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引導

助理離開的時候有些急,沒顧上關門。

會客室的門留下一條縫,外面的人好奇支起耳朵聽。

蘇清被他突如其來的懇求吓到了,失笑道:“譚先生,如果你遇到了什麽困難,我很樂意幫你。但我可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是,我知道不是小清你的錯。”譚谧連忙道。

他不該在宋璨星的微博底下指責蘇清。

但他當時也是沖動上頭,沒顧上考慮後果,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網絡上已經處處是針對他的罵聲。

他實在是承受不住。

“那件事你不是已經解決了?”蘇清拉開椅子坐下,從旁邊随手抽了本雜志看,“據說是經紀人自己的過錯?包括買粉制造輿論,誣陷宋先生和HOPE,嗯,還有後面你對我的敵意,都是他挑唆的。”

蘇清翻了兩三頁雜質,在一則商界新聞上停下目光。

“是啊,我已經做過澄清了,可是小清,還是有人抓着我不妨。”譚谧緊張吞咽口水,“我想重新開始,我做了那麽多年演員,沒有別的路可走。”

蘇清折好頁腳,接着往下翻,“這就是譚先生的不對了,網絡上的風言風語,我一個小老板,哪裏有本事管?”

沒本事管?

譚谧睜大眼,辛苦掩藏了好久的情緒終于露出端夷。

明明是這個人最先利用輿論作武器,現在卻說自己沒本事使用自己的武器?譚谧想,肯定是自己的認錯态度還不夠誠懇。

他小心翼翼說:“只要你站出來,說原諒我了,這樣就好。”

蘇清掀眼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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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了手裏的雜質,清透眸子動也不動的盯着他,像是在看什麽稀罕物件。

“只要站出來?”蘇清嘴角綻出笑,“譚先生,你覺得我該原諒你嗎?”

譚谧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如果最開始我聽了你的話,成為你試探鐘先生感情的墊腳石,我大約會被始亂終棄。如果我後來沒有多留防備,可能也會被你污蔑,成為背叛蘇氏企業的罪人。雖然這些都是如果,并沒有發生,”蘇清平靜道:“但這并不能改變你曾經嘗試傷害我的事實,譚先生,”

譚谧屏住呼吸,渾身漸漸被無力和絕望爬滿。

蘇清很輕的嘆了口氣,“我只是個睚眦必報的小人而已,不要跟我計較。”

譚谧扯了下嘴角。

不要計較?

說這麽多,不還是不肯原諒?

他都已經低聲下氣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不能原諒的?

就是想故意為難他吧,

故意想看他被萬人踩在腳下爬不起來!蘇清就是故意的!

譚谧咬着牙,“蘇清,任何事都要有個結果,你跟我也一樣。”

蘇清嗯了一聲,“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要麽你按我說的做,我們冰釋前嫌。要麽你今天就把對我的怨氣出了。”譚谧突然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扼住自己的喉嚨,“你選一個!”

從門外依稀傳來議論聲:

“裏面是打起來了?”

“好像是,我看着像是老板動的手?老板估計是被惹急了。”

“看什麽熱鬧?去叫保安!”

蘇清轉了下手腕,沒能從面前人的手中掙脫,他擡眼盯過去,覺得很新鮮。他還從沒見過像譚谧這樣的處事手法,

這算什麽?算是求饒?

可他怎麽看不出來呢,明明話裏話外都是威脅,這讓他覺得很莫名其妙。

蘇清眼底湧現煩躁,“譚先生。”

譚谧緊張盯着他。

“你是覺得我不敢對你怎麽樣,對嗎?”蘇清慢吞吞道:“你是覺得,就算我真的對你有怨氣,想要報複你,最多也就是讓你受點皮外傷,對嗎?”

譚谧被人戳穿心思,發慌一瞬。

蘇清沉默幾秒,很惋惜的告訴他:“那你可能是猜錯了。”

門外的議論聲越來越重,從樓道裏依稀傳來腳步聲,幾個人嚷嚷着讓路,鬧出了砸場子的動靜,直奔會客室而來。

蘇清直起身,從原來的被動轉為主動,他的手腕确實還被譚谧攥着,但是扼住他喉嚨的手不再是擺設。他漸漸收緊五指。

譚谧沒料到他會這樣,驚疑不定的張開嘴,想說什麽。

“別出聲,譚先生。”蘇清語氣溫和,“省點力氣。”

他站起身,神情輕松自然,眼角眉梢還噙着容易親近的溫和,眼底卻染着冰冷漠然,浸滿了無所謂的輕視。

仿佛他扼住的不是一個人的脖子,而是什麽無關緊要的玩具。

譚谧開始害怕,他開始掙紮。

“這可是您說的,如果我不想原諒您,我就要在您身上把怨氣出了,”蘇清歪了下頭,“您說話可要算話,不能怪我。”

譚谧的臉漸漸憋紅,說不出話。

“唉,譚先生,您是真的那麽蠢?”蘇清稍微用力,看他可憐兮兮的這幅模樣,好心告訴他:“您真的不懂跟一個人道歉該用什麽樣的語氣?您覺得你剛才的那些話,是在道歉,還是在威脅?”

他控制着力道,聽着樓道裏漸漸逼近的腳步聲,卻沒松手。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保安在門口詢問是否可以進屋。蘇清依舊沒松手,他只是淡淡說了聲:“進來吧。”

門外一群人蜂擁而入,撞見了屋裏的這幅情景。

保安連忙上來欄架,蘇清也在他們動手之前及時松開了手。

松手後還抽了張紙巾擦手,好像剛才只是切了個水果,而不是在掐人脖子。

“怎麽動起手來了。”有人扶着譚谧坐到沙發上,語氣焦灼。

譚谧喘着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感覺自己丢盡了人。他裝得幹咳兩聲,苦笑道:“我沒事,就是和小清起了兩句争執,是我說錯話了,小清他就生氣了。”

蘇清挑了下眉,把手裏紙巾揉成團,扔進垃圾桶。

“你說錯話了啊,那被打不虧。”小助理跟保安說:“沒什麽事,辛苦你們,我還以為是鬧出人命了,這不也沒什麽。”

“好了,”蘇清忍不住笑。

他偏頭去看譚谧,“既然聊完了,譚先生需要我送客嗎?”

當天下午,小朋友給他發來了消息:

[小烈:聽說你跟譚谧動手了?傷到你了嗎?]

[小烈:我剛考完,我去找你。]

蘇清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

考試确實應該在這個時候結束,但是二中歷來考試結束後都會有兩節晚自習的時間用來講題。小朋友明擺着是又想逃課。

[蘇清:你從哪裏聽說的?你在蘇叔公司裏安插了內鬼?]

[蘇清:而且那也不算是動手,譚先生非要讓我做個選擇,我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做出了一個選擇,并且有在盡心盡力的完成而已。]

[蘇清:小朋友,你認真聽課。]

鐘烈那天晚上也确實沒來找他。

蘇清當晚處理好了工作,在網上簡單浏覽了幾張圖片,從通訊錄裏挑出助理問了兩句,助理現在才回他消息:

[助理:老板,我幫你問好了,那家店就在市中心旁邊的街上,很顯眼。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麽?你也要做嗎?驚恐.jpg]

蘇清發了一個點頭的表情,然後點開小助理發給他的詳細位置。

開車過去不到半個小時。

那家店的老板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看到他的時候怔愣一瞬。他這家店裏來過很多人,但是像這種精英似的人物,還長這麽出挑。

他還是頭一次見。

“您好,”蘇清眨了下眼,“是這樣,我想準備一樣東西,送給很重要的人。”

有差不多兩天時間,鐘烈又丢了那個人的消息。

也不能說是丢,他給蘇清發消息,蘇清照舊還會回他,只不過回他的時間可能有些晚。蘇清也很少主動跟他發消息。

這個人有的時候主動的要命,有的時候又冷冷淡淡,勾着人去想他。

鐘烈忍着,一直等到成績出來。

當天放學時,校門口很熱鬧,有個輔導機構跑過來做宣傳,說三十天內能包一個孩子穩上重點大學。

鐘烈站在門口跟蘇清打電話:“現在的輔導機構都能逆天改命,本事好大。”

“畢竟不是誰都想小烈一樣聰明,”蘇清在那邊笑得不行,“蘇叔告訴你,你可不要斷人家財路。”

“前幾分鐘我還在想要不要拔掉他們的喇叭插頭。”鐘烈勾着嘴角,“不過既然男朋友這麽教育我,我總不能不聽男朋友的話。”

蘇清把車開到二中門口,恰好看見鐘烈站在人家輔導機構的小攤旁邊。

鐘烈把躍躍欲試準備拔喇叭插頭的念頭收起來,走過來上了車。

蘇清啧了一聲,“我看你還是想做壞事,”

“你的小朋友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鐘烈說:“而且比起拔喇叭插頭這種無聊的事,我想做的壞事顯然高級許多。”

蘇清偏頭看窗外,

鐘烈從書包裏掏出書本,趁他沒回過頭的時候,湊過去咬他耳朵。

溫熱呼吸撲着耳廓,舌尖掠過時帶上濕潤感。

蘇清看起來像是沒反應,照舊擰鑰匙開車,眼神動也不動的盯着車前。

鐘烈說:“二模成績出來了。”

“這麽快?”蘇清有些驚訝。

“已經兩天了,蘇清。你兩天沒主動問我,現在還說快?”鐘烈撇了下嘴角,“而且現在都是網上閱卷,出成績很快。”

蘇清意識到是自己的錯,柔下聲調哄他:“蘇叔不是故意的。”

鐘烈說:“我也沒怪你,”

“考得怎麽樣?”蘇清笑了笑,“像你這種小朋友,如果考得不好,肯定會死倔着不說。既然主動跟蘇叔提起,那就說明考得不錯,對吧?”

說着,他偏頭望來,眼裏笑意閃爍,碎如星河。

鐘烈盯着他眼裏的笑,心不在焉應了一聲。“不是全科滿分,但最起碼我實現了一個允諾。”小朋友又湊到他耳邊,“我這次的分數在A大錄取線以上,超了二十分,蘇清,你還記得你之前答應我什麽?”

蘇清笑着,飛快舔了下唇角。

把車開回家以後,蘇清又步行送了小朋友一段路,

等到了家門口,他方才停下。

天氣有些幹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清覺得耳廓上被咬着舔舐的觸感許久未散。他一路上都在分神。

“你知道過兩天是什麽日子嗎?”鐘烈問他。

蘇清回過神,“啊?”

鐘烈看他有些茫然,輕蹙了下眉,“算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兩人習慣性在路邊站着聊天。這段時間一直是這樣,小朋友黏着他不肯回家,非要等到看見李青漫回去了,才會不情不願的進家門。

今天也不例外,

鐘烈歪頭看了眼門口,發現李青漫回來了,知道在這時候,蘇清肯定要催他走。他這次倒是十分自覺,拎着書包準備走。

蘇清卻突然拽住他的校服袖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眼底神色滾燙灼人,他每次想要的時候,都會作出這樣一幅表面溫順的模樣。

路邊每隔幾米都會種一顆高大茂密的樹,主幹粗壯,遮得住一個人的身形。蘇清被抵在樹上,他忽視不掉耳廓上被咬的觸感,忍不住想要做些與之類似的事。比如和小朋友接吻,他現在很想。

所以才會顧不上不遠處的李夫人,抛掉理智,冒着被發現的風險,

可偏偏鐘烈又使壞,在他以為自己可以得償所願的時候,在一次親吻還未到熱烈處時,

鐘烈又偏開了頭,

他看着他眼底的疑惑和索求,壓着嗓音,低聲問:“你的男朋友親累了,蘇清,你是不是得說點什麽?”

蘇清眼底濕潤,動情似的望着他,“親愛的,”

“嗯,”鐘烈舒開眉眼,引導他:“還有?”

蘇清抿了下唇角,丢盔棄甲似的跟着他的引導,“我愛你,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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