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咬痕+直播+束縛 (1)

蘇清能猜到這小孩在鬧什麽脾氣。

畢竟還是個正在上學的孩子,占有欲強也正常。或許是把自己對他的寵溺當做了世間僅此一份的寶貝,因而見不得這份寶貝落在別人手裏。

蘇清難得有這種被人珍視的感覺,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即使小朋友關了浴室的燈,幾近用蠻力把他逼到了浴室角落裏,拘住了他。頭頂的淋浴頭在無意間被調轉了溫度,噴灑出滾燙熱水。

蒸騰的白霧迅速彌漫了漆黑之中的每一寸空氣,連帶着面前小孩急促紊亂的呼吸,他像是氣急了,又憋得難受,埋頭在他喉結上咬了一口。

蘇清悶哼一聲,又忍不住偏頭,從嗓子裏冒出一聲輕笑。

真是小狼崽。

“誰要你的東西?蘇清,你憑什麽要我聽話?我跟你什麽關系?”少年嗓子啞得厲害,像是被水汽沾染,變得模糊,“你有什麽好給我的?嗯?”

蘇清細細體會着小孩用牙狠咬皮膚的觸感,覺出愉悅而快活,

他舒服的眯起眼,輕輕問:“小朋友,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鐘烈咬他更深了。

蘇清笑着說:“好啦,不要鬧了,蘇叔答應你,以後不對別人好,可以嗎?”他輕聲哄道:“以後只對我的小烈好,千般的好,萬般的好。”

鐘烈這才怔怔松開了齒,眼底泛紅的擡頭看他。

男人的眼底總是這麽亮,

像是盛滿了銀河,總透出灼人而魅惑的光。鐘烈原本以為這人會惱,會掙紮,會逃離,可他此時看到的,卻是男人雙眼發亮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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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點都不惱,還很喜歡。

蘇清挑了下眉,這才得空打量鐘烈的身材。小朋友的身材确實不錯,該有的都有,只是年紀太小,等再長大一些,或許還會透出幾分成熟味道。

他見鐘烈像是消了氣,便去捉他右手,輕嘆道:“鬧了這麽久,傷口一定已經沾水了,你啊,是不是就是不想上學?故意這樣?想讓蘇叔陪着你?”

鐘烈被戳中心思,這才想起自己受傷這事是裝出來的。

可等他想收回手時卻已經晚了。蘇清拆開了他右手上的繃帶,看着他安然無恙的右手,惱笑着睜大眼,“好啊,小家夥,你敢騙我。”

鐘烈收回手,“我是不想上學,但跟你沒關系。”

蘇清收了幾分笑,擡頭看他。

“我不想上學,是,”鐘烈随口扯了個謊,“是因為我最近在和女朋友生氣,我不想看見她,我想在家冷靜冷靜。”

蘇清:“哦?”

他很好奇,兩個小朋友,談戀愛還會吵架嗎?

因為什麽吵呢?

小烈對她會像對自己一樣,因為占有欲過強而吃醋嗎?

蘇清不自覺輕蹙起眉。

鐘烈背身過去,走到淋浴頭下面。他現在不能多看蘇清一眼,多看幾秒都好像是被灼了下心口,煎熬的厲害。

身後許久都沒傳來動靜,鐘烈在這場隐晦不明的氣氛裏胡思亂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

男人突然開了口,輕輕問他:“小烈,你咬過她嗎?”

鐘烈怔愣一瞬,轉身看他,“誰?”

“你的女朋友呀。”蘇清彎起眉眼笑了笑,他摘下眼鏡,眼底漸漸透出幾分偏執和惡劣。他走近過來,不顧身上的襯衫被熱水濕沾濕,

雪紡質的襯衫被水淋透,黏在身上,将其下的風光展露無遺。

鐘烈屏息盯着他。

半晌後,他方才回神,“沒有。”

“沒有啊——”

蘇清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他擡起眸子專注盯着他,偏了下頭,用指輕輕覆在唇上,停留幾秒後,又将附着吻的手指撫在了喉結上的咬痕。

動作漫不經心卻撩人至極。

鐘烈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那謝謝你啊,小朋友。”蘇清撫着喉結上的咬痕,雙眼清亮,

“我很喜歡。”

多特別的禮物啊。

蘇清愈發滿意小朋友在他身上留下的這個咬痕,他舍不得用創口貼遮上,卻又不願意讓別人看見這份禮物。

他回屋,換了件高領的衣服。

仔細想想,自己活到現在,還從沒得到過什麽真正獨特的東西。他的小朋友肯吃他的醋,把他放得那麽重要,還給了他這份獨一無二的禮物。

蘇清的心情很不錯。

換好衣服後,他才記起樓下還有個韓先生。他下樓時,韓澤還在等他。

韓澤不知道小清跟那孩子在樓上聊了什麽,怎麽用了這麽長時間。他花了很大的心思,做出一頓豐盛的晚餐。

“怎麽換了高領的衣服?”韓澤關切問他:“是覺得冷嗎?”

蘇清神秘笑了笑,“有個很漂亮的東西,我要把它藏起來。”

韓澤沒懂他的話,但也沒多想。他看着小清細細嘗了他的菜,看起來心情很好,不自禁也跟着愉悅起來。

“韓先生的手藝果然很不錯。”蘇清誇贊道:“幾個菜都很好吃。”

“小清喜歡就好。”韓澤看了眼樓上,“那個小朋友呢?不下來吃點嗎?”

蘇清垂下眼,眼底不自覺湧出收不盡的寵溺,“他啊,該是吃醋吃飽了。畢竟還是個小孩子,黏人的厲害。”

韓澤笑容一滞,“啊?”

蘇清簡單嘗了幾口便放下筷子,“韓先生,我吃好了。”他很有禮的微微颔首,笑着答謝:“謝謝韓先生。”

韓澤微一怔神,無意識的心跳加快,剛準備說些話烘托氣氛,卻聽見蘇清又開了口,換了一種抱歉的語氣,

“但是以後還是不麻煩韓先生了。”他說:“我知道韓先生的性取向,為了盡量減少麻煩,也為了避嫌,韓先生以後還是盡量和我保持距離,好嗎?”

青年用明亮的眸望着他,眼神不移,眼底盡是溫柔和耐心。

韓澤喉間一緊。

他描繪不出是什麽心理。

如果換了別人跟他說這種疏離拒絕的話,像他這種天之驕子的性格,怕不是立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這話由小清嘴裏說出……

他覺得自己溺進去了,陷的愈發深,愈發逃不出來。

他很早就聽說過,小清喜歡鐘虛仁。可鐘虛仁哪裏值得他喜歡?一個結了婚的男人,到處沾花惹草,還把一個狗屁不是的譚谧放在心上當寶貝。

即使他跟鐘虛仁是朋友,

但這種人,哪裏配得上小清?

“明天還要麻煩韓先生。”蘇清抱歉望着他,“幫我問一下,鐘先生為什麽要誣陷我,我好和鐘先生把話說清楚。”

韓澤扯了扯嘴角。

蘇清和SAT首次合作就鬧出了這麽大風波,自然備受社會上的各方關注。尤其是業內,諸多企業巴不得自己少個對手,卯着勁兒想拉蘇清下水。

雖然在反饋會上,蘇清的回擊算是有力,也有韓澤以合作方的身份為他做保證,網絡上的風向調整了許多。

但還是躲不掉有人刻意引導風向:

[在座的各位都是傻子嗎?蘇清燒了個樣品,韓澤做了個保證,你們立馬就昏頭昏腦的相信了?指不定蘇清跟韓澤背地裏有什麽勾當呢,蘇清什麽人各位不清楚嗎?勾引人家有婦之夫的事,這麽快就忘了?]

[确實可信度不高。蘇清不是說有證據自證清白嗎?不是說報警了嗎?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是想拿錢堵住人家受害者的嘴吧?]

[蘇清滾出商業圈,黑心垃圾不配!]

鐘虛仁掃了一眼網頁,發現大片評論都在揣測蘇清和韓澤之間不可示人的暧昧關系。有的是羨慕,有的是唾棄。

可都比不上他的嫉妒和憤怒!

這跟他料想中的發展不一樣啊。

他這些天給小清發了很多消息,可小清一條也沒回。自從反饋會結束以後,小清像是人間蒸發似的。

他開始懷疑,是不是韓澤把真相告訴了小清,小清知道是他做的?

韓澤也不接他的電話。

鐘虛仁整整一天一夜沒睡好覺。

助理心驚膽戰的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走進來彙報工作,彙報完以後,又百般難言似的糾結了好久,艱難開口:“鐘總,還有兩件事。”

鐘虛仁不耐:“什麽事?”

“第一件事,是譚谧竊取蘇氏企業機密的事有了後續。警方調查後發現,機密早就被蘇二少事前掉了包,所以洩露出去的是假機密。”助理小心翼翼打探着自家鐘總的神情,“蘇家一分錢沒虧,所以這算是竊取機密未遂。”

鐘虛仁現在聽到“譚谧”兩個字,就控制不住的生理性反胃。

竊取商業機密未遂,定下的罪不會太重,但他寧願譚谧被關在監獄裏永遠不要出來,他再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鐘虛仁擡頭望去,掩不住眼底期待,“另一件事呢?跟小清有關嗎?”

“跟,跟蘇二少無關,但是,”助理深吸一口氣,“跟韓總有關。韓總剛才聯系我,說稍後會親自來找您說清楚。”

鐘虛仁低聲冷笑,

韓澤?這人還知道來解釋?

韓澤和他約好的時間是下午四點。他們兩個相交這麽多年,知道彼此都不是會耽誤時間的人,可這次,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晾了對方一段時間。

韓澤在會客室門口站了很久。

他和鐘虛仁做了這麽多年朋友,一直清楚鐘虛仁在私人生活上的種種問題——鐘虛仁已婚,卻背着妻子亂搞,男女通吃,性生活極其不講究。

但他從沒管過。

可這次,他一想到小清癡心喜歡鐘虛仁那麽長時間,就忍不住厭惡鐘虛仁。鐘虛仁不止耽擱了小清,還差點害了小清。好歹小清也是喜歡他的人,他怎麽忍心對小清下手這麽狠?

他到底什麽居心?

他撥通了蘇清的電話,聽見音孔那邊傳出青年幹淨溫吞的嗓音,“下午好,韓先生,您是要去找鐘先生了嗎?”

韓澤攥緊手機,“是的。”

“記得開免提哦,不然我這裏聽不清楚。”蘇清輕笑道:“麻煩韓先生了。”

韓澤把手機開了免提,放進兜裏。

他推門進會客室時,能敏銳感覺到從屋內男人身上壓迫來的敵意——鐘虛仁站在落地窗邊,望向他的眸子裏滿是冰冷質疑。

“這麽多年朋友了,韓澤,我也不跟你多廢話。”鐘虛仁盯着他走到沙發邊坐下,嘴角扯出一個冷笑,“你是不是跟蘇清說了什麽?”

韓澤早料到會是這個局面。

他倒了杯茶,慢悠悠道:“鐘總,我能跟蘇清說什麽?”

“別裝了。”鐘虛仁壓着怒氣,“你如果沒有告訴蘇清,蘇清這兩天為什麽不接我電話?還有,你不是要跟我聯手一起扳倒蘇清?怎麽現在反而幫着蘇清了?反饋會上還和他那麽親昵?!”

說到“親昵”二字時,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将這兩個字咬得很重。

韓澤原本噙了口茶,不慌不忙,直到聽見鐘虛仁說了這番話,他摔下茶盞,猛地站起身向鐘虛仁走去!

“鐘虛仁!我事先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下黑手!不要使陰招!我讓你手下留情,讓蘇清知難而退即可!”韓澤攥緊拳頭,繃着最後一根弦,竭力控制自己不和面前這個相交多年的好友動手,“可你怎麽做的?”

鐘虛仁冷冷看他。

“你他媽居然敢把人命這種髒水潑到小清身上!”韓澤情緒激動,“你敢說反饋會上那個瘋女人不是你找來的?”

現在鐘虛仁可以确認,

韓澤動心了。

相交數年,韓澤從沒因為什麽人什麽事跟他紅過臉,不論他做了怎樣沒下限的壞事,韓澤從不插手他的行為。

唯獨這次不同。

他在韓澤的眼底看到了不顧一切的袒護,他在袒護小清。

鐘虛仁立即想起了在反饋會上,韓澤和小清并肩而立的畫面。

兩人親近又默契,當時,韓澤也是這麽拼了命的袒護小清。

小清好像也很信任他,

小清願意依賴他……

依賴。

鐘虛仁難受得心口發酸,幾日以來辛苦壓抑的嫉妒和憤怒再次翻湧上來。如果不是韓澤,小清現在依賴的應該是他才對!是韓澤背叛了他!

這麽想,他對面前人僅存的那點情分也在瞬間煙消雲散,鐘虛仁冷笑道:“是我找來的又怎麽樣?但韓澤,最開始說要搞蘇清的可是你。”

韓澤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會把責任全都推到他身上!

他氣急解釋:“那時候我正在氣頭上,我以前确實看不慣蘇清,讨厭他,但現在不是了!你又因為什麽?蘇清他還喜歡你,你就這樣對他?!”

“我也喜歡他啊。”鐘虛仁反而放淡了語氣,一瞬間變得平靜且溫柔,“就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我想要他依賴我。如果這次計劃成功了,小清失去了自己的公司,但他會因此注意到我啊!我完全可以再給他一個完美的公司!”

韓澤張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空氣一瞬間仿佛凝滞,

幾分鐘的死寂後,一陣來電鈴聲突兀響起,打破了尴尬。

鐘虛仁皺了皺眉,緩了幾秒才意識到響鈴的是自己的手機。他瞥了韓澤一眼,繞過他走到辦公桌前,拾起手機。

是蘇清的電話。

鐘虛仁不自覺心中欣喜,他停頓幾秒,等斟酌好稍後該怎麽開口後,方才小心劃通了電話。

他放輕嗓音,“小清,這麽長時間了,怎麽也不聯系我?”

“鐘先生。”

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空靈,像是經過了類似于話麥一樣的東西。蘇清天生幹淨溫柔的嗓音此時卻意外的冰冷疏離,他客氣道:“承蒙厚愛。”

鐘虛仁沒聽懂,“什麽?”

“如果您覺得不解,可以讓門外的助理幫您個忙。”蘇清說:“讓他打開一臺電子設備,然後調換到我們企業的推廣渠道。您會明白的。”

說完這些以後,

蘇清盯着電腦屏幕,無聲笑了笑。

雖然他沒有輕視人的習慣,但他此時确确實實覺得好笑——能不好笑嗎?有人自以為是的賣弄伎倆,想要诓騙他,想要把他關進籠子裏做金絲雀。

最後卻落個什麽下場?

反而被他放在手心裏捉弄,被他放長了線,一點點、不緊不慢的釣了上來。

雖然這個過程有點無聊,

和玩俄羅斯方塊那種單機小游戲的有趣程度差不多。

鐘虛仁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隐約覺出一絲不安。他狐疑看了眼韓澤,見對方也十分茫然。

幾乎在同時,

助理猝不及防闖進了會客室,臉色青一陣紫一陣,他懷裏抱着筆記本電腦,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鐘虛仁蹙起眉,“怎麽了?”

“出大事了鐘總!”助理壓低聲音,似乎想避諱什麽,他把電腦擺到了辦公桌上,刻意避開了韓澤的視線,“您快來看,蘇二少公司的推廣渠道正在直播。”

和上次反饋會的直播是同一頻道。

鐘虛仁湊過去看了眼,還沒等他看清具體內容,心裏便涼了一大截。

直播間裏赫然是他和韓澤此時此刻的對話,

從韓澤進辦公室開始,一直到現在,他們之間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被清清楚楚的通過某種不可知的渠道,傳入了這個直播間。

他的醜事,天下皆聞。

“鐘虛仁!你他媽居然敢把人命這種髒水往小清身上潑!”

“是我潑的又怎麽樣?”

“韓澤,說要搞蘇清的可是你。”

“……”

“我也喜歡他啊。”

“所以我想要他依賴我。”

這些對話甚至被直播間裏的網友用文字記錄下來,轉載成文章,在網絡上的各大平臺被瘋狂轉發。不消片刻,相關熱搜便新鮮出爐:

#反饋會真相鐘虛仁#

[卧槽,我是萬萬沒想到啊。]

[之前誰說蘇清是勾引有婦之夫的賤種來着?出來瞅瞅?看看現在到底是誰在勾引誰?我也真是頭次見鐘虛仁這麽不要臉的總裁!]

[我愛蘇清的顏好久了!小清不出道簡直白瞎了這幅絕美皮囊!要不是礙着蘇清人品問題我早粉他了!現在老子終于可以無所顧忌的粉了!!!]

[惡心死鐘虛仁了!有哪位大佬能出出主意?把這傻逼搞垮!]

近兩天,鐘虛仁算是貼切的感受到了輿論的威力。

他沒精力再去找韓澤的麻煩,

自從發現自己和韓澤在會客廳的對話被一點不差的傳到網上以後,他就再沒有消停的時候。

雖說輿論對他的生意不會有傷筋動骨的影響,但造成的傷害同樣不小。很多原本準備跟他合作的企業都因為顧及名聲,取消了合作。

他這幾天過得焦頭爛額。

可即使他焦頭爛額,事情也并沒有發生一丁點的好轉。

聽助理說,瘋女人那邊已經松了口,有人拿到了确切證據。

是個長得極其漂亮的斯文青年,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蘇清。

“證據極有可能是蘇二少拿走的,那天的直播也是蘇二少打電話來通知您的。”助理苦口婆心,“鐘總,這件事就是蘇清在背後操縱!”

鐘虛仁煩躁低吼:“夠了!”

此時正值上午十一點。

他翻來覆去的想,還是決定要親自見蘇清一面,把話說清楚。為此,他推掉了一場絕佳的合作機會。

蘇清收到消息時,正在家裏跟小朋友玩大富翁。他天生商人頭腦,這種游戲對他來說是天賦上的碾壓式勝利。

鐘烈連着輸了好幾局。

蘇清忍不住笑,“小朋友,你怎麽這麽犟。叫一聲叔叔很難嗎?我這是在教你尊敬前輩。”他挑起眉,溫柔語氣裏透出蔫壞,“叫一聲,蘇叔就讓你一局。”

鐘烈叼着棋牌看他,

這局走到一半還沒結束,他盯着面前青年看了會兒,又慢吞吞耷下眼皮,右手悠哉悠哉打了幾個響指。

“我需要你讓我嗎?”鐘烈松開齒間的棋牌,嘴角倏的勾出一個頑劣痞笑,他不講道理的把蘇清面前的所有“金錢道具”全部攬到了自己面前。

他起身,一步跨到蘇清面前坐下,

這是個過于親昵的動作,近乎是把蘇清攬在了懷裏,

“我想贏不需要經過你同意。”少年那雙漆黑眸子透出散漫,沉沉望着他,“蘇叔,剛才是誰給你發的消息?”

蘇清沒料到他會這麽聽話,

他眯了下眼,莫名覺得這小孩叫他‘蘇叔’時的嗓音格外好聽,略微低沉的沙啞。這一聲磨得他耳垂發麻。

溫柔斯文的扮相又被輕而易舉的撕破,蘇清裝的無辜,明亮的眸子裏卻透出與其外表不符的渴求和劣性,“小朋友,你聽話時還是蠻讨喜的。”

鐘烈皺眉,沒接他的話:“別轉移話題,到底是誰的消息?”

“消息是鐘先生發來的。你知道嗎?我前兩天給了鐘先生一個很大的驚喜。”蘇清轉眼間又恢複了平靜溫順的模樣,他推了下眼鏡,狀似認真,“鐘先生大約很喜歡那個驚喜,所以要親自感謝我。”

鐘烈垂眸看他。

“小朋友,你要一起去嗎?”他也偏頭望向鐘烈,故作神秘,“你會見到一個不一樣的鐘先生,我覺得你會喜歡。”

不一樣?

鐘虛仁還能變成什麽樣?

鐘烈不是沒聽說最近發生了什麽。他想起前幾天鐘虛仁跟他母親打電話,說要談離婚的事,電話裏言之鑿鑿的說要向蘇清求婚,還說蘇清愛他。

他倒是好奇,

發生了這種事,鐘虛仁會怎麽對蘇清,還有臉向蘇清求婚嗎?

約好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在市中心一處非常出名的浪漫餐廳裏。

那家餐廳是出了名的表白聖地。

“約你來這種地方,是要跟你談事?還是要跟你表白?”鐘烈面無表情跟在後面,“不懷好意的老東西。”

蘇清聽見他低聲咒罵,被可愛到了,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放心啦。出了這種事,鐘先生怎麽可能還想跟我表白呢?”他笑道:“鐘先生該恨死我了。”

鐘烈瞥他一眼,不做聲。

這種地方布置的浪漫又溫馨,空氣中噴灑着催化荷爾蒙的神秘香氣,桌上擺着玫瑰,桌邊放着紅酒。

來來往往的盡是成雙成對的成年情侶,氣氛輕松甜蜜。

鐘烈挑了個座位坐下,

心情很差。

從他這個視角,可以清楚看見蘇清和鐘虛仁的位置,旁邊還有一瓶半人高的大簇星星花,将他遮的牢牢實實。

沒過多久,他看見了鐘虛仁的車。

蘇清渾然不知鐘虛仁已經來了,

他半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翻着手機上的新聞,

像鐘虛仁這種混跡商圈多年的老狐貍,這點輿論傷不到他的根本,他只需要找幾個頗有名氣的企業家給網友們洗腦,說這種現象在商圈競争中是常态,便會有一部分無知的人信以為真。

再加上有別有用心的人歪曲真相。

他看見有一條評論,說:“科技這麽發達,通過直播造假聲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們要看鐵板釘釘的證據!”

蘇清失聲笑了。

“小清,笑什麽呢?”男人的聲音猝不及防從頭頂傳來。蘇清掀起眼,看見鐘虛仁已經脫了西裝外套,坐在對面,溫柔問他:“想吃點什麽?”

蘇清避而不答他後面的問題,漫不經心道:“我在笑網上的一些評論啊,鐘先生,有人說您的聲音是被我造假捏造出來的。”他眨了眨眼,純良無害的眼神望向對方,“您說好不好笑?”

鐘虛仁停住動作,嘴角笑容凝滞。

“鐘先生喜歡我送給您的驚喜嗎?”蘇清細細打量他臉上的每一寸表情變化。他覺得這個過程很有趣——眼睜睜看着一個人陷入絕望。

果不其然,

鐘虛仁眼角眉梢辛苦裝出來的笑很快瓦解,只剩下苦澀和落魄。

“小清,我這樣做也是因為喜歡你。”他抿了下唇,“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一時頭昏,我不該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鐘虛仁深吸口氣,“我知道你手裏有證據,但是小清,你能不能看在我喜歡你的份上,放過這件事?”他眼底懇切。

蘇清滿眼趣味,“如果我不呢?”

鐘虛仁扯了下嘴角。

他早猜到小清不會輕易原諒,他犯了這麽大的錯,确實應該好好哄一哄小清,僅是只言片語的道歉怎麽能夠?

他擡起眸,目不轉睛的盯向面前青年。溫軟的燭光照在青年側顏上,将他面部輪廓襯得更柔和,青年撥弄着耳上的金絲細邊眼鏡,眼神淨得像水。

鐘虛仁擺了下手,

餐廳內輕緩的背景輕音樂倏的停下,燈光乍滅,漆黑中只剩下搖曳的燭火,愈發勾勒出暧昧浪漫的氣氛。

有人抱着小提琴從角落裏邁出,琴弓和琴弦輕輕摩擦,流淌出動人音符。全場的人都不自覺轉過身,向他們投以期待羨慕的視線。

這又是一場動人的告白。

“那好,我們不談公事,小清。”鐘虛仁将聲音放得一輕再輕,“我今天找你,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件事。”

蘇清眯了下眼,眼底漸冷。

“我做得是有點過,但你應該可以理解我,我是真的喜歡你。”鐘虛仁說:“雖然我現在不方便向你求婚,但是我可以給你承諾。你想要什麽承諾都好。”

氣氛剛剛好,

周圍已經開始有人鼓掌。

蘇清頗覺新奇的偏了下頭,“鐘先生,這樣的話您是不是也和譚谧講過?”

鐘虛仁試探問:“你是吃醋了嗎?”

蘇清撲哧一聲笑了。

餐廳裏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青年的回應。

鐘烈隐在陰影處,被這一幕刺得眼底酸痛。蘇清坐在光線中央,并未對鐘虛仁的表白表現出多大反感,他甚至還笑了,眼角眉梢的神色熠熠生輝。

“好了,鐘先生,我知道了。”蘇清漸漸收起笑,垂眸翻了兩下手機頁面,“非常感謝鐘先生能喜歡我,嗯,我很感動。”

話雖這麽說,但他眼底的漠然和冷淡卻是明晃晃的,

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我原本是打算明早再發,不過既然鐘先生給了我這麽一個感人的時刻,我倒是覺得,現在送給鐘先生更合适。”蘇清把手機推到他面前,很貼心的替他調亮了屏幕,語氣無奈又感慨:“哪個商人手上沒有黑點呢?您說是吧?”

稀稀落落的掌聲停了,衆人很快覺出氣氛有些不對。

鐘虛仁盯着手機上的照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他震驚望向面前人,無法想通這個人到底是從哪裏查到了這些東西,也無法理解,這個人的心怎麽能這麽冷。

他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

他把自己的心剖出來,捧着放在了桌面上,無比赤誠的向他袒露愛意,

換來的卻是這個?

“你非要做這麽絕嗎?”鐘虛仁攥緊了拳,紅着眼看他,“蘇清,你能不能有些人情味?我是因為愛你才這麽做,你不懂嗎?”

蘇清挑了下眉,懸在屏幕上的手指按下發送。

他施舍般分給面前人一個憐憫眼神,然後站起身,雙手撐着桌沿,前傾上身湊近面前人的模樣很是親昵。

他眼底澄澈又溫柔,毫無鋒芒,就連嘴角的笑都是令人無法抵制的弧度,

“鐘先生,”他輕輕道:“您真的很可憐”

所有人的手機不約而同響起一聲提示音。

由茫然、驚訝、再到沸騰。

浪漫溫馨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不斷發酵的嫌惡和憎恨,鐘虛仁敏銳察覺到身邊視線的微妙變化,像是被人扒出了醜惡一面,被無數人唾棄。

他渾身泛着冷寒,被無處不在的絕望扼住喉嚨。

角落處,

鐘烈垂眸掃了眼手機上的頁面,

發送者通過某種網絡公用鏈接,将一條圖文消息轉載進了所有人的賬號。文章內容簡述了一年前鐘虛仁偷竊數家企業機密數據進行盈利的事,當時這件事瞞的很嚴實,鐘虛仁使用手段威脅,最後不了了之。

那幾家企業有的茍延殘喘到了現在,有的早已落敗。

而這篇文章全面搜集了當初沒被發現的各種證據,一條條擺出來,邏輯清晰毫無漏洞,極具有說服力。

發送者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鐘虛仁是個不擇手段的奸商。

不止是這次的污蔑,他還做過更多不為人知的、讓人惡心的事。

并且,發送者絲毫沒有避諱自己的身份,他在文章收尾處落下一行小字:

“來自蘇清蘇先生的驚喜回應。”

“送給大家,希望喜歡。”

“這些都是你事先計劃好的?”等鐘虛仁狼狽離開以後,鐘烈慢吞吞走過去,霸占了剛才鐘虛仁的位置。

他撥弄着花瓶裏妖異綻放的玫瑰,壞笑着說:“下次玩能不能帶上我?”

“你這麽小的年紀,不學點好,跟我學這些手段幹什麽?”蘇清沒好氣看他,“走了!別把人家的花薅禿了!”

小孩很不爽的把手收了回去。

蘇清又去揉他的頭。

鐘烈拍開他的手,擡眸時正好撞見男人眼裏星星碎碎的笑意。他喉結微動,有些別扭的回了句:“行吧。”

“這些東西雖然不至于讓鐘先生身敗名裂,但他的企業算是沒救了哦。”蘇清眨了眨眼,“你要是機靈些,可以趁這個機會搶一下。”

鐘烈說:“我不感興趣。”

“為什麽不感興趣呢?”蘇清走在前面,先他一步拉開車門,動作間鼻梁上的眼鏡微微下滑,搭在鼻尖上,

他揚起下巴倏的一笑,“你不想報複鐘先生嗎?能搶走鐘先生的東西,這難道不是很好的報複方式?”

鐘烈上車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這話像是戳中了小朋友的什麽心思,小朋友一路上都在出神。臨到家的時候,蘇清打過方向盤,聽見身邊小孩幽幽說了句:“其實挺浪漫的。”

蘇清聞言挑眉,“浪漫?”

“如果換一個人跟你這麽表白,你是不是就同意了?”鐘烈說:“換一個适合你,讨你喜歡又對你好的人。”

蘇清又被逗笑了。

“這哪裏浪漫啊,小東西,這一點都不浪漫。”蘇清把車停進車庫,沒注意身邊小孩的神情,自顧自說:“你要是表白,千萬不要用鐘先生這種老掉牙的法子。不讨喜的,很油膩。”

鐘烈心不在焉,随口問他:“你很懂?你教我?”

蘇清溫吞回:“可以啊。”

說話時,他們正站在臺階上,蘇清走在前面,比他高兩個臺階。

蘇清轉身望向他,

男人背後是朦胧昏黃的燈光,他微垂着眼,上揚眼尾挑出幾分尋常見不到的風情,燈光從他背後投過來,

将他整個人都嵌入了光影裏。

“小朋友,你要像我一樣,先靠近。”蘇清前進一步,将兩人的距離拉近到能察覺到彼此呼吸的地步後,他嘴角倏的綻出一個笑,又道:“再俯身,”

鐘烈目不轉睛盯着面前男人,

心跳亂的一塌糊塗。

“然後摘掉領帶,”蘇清慢條斯理扯掉自己的領帶,歪了下頭,小心認真的用領帶束住了面前小孩的雙手。

“你要綁緊他,綁牢他,再像我一樣,把領帶另一端抓在手心裏,”蘇清嘴角倏的綻出一個惡劣的笑。

“最後,你要告訴他,”

他挑起面前小朋友的下巴,目光肆無忌憚的撞進他波濤洶湧的、幾近瘋狂的漆黑眸底,摸索着他的一切。

蘇清輕聲細語的、非常有耐心的、将每個字咬得清楚又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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