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chapter65
今天公司組織去一個攝影展,于析作為公司的新人,本來是輪不到他去的,但因為定好的一個同事臨時有事去不了,于析就幸運的成了替補。
他把相機穩穩當當的挂在脖子上,跟着同事在會場門口等候入展,相機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壓得他的脖子有些酸痛,他卻覺得十分滿足,翹首以盼着。
十點左右,才輪到他們公司的人進場觀看,于析不敢耽擱,緊跟着同事們的腳步,進了展子,才發現這一次的活動還挺大型,甚至一個在國際上小有名氣的攝影師也來了。
于析沒有固定喜歡的攝影師,也欣賞各型各類的攝影風格。
年少的時候,他的作品大多數比較清新,落葉、紅橋、朝陽都是他攝影機裏的主角,打拼的這些年,心境漸漸變了,就不局限于小氣的景色,他喜歡夜裏的街頭,匆匆的行人,奔忙的公交,而現在,他的目光彙聚到一幅色調灰暗的人物攝影圖,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一般露在陽光中,一半隐于黑暗裏,若明若暗,好似掙紮。
他莫名喜愛這幅作品,拿起相機對焦,按下快門,等拍好照片,同事們已經離他好幾米外,他又連連看了幾眼那幅作品,才依依不舍的挪步。
在此之前,他從未用過灰暗色調,總覺得過于壓抑,本身生活已經夠灰色,又何必再将那點痛苦傳遞到攝影裏面,但今天,他卻有了不同的想法,這幅作品給了他極大的靈感。
人生何處不是半明半暗呢?
到底心境被打磨得不同的,連觀念都随之改變。
攝影展給他們參觀的時間不多,于析又記錄了幾張他喜歡的作品,回頭時發現有個男人正在看他,定睛再看,發現男人只是認真在琢磨他身後的作品,他趕忙躬身離開,怕阻礙了別人的視線。
從會展出來,室外初夏的溫熱轟得他昏昏漲漲,他随着同事上了公司的車,同事很熱情的和他談論會展的作品,他也樂意提出自己的看法,一路上聊得很愉快。
生活走上正軌後,于析整個人都精神狀态也日複一日好起來,今天發了工資,公司的同時都顯得很亢奮。
公司剛起步不久,員工也就十來個,辛苦工作了一個月,姜奕為犒勞大家,請大家吃飯。
于析以前一直以為自己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但來了這家公司,卻讓他有種找回自己的感覺,他喜歡和同事們一起工作,一起玩鬧,就連他最不喜歡的聚餐現在在他看來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姜奕挑得地方很也平民,就一個小酒館,連包房都沒有,男男女女十幾個,在酒館裏圍了兩張大桌,就這麽熱熱鬧鬧的吃了起來。
酒館開了空調,但一群人鬧騰得厲害,沒過多久就出汗了。
姜奕擡手敬酒,豪氣的說,“都敞開了肚子吃喝,醉了明天給你們放一天假。”
一群人跟打了雞血一樣大笑大鬧起來,于析這麽冷淡的性格也被感染,臉上帶了幾分熱氣,也學着大家拿着小玻璃杯将一口白酒一飲而盡。
還沒有等他咽下去,辛辣的白酒直接讓他咳了出來,漲得面色都紅了,姜奕見此,哈哈大笑,“小于你真的北方人啊,這點酒都喝不了。”
于析咳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擺手,同事們都在笑,那笑帶點調侃,但卻很友善。
他不知道怎麽的,也許是咳的,也許是辣的,眼睛突然就有點兒酸,咳着咳着眼淚就出來了,捂着臉,劇烈的咳嗽。
姜奕先是發覺他的不對勁,趕緊打着原場,“慘了慘了,我要做罪人了,小于啊你不會喝酒就直說,我不會濫用老板權力要你影灌的。”
又是一陣哄笑,于析用力吸了下鼻子,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臉上卻還是狼狽的,他卻不顧了,咧開嘴笑,斷斷續續的說,“喝,要喝,不能喝也要喝。”
為了新的生活,為了新的人生,怎麽也要喝的,于析看着酒杯裏面的半口白酒,在衆人詫異的眼光裏拿起來,強忍着辛辣把半口白酒給咽下去,然後噔的一聲把酒杯放在桌面上,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沒忍兩秒,他咳的一聲出來,接下來就是在衆人的哄笑聲裏又一輪新的咳嗽,比較進步的是,這次是笑着咳了。
酒終人散,快十點一群人才從酒館裏出來,于析腳步都有些飄了,但幸好他沒敢逞強,也就喝了那麽一小杯,要不然怕是明天醒來是在街頭。
于析和姜奕落在後頭,他打着酒嗝,昏昏欲睡。
姜奕一語道破,“心裏有事吧?”
于析一怔,露齒笑了笑,“老板就是老板。”
“年輕人,”姜奕也不過比于析大了幾歲,但說起道理來卻有模有樣,“世界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特別是男人,要有男人的樣子,硬抗也要抗下去。我二十多歲剛畢業,一股熱情出來創業,顯些把家裏都給敗光,磨了好多年,才終于看透。你看看,現在我還不是好好的,等過了幾年,你就知道,以前的那些破事就是個屁,風一吹就沒有了。”
前幾句聽起來還挺有大道理的樣子,後面一句夠通俗,卻也夠直擊人心。
于析依舊咧嘴笑,要過去,談何容易,但人生不過就是這樣嗎,總要向前看。
他很幸運,在最低谷的時候能遇到這樣的一群人。
“對,沒錯,”他哽了哽,笑出聲來,“就是個屁。”
風一吹就沒有了。
“哎,不是我說,小于你會講粗話不,我還是頭一次見一個男人講話不帶個粗字的。”姜奕打趣。
“啊?”
好像是很久沒有講過粗話了。
“啊什麽,跟姜老板喊,去你媽的傻逼。”
于析怔了很久,卡了幾次,姜奕用手肘撞撞他,“喊啊。”
于析憋足了一口氣,終于喊出聲來,“去你媽的傻逼。”
說粗話就一個感覺,爽!
姜奕笑得直不起腰,喊完之後他自己都哈哈大笑起來,多少年沒有這樣了?
很久很久了。
好像找回點十年前的樣子,不唯唯諾諾,不戰戰兢兢,這才是他應該有的生活。
沒有林訴,他會活得更好。
穆亦之睡得迷迷糊糊,聽到常讓在接電話。
“嗯,好,你把照片傳過來,行......”
他還睡呢,常讓摟着他,“醒醒。”
穆亦之不滿的打了下,“幹嘛?”
“找着人了?你看看是不是?”
“我他媽困呢,”穆亦之一下子驚醒,“什麽,找到誰了?”
林訴大半夜接到這個消息,簡直差點從病床上跳起來,接過手機的時候動作都是顫抖的。
穆亦之打着哈欠,示意常讓說話。
“一個攝影展意外碰上的,沒來得及拍照片,”常讓聲音平淡,“找到了他工作的地方才拍到的。”
林訴抑制不住的顫抖,看着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拍得很有技巧,于析的臉清晰的浮現在他眼前。
單薄的身體,好像瘦了,微醺的臉,手中拿着一個小酒杯,他好像哭了,和一個男人走在一起,笑得很開心。
是他不曾看過的笑容,很明朗很自如,好像他抓不住一般。
“你他媽哭了?”穆亦之操了聲。
林訴眼眶發澀,不反駁他的話,只看着常讓,“他在哪?”
“定位在上邊,你自己看。”
林訴緩緩把手機頁面劃上去,在看到他與于析跨越了南北距離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用手捂了下眼睛。
才一個多月,于析好像完完全全忘記了他,從他的世界裏走了出來,于析有了新的的工作,有了新的的圈子,有了新的朋友,還有了新的笑容,可這些,他完完全全不能參與。
心髒密密麻麻的疼,抽得林訴需要用力才能呼吸完整,沒有了他于析也可以過得很好,甚至過得更好。
他捂着眼睛,強忍酸澀,縱然于析不需要他了,他也不會放手的,他都沒有來得及求得于析的原諒,怎麽可能放手?
很久,他才擡起一雙發紅的眼睛,“替我訂張機票,越快越好。”
穆亦之罵了句,“你他媽神經病吧,你才做好手術多久啊?”
林訴掀開被子下床,聲音是不平常的冷靜,“算了,我自己去。”
穆亦之還想去拉他,被常讓制止了,林訴一邊換衣服,一邊說,“替我瞞着點,我不想我家裏人搗亂。”
“我又不是是天王老子,你們家的人神通廣大,我瞞得過去?”穆亦之拿他沒辦法,只能看着他折騰,“你要負荊請罪也好,跪地求饒也好,別把我出賣了,你們家那套我惹不起。”
林訴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他們鄭重的說了聲謝謝。
穆亦之一愣,罵,“神經病。”
林訴苦笑,是,他是神經病了,他只是怕,再遲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于析就真的完完全全把他給忘記了。
從未有過的恐慌感把他包圍。
從小到大,他只知道對于想要的東西就要不擇手段的去争取,可他到現在才明白,在一段感情裏面是不能有半點手段的,只要摻了一點算計,這段感情也能全部作廢了。
他知道自己錯了,正和穆亦之說的一樣,負荊請罪也好,跪地求饒也好,只要于析原諒他,只要于析別把他從往後的時候剔除出去,什麽辦法,他都願意去嘗試一遍。
盡管他清楚的明白,他悔悟的,實在太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該重逢啦
老實說我竟然萌生讓他們一輩子不要再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