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碟片

時近深秋,

空氣裏帶着雨水浸透泥土的清香,落葉從半空中打着卷兒落下,金黃色的葉子,被燈光一照便脈絡清晰,

正好落在了蘇清的肩上。

偏執、深情、強烈的占有欲,

在蘇清輕輕拍下肩頭落葉的一瞬間蕩然無存。

“記住了嗎?小朋友,”

他轉身,接着向門口走去,玩笑道:“有機會的話,不妨給你女朋友試一下。”

鐘烈滾了下喉結。

他低頭盯了眼手腕上的領帶,還在回味剛才幾秒內經歷過的所有畫面。

就差一點、差一點點,他就要不顧一切的告訴蘇清:他肖想他,想要他,

想的快瘋了。

可蘇清到底還是只把他當做了一個孩子。鐘烈扯了下嘴角,“你這麽懂,以前經常給別人表白?”

蘇清靠在門邊,沖着慢吞吞跟過來的小孩眨了下眼,“這些東西算是天賦吧,蘇叔沒有喜歡人的習慣。”

鐘烈一腳邁進門,聽見他這話,歪頭過去看他。

這句話以後,是良久的沉默。

蘇清靠在門沿,等着小朋友進屋。小朋友偏偏卡在門口,遲遲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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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擠在狹窄的玄關處。

蘇清覺得這小孩今天有些奇怪,

但他說不上是哪裏奇怪。

“這個東西,”他眼神示意鐘烈手腕上緊綁着的領帶,笑容微妙,“不解開嗎?小朋友,還是說你很喜歡這種被綁着的感覺?”

鐘烈沒理他,關上了門,

僅剩的一點月光被阻隔在外。

蘇清在黑暗中眯了下眼。

緊接着,他覺出手腕覆上了一層冰涼——某個小朋友在用他剛剛教去的法子,用同樣的手法綁住了他的手腕。

綁得很緊。

蘇清忍不住笑,這小孩還挺記仇。

“以後不要再教我這些不正經的東西,”鐘烈聽見自己咬着牙,沙啞着嗓音說:“不然你就是在勾引我。”

蘇清偏頭低語,“說要我教的也是你,說我勾引的也是你。小朋友,你怎麽這麽不講道理?”

他頓了一頓,似乎覺出哪裏不妥,又道:“但是蘇叔允許你不講道理。”

“那你允許我咬你一下嗎?”

鐘烈在黑暗中埋入他的脖頸。

仿佛這時的黑暗足以掩飾掉他所有不堪見光的**。他壓着呼吸,停頓許久後方才補上一聲:“蘇叔。”

可能是因為黑暗渲染了暧昧迷離的氣氛,又或者是今晚發生的雜事太多,擾亂了他的理智。

蘇清突然覺出自己心跳亂了一拍,不合常理的、超出規則的亂了一拍。

但他很快平靜下來。

“可以啊,”

他一如往常般溫柔的撫着他的頭,聲音裏是十足的寵溺,輕嘆道:

“誰讓你是蘇叔的小朋友呢?”

次日。

伴随着鐘虛仁一年前醜聞曝光的同時,一張死亡證明也出現在了網頁新聞推送的首頁——《HOPE企業遭誣陷,誣陷者丈夫實系患病身亡。》

HOPE是蘇清企業的全名。

蘇清将時間捏得分毫不差,在昨晚有關鐘虛仁的輿論達到頂峰時,又鄭重發出聲明為自家公司澄清。

不過是最簡單的套路。

那個瘋女人家裏窮的叮當響,丈夫又患了絕症,治病時又是買藥又是手術,早就欠了一屁股債。最後也是迫于無奈才答應了幫鐘虛仁演這場戲。

既然是為了錢,那無非就是給多少錢的問題。

蘇清找到了那個女人,把其中利害關系講明,又告訴她自己可以保證她的安全,并且給她一筆更加豐厚的錢。

女人自然毫不猶豫的把死亡證明拿了出來。

這一連串下來,被誣陷的蘇清毫發無傷,甚至還免費為自家企業打了一波廣告。和SAT的合作雖然經歷了些波折,但最後仍舊收獲頗豐。

“晚上七點我還有個飯局,小朋友。”蘇清将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有些倦怠的揉着眉心,“今晚你自己吃哦。冰箱裏有魚,你熱一下就可以吃。”

鐘烈打着哈欠走到冰箱前,“什麽飯局?韓澤去嗎?鐘虛仁呢?”

“韓先生應該會去吧,”蘇清說:“是行內的幾家大公司。這次和SAT的合作還算不錯,韓先生說要試探一下其他公司,看他們有沒有意圖合作。”

鐘烈拉開冰箱門,盯着不太新鮮的魚,眉頭緊皺,“你就給我吃這個?”

蘇清歪頭看他,見小朋友臉上苦巴巴的表情,又有些心疼。

他嘆了口氣,“那就一起去吧。”

鐘烈關上冰箱門,得逞笑了笑。

蘇清了解過目前行業內的局勢。

AI行業除卻許多和他一樣剛冒頭的新公司以外,最有名氣的是另外三家。其中包括韓澤的公司,也包括一個叫唐從善的新起之秀。

勉強算作龍頭企業的是淩家。

好巧不巧的是,淩氏企業的千金淩沁扉是原主的伯母。他伯父蘇現自從娶了這個媳婦,很少再和蘇家有過來往。

“啧,鐘虛仁發文道歉了。”在去約定地的路上,鐘烈刷到了鐘虛仁給出的道歉長文,字字懇切。他覺得好笑,“除了我,你還是頭一個能讓他道歉的人。”

蘇清挑了下眉,“這算什麽本事嗎?”

“他最近這麽慘,肯定是沒辦法跟我一起去參加學校裏的活動了。”鐘烈收起手機,狀似不經意間提起這個話題。

果不其然,蘇清聽出了他話裏的深意,笑得眉眼彎起,“你怎麽又有活動了?小朋友,我可嚴重懷疑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想跟蘇叔一起出去玩?”

“不是,”鐘烈不太自在的移開視線,“是學校組織的活動,要求家長一起參加。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哦,”蘇清漫不經心道:“這樣,你撒個嬌,蘇叔就答應你。”

鐘烈木着表情瞪他一眼。

等他們到目的地時,茶館外已經停了一排的車,韓澤正站在一輛純白色轎車旁邊等他們。發現他們後,韓澤立即沖着他們的方向擺了擺手。

只是沒想到鐘烈也會出現。

韓澤臉上的笑容一滞,“小清,你帶個孩子來幹什麽?”

鐘烈聽見他這麽問,壓低帽檐嗤笑了聲。他懶懶散散走近蘇清,當着韓澤的面攬住了蘇清的腰,光明正大的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寶貝。

蘇清偏頭,淡淡瞥他一眼。

也沒什麽好醋的,這就是個小孩子,估計也只是和小清關系近一些。沒什麽好醋的。韓澤在心裏告訴自己。

但還是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唐總今天有事,沒來,不過淩家的那位來了,還有他家的那位千金。”韓澤索性移開視線不去看,竭力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小清,我聽說過你這位伯母,她好像看不慣你,稍後你要是忍不下去,可以離開。”

蘇清笑着回:“好。”

淩心扉今天只是來湊個熱鬧,原本是想看看最近這個新冒尖的企業管理者是個什麽樣的人,結果等到了茶館才知道,是蘇家那個不成器的二少爺。

“蘇家早就只剩個爛殼子了,蘇清也是個不争氣的東西。哥你怎麽就想跟他合作了?”淩心扉滿臉不情願。

淩力笑着勸他妹妹,“可不是要跟他合作,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他話音剛落,眼角餘光便掃見屋門由外被推開,走進來幾個人。

穿着純白西裝的青年沖他有禮一笑,用拇指撥了下耳上的金絲眼鏡。

雖然是個男人,但長相足以用豔麗漂亮來形容。

淩力回以一笑,“蘇總。”他又掃了眼蘇清身邊的少年,詢問:“這位是?”

“鐘家那個小少爺。”韓澤不太愉悅的介紹道:“最近一直跟着小清生活,關系不錯,所以就跟着來了。”

“哦。”淩力恍然。

他驚道:“沒想到蘇總這麽有手段。”

本來還算輕松的氣氛,因着他這句話瞬間凝滞。

淩心扉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她哥這句妙啊,一句話就把蘇清踩得屁都不是。別人家的企業都靠實力一步步爬上來,怎麽就他是靠輿論?

“長得漂亮惹是非嘛。”淩心扉補上一刀,“要不能把鐘虛仁耍得團團轉?鐘虛仁養過多少情人啊?能讓鐘虛仁這麽一往情深,肯定有手段啊。”

她啧了聲,“還把人家兒子圈在身邊養着,蘇總,這小孩不讨厭你嗎?”

鐘烈漠然開口:“扯夠了嗎?”

少年天生聲線低沉,嗓音也帶着一股子冰冷。

他收斂了數日的陰戾和痞氣一瞬間從眸底溢了出來。鐘烈将視線移到兩人身上,讓人毫不懷疑他随時随地都會做出危險又令人無法想象的事。

淩心扉噎了一噎,內心惱怒,她居然被一個孩子鎮住了。

這明顯不是一場帶有善意的合作。

淩力抽了下嘴角,“那我們就不拐彎抹角了。蘇清,我知道你剛和SAT有過合作,但你那家公司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剛起步的新公司。”

蘇清笑了笑,很乖順的點了下頭,“您說得對。”

“我們淩家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淩力不甚在意的笑了下,“但是,這次合作的百分之七十盈利歸給淩家。你要知道,你能有這個機會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算是什麽條件?

韓澤沒想到自己好心拉來的合作方會這麽獅子大開口,他原本是想在小清那裏博好感的,未免有些着急,“淩總,您這是什麽意思?”

可沒等他再說些別的,蘇清卻已經應了下來。

他還是一般乖順,輕輕回:“好。”

讓人看不出絲毫鋒芒。

“淩總肯給我這個機會,當然是我運氣好啦,我怎麽能不接受呢?”蘇清彎起眉眼,似是在笑,卻透不出什麽親近感,“只是我聽說,淩氏企業最近一段時間被同行幾家企業聯手打壓,最新一批産品的銷量已經滞塞。”

他作出一副很擔憂的模樣,“淩總,您現在一定很危險吧?”

淩力嘴角勉強維持着笑,臉色卻漸漸轉黑。

“我當然可以接受只獲取最後利益的百分之三十,但淩總,您要想清楚,你我都是商人,錢和企業才是首要。如果那幾家企業拿出更高的利益來誘惑我,淩總,我可能就抵制不住誘惑了。”蘇清委屈眨了眨眼。

“所以現在到底是誰更需要誰呢?”

淩氏企業被打壓針對的事,除了他們內部人員,不可能有人知道。

淩力不知道蘇清是從哪兒得到的這些消息。但他想到鐘虛仁的事也是不明不白的敗露出去,琢磨着蘇清手裏肯定是有獲取消息的秘密途徑。

鐘虛仁現在正值弱勢,是被他利用的好時候。他得幫鐘虛仁這個忙。

淩力咬着牙,忍痛下了一個令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決定:“這樣,您得百分之七十,我們得百分之三十,如何?”

這場合作從開始到談妥只用了不到半小時的時間。

從茶館離開時,韓澤還在解釋:“小清,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欺負你。”

“韓先生,HOPE畢竟是個剛起步的新公司,即使和SAT有了合作,但也仍處在積累人脈和經驗的過程。”蘇清有些無奈,“淩家沒條件找我合作,所以他們傲慢一些也正常。當下我雖然有些名氣,但沒有實力。他們只是想借熱度。”

說到這裏,他嘴角綻出一抹笑,“熱度又值幾分錢呢?”

韓澤滿是心疼的盯着他,“抱歉,要不我送你回家?”說時正覺出身前有一道冰冷視線,韓澤擡起頭,正好撞見少年冷得不帶絲毫善意的目光。

蘇清也察覺到了身邊小孩的警惕,笑着回:“不必了。”

他之所以這次答應淩家的合作,是因為他依稀記得在原劇情中,鐘虛仁和這位淩總有過多年合作的經歷。

現如今鐘虛仁深陷困境,又恰恰是在這個時候,淩家向他主動抛出橄榄枝,其中肯定有不可言明的意圖。

他很想看看,鐘先生還能翻出來什麽樣的浪花。

“小朋友,明天可能需要你幫蘇叔一個忙。”蘇清偏頭看他,笑着問:“蘇叔對你這麽好,你應該不會拒絕蘇叔吧?”

鐘烈微抿嘴角,問他:“什麽忙?”

“到時候再告訴你。”蘇清揉了揉他的頭,“作為回報,蘇叔明天陪你去參加活動,好不好?小朋友?”

鐘烈已經習慣被他揉頭,只是眉心稍稍蹙了一下,“行吧。”

活動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是場郊外旅行。

蘇清安排出了最近兩天的時間。他還是頭一次陪小朋友參加活動,忍不住有些好奇。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在心裏蔓延。

他會不會見到小烈的女朋友?

到時候要不要跟小烈的女朋友打好關系?畢竟小烈是他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小家夥,現在變得這麽黏人,他還不太舍得交給別人。

等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鐘烈還在洗澡,他便隔着走道遠遠喊他:“小朋友,我幫你把衣服收拾好?時間不早了,你還要早點休息。”

鐘烈胡亂應了他。

蘇清平時沒少替這小孩清洗衣服,對他房間的構造也算輕車熟路。

他拖出行李箱,準備先替小朋友收拾幾件衣服,打開衣櫃時,看見衣櫃最裏面塞了個籃球。

就是這小孩剛搬來時他看到的籃球,上面龍飛鳳舞寫着“鐘烈”二字。

蘇清挑起眉,頗覺好奇的拾起籃球,想要仔細看看,可這一動作,卻不小心帶出了另外一樣物件。

——是張碟片。

蘇清原本沒打算仔細看,撿起來的同時,他無意間看清了碟片上的圖。

兩個男人半裸着身子擁在一起熱吻,畫面直接而刺激。蘇清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張什麽樣的碟片。

他挑了下眉,

小烈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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