……”
“對不起。”關一北接過話柄,“全是我的錯。”
“你一再地道歉只是在強調我的愚蠢。”
“這件事,希望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我沒臉提。”舒白态度冷漠,“既然告訴我這些,是有什麽打算嗎。”
“辭職離開。”
“去哪?”
“很久以前就像去山裏做志願教師了。”
“原來早就盤算好離開我們了。”想起這段時間的工作交接,舒白更是深信不疑,握緊拳頭,“算我看錯你。”
“走之前,還有最後三個字想告訴你。”
舒白:“又是對不起?”
關一北笑:“是。”
…………
夜比以往更沉暗了。
回到家,舒白仍覺一口悶氣喘不上來。
意想不到,前所未有的惱怒。
她鑽進書房,悶頭悶腦地玩了兩把游戲。
家裏只有保姆在,郁景歸在沒和她商量的情況下去接她,導致兩人在路上錯開,到了晚十點多,他才回來。
進門後,保姆委婉地告訴他,太太現在可能脾氣不太好,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發生什麽事了嗎?”郁景歸問。
保姆為難地想了想,“實不相瞞,太太在換鞋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把高跟鞋踢飛了。”頓了頓,她指向儲物架附近的裝潢玻璃,“上面的印記剛被我們擦完。”
除了換鞋的小細節,她們還注意到舒白沒有喝醒酒茶,也沒鬧着吃夜宵,整張臉陰沉得說不出話來。
盡管相處的時間不算久,但她們知道舒白脾氣嬌慣雖嬌慣,卻不會無理取鬧,也不會遷怒于他人。
因此她沒和保姆說一句話就走了。
郁景歸過去找她時,舒白正從書房出來,關門的動靜确實比平日大。
兩人擦肩過後,舒白突然擡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郁景歸:“怎麽了?”
舒白:“遇到傻x隊友,玩游戲輸了,心情不好。”
郁景歸:“那你為什麽打我?”
舒白:“因為我打不到他們。”
郁景歸:“……”
她的話完全沒毛病,但聽着怎麽那麽怪。
“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郁景歸溫聲哄着,“有的話和我說說呗。”
“沒有。”
“柴柴惹你生氣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它之前把我發卡含走,到現在還沒還給我。”
這點小事,犯不着生氣吧。
她不想說的話,郁景歸是問不出所以然的,便沒有強行問下去,帶她回房間,聊聊過段時間蜜月旅行的事情。
一般事情,很難讓舒白如此挂心,不經意地聊天之間,郁景歸還是問到讓她煩心的原因。
“是常寧。”舒白回答,“我看她不爽好久了。”
想到他們這次殺青宴上,遇到常寧是很正常的事情,郁景歸相信了,不等他說幫她解決,舒白又搖頭拒絕。
“我自己來吧。”舒白咬牙說,“護着她的人都走了,我看她能嚣張多久。”
“誰走了?”
“關一北。”
“他為什麽要走。”
“想做志願老師。”
回答之中,舒白意識到一件事。
令她感到生氣憤怒的并不是關一北傷害過她,也不是他欺騙她,而是他要走。
她知道,他一旦離開,意味着他們幾個人之間的關系走向破裂。
“所以你是舍不得他了?”郁景歸輕笑了聲,“我就說嘛,誰能讓你這麽挂心。”
“我真的很氣诶,他放着好好的公司不做,幹嘛非要離開。”
幹嘛非要讓她知道真相。
還不如繼續隐瞞了。
可能,是常寧逼迫的?
想到那個女人,舒白更是恨得直咬牙。
北尚公司的名字算白改了,關一北說的辭職,并不是玩笑話。
舒白想象不到一個人走之前還可以如此雲淡風輕地交代事務,有條不紊,絲毫不亂,所有的分工都明确清晰,而且并不是短時間的交接工作。
他早就預謀好了。
“新秘書和經理都是高薪聘請的,能力方面你放心,不到一個月就會走上正常規模,偶爾事發突然的話,你可以找景歸,凡事都能幫到你。”
“不要忘記每周一的晨會,曉曉最近在事業上升期,你們不要玩物喪志。”
“記得照顧好自己。”說完這些,關一北問,“對了,還有烤肉和火鍋醬料,我都告訴曉曉了,你要是有需要的話就聯系她。”
舒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句話都沒說。
關一北手上沒別的東西,空蕩蕩的,別說行李箱,連個背包都沒有,他頭一次站在她面前顯得這般無措,手指輕輕搓着,尴尬并沒有被搓掉。
“我在你心裏。”許久,舒白才開口,“就是一個連醬料都不會調的廢人嗎。”
他怎麽可以這樣。
他把該交代的事物列為清單就算了,連生活上的小細節也沒放過。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生離死別。
“你不是廢人。”關一北說,“是我多費心。”
他其實沒必要和舒老爹一樣生活上處處依着她,慣出一堆臭脾氣和毛病來。
逛街不拎包,有車不愛開,胃口叼眼光高,他說她是傻白甜,七分傻,三分白,從沒對他甜過。
臨別時分還賣着高冷的人設。
關一北問:“我要走了,不和我說再見嗎。”
舒白沒搭話。
“真的不說再見嗎?”關一北笑出幾分澀意:“白疼你這些年。”
舒白終還是沒開口,這次,餘光也看向別處。
關一北走了。
他知道自己在沒有別人道別和注視的情況下消失在茫茫人海。
不知道的是,舒白還是透過玻璃牆柱,靜靜地看着離去的背影。
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和關一北認識這麽多年,他們從未分開過,不知不覺融入彼此的生命中,但她不知道他的身高,體重,愛好。
他帶她打了那麽多局游戲,她都沒注意他會玩哪幾個英雄。
他就像一面挂在牆上的地圖,被人每天無數遍觀看,卻沒人注意內容,提起牆上挂着的東西時,人們只會輕飄飄地反應:是地圖。
回去的路上,前臺幾人交頭接耳地讨論。
“關經理這就走了嗎,好難過啊,以後再也吃不到他買的下午茶了。”
“脾氣這麽好的領導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過,我寧願降薪也不希望他走。”
“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們,關總知道我家境困難時給我偷偷塞了兩千塊錢紅包……”
普通的員工談及關一北時都會記着他的好,然而舒白卻記不住。
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把他的好當成一種習慣。
舒白強打起精神來,試圖讓自己此時糟糕的情緒快些走開,她把頂替關一北職務的經理和秘書叫到辦公室,按照關一北臨走前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
至于幾個要談的年輕藝人,還有廣告商的代言項目,以及和導演的交流飯局,這些事,她得親自去做。
“對了。”舒白低頭整理着手裏的文件,“從今天開始,常寧是我們公司一等閑人,攔截她所有的通告。”
經理應付下來。
林曉曉敲門進來。
“他走了嗎。”她問。
舒白點頭。
林曉曉眼神顯得呆滞。
她發現,原來什麽都知道的人并不快樂,反而壓力巨大。
她不能告訴舒白這些事。
她要像維護自己的暗戀一樣維護關一北。
“我最近的記憶力可能有點問題。”舒白突然說,“我不記得他的事情了。”
不是不記得,而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如果有點提點的話,她會有印象的。
“你還記得他第一次做飯有多難吃嗎。”林曉曉問,“他之前說男人做飯特像個娘們,結果沒幾年他差點成了大廚。”
“他還給你做過鲫魚丸,鲫魚你知道吧,小刺兒特多特雜,他要挑魚肚子上的肉去做,而且只有野生小鲫魚的肉最新鮮。超市沒賣的,得去村頭河邊蹲賣魚,有時候半天都沒見人賣。”
“大學時你不是愛逃課嗎,晚上玩嗨了早上起不來,非讓關一北替你去簽到,你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帶着假發有多搞笑,還好沒被教授發現。”
“對了,之前他打陳思域這事兒你還不知道吧,我也沒想到,他兩關系那麽鐵都能幹起來。”
林曉曉深呼吸,緩緩講述:“都怪我吧,因為我被電競粉噴得很慘,關一北非要找陳思域讨說法,結果人陳思域說他不可能替我說話的,他一旦澄清,就表示他那女友在撒謊,是給他那女友潑髒水。關一北氣不過,才揍的他。”
舒白眼神飄飄忽忽的,“我記憶力變差了嗎。”
“是你已經習慣他的存在,所以沒去留意。”林曉曉說,“也可能是受到刺激,出現記憶斷點了。”
“什麽斷點。”
“就像你說你不記得郁景歸那樣,因為你減肥那段時間刺激很大,有很多事都被大腦選擇忽略了。”
林曉曉認為舒白不可能沒見過郁景歸,除非真的是因為當時的她過于自卑,忽略當時的所有帥哥。
關一北離開的第一天,林曉曉給他打電話,沒接。
第二天,還是沒接。
第三天,顯示關機。
一個成年男子,出門在外,不至于像個未成年女孩那般讓人擔心,但長時間的不聯系,未免讓林曉曉擔心。
可她不能去問舒白。
舒白雖然狀态不佳,但第二天已經恢複得和以前差不多,每天上班和員工嬉笑,晚上會有老公來接,再過陣子,便會開始蜜月旅行了。
傍晚,郁景歸準時出現在公司樓下。
他偶爾會帶着柴柴一起過來。
柴柴已經習慣嘴裏含着一朵玫瑰花送給媽媽,以補償弄丢媽媽發卡的錯事。
舒白因為有事,延遲幾分鐘才能下來。
出現在郁景歸的面前的人,是林曉曉。
她對這個男人,由原先的敬仰,變成埋怨。
郁景歸察覺到對方眼神裏的不友好,但還是禮貌地颔首,以作招呼。
“舒白不在,我要和你說件事。”林曉曉說。
“什麽事。”
“你能幫我找下關一北嗎,他四天沒和我們聯系了,現在不知道在哪。”
郁景歸眉間擰起,似乎對她的話存有質疑。
“你不會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吧。”林曉曉目光幽怨,眼角泛紅,“連最基本的承擔責任都沒有,算什麽男人。”
他話說得郁景歸雲裏霧裏的,在沒弄清楚之前,他沒輕易發言,只問道:“有話直說吧。”
“你知道關一北為什麽會離開我們嗎。”
“不知道。”
“他把你曾經對舒白做過的錯事攬到自己頭上了。”林曉曉說,“他這個傻子,他才是陪伴舒白度過最昏暗歲月的人,卻為了你和舒白的幸福,不得不打破自己守護很多年的關系。”
錯事,攬到自己頭上。
聽到這幾個詞,郁景歸似乎懂了,眉間皺得更緊,“他到底做什麽了。”
“他對舒白說當年放她鴿子的人是他,給她寫情書是因為惡作劇。”
“為什麽要這樣。”
“是常寧逼他的,如果不這樣做,常寧就會告訴舒白,讓你們的感情破裂,他知道舒白喜歡你,希望她永遠幸福,才自己攬責。”
郁景歸許久未說得出話來。
他不知道這件事情。
他以為關一北離開是因為他和舒白結婚了,出去散心而已。
他們最後一次交流的時候,關一北拍着他的肩膀說,當年的事是個秘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你我都不想讓舒白難過,那就一起閉嘴吧。
關一北說,當年的事,有他一半的責任。
如果他不在本子上偷偷摸摸寫舒白的名字,就不會這樣了。
當年的事到底誰是禍首,根本不重要,郁景歸不會去判斷,但他想不到的是,關一北會替他承擔下來。
“他是為了你才離開的,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林曉曉語氣突然加厲,“如果你不幫我找到關一北的下落,我就對舒白坦白所有的事情。”
“對我坦白什麽。”
一個女聲,輕飄飄傳來。
不遠處,舒白踩着細高跟,站在夕陽下,小臉略顯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