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66
于析今天右眉頭一直跳個不停,做事集中不了注意力,修圖片的時候還把兩個客戶的要求搞混,盯着電腦屏幕久了,眼前酸澀,看東西也模樣,他伸手捏了捏眉心,長籲一口氣。
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預感。
同事看不下去了,連連催他休息。
“小于,你要真不舒服就請假吧,這兩天單不多,交給我們就行。”
于析笑笑,總不能因為他自己的問題就耽誤了工作的進度,況且單子是他弄錯的,沒有理由麻煩同事的道理,想了想說,“沒事兒,我就是昨晚睡少了。”
同事聽他這麽說,只得作罷。
于析一個下午都埋在修圖軟件裏,看得眼睛都花了,眼前都是星星點點的小紅光,差不多快下班的時候,總算是把手頭的單子完成了大半。
沒臺私人電腦不行,于析盤算着,他現在還是在實習階段,一個月工資也就兩千五,交了房租水電費,剩下的僅夠生活,等轉正了,再存錢買電腦吧。
搭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天漸漸暗下來,今天的夕陽很紅,火燒火燒的,跟要把天點燃似的,于析走在水泥地板上,地面的熱氣還沒有散,蒸騰的往上烘人,醺得人心有些浮躁。
真是,不怎麽稱心的一天。
于析險些撞上住在樓下的大嬸,大嬸哎呦了下和他打招呼,沒等他回應呢,大嬸就指指樓梯,神秘兮兮的說,“下午你門口來了個男人,長得真俊吶,等了三個多小時還沒走呢,是你朋友吧,怎麽不聯系你?”
于析腦子有點兒混沌,啊了一聲,男人?
心裏又升騰起一口熱氣,很堵,堵得他需要用力是呼吸才說,“好,我知道了,謝謝嬸兒。”
大嬸轉身進了房,于析在原地有點兒無助的站了一會,看着空蕩蕩的還沒有亮起燈顯得湖南的樓梯,發怔。
男人?等了三個小時?于析捂着胸口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可空氣的燥熱卻讓他更呼吸困難。
他幾乎是想扭頭就走的,即使他覺得,不一定是那個人。
不可能知道的,他躲得這麽好了,而且,林老爺子也說過,只要有他攔着,林訴是不會找到自己的。
林訴,這個名字一從他腦海裏蹦出來,他的心口就疼一次。
他揉揉自己僵硬的臉,終于才是慢慢的上樓。
有人男人,站在老舊得脫鏽的鐵門前,身材隐在幽暗裏,挺拔修長,半垂着頭,幾乎是他到樓的那一刻,男人也同時擡起了頭,一雙在黑暗裏顯得很透亮的眼睛,帶着狂喜,頃刻又慢慢溢出點紅。
果然是他,于析心髒猛的被一雙手抓住,很疼,要極力抑制住才能緩慢呼吸。
一個多月不見,林訴瘦了很多,身上有種頹廢的氣息,眼眶下面兩片明顯的烏青,整個人不複以前的意氣風發,看着,有些可憐。
于析沉默的看了一會兒,深深吸氣又吐氣,才牽動灌了鉛一般的腿走過去,林訴好像想沖上來抱他,但只是張了張手,然後又想到什麽一樣無力的把手垂下去。
林訴的聲音沙啞,“于析......”
于析費力的,甚至有些顫抖的才站在他面前,用一種陌生的口吻,說,“你來幹嘛?”
林訴被他一問,表現得手足無措,好半天才哽着喉嚨說,“我來看看你。”
“嗯......”于析拿鑰匙的手是抖的,開鎖的時候試了好幾次才把鎖頭給打開。
林訴見他這樣,伸手碰他,于析強裝出來的鎮定終于奔潰,猛的拍開林訴的手,瞪着他,咬牙,“你到底還想怎麽樣?”
糟蹋他糟蹋得還不夠,一定要把他逼上絕路嗎,林訴未免太狠了。
林訴紅着眼,有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被于析拍掉的手,眼前的于析好像變了一個人,以前于析會對他笑,會對他哭,但卻從來沒有用過這種失望透頂的眼神看他,那麽冷淡,就好像他站在面前都入不了于析的眼。
血液倒流一般,林訴垂手,苦笑,“我沒想幹嘛,我......是來道歉的。”
于析心髒傳來劇痛,用指甲掐了掐掌心,才說,“算我求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話落,他看見林訴瞬間染紅的眼,他已經無暇顧及,側着身子進門又很快将門反鎖,做好這一切,他終于有了點安全感,腳一軟險些跪地。
不止腳軟,他全身都是軟的,需要點什麽賴支撐着他一樣,于是他扶着牆,慢慢的慢慢的走到老式木椅上坐下,手漸漸開始抖起來,然後是身子,抖得不成樣子。
他都已經決定好往後重新來過,為什麽還要找他,為什麽還要出現在他面前?
佯裝出來的盔甲在一瞬間卸去,很疼,眼睛疼,心髒疼,哪裏都疼,于析摸了摸眼睛,是濕潤的,他用力閉眼眨去水潤,眼睛盯着禁閉的鐵門看。
一門之隔,有他曾經愛慘了的林訴,真真切切的,他那麽認真對待的一個人,可換來的卻是痛心疾首的真相。
他看了很久,外面一點兒動靜了沒有,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才終于積攢起了勇氣起身,顫抖着手将門開了一條縫。
門外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林訴走了。
于析靠在門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走了好,走了好。
因為見到了林訴,那天晚上,于析基本沒有合過眼,第二天精神就更是顯得萎靡不振。
強撐着做了一天的工作,麻木的下班,一整天,林訴沒有再出現。
于析非但沒有松口氣,反而心裏的郁悶感越來越重。
到了第三天,于析就聽說,公司多了個姓林的投資人,要是放在以前,姓林的一抓一大把,半點出奇也沒有,但林訴出現後,事情就不一樣了,果不其然,于析在公司見到林訴的時候,有着一種一顆吊着的心猛然落地的感覺。
公司的人是不知道林訴和于析有過一段往事的,因此但林訴欽點要于析為他介紹業務的時候,都有些奇怪。
于析一個新人,怎麽說都沒有老員工清楚公司運轉,但既林訴提了要求,姜奕也沒想太多,就把于析推出去了。
辦公室裏,林訴對于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于析只覺得被一張大網密密麻麻給蓋住了,連掙紮都覺得累。
姜奕出去後,兩個人自然也不用裝作什麽互不相識,于析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無力的說,“林訴,你非要這樣嗎?”
林訴苦笑,“我就是想看看你,你......這點都不讓?”
“你知不知道這份工作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于析到底壓抑不住心中的郁氣,說話都帶了點不常見的怒,“你以前已經害得我丢了一份工作,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難道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不要再搗亂,我真的奉陪不起。”
林訴喉嚨滾動了下,于析到底不肯信他了,狼來了的故事誰都知道,于析被騙得多了,怎麽敢再去信。
可林訴不能放手,他輕聲說,“我有錯,我會彌補,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不要對我這麽冷淡。”
于析只覺好氣又好笑,眼眶都發酸起來,激動的說,“你還有後路,可我沒有了,我都這樣子了,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給你的了,你還想怎麽樣?”
說到這裏,于析的聲音已經染了點哭腔,他不想在林訴面前哭,顯得他太重視,可就是止不住的往外冒酸,酸到他幾乎哭出來。
一字一句的控訴讓林訴面如死灰,他想伸手摸摸于析因為怒氣而發抖的肩膀,告訴他這一次他不是玩,也沒有想要騙他,更不會試圖去阻攔他任何一點喜歡的東西。
他有想改變,可于析不敢信他。
咎由自取!
林訴費力咽下喉嚨,指骨因為緊握而泛着青灰白,他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做不出溫和的樣子。
“我今天還有事,明天再來。”
他見不得于析恨不得避他三舍的樣子,太痛苦了,哪怕是再一眼,他都怕強撐的溫和崩塌。
林訴逃也一般的離開辦公室,于析卻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抓着胸口費勁的呼吸,最終癱坐在椅子上,放了空一般。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麽就,走到這一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