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案】百花樓裏
話說,昨日碰上了那個長得與望月上仙幾乎一模一樣的墨美男,白籍真便盤算着要步步緊跟着他,弄清楚這個凡人與望月上仙的關系,再設法找出昆侖鏡穿回屬于自己的時空。
他跟着墨美男下了山,進了城,只覺得眼前的一景一物無不新奇、無不震撼,他忍不住駐足朝那些琳琅滿目的新奇玩意兒多看了幾眼……
于是,他就把人給跟丢了……
把一個大活人給跟丢,還不是偷偷摸摸的跟蹤,而是正大光明地尾随,實在是蠢得他都不得不鄙視自己。
白籍真有些喪氣,但是他并不着急。先前也說了,他雖然妖力被封,但五識尚存,雖然狐妖的鼻識不如犬妖那般靈敏,但要把一個凡人的蹤跡嗅出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尤其,墨美男身上的氣味十分特別——就是那股堪比厲害術法,能叫人垂涎欲滴,惑人心神的香味。
當然,後來的後來,白籍真才知道,那股味道不是墨美男的氣味,而是烤乳鴿的香味。(思思怒:你才是烤乳鴿!你全家都是烤乳鴿!)
于是,他循着那股淡淡的卻十分勾人的香味一路前行,在浙縣的大街小巷裏東彎西拐,最後來到一棟恢弘高大的樓閣前面。
樓閣門外挂着兩盞大大的燈籠,映着門楣匾額上蒼勁有力的“雲來客棧”四個大字。墨美男的氣味便從這兒漏了出來,且比他身上的更濃郁。
白籍真尋思,這約莫便是墨美男的住處。
此時恰好有個年輕男子正在上門板,白籍真走上前去,沉聲問:“墨美男可是住這兒?”
店小二一怔。墨美男?這不是墨捕快的名字麽?墨捕快自然不住在這兒。店小二搖了搖頭。
随着他身子搖動,一股香味從他的身上飄了過來。
聞到這股香味,白籍真猛地一怔,忍不住湊上前去,用力聞了聞。
這人身上的氣味竟與墨美男一模一樣……不,他比墨美男還要香!
白籍真震驚了。
同時,今天幫着人手不足的廚房烤了一整天的乳鴿和乳豬,又剛被掌櫃的打發來關門的店小二也震驚了。
他一臉驚悚地望着面前那個使勁聞自己身體的絕美男子,結結巴巴地道:“公公公子……我我我有娘子了,幹不來斷斷斷袖分桃這事兒的……”
白籍真自然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因為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個致命的事實。
他太大意了!竟忘了人有相似這回事兒!既然臉都能長得相像了,氣味自然也能!
白籍真默默轉身,負手站在街心,将自己的失誤檢讨了一遍。最後,他得出結論——這一切都是妖力被封惹的禍,是以連帶他的腦子也不好使了。所以當務之急不是去找墨美男,而是先得找個清靜之地,設法将封印着他的妖力的禁制解開。
抱着門板的店小二只見這位美得跟神仙似的公子一臉深受打擊的轉身離他而去,一身飄逸的白衣,孤零零地站在略有些清冷的大街上,微微昂首盯着前方那棟奢麗的繡樓,仿佛正猶豫着該不該放下那一段不可能有結果的感情。
望着那落寞的背影,店小二摸了摸自己的臉,深深覺得自己惹碎一顆芳心,真是作孽……
他長嘆一聲,滿懷唏噓地上了最後一塊門板。
就在雲來客棧的門板阖上之時,繡樓裏探出兩位眉眼酥媚的姑娘,秋波暗送,盈盈朝站在街心沉思的白籍真招了招手。
“呀,公子生得好俊!進來坐坐嘛……”
“來嘛來嘛……不要害羞……”
白籍真微微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兩位妖嬈得好似妖界那些女妖的凡人姑娘熱烈邀請的人原來是他。
他擡眼望了望繡樓,朝那倆姑娘道:“此處可有清靜之所?”
後來,白籍真被繡樓裏那一群姑娘擁簇着送進了一間廂房。他對此十分感激,只是,他不明白,那群姑娘的腦子究竟生了什麽毛病,怎地老是想往他身上靠、又動不動出手扒他的衣衫。
守身如玉的過程何其艱辛,但一番折騰,總算成功保住了身上的衣衫,并将那群如狼似虎的姑娘通通關在了房門外。
他立在房中,打量眼前景致。紅粉紗帳,溫軟昵榻,燭光薄薄,暗香浮動。那股比花香還要濃郁數倍不止的香氣,正袅袅從牆角小幾上擺着的銅熏爐散出,竄進他的鼻間。
于是,堂堂千年修為的九尾妖狐,打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噴嚏。
白籍真實在受不了那香得過了頭的氣味,皺了皺眉,拎起那只熏爐,看了看門外祟動的人影,果斷轉向另一側的窗戶。
推開虛掩着的窗戶,一股涼意迎面撲來。窗外是繡樓的後院,夜色之下草木越顯森森,涼寂得仿佛與樓堂的喧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
他一臉坦然地将熏爐往窗外一倒,将爐中的線香抖個幹淨,然後拎着熏爐緩緩轉身。
那一剎,他腳步一頓,猛然轉過身,雙目灼灼地盯着窗外某處。
一陣風拂枝葉的沙沙聲中,夾雜着隐隐的脆響漸漸靠近,叮鈴、叮鈴,像一顆顆小珠子灑落玉盤。俄頃,一道黑色身影正從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中一步一步走來。
那人有如鬼魅,藏身在影影綽綽的樹影之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半晌,忽然緩緩跪下。
夜色沉沉,辨不清那人臉面,卻能隐隐看出那人身形瘦小,雙肩簌簌顫抖。單薄的身影攏在黑暗中,遙遙對着白籍真所在的隔壁廂房,一下一下地磕頭跪拜。
突然,相鄰數間的廂房窗戶嘩的一聲被推開,湧出肆無忌憚的浪笑聲。那人猛地一驚,連忙步履驚惶地奔了開去,轉眼沒入樹叢之中。
白籍真眯了眯眸,立在原地,靜靜聽着夜風中逐漸遠去的悅耳輕響,叮鈴、叮鈴。
漫漫長夜,白籍真如何也不得安寧。不是門外窸窸窣窣的聽牆角聲,便是鄰近廂房嗯嗯啊啊的叫聲。好不容易熬到下半夜,嗯嗯啊啊的叫聲停止了,門外的聽牆角的卻越發猖獗,開始戳破紙糊窗直接偷窺。
直至此刻天色大亮,紙糊窗已然岌岌可危。
想到這,他不由得撫額長嘆,腦門一陣突突地疼。
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的疼——不曉得是為何故,自打昨日被昆侖鏡折磨一番後醒來,他便發現自己的腦門便長了一個古怪的犄角,一碰就疼。
他想了想,覺得此地古怪,不宜久留。
方站起身來,窗外的偷窺者立馬一陣騷動。
“站起來了!站起來了!”
“哎,你走開啦,讓我看一眼!”
“呀!後面的別擠啊!”
“不行了!門快撐不住了!啊啊啊啊——”
随着一聲尖銳的慘叫,被壓得嘎吱嘎吱響的房門“砰”的一聲轟然倒塌。
塵煙中,一群花花綠綠的姑娘随着倒下的門板一股腦地撲進房中,趴在白籍真的腳下。
白籍真默默嘆了一口氣。
驀地,一陣急促而輕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白籍真?!你在幹什麽!”
聽見這把熟悉的嗓音,白籍真微微一震,擡頭望去,只見墨美男肩上扛着一個女人,正站在十步開外,臉上驚怒交織,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居然逞惡行兇!”
白籍真一怔,低頭看了看腳下摔得七葷八素,半晌站不起來的姑娘們。
……誤會大了。
身為一個打從心底熱愛巡捕事業的捕快,思思破天荒第一次感到巡大街是一種詭異的折磨——當你的身後跟着的不再是一大群嬌滴滴的姑娘,而是一團陰恻恻的怨氣之時。
炎炎盛夏,身強體壯的思思卻覺得背脊一陣陣發涼,每走兩步她的腿便不自覺地打個顫,路上的百姓也被一股無形的寒氣隔絕到三尺之外,毒辣的日頭都無法阻止凝結的空氣撲棱棱地掉冰渣子……由此可見她身後的怨氣有多強大。
那團怨氣的名字叫作白籍真。
思思想起上私塾那會兒,老夫子教過的《孟子》中有這麽一句話:“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意思是,當你第一次不小心打飛一個人時,他可以因為在昏迷中毫不知情而不與你計較;第二次出于自衛将他摔暈,他可以勉強原諒你;而第三次不辨青紅皂白便将那個人的手臂卸下來……你就不可活了。
思思自作孽的經過是這樣的。
正當她對着空蕩蕩的百花樓發怔時,耳邊乍然傳來一聲驚呼,她的第一反應便是“有人需要我!”于是,她跟打了雞血似的,扛着花娘健步如飛地沖了過去。
到得廂房外,只見自己默默記挂了一晚上的男人居然站在房中,腳下七零八落地倒着一大群柔弱無助的姑娘,出于對弱勢群體強烈的保護意識和心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意,思思果斷地怒了。
揍那些欺負女人的臭男人,她向來是不遺餘力的。所以,在思思的一招分筋錯骨手,白籍真的一條手臂“喀拉”一聲……脫臼了……
彼時,倒卧一地的姑娘們只目瞪口呆地望着怒火中燒的思思和臉色發白的白籍真,一陣詭異的靜默之後,有個姑娘才弱弱地開口說,墨捕快,您誤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大修,添了新情節,是案子的線索>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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