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元春是在宮中摸爬了十來年,可由于原來只是女史出身,人脈似有還無,打聽點諸如皇帝要去哪個宮中還行,象這回皇帝為什麽連着兩天來教訓自己就不行了,皇帝身邊的太監都是人精,能不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該對誰說不該對誰說?

摸不着頭腦的元春只能再讓人捎信出宮,重點是問這幾天家中可是有什麽大事,怎麽皇帝說賈家不消停呢?此時她還沒想起第一次皇帝問話時說的賈赦變賣家産一事,可是對賈嚴重忽視了個徹底。所以抓不住重點的人傷不起呀。

“二太太,您還是去看看吧,琏二爺、琏二爺、”吳新登家的跑得滿頭是汗。因為今天賈政沒上朝,剛才安慰好了賈母後,兩口子都回了榮禧堂,正在商量從何處挪錢建園子的事兒,被吳新登家的這麽一叫喚,王夫人本來壓制的火氣那是騰騰就上來了:“琏二爺怎麽了?你也是辦老了事兒的,規矩呢。”

規矩管不了庫房大門呀太太:“琏二爺帶人把庫房門給砸開了。”聲音幾乎讓人聽不見,賈政也真想聽不見,枉他一向方正自诩,怎麽自家的人辦事比一個不着調。顧不得說什麽,二人聯袂往庫房而去。

他們到了庫房,賈赦早早在那等着呢。“大哥,好好地你讓琏兒砸庫房做什麽?”賈政可算找到了罪魁禍首。

“是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只是讓琏兒取件東西,他非得砸門才能取出來。”賈赦無辜地攤手。

“大伯,琏兒要取什麽東西讓人來回我就是,出手就砸門,哪是大家子弟所為。”王夫人見庫房裏人來人往,暗道不好,拿起賈琏沒和她說來說事。

“我這個當家人要取自己的東西,為什麽要和你說?”賈赦繼續無辜。

“今天是誰當值,好好的門都看不住,庫房是府裏的根基,是什麽人說進就進的嗎?”王夫人早看出庫房裏的人眼生得很,只能先拿守庫房的人紮筏子:“還不把人清出來,要是少了什麽,說不得要驚動老太太,看你們有幾顆腦袋夠賠的。”

賈琏好似沒聽見王夫人的話一樣,仍指揮着他帶來的人把賈赦先看好的東西裝箱打包。要說老爹給的人還真是好使喚,雖然個個都七老八十了,可人家不光有兒有孫,還有徒子徒孫,個頂個是腰粗膀大的,一人伸一個手指頭就讓看庫房的人找不到北了。

賈政喚道:“琏兒,你越發有規矩了,要什麽東西不能先和你太太說一聲,怎麽自己動起手來了。沒規矩的東西,還不和我到書房來?”趁機把揚州的事問清楚。

賈赦不幹了,老子沒聽錯吧?你再說兩句是不是老子就得綠雲蓋頂了,這是我兒子還是你兒子,你使喚得這麽順溜好嗎:“老二,我這個老子還在呢。你要教訓是不是得找你那個鳳凰蛋、哦不,寶玉去?”把賈政往邊上一扯,你可別在這兒擋道了。

“琏兒原住在府裏,從小就和我親近,我也視他如寶玉一樣。”賈政感動在自己的博愛裏。

賈赦零亂在賈政的恬不知恥中:“難怪老二你不待見我,是因為我不住在府裏嗎?可惜我雖然想住在府裏,榮禧堂不是讓你占了。現在你又想推平我住的東大院,我不過是從庫房裏拿點東西好裝飾新居,你使喚的好人,說什麽沒二太太的令誰也別想進庫房的門。老二,你可給哥哥留一條活路吧。”

賈政老臉通紅,他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可他也是一個善于隐于幕後的有想法的人,平時無論他想要什麽,總有賈母和王夫人提前替他謀劃好,事後他完全能擺出一副這是你們逼我要的“受害者”嘴臉。賈赦今天的話等于是把他原來的僞裝撕了去,要是這話傳出去,禦史又找到話說了。

“大哥的新居不是還沒定好嗎,定好新居王氏自會裝飾。”

“我說老二,你究竟在想啥呢?”賈赦是真不知道賈政是真傻還是裝傻了:“王氏是你媳婦,我是你哥,你說我的新居讓王氏裝飾?”沒聽說弟媳婦能管到大伯子屋裏來的,又不是賈琏還能用長輩的借口關心一二。

賈政沒詞了。王夫人也是老臉通紅,恨不得扭頭回去,又舍不得庫房裏的東西,這些人是要把庫房搬空吧。

“大伯的新居自然是大太太操心,只是不知大伯相中了哪處院子,我也好替大伯找找相稱的東西。”請救兵的人怎麽還不來。

“給我放下。”賈母還是來了。能不來嗎,聽說賈琏砸了庫房,她就知道老大又犯混了,只沒想到他從哪裏來的人手,府中的人哪個不是她和老二媳婦挑選的,老大想指使動那是沒門:“你從哪兒找的好人,連自己家裏都要打搶嗎?”

“我不過是從庫房裏拿點東西好裝飾新居,那些奴才推三阻四才有這一出。要說這人,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老太太你不認識?”賈赦指的三個人是跟那些腰粗膀大的一起過來的,也都白發蒼蒼顯了老态,可身板還是挺直、眼神也都犀利。

“這是?”賈母當然認識這些人,別看幾十年過去了,可這些人當初是老國公給賈赦千挑萬選出來的護衛,等先太夫人一去,都被她找由頭放出去了,沒想到老大這個孽障又把他們找了回來。

“老太太不是說,長輩屋裏的貓狗都是尊重的,這些老國公使喚出的舊人,老太太不尊重,我卻不能讓他們沒了着落,不然哪有臉面去見祖父祖母?”賈母無話,要說這些人不過是奴才不用尊重,那就是打她自己的臉,從此她院子裏的人到別處傳話都說不響。要說尊重這些老人,她怎麽會忘記這些人在老國公去後,夥同先太夫人給她的一場場難堪。

“我當時年紀小,祖父祖母要留給我的東西沒收拾利索,想是老太太替我保管的好好的。要是老太太忘記了有哪些東西,他們每人手裏都有一份當年祖父手書的單子。”三份單子!都是老國公的手書!這是有多不信任自己。賈母覺得臉都讓人打腫,個不孝子,一點子東西就值得大動幹戈。此時的賈母完全忘了自己當時收起東西的喜悅,只恨不得把賈赦重新塞回肚子裏。

“那也沒有砸門的理兒。快讓他們停下來,然後對着單子一項項收好。再說東大院馬上要重建,你又能把東西放在哪裏,不如還是先放到庫裏,等重建好了再收拾豈不更好。”賈母自認為替賈

赦考慮周到,卻沒發現王夫人聽說有單子,臉色都變了。

“既然門已經開了,就直接收拾了吧,免得下次再開門還要麻煩。”賈赦能同意才是傻的。

“你是生怕我好過呀,你這個不孝子。你就不能消停些,你要搬東西也等到娘娘省完親再搬,可憐我的娘娘,好不容易要省親了,別家早就動工建園子,我家不但園子沒着落就連東西也...”賈母見硬的賈赦根本不當回事,只好來軟的。

“老太太,您這話我可是不認的,哪家也沒有二房的姑娘省親倒用大伯東西的理。房子你們要占,誰讓我孝順呢,就讓給你們,怎麽我搬自己的東西倒和讓不讓娘娘省親挂起勾來了?既然說不清楚,咱們就讓皇帝評評理去吧。”

賈母就是一噎,沒想到一向被自己用孝順壓得死死的大兒子變得這麽難纏,難道是這些年自己做的真讓他傷了心?混蛋東西子不言父過也不知道了嗎。

“老太太、大老爺、老爺、太太,”周瑞家的蹭過來回道:“娘娘打發人來了。”

賈母狠狠看了賈赦一眼,賈赦光棍地說:“老太太和老二他們去吧,娘娘一向沒話和我說。”

榮慶堂。

聽完元春讓人捎來的話,王夫人心又活泛起來,沒見娘娘都讓府裏消停點嗎:“老太太,難道就這樣讓大伯把東西搬了?園子建成了,擺設可少不得。”王夫人還是希望賈母再給力一點,可賈母明顯力不從心了,她一次次讓賈赦打臉,不想再把臉讓人扔到地下:“老大的脾氣你們也清楚,占了東大院地方他本就有氣,讓他搬點東西順一順也好,免得園子建着時他再出妖蛾子。”

就怕他搬着搬着就不滿意了,王夫人管家以來,沒少對庫房裏的東西下手,她從來沒聽說裏面還有賈赦的東西,要知道賈赦兒子都成親多年了,各房的私房都有自己的私庫。卻不知當年賈母與她一樣眼熱,當年不僅老國公和先太夫人的私房一絲不落地全給了賈赦,在離世前老國公還親自指定了一定要讓賈赦襲爵,并把府裏的財産該是賈赦得的指了出來,今天一看他可不是嘴上說說,那是列了單子的。

“府裏還沒分家,房契地契都在我手裏,他能搬的不過是些面上的東西罷了,”見賈政明顯失落的臉,賈母不禁安慰道:“等園子建好了,我自然會讓他拿出東西來擺,只說是過後再還他就是。到時皇命不可違,他還能犟過皇家去。”

“老太太好打算。”賈赦自己打簾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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