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哄騙

鐘烈沒有絲毫猶豫。

他冷聲道:“我不同意。”

“為什麽?”鐘虛仁有些着急,“你蘇叔他人很好,待你也不錯,你這段時間住他那裏,他有對你絲毫不妥嗎?他對你這麽好,就是因為他也愛我。”

真難得啊,能從鐘虛仁的嘴裏聽見愛這個字眼。

鐘烈心裏浸着冰,唇角也是不帶感情的冷笑:“你愛他,他也愛你?那你現在就去告訴所有人!告訴他們你一個結了婚的老男人婚內出櫃!”

沒有給鐘虛仁任何反駁的機會。

鐘烈挂了電話,腦子裏卻還在不斷回響鐘虛仁的那些話:

“小烈,我準備向你蘇叔求婚。”

“我對他是認真的,我真的愛他。”

“他對你好,就是因為他也愛我。”

卷子上的數字突然變得無比遭人厭惡,鐘烈緊攥着筆,在卷子上劃拉出一道又一道深且亂的線條。

不就是離婚?不就是喜歡蘇清?

他生什麽氣?

這跟他有什麽關系?

“小烈,發什麽呆呢?”李青漫剛做完檢查,一進病房,就看見坐在窗邊氣鼓鼓生悶氣的兒子,忍不住失笑:“誰惹到我們小烈了?”

鐘烈看她一眼,收起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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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漫看見手機屏幕還亮着,問:“剛才有人打電話?”她拿起手機,一眼便看見了被挂斷不久的來電顯示。

鐘烈回她:“鐘虛仁的電話。”

“王八蛋。”李青漫臉色煞白,“他打電話幹什麽?”

“沒什麽事,”鐘烈頓了一頓,說:“他想和你離婚。”

離婚對他母親來說是件好事。

如果鐘虛仁提出離婚不是為了向蘇清求婚,可能他也會比較愉悅。這麽一想,鐘烈又忍不住蹙起眉。

李青漫嗤笑:“他怎麽突然想跟我離婚了?總得有點什麽原因吧。是哪個小妖精勾着他的魂?”

鐘烈有些煩躁:“別問了。”

“管他呢。”李青漫看了眼自己這個兒子,有意轉開話題,“我剛才回來時聽到一些消息,有關你蘇叔的,說他今天的反饋會出事了。”

鐘烈怔愣一瞬,

他壓下心頭冒出的慌亂情緒,問:“怎麽了?”

“聽說是他的産品出了安全問題,炸死了人。家屬到現場去鬧,現在到處都在傳這件事。”李青漫說:“不過你蘇叔鎮得住場,也幸虧他那個合作方幫襯着他,要不然他這公司的名聲得在這場反饋會上徹底完蛋。”

說完,李青漫從手機上調出反饋會錄像遞給他,頗感興趣的問:“我看那個合作方跟你蘇叔關系挺近,兩個人也般配,什麽關系啊?”

鐘烈點開視頻。

前半截是一個女人裝瘋賣傻的指控,場內一片混亂。

後來蘇清猝不及防出現在鏡頭裏,眉眼帶笑,從容坦率的樣子仿佛這場事關人命的指控與他無關。

他慢吞吞走上了臺。

這時,鐘烈看見了他身邊的男人,

是韓澤。

韓澤幫他擋住了大多數的鏡頭。蘇清則立在臺上,和瘋女人周旋。

畫面中,青年立在跳躍吞吐的火焰前,毫不猶豫把儀器丢進了火裏。他的五官被紅色染得愈發豔麗。他笑着推了下眼鏡,眸底神色平靜而淡漠。

漂亮得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鐘烈無法移開視線,鏡頭中的韓澤同樣眼神灼灼,目不轉睛。

他和蘇清并肩站在一起。鐘烈發現,這兩個人确實很般配。

身份般配,年齡般配,就連手腕上的表都十分般配。

鐘烈知道現在不是嫉妒的時候,可他忍不住,他實在克制不住心頭瘋長的嫉妒。他反複來回的看着那段視頻,質問自己為什麽沒有出現在鏡頭裏。

為什麽站在蘇清身邊的不是他?

“啊,小烈,我查到了!那個合作方叫韓澤,跟你蘇叔一樣大,還是同行。”李青漫感慨:“看來關系确實不……”

“媽。”鐘烈突然開口打斷她。

李青漫:“啊?”

“如果有個小他六七歲的人,您覺得,會跟他般配嗎?”鐘烈低着頭,藏住眼底幾近執拗的偏執。

李青漫沒多想,“這也太小了吧,不合适。還是韓澤跟你蘇叔更配。”

配個屁!

鐘烈把手機塞回她懷裏,拎起書包沖出了病房。

十分鐘以後,

結束不久後的反饋會現場一片狼藉,蘇清靠在牆邊,百無聊賴的盯着場內的工作人員收拾爛攤子,有些出神。

韓澤坐在旁邊,看着他。

“韓先生,”蘇清倏的勾起了唇,眼底露出玩味,“您看我很久了。”

韓澤稍稍一怔。

蘇清說:“謝謝您的幫忙。”

“不,小清,這本來也是我的錯。”韓澤覺得耳根有些燙,“如果不是我記着你的仇,還找鐘虛仁一起收拾你,今天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盯着面前人清透幹淨的眸,忍不住喉結聳動,“有關鐘虛仁陷害你的證據,我,”

“不必了,韓先生。”像是覺出了幾分有趣,蘇清終于側過身,面向他,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溫柔模樣,“您和鐘先生是好友,如果鐘先生知道了這件事,您肯定不會好過吧?證據我會自己搜集的,就不麻煩您了。”

他很喜歡這樣玩,

就像是把線放長了,把魚養肥了,最後再憐憫似的施加一些誘餌。

那些屬于他的,不屬于他的,最後都會落到他手裏。

這只是其中一步。

韓澤果不其然倍受感動。

明明是自己的錯,明明小清才是受害者,可即使在這種時候,小清還在為他着想。這得是多善良的一個人?

到嘴邊的話換了一茬又一茬,韓澤最後艱澀抿了下唇,說:“對不起。”他又緊接着道:“但你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我一定盡力幫你!”

“倒是真有一件。”蘇清摘下眼鏡,湊近他,從對方眼底看清自己裝出來的這幅模樣,無辜又無害,“您明天是不是要去找鐘先生?”

韓澤定定望着他,

“我實在是想知道,鐘先生到底對我有什麽意見,所以麻煩您幫我一下,明天和鐘先生聊天時,一定要保持電話通暢。”他彎起桃花瓣似的眼,笑得動人心神,“我一定會非常感謝您的,韓先生。”

韓澤非要請他吃飯。

“不必了,韓先生。”蘇清拒絕得合理又得體,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嘴角綻出一抹笑,“家裏還有個很可愛的小朋友,我得回去投喂他。”

韓澤開着車,聞言歪頭看他,“是嗎?那不如我去你家?我廚藝還不錯,可以你們露一手,讓那個可愛的小朋友也嘗嘗我的手藝。”

蘇清笑意淡了些,也沒說什麽。

韓澤原本以為蘇清口中“可愛的小朋友”應該是蘇清的弟弟或者妹妹,年紀不會太大,頂多也就是個小學生。

可等他看見一個眉眼鋒利氣質痞戾、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高中生以後,忍不住開始懷疑,小清對“可愛”的定義是不是有點奇怪?

鐘烈沒想到,蘇清居然會把這個人帶回家裏。

他原本打了一肚子腹稿,如何旁敲側擊蘇清和這個男人的關系,如何打聽出蘇清對鐘虛仁求婚的看法。可這些都在一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蘇清跟他介紹:“這是你韓叔叔,他今天幫了蘇叔的忙,想一起吃飯,我就把他帶回來了,他的廚藝很不錯。”

青年眉眼笑得彎起,眼底沒有一絲不情願或者不自在。

鐘烈覺得心口好像被紮了一下。

他哦了一聲,沒說話。

沉默轉身,上樓。

蘇清從沒見過小家夥這個模樣,

即使是之前他誤會自己勾引鐘先生,也從來是直來直去的鬧了出來,還跟他動手。可從沒像今天這樣,灰頭土臉的小模樣。

韓澤問:“他怎麽了?”

“小朋友嘛,應該是覺得我不疼他了。”蘇清眼神不移的望着樓梯口,若有所思般出着神。

幾分鐘後,他轉過身。

“韓先生,”蘇清滿眼抱歉,“原諒我招待不周。”

韓澤無所謂笑了笑,“沒什麽,你上樓去安慰小孩吧,我先去廚房給你們做飯,反正時間還來得及。”

蘇清上樓後,看見某個小朋友正準備換衣服。

他右手還打着繃帶,動作十分不方便,幾次沒能把衣服拿起來,氣得踹床。

“你是要洗澡嗎?”蘇清微蹙起眉,“你的傷還沒好,不能沾水。而且快要吃飯了,小朋友,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鐘烈冷言冷語:“不用你管,”

他轉過身,襯衫解了一半,敞着懷。

蘇清眯眼看他,“蘇叔做錯什麽了?”

鐘烈:“沒有。”

“可小家夥,你就是生氣了。”蘇清放柔語氣,湊近去哄他:“你告訴蘇叔,蘇叔哪裏做錯了?怎麽總生氣呢?”

這個人總是這樣,

他湊近時,眼裏是毫無防備的溫柔,似乎願意奉獻一切。這種無知無覺的誘惑最要人命,他哄人時的嗓音輕得像煙,鐘烈從來都受不住。

別人應該也受不住吧?

鐘烈猛地拽住他手腕,把人拉進屋裏。頭頂的白熾燈光線晃眼,他背過身,光亮便只照出他朦胧的一個輪廓。

蘇清被那小朋友逼在牆角,手腕也被死死扣在背後,這個動作充滿威脅又恰到好處。他很喜歡這個動作。

蘇清擡眼時,望見小朋友眼底漆黑無底,宛如旋渦般吸走了一切光。

“我就是在生你的氣!蘇清!”鐘烈呼吸急促,眼底泛着紅,“你是不是對誰都這麽好?你對韓澤是不是也這麽好?還有鐘虛仁,他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蘇清仍舊溫柔望着他,

眼神幹淨而純粹。

鐘烈被他這樣看着,又覺得自己實在是過分,他松開了手,卻也不知道該怎麽收拾殘局,只能補上一句:“對不起。”

蘇清眨了下眼,

他看着某個小朋友落荒而逃似的拎着衣服往洗漱間裏鑽。

大抵是不準備吃飯了。

他想……

小孩子的占有欲都這麽強嗎?

鐘烈沒管繃帶,脫了衣服以後便擰開了水龍頭。他刻意沒調熱,冰冷的水從頭頂澆下來,多少能讓他冷靜一些。

卻是徒勞,

他無意間總會記起一些碎片,

蘇清亮得讓人心驚的眼眸;蘇清被禁锢時笑裏透出的惡劣;蘇清無意間露出的那截勁瘦白皙的腰;

還有,在夢裏,蘇清貪婪索取的吻和不知廉恥的央求。

“小朋友,”

某個瞬間,鐘烈分不清這是自己的幻聽,還是近在耳畔的真實。

直到水龍頭被人關上。

“既然你非要洗澡,我又不放心,那只能我幫你咯。你的傷不能沾水,你還用涼水洗澡。”蘇清站在他身後,惱着問:“跟蘇叔賭什麽氣呢?”

“你想要的、想要什麽,蘇叔都會給你。”那雙桃花眸底依舊亮的灼人,面前人放輕聲音,用一貫的溫柔語氣哄騙他:“只要你乖一點,小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小烈: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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