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皇帝從鳳藻宮拂袖而去,不消一刻就在宮中傳遍了,張皇後立時讓人準備好水果點心,甚至讓人上了瓜子花生,也就是栖凰宮的宮人早被鍛煉出來了,要不這麽接地氣的東西還真一時拿不出來。也不知道皇後是什麽口味,只要皇帝來宮裏說話(八卦),她一準抓着爪子、捧着茶水,聽得那是津津有味,讓人以為皇帝是來給她說書的。
等皇帝不負衆望來到栖凰宮,就見皇後滿眼亮晶晶地深情地注視着自己,還拍拍身邊的床榻,皇帝自然知道是讓他快到身邊坐好的意思,本想順了她,卻又想起還有宮人,忍不住皺眉咳了一聲。皇後這才不甘不願地起來見禮,又一揮手讓宮人退下,見宮人衣角已經不見了,馬上興奮地抓住皇帝:“說說、說說。”
“還有什麽好說的,昨兒不是告訴你那個混蛋卻說了你伯父家,今天不知道怎麽撺掇的老爺子,進宮向父皇替他告狀來了。父皇...”
皇後知道太上皇原來偏疼前太子,連前太子身邊的人也愛屋及烏,忙勸道:“那家夥自己到底是從小在父皇跟前長大的,又有賈代善的情分,好歹現在他不敢入宮了。”
“哪是不敢入宮,人家是不願意入宮罷了,偏你大伯父也是個沒氣性的,淑英好好的人在他們家被搓磨沒了,現在又幫起他來。父皇竟然幾句話不來就心疼起那混蛋來了。”皇後撇撇嘴,難不成淑英就是床前那抹白月光?
“那人嘴一向颠倒黑白,等他進宮,讓我會會他。”
“不行。”皇帝表示沒商量。
“我是一國之母,召見外臣也不是于理不合的事兒,再說我可以等他來時去給父皇請安。”
“說了不行!”那混蛋但凡見到他身邊一個人,就有本事忽悠的人心向着他,這宮裏宮外如今只有皇後這裏還能随心所欲地罵上他幾句,要是再被那人忽悠過去,想想皇帝就要不好了:“他沒護好你表姐,連你那外甥也帶得文不成武不就,見他沒的生氣。”
皇後已經打好主意,只要明天讓人注意點大明宮來人就行了,也不再和皇帝糾纏,只讓他好好說說在鳳藻宮的事,還聲明要一字不落。等聽完皇帝的話,忍不住豎大拇指:“陛下你罵人的功夫又精進了,”又想再看元春被罵後的嘴臉:“在不明天我再教導教導她?”
“算了,那家夥還沒從賈家出來,父皇是不會讓動賈家的。等等吧,等她省完親那家夥應該能脫身了,那時要罰要貶就由得你了。”
和東大院的人一夜好眠不同,榮國府三巨頭沒一個休息好的,因此賈赦看到守在他門口的假正經時,明顯被他的黑眼圈驚了一下:“老二你不上衙門,守在我門口幹什麽?”
“母親有要事兒要和大哥商量,只是聽說大哥這幾天身子還沒養好,讓我來看看。”
“是來拿人吧?”賈赦無所謂地一笑:“也好,也是時候去給母親請安了。”又叫出邢夫人、賈琏、迎春,甚至連大姐兒也讓新挑的奶娘抱出來。
賈政蒙了,昨天千請萬叫地你們爺倆沒一個到的,今天全家出動是幾個意思對拿人的話倒不再提起,只要人到了榮慶堂,自有老太太出面收拾老大,争一時口舌之快做什麽。
到了榮慶堂,自然先是小輩按次序轉圈請安。賈赦特意仔細看了看林仙子,嗯,不愧是我仙子,容貌就不說了,只一身清華氣度就把迎春三個比了下去,不得不承認林家好基因。又見薛寶釵也跟着姐妹們四處見禮,忍不住對邢夫人道:“迎春那裏這幾天教養嬷嬷就來了,到時你要多盯着些,別的規矩不說,外男是不能随便見的。”
被人當面說不規矩,繞是端莊自制的寶姐姐也是面上一燒,想說什麽又沒什麽可說的,偏賈赦想着林仙子是個多心的,又補上一句:“玉兒不要多想,我是你嫡親的舅舅,在我心裏你是和迎春一樣的。”比迎春還重要些。
生怕賈赦再說出什麽駭人聽聞的話,又鬧個不歡而散,大事還怎麽商量,賈母只是叫鴛鴦:“送姑娘們到西廳去說笑,我們這裏家長裏短的她們姐妹不耐煩。讓人好生看着,別委屈着了。寶玉呢,也跟你姐妹一起去吧。”
人家爹媽都不管兒子,賈赦也不想操那份閑心,好整以暇地等賈母清場,坐看好戲開鑼。賈母也沒心思想什麽開場白,開門見山地問賈赦:“娘娘省親,老大你怎麽個章程?”
“皇命不可違,兒子是知道的,娘娘要省親就省呗。”老娘是問你怎麽讓娘娘風光省親好不。
“即然你也同意省親,那就和老二和珍兒一道商量一下,看看園子是怎麽個建法。”誰出多少錢。
“不是兒子同不同意省親,是娘娘要省親是聖命,兒子不想招災惹禍。至于建園子,兒子一不會起山形,二不會造地影,實在出不上力。”
“大老爺,娘娘省親是阖族的體面,其他宮妃家都已經着手了,咱們榮國府是八公之一,若是落于人後豈不是對皇家不敬?勢必要讓阖族的人都為建園子盡份心,也好讓聖上知道我們的忠心。”敢對給娘娘建園子的事兒不上心,一個藐視皇家的罪不壓趴你。
誰說老二媳婦嘴不利落來着?“那阖族要怎麽個盡心法?”
見王夫人終于把賈赦引到出錢的道上,賈母贊許地看了她一眼,王氏雖然近來膽子大了不少,辦事還是得力的,賈母接過賈赦的話:“自然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才好。”
“老二,那是你閨女,你想好把園子建到哪兒了嗎?”賈赦不想放過那個只會躲在女人身後的假正經。
“自然是老太太說建在哪裏就建在哪裏。”
“老太太要是說建在榮禧堂呢?”賈赦看不得人裝孝子:“你現在倒是住在榮禧堂,難道住的時間長了就以為真是自己的了?說是老太太因你孝順能就近照顧,不舍得你搬出去,可是這榮國府襲爵的是我,這正堂是拆是留也該是我說了算吧。”
賈政臉都變了,他自是知道二房住在榮禧堂名不正言不順,可住在正堂,如家主一般待客早就讓他以為榮國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今天被當事人抽冷子當衆提出,怎是一個窩火了得。
“誰說要把園子建在榮禧堂了,那是敕造的地方,豈是能随便動的。”看了沒,這就是親娘:
“我和老二與珍兒商量了一下,從東府的沁芳園起,轉至北邊,一共三裏半大,想是建園子也夠了。”
“嗯,應該夠了吧。”賈赦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轉頭仔細地看着賈母。賈母不知他又怎麽了,倒對他這麽痛快地答應有點不托底:“即是夠了,也該商量商量銀錢出入。”
賈珍忙道:“這麽大的體面,我做族長的也面上有光輝,我們東府就出十萬兩。”
見賈赦不接話,賈母怕他再裝暈,趕緊催一聲:“珍兒一個做侄兒的都出了十萬兩,赦兒你呢?”
這時候叫赦兒叫得還真親呀,可惜賈赦笑的不陰不陽:“老太太,我只想問您一句,我知道自己自小不在您身邊長大,您是我親生娘親嗎?”
我擦,你想說什麽?賈母手指賈赦,臉色鐵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賈政見老娘動了真氣,直接給跪了。
賈赦不跪:“什麽從東府沁芳園起,轉至北邊三裏半大,夠修園子了,您可想過沁芳園往北,與我那院子可是接着呢,您是要把我東大院推平了?推平我的院子不算,我還得給你們出錢,你們臉那麽大,咋不上天呢?”被人當面問候上天行程,賈母當真頭昏眼花起來,可惜賈赦不是原主那個愚孝的:“哪個親娘能即不讓襲爵長子住正堂,又在人一步步退讓下連人家的容身之地都要推平了?還要推平的工錢?所以老太太,你不是我親娘吧!”
“大哥,你怎麽可以懷疑母親?這些年、這些年...”賈政語焉不詳了:“大哥還是給老太太賠罪,免得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大大的不孝。”
“你這個孝子,口口聲聲老太太三長兩短,是在咒老太太嗎?”
賈珍不知該勸哪個好,只能瞅着兩位太太。邢夫人覺得今天賈赦簡直威武霸氣,王夫人一面暗恨,一面上前給賈母撫胸拍背,誰讓老太太從來都表示不待見邢夫人,人家自然也不會上趕着找沒趣不是。
“老太太您別氣,大伯也是為着他們的院子一時氣憤。”說着王夫人還掐了掐賈母的虎口,讓她保持清醒。
賈母好半晌才緩過氣來,要不是想到昨天晚上娘娘捎出的話,她何至于受這孽障的氣,只如今娘娘省親才是重中之重,這園子無論如何要建起來:“老大,你這是紮我的心呀。你們哪一個不是我十月懷胎養大的,就為了一個院子你就不認親娘了?還是誰給你說了什麽,讓你忤逆起來。”
抗打擊能力還真強呀。賈赦本以為自己一記是否親娘的重錘,怎麽也得讓老太太躺上幾天,也好讓他騰出工夫想想怎麽把自己這房從榮國府摘出來,他是想好了,這榮國府連人皇家的人都敢算計,以上位兩人的小心眼是不會放過的,與其和它一起滅亡,不如自己帶大房的人逃出生天吧。誰知人賈母硬是挺住了,那以往動不動就被原主氣暈可就值得商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