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受戒後

慧恩回到寺裏大病了一場,誰也不知道為何,只知楊家小公子來寺裏的次數比往常多了,來了以後也不似往常一般拿慧恩尋樂了,反倒是會幫寺裏挑水掃地,幫慧恩洗衣抄經。

一日,從小被父母教導“君子遠庖廚”的楊潇譽執刀切菜做飯被割傷了手指,他稚兒般跑到慧恩面前把傷口遞給他看。慧恩不但不心疼,還攆他下山:“你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受得這般苦楚?回去吧。”

“此言差矣,此生可得這般日子,甚幸。”楊潇譽端上自己做的青菜豆腐和清炒竹筍,一臉洋洋得意。雖然青菜豆腐是鹹的而他放的是糖,清炒竹筍是清炒,炒出來是清爽幹淨的,而他是濁炒,炒出來是焦黑如炭的,但慧恩還是吃得一臉滿足。

楊潇譽在寺裏待的時日久了,楊老爺幾次三番上山勸他回家,他煩了,幹脆揚言要剃度出家。

慧恩問他:“六根清淨的佛門有甚好?生活清苦,聞鐘而起,聞鼓而眠,聞板上殿,聞梆過堂,日日如此,年年依舊,與青燈古佛、熏爐檀香相伴終老。為我,你何至于此?”說完又補了一句,像是挑釁似的:“還不能吃狗肉。”

“生活清苦,聞鐘而起,聞鼓而眠,聞板上殿,聞梆過堂,日日如此,年年依舊,與青燈古佛、熏爐檀香相伴終老,确實凄慘。但那是別的和尚,你我不同,與你相伴終老的是我,與我相伴終老的是你。只是苦了佛祖,需得日日看着你我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楊潇譽嬉笑。

慧恩羞惱:“登徒子!誰要與你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佛門聖地,豈容你這般放肆?”

“不與我卿卿我我耳鬓厮磨還能與誰?我的小和尚莫不是忘了與我雲雨交歡床笫升仙之時與我說的那些話了?要不要小生給慧恩師父複述一遍?”說着咳嗽兩聲潤潤嗓,欲說不說。

慧恩臉上霎時浮起一層惹人憐的紅暈,咬牙答道:“若不是屈于你之下為你淫/威所迫,我怎會說出那些不知羞的話?”

楊潇譽得了便宜還賣乖,在慧恩脖頸間深吸一口氣,随後閉眼極享受般地開口:“不過我的小和尚果然可口,還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念念不忘啊!”

“不知羞!”慧恩一把推開他甩袖而去。

削發為僧那日,楊潇譽跪在佛前。方丈為他剃度,賜戒名慧謙,“慧”從同輩師兄弟,“謙”意在磨去張揚,謙和內斂。

“盡形壽,不殺生,汝今能持否?”

大不了不能上樹掏/蛋不能下水摸魚。

“能持。”

“盡形壽,不偷盜,汝今能持否?”

偷心和偷/情不作數。

“能持。”

“盡形壽,不淫/欲,汝今能持否?”

斜眼偷瞥慧恩,受戒後就是師兄弟了,師兄弟之間“互幫互助”“和睦相處”算不得犯戒。

“能持。”

“盡形壽,不妄語,汝今能持否?”

妄語大多指的是謊言,葷話、情話不在內。

“能持。”

“盡形壽,不飲酒,汝今能持否?”

小酌怡情,茶換酒水兌酒不讓別人喝不就行了。

“能持。”

“六戒着香華,七戒坐卧高廣大床,八戒非時食,此為八戒。皈依我佛,汝需謹記恪守,一心向善,菩提樹下修正果,佛祖跟前渡衆生。”

“弟子受戒。”楊潇譽跪伏在蒲團上,一副虔誠禮佛的樣子有那麽一瞬間真讓人有種他一心向佛的錯覺。此時的他叫慧謙。

楊夫人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見禮成,無奈離寺而去。

入夜,慧恩秉燭抄經,慧謙剪燭研磨。

慧恩開口:“今日佛祖面前受戒你已犯兩戒。一為淫/欲,二為妄語。佛法無邊,回頭是岸啊師弟。你注定不是我佛門中人。”

“佛渡你,你渡我,有何不可?佛法是無邊,可我回頭卻不是岸,而是你。受戒前我的未了塵緣是你,我的紅塵俗念是你;受戒後,我的佛是你,我的法也是你。”慧謙隔着搖曳燈燭的光癡癡望着慧恩。

慧恩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放下毛筆正襟危坐:“我如今是你師兄,你不可再脫我僧袍。”

“那師兄你可得把僧袍穿穩了。”慧謙往床上一躺,好香,是兒時慧恩僧袍上的味道。

若幹年後……

兩個老和尚下山做完法事回寺,忽聞路邊有嘤嘤怪聲,沿聲尋去發現是一窩六胎的狗崽,尚未睜眼。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師兄,我佛慈悲,這些狗崽定是被主人家送出來的,甚是可憐,不如我們帶回寺中養着吧,長大後還能看寺護院,不然它們會死的。”

“好是好,只是這些個狗崽又小又軟,我們怎麽帶回去?”

“要不你把你的僧袍脫下來包着?”

“為何不脫你的?”

“不巧,我方才從一棵枯松旁經過,僧袍被枝丫劃破了,你瞧。”說着扯着大口子給老和尚看。

“……”

回到寺裏,掃院小和尚看着師伯師叔一前一後進門,歪着頭問:

“慧恩師伯,您的僧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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