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禮物
鐘虛仁本來也只是在賭。
他賭蘇清不會對他做得那麽絕,所以才借着淩氏企業和蘇清達成合作,試圖靠輿論給自己謀條退路。
他以為蘇清會對他留有情面,卻沒想到事情比他料想中的更加嚴重。
淩氏給他的條件那麽過分,他都答應了。他壓住公司上下的不滿聲,只是為了讓鐘氏企業能重新站穩腳跟。
蘇清怎麽能這麽對他?
鐘烈在空暇時瞥了鐘虛仁一眼,看見他那副落魄絕望的慘模樣,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沖開了堵塞,爽的不行。
他偏頭靠在蘇清耳邊,低聲道:“你可把他氣壞了。”
“怎麽能說是我氣的呢?”蘇清撩起眼皮瞥他,認真跟他計較:“明明是兩個人的功勞,你偏要我一個人領,小朋友,你對蘇叔怎麽這麽好?”
鐘烈挑了下眉,把手裏酒杯靠在他唇邊,用酒堵住了他的嘴。
鐘氏企業這次确實翻身了。
但項目合作那欄寫得清清楚楚,代表鐘氏企業參加合作的并不是鐘虛仁,卻是鐘虛仁那個還在上學的兒子。
反觀前幾天某些企業家發表的“商圈之中,鐘虛仁無人可替代”的言論,便顯得格外荒謬可笑。
剛說完就被自家兒子擠了下來。
打臉來的如此猝不及防。
宣傳會結束以後,廳內只剩下寥寥幾個收尾的工作人員。蘇清照舊盯着收尾,無意間瞥見門口還晃着一個人。鐘虛仁從開始就站在了門口,一直到結束,像是有什麽事要找他,但又在猶豫。
他走到鐘烈身邊,拍了拍他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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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烈正在玩這次新推出的産品——是個長得像雪人的機器人,腦袋會順着指示方向旋轉三百六十度。小朋友逗着那機器人左轉三圈,右轉三圈。
察覺到身後有人,便和那機器人一起擡頭看過來,“有事?”
蘇清沒好氣笑,“你問我?你是不是和鐘先生說了什麽?你快告訴蘇叔,蘇叔好去把鐘先生打發走。”
鐘烈又歪過頭去看門口,
小機器人跟他一起歪頭去看門口。
“哦。”他悻悻道:“其實也沒什麽。”
蘇清蹲下身,很有耐心的看着他。
鐘烈垂下眸子,不以為然道:“他估計是想問你跟我的關系。”
“還能有什麽關系?我是你的蘇叔,你是我的小朋友,”蘇清顯然沒領會到他話裏的深意,理所當然的自喃自答。
鐘烈輕聲打斷:“我說,你現在是我的男朋友。”
蘇清停了下來,掀眼看他。
“鐘虛仁太煩了,一直找我打聽你。他就是惦記你,我氣不過。”鐘烈裝得語氣平淡,努力把自己的心思藏得更深一些,“他不是好人,你別理他。”
“嗯,你不許我理,我當然不會理。”蘇清好脾氣的順着他,伸手去關小機器人的開關,“好了,你不要玩它,再玩這機器人就要成精了。”
鐘烈覺得他是在哄小孩,很不爽。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露餡了。
鐘虛仁就在那邊看着,蘇清對自己分明就是長輩對小輩的關愛,哪裏有一點點逾矩的行為。
鐘虛仁一定會覺得自己在說謊。
也不對,他本來就在說謊,蘇清确實不喜歡他。世界上怎麽會有蘇清這種人?把每一絲情感都歸算得清清楚楚,不會多出分寸。
“小朋友,蘇叔要去倉庫确認存貨,你跟來一起。反正你遲早要做這些事。”蘇清走在前面,偏頭跟他講話。
鐘烈點頭,“好。”
他沒有回頭,但他知道,鐘虛仁還跟在後面。
鐘虛仁到底要和蘇清說些什麽?
他清楚鐘虛仁的尿性,知道這人是典型的求不得最香,每次找情人都是挑那些夠不着的追求,追到手了又覺得膩味,三兩天把人抛棄了。
所以這是準備對蘇清死纏爛打?
鐘烈刻意放慢腳步。
“怎麽突然走這麽慢?”蘇清也跟着他放慢速度,将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摘下,別在西裝領口上。他也看到了跟在後面的鐘虛仁,輕嘆道:“看來今天是一定要和鐘先生聊聊了。小烈,稍後确認過存貨後,你,”
他話沒說完。
鐘烈突然把他推到牆上,故意鬧出了很大的動靜。
他們走的通道很長,每隔五米就會有一個白熾燈,将周圍照得清晰明亮。
鐘烈推他時,正好走到燈下。
跟在後面的鐘虛仁明顯停了下來,蘇清能感覺到來自不遠處的視線。摻雜着憤怒、驚訝、不可置信。諸多複雜的情緒釀成了他最喜歡的味道。
鐘烈摟着他的腰,偏頭湊近他,即将吻上來時又借了個位。少年低垂眼睫,漆黑眸子裏裝着他,還裝着拼命壓制卻瘋狂翻湧的濃烈**。
“別動!”他語調短而急促,像是捕獵的狼般屏着呼吸,“裝給鐘虛仁看。”
蘇清不解問:“為什麽要裝?”
“不然鐘虛仁會一直纏着你,”鐘烈盯着他,眸色一點點沉下,“還是說你希望鐘虛仁纏着你?”
蘇清失聲笑了,“小朋友,我不是這個意思。”
小朋友的演技有多差呢?
雖然動作到位了,但是身體僵直,沒有一點美感,也沒裝出該有的親昵和暧昧。連摟在他腰上的手都不敢用力。
鐘先生怎麽會信?
“鐘先生纏不纏着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我的小朋友出氣。”可能是怕鐘虛仁聽到,蘇清幾乎是在用氣音說話,輕且溫柔:“蘇叔剛才想了想,如果你能在鐘先生面前炫耀,他未能如願的情人被你吃到了,你大約會很開心。”
鐘烈眼底隐隐透出紅,死咬着牙。
蘇清揚起脖頸湊近他,然後攥住他的手向下移,引導他:“摟這裏。”
他看起來漫不經心,輕松自在的做出了他想要的那副模樣。
蘇清呼應似的偏頭去吻他的喉結,慢條斯理的含住、輕舐。
那雙桃花眼尾漸漸染上了紅,眼底霧氣朦胧。
鐘虛仁在暗處看着,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他看見青年眼尾情動似的紅,看見鐘烈親昵無間的摟着青年的身體,看見青年在刺眼的白熾光下,狀似無意般向他的方向投來一眼,
眼底是**,是索取,是無可救藥的沉淪。
小清原來也有這樣一面嗎?
鐘虛仁看得出神,胃裏的酸澀一陣陣往上湧,泛起鑽心痛楚。
宣傳會結束後的第二天,消息便在網上如火如荼傳了起來,沸沸揚揚。有心人将昨天宣傳會上發生的事添油加醋,便又成了一出狗血豪門大戲。
[蘇清對鐘虛仁是由愛生恨啊!轉臉就跟栾封山合作了!淩氏企業也真是牛逼,估計和鐘虛仁達成了某種不可告人的交易。我看他們的産品裏根本就沒有HOPE的創意在裏面。]
[呵呵,前兩天還說鐘虛仁是業內龍頭,是無人可替代的存在,怎麽今天就換人了?鐘先生要不要睜大眼睛看一看?沒了你地球照樣轉!]
鐘虛仁不惜用利益換取的正向輿論,就這麽被人輕輕松松扳了風向。牆倒衆人推,淩氏企業的首次宣傳會如此失敗,自然惹來了很多不好聽的言論。
反觀對家栾封山,倒是順風順水。
“栾總,這次産品是公司年度以來最有盼頭的一樣産品了。淩氏企業這次敗得這麽慘,我們說不定真的可以反超一次。”在辦公室內,栾封山聽着公司裏的員工甜言蜜語的奉承,心裏樂開了花。
當然可以反超。
只要反超一次,淩氏企業便不再是業內唯一的龍頭。即使自己無法第一時間排擠掉淩氏企業,有了這次開端,自己徹底扳倒淩氏已經是指日可待。
“還是要多虧了鐘小少爺和蘇先生幫了忙。”說到這兒,小員工好奇問:“栾總,當初您答應的分利是多少來着?”
栾封山笑容一滞。
他好像突然變了個人,騰的一下坐直了身,指着門呵斥:“出去!”
小員工滿頭霧水,也不敢多問,屁颠屁颠溜出了辦公室。
當初蘇清帶着鐘家少爺來找他合作,本來就是捏着他的軟肋。
雖然自己當時沒有承認,但多多少少有些底氣不足。
他應允了蘇清百分之五十的盈利,應允了鐘少爺百分之三十的盈利。
他只給自己留了半分之十!
這次産品招來了這麽多投資方,最後肯定會大賺一筆。
栾封山越想越覺得心裏不是滋味,骨子裏的貪婪忍不住作祟。
他想,
如果這百分之百都歸自己呢?
反正蘇清手裏也沒有證據,鐘家少爺也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他對付這樣兩個人,肯定要比對付淩氏輕松許多吧?
對,沒錯。
肯定會非常輕松。
“是啊,咱們家少爺輕輕松松就把淩氏企業的贊助方搶了過來。您是沒看到少爺在宣傳會上的模樣。”在蘇宅,保姆津津有味的跟自家夫人分享今早剛看到的新聞:“少爺現在可厲害了!”
蘇母眼睛亮晶晶,“是嗎!”
說完後,又立馬嘆了口氣。
自從小清說要分家以後,她家老頭就倔着脾氣,說什麽也不許她見小清。小清幾次來看望她,都被那個倔脾氣的老頭關在了門外。
不過就是分個家嘛!
現在小清做得這麽好,是不是也該讓小清回來看看了?
蘇氏企業在阿望的管理下還算照常運行,但最近的成績确實不太好。她也想讓小清回來幫幫忙。家裏有個公司,為什麽還要自己吃苦再開一個呢?
況且小清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了。
“劉媽,我一會兒把小清叫過來,你不要跟別人說。”蘇母叮囑完了保姆,又把電話撥給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
蘇清剛送小朋友去了籃球場,在回公司的路上接到了這個電話。他劃通電話,客客氣氣的笑了一聲,“媽。”
“小清啊,媽媽想你了。現在你爸不在家,你回來陪媽媽聊會兒天。”蘇母跟他保證:“我已經把家裏打點好了!你爸一定不會知道!”
蘇清安慰她:“您不要想太多,我馬上過去。”
等他到蘇宅時正是中午,蘇母給他做了滿桌子的飯菜,笑眯眯的拉他去吃飯。蘇清笑了笑,也沒有拒絕。
蘇母總覺得,自己這個兒子現在變了許多。雖然處處懂事,禮儀周到,但對誰都帶着一股子疏離冷淡的氣息,連對她也不例外。
雖然面上是在笑,可她一點也感覺不到這笑裏有任何親近的意圖。
她想給兒子夾一點菜,卻又被兒子好聲好氣的拒絕:“您吃自己的就好,我想吃什麽會自己夾的,謝謝您啊,您不用管我。”
蘇母便有些傷心的收回了筷子。
蘇清察覺到對方好像情緒不對,但是仔細想想,又沒覺得哪裏出了錯。
“小清,最近有沒有喜歡的人啊?我記得上次聽你打電話,你是不是跟一個小男生在交往?”蘇母緩好了情緒,小心翼翼打探着兒子的口風:“那小男孩多大?什麽時候帶回來給媽媽看看?”
蘇清笑得彎起眉眼,“他只是個玩心重的小朋友,很黏人。帶回來做什麽?給您添堵嗎?況且我和他也不是您想象的那種關系。”
蘇母眨了眨眼,“那是什麽關系?”
蘇清夾菜的筷子一頓,偏頭思索幾秒,“我們之間有交易。”
蘇母:“哦……”
交易?
該不會是包.養吧?
她也沒敢問,但是覺得八成就是包.養,可是包.養的關系一般都長久不了。她嘆了口氣:“小清啊,你不能這樣,你跟別人這樣交易是不好的。”
蘇清不明所以的看了她眼。
“回去以後跟人家把關系了結吧,”蘇母說:“你還是得找個正經人結婚。”
蘇清知道原主這個母親一心只想讓原主找個好人家,所以也沒放心上。他也懶得和蘇母多争辯,假裝乖順的笑了一笑,“好。”
蘇母看他這樣,以為他是放軟了态度,不惦記鐘虛仁了,當即準備給兒子提一嘴結婚的事。但是又怕兒子抵觸。
她琢磨兒子應該是喜歡年紀小的,她記得上次聽到的那個小男孩的聲音,清朗純粹,估計是剛邁過成年。
蘇母腦筋轉了轉,發現自己還真認識這麽一個剛成年的男生。
但是如果直說是相親,小清肯定不去。蘇母想了想,還是先讓小清跟那孩子見個面,如果感興趣了,兩個人自然會繼續相處下去。
她随便找了個借口,說:“小清啊,媽媽最近不太方便,你幫媽媽送東西給一個人。”蘇母左右掃了圈,看見餐桌上擺着一籠煎餃,急忙叫保姆把煎餃包了起來:“就是這個。你幫我送給人家,順便幫我問個好。”
蘇清蹙了下眉,想要拒絕。
可是又想,如果拒絕了,稍後可能會要應對更多問題。蘇清有些不厭其煩。他舒開眉眼笑了笑,接過蘇母手裏的飯盒,“好啊,您放心。”
蘇母給了他一個地址。蘇清按照地址開車過去,發現是一家飲品店。他不太明白為什麽送飯問好這種事要定在飲品店這種地方。
蘇清也沒急着進去。
他在車裏簡單處理了些公司的事務,算準時間看了眼表。
這個時間,小朋友應該已經打完了球,或許會打電話過來。
幾乎是在他念頭落下的一瞬間,手機突地亮起屏幕,上面挑出一個來電顯示——“非常黏人的小朋友。”
蘇清劃通電話,“小烈。”
“你在哪裏?在附近嗎?我去找你?”電話那邊的小孩明顯剛打完球,氣喘籲籲的,“我之前不是說我有個東西要給你嗎?我,”
“小烈,我現在有些事,可能抽不出身。”蘇清很抱歉的回他:“可以等蘇叔回去以後嗎?你在家等一下,蘇叔大概很快就回去。”
鐘烈看了眼時間,蘇清現在應該沒在上班,會是什麽事?
他剛想細問,擡眼卻正好看見了蘇清的車。他被幾個同學拽到很遠的一家飲品店,說這家飲品很好喝。他正準備找蘇清一起來。
沒想到這麽巧,正好遇見了。
蘇清沒等到小朋友的回應,電話猝不及防被挂斷了。
他也沒多想,拎着飯盒下了車,走進飲品店。飲品店裏沒什麽人,他向服務員報了個名字,服務員便帶着他來到了一處座位。
同桌還坐着個長相清秀的男生。
桌上擺着幾簇花,還有兩杯已經點好的咖啡。蘇清把飯盒放到桌上,原本打算先給對方說抱歉,再找借口離開。
“你是蘇清吧,我聽蘇阿姨說過。”男生擡頭看他,“蘇阿姨跟我說你生意做得特別好!我正好是學相關專業的,蘇哥,你能幫我解答幾個問題嗎?”
蘇清沒料到對方會這麽熱情,熱情的他有些不适。他溫吞婉拒:“抱歉,我還有些急事,或者我留一個聯系方式?你有問題可以發消息給我。”
“啊?”小男生撇了撇嘴,“可是你今天不是來相親的嗎?”
相親?
蘇清覺得莫名其妙,失聲笑了:“我不相親啊。”
鐘烈站在遠遠的櫥窗外面,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幾個男生從店裏賣完了飲品,嘻嘻哈哈擠到他身邊,遞了一杯檸檬水給他:“烈哥,看什麽呢?有什麽好看的?”
鐘烈把吸管插進飲料裏,目光依舊盯着立在桌邊的男人。
一個男生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啧了一聲,“那個人長得确實夠絕,我沒見過長這麽絕的人。我剛才路過的時候,還聽見他們說話了。”
鐘烈咬吸管的動作一頓,歪頭看他,“說了什麽?”
“好像說什麽,相親?”男生回他:“我也沒仔細聽,不過我看他對面坐的那個人,好家夥,年紀跟咱們差不多大,這是老牛吃嫩草啊?”
鐘烈冷不丁踹他一腳,臉色難看,
“滾。”
蘇清打發走了相親的小男孩,有些哭笑不得。
難道母親都這樣擔心孩子的婚姻?他不太了解,這樣不會很尴尬?
蘇清開車回去的路上,又給小朋友一連打了幾個電話,
原本是想問他有沒有什麽想要吃的零食,自己路過可以給他帶一些。
可是這小家夥死活不接他電話。
最近小朋友好像确實很忙。
蘇清也沒多想,可能是學業繁重吧,他記得自己當時上高中,幾乎沒踏出過校門,也不需要回家。
家裏的人不太想看到他。
唉,還在上學的小家夥真可憐。
他到底還是帶了鐘烈最愛吃的甜點,排了好長的隊,回家時已經有些晚了。蘇清走到門口,發現家裏沒開燈。
他推門進去,把甜點放在桌上,借着窗縫中瀉進的傍晚昏暗的光,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刷題的小孩。鐘烈下巴抵在枕頭上,指間的筆轉得飛起。
蘇清站在門口盯了他會兒,發現這小孩哪裏是在刷題,根本就是在發呆。他放輕腳步從後面走過去,輕笑着問:“小朋友,你學習效率怎麽這麽低?”
鐘烈回頭看他。
他在想,蘇清為什麽要相親。
蘇清不是個會主動找人拼湊婚姻的人,他自己活得逍遙快活,為什麽要拉個人當累贅?
蘇清這個人,他再了解不過,情感淡漠,冷得像是塊捂不熱的冰。這個人絕對不會因為渴求情愛而去相親。
鐘烈冒出了另外一個猜想。
蘇清會不會厭倦了和他之間的交易?所以想要找個其他人來代替他?這個想法起初只是冒了個尖,後來卻長得愈發瘋狂。
那個人和他年齡相仿。
鐘烈平靜開口,“我今天看到你了。”
“嗯?”蘇清站在他背後,細細理着他頭頂的幾根呆毛,“什麽時候?你看到了怎麽不跟蘇叔打招呼?”
鐘烈突然抓住了他亂動的手。
鐘烈喉結動了動:“因為你在相親。”
他的聲音沙啞晦澀。
蘇清盯着小孩抓住他的手指,怔了一瞬。
“蘇清,你要是不希望我出國,你就直說,我也不是非出國不可。”鐘烈勉強克制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我們的交易還沒結束。”
蘇清聽出小朋友明顯不對勁的情緒,有些不解。他任由鐘烈攥着他的手,輕聲細語的問:“發生什麽了?”
“我看到你相親了,”鐘烈說:“那個人跟我差不多大。”
蘇清眨了下眼,很快意識到這小孩是誤會了,他笑着說:“你在想什麽?那個确實是相親不假,不過我事先并不知道,是母親偷偷安排的。”
小朋友突然擡頭看他,眼裏閃着星星似的光。
“她大約是覺得我會喜歡你這種年紀小的,所以給我才給我安排了一個小男孩。”蘇清溫柔哄他:“你誤會了。”
鐘烈抿了抿嘴角,眼底的失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緊接着,
“不過,小朋友,我還是要糾正你一下。”蘇清繞到沙發前,蹲坐在他面前,微微擡起頭注視他,眸光溫柔而專注,
“蘇叔和你只是交易,你沒必要因為這場交易錯過什麽。如果出國能為你帶來更好的選擇,那你就出國。”
蘇清彎起眉眼,笑着說:“蘇叔可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是啊,
你最講道理了。
鐘烈心裏這樣想着,嘆了口氣。
他在自己的情緒裏泡了好久,又突然想起什麽。鐘烈把手揣進了兜裏,漆黑眸子裏重新閃現出銀河般璀璨的光,“我說過,我有東西要給你。”
蘇清聽他說了好多遍了。
他很配合的裝出一副期待的模樣,“是什麽?讓蘇叔看看?”
鐘烈把手伸出來,放在他眼前。
然後,倏的,
松開了五指。
一條淡金色鏈條從他指間垂下,又細又輕,鏈條一段墜着個很精致的小點綴——是個透明質的小骰子,上面甚至還刻畫着點數。
在透明的小骰子中央,不偏不倚的鑲嵌着顆紅豆。
蘇清盯着這個骰子,突然出了神。
“這是根眼鏡吊墜,我自己做的。雖然沒什麽實際用途,但是挺漂亮。”鐘烈心跳很快,他發現蘇清在出神,便自作主張把吊墜挂在了蘇清的眼鏡上。
豔麗的一點紅豆被夾在精妙的小骰子中,墜在男人的鎖骨處。
鐘烈擡眸,撞進了面前人的眼裏,
“玲珑骰子安紅豆,”
他不自覺把聲音放得很輕:
“蘇叔,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