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不難為老太太,老太太只要給我找到一個規矩禮法說得過去的住處,我自然也就把東大院騰出來了。好歹我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不能讓孩子與我一起睡到街上去。其實我自己倒好說,搬到張家住也能得個院子,只是邢氏去拜訪還使得,長住不合适。”

能讓規矩禮法說得過去的住處只有一處!這個孽子,當初就不該生下他。賈母氣哼哼地想。不該生出來的那個人沒事人一樣等着答複,他都不在乎什麽時候能吃上晚飯了,今天也該有個結果:“現在老太太一定要修園子,我一定要有個住的地方,看來只有兩個辦法。”

知道他說不出什麽好話,卻沒一個人敢不聽他說:“一個是咱們分家,我搬出去住。一個是我住進榮禧堂。”

見賈母四人不說話,他就對賈珍道:“珍哥,你是族長,也是寧國府的家主,你住在側院嗎?”賈珍哪敢說話,只低頭看地面。

“老太太,”賈赦也知道在賈珍這裏問不出什麽,又對能拍板的賈母說:“這事拖是拖不下去了,就算我能拖怕是賢德妃也拖不得。聽說皇後娘娘已經和衆妃們說了,想讓衆妃一起省親成就傳承佳話呢。”

榮國府三巨頭同賈珍一道定定地看住賈赦,他才不管這幾個人的想法,只說自己的:“咱們家的園子本就比別人家建得晚,不給我住的地方我是不會讓你們動我那個東大院的,那工期就還得拖。到時賢德妃就不能和衆妃一起省親,想是聖上也會對賢德妃不會滿意吧?”

賈政與賈母對了一眼,明白賈赦說得是實話,一時無法決斷。王夫人沒有那些想法,她只知道元春封妃後,她在榮國府說話才更有底氣,那個老不死的才對她更加客氣,心想元春在衆妃裏奪得頭籌才好,是萬萬不能落在衆妃後頭。見賈母和賈政都不說話,不由叫一聲:“老太太?”

賈母自然知道王夫人在想什麽,只是讓賈赦住搬出榮國府是萬萬不可能的,到時別說禦史,就是太上皇再念舊,連上元春都算上,這些人都得吃挂落兒不說,奪爵都有可能。

可要是讓賈赦住進榮禧堂,那日後這榮國府可就真沒有賈政什麽事兒了,要是賈琏續弦後生了嫡子,寶玉可怎麽辦?但是不讓老大搬進榮禧堂,保不準他能攪和的園子都蓋不成,那時娘娘的臉可就丢大了。娘娘,那是整個賈家的依靠呀。

賈母無法決斷,她覺得無論怎麽決斷都是二房吃了虧,卻沒想想大房吃虧已經吃了二十多年。“政兒,”賈母問賈政:“娘娘是你的女兒,你說呢?”

賈政原想着老娘一向給力,還能象以往一樣讓老大屈服,等老太太問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老太太是指不上了。賈母能想到的他都清楚,他也無法選擇。王夫人這個急呀,這還用選嗎?只要娘娘回來省親了,到時讓娘娘下旨,不信賈赦敢不讓出榮禧堂。當年老太太不過是個超品國公夫人都能讓賈赦言聽計從,現在她的元春可是皇家人了。

“老爺,皇命不可違呀。”王夫人提醒賈政。賈政再和賈母對視一眼,都有了和王夫人一樣的心思。

賈政起身向賈赦一躬:“這些年讓大哥受委屈了,皇命不可違,還請大哥搬入榮禧堂。”這可是看在皇家的面子上才讓你住的。賈赦不知道賈政那謎之自信從何而來,明明就沒在口角中贏過一次,卻總想在言語上壓自己一頭。賈赦笑笑:“自然是皇命不可違,本将軍的爵位就是皇家降旨才襲的。”老子住榮禧堂才沒人說是鸠占鵲巢。

見賈政再次無話可說,賈赦對他也沒興趣,只是對賈母道:“老太太,既然已經請族長過來了,是不是我們這個家也順便分一下?”

“不行。”賈母這幾次和賈赦打交道已經産生了本能,那就是凡是賈赦提出的,一定是對二房不利的,是她得反對的。

“樹大分枝是常理。老二一向清正,與我這個混潰之人道不同不想為謀。何況老二家的娘娘正得寵,可不能讓我這個不着調的大伯拖了後腿。”賈赦循循善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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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娘娘才不能分。現在是娘娘省親的時候,分家只會讓人以為我們榮國府家宅不寧,是給娘娘抹黑。”賈母才沒這麽好忽悠:“老大,人不能得寸進尺,想想這些天你要做的哪件事沒依了你?你還不知足?”

賈赦笑了:“不分家也成呀。那弟妹還是把帳冊理好,東西都收拾齊全了,明天兩房搬後就交給邢氏吧。正本清源,我即已經住進了榮禧堂,這個家也就不勞煩弟妹了,畢竟從東大院到府裏來管家,跑來跑去着實辛苦。”想想又道:“弟妹,我手裏有原來張氏當家時記錄的田産、鋪子和庫房的帳本,你是知道的吧?”

三連擊!誰知道你還有張氏時的帳冊,男人怎麽留心起內宅的事兒來了?

就算王夫人管家時一絲也沒拿過,前幾天你不是還砸了一回庫房呢?誰知道你都拉了什麽東西出去,這還怎麽對帳。何況王夫人這幾天不敢把庫房現有的東西重新造冊,就是因為她手裏并不清白,生怕造完冊後與賈赦手裏的單子對不上,到時不好看相。誰知現在賈赦又說手裏還有張氏管家時的帳冊,這可讓王夫人從何對起?

“大嫂當年的帳做不得數吧?”王夫人打算用時間換空間了:“這麽些年過去,東西所用甚多,也有嫁娶之事。”

“弟妹說的沒錯。”賈赦還是那麽好說話:“用東西總是要記帳的,嫁娶也是有帳的。只是對帳罷了,咱們家不是有帳房嗎?不過這些帳房我是不大信得過,畢竟破損的東西連渣都見不到他們就敢銷帳。好在現在琏兒在戶部上差,讓他在戶部叫些積年的帳房也就是了,慢一點沒什麽,幾頓飯還是管得起的。”

又是破損的東西!三巨頭再次無話。

半晌,賈母才狠狠地問道:“你想怎麽分?”

賈赦還是笑:“規矩禮法怎麽分就怎麽分罷了。”賈母又不幹了。照着規矩嫡長子得七成,其餘嫡子得二成,庶子得一成,就算榮國府只有嫡子,可賈政也只能得到三成。這和一心想把榮國府都給賈政的賈母心中所想相差太多了:“不成,你已經襲了爵,政兒将來還要搬出府去,置辦宅子這些都要花錢,三成太少了。”

“誰說老二能得三成?”賈赦詫異:“沒有庶子,那庶子的那一份也該由嫡長子所得。”

沒法活了。賈母開嚎:“國公爺,你怎麽去的那麽早,為什麽不帶我一起去了,到現在讓自己生的兒子這麽欺侮,我還活個什麽?”

“也罷。”賈赦是真看不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在他面前痛哭,就算知道她是裝的,但前世照顧婦孺的觀念還是讓他一忍直視,只好咬牙道:“只能是三成,現在庫房裏的三成。”想想原著又對着王夫人說:“弟妹最好能明明白白的把祭田、地産和鋪子交到我手上,不然我不介意到順天府走一趟。”

又是死穴。祭田還好,賈母當年管家時榮國府還是輝煌的時候,光是公中的已經夠讓她吃撐了,沒動過這個主意。王夫人剛開始建園子,賈琏又不聽招呼了,現在跑腿的是賈珍,那可是族長,她沒那個膽子讓族長幫她賣祭田。可地産和鋪子不一樣,當年老國公夫人是個會經營的,公中置辦的地産鋪子出産好不說,地段都是一等一的,賈母和王夫人哪有不眼紅的,早就轉幾次手到了各自的私房裏。賈母和王夫人不禁想賈赦是不是知道了什麽,都不敢接話了。

“赦兒,”賈母又開始懷柔,叫得賈赦想吐出隔夜飯:“這盤庫房、收帳目也得些時間,是不是分家的時間往後挪一挪?”

“三天,我只有三天的時間。”三天後皇帝就讓他接收平郡王,他哪還有空再和他們倒騰這些雞毛蒜皮。

即将成功擺脫平郡王的忠順心情大好,話說他哪會帶孩子呀,還是一個怎麽看怎麽陰沉沉的孩子。皇帝雖然私上裏讓他多與之接觸,看看這平郡王到底在謀劃什麽,可他真不知道該怎麽接近呀。這平郡王只表現了對賈赦有明顯的興趣,還是一副有“父”萬事足的架勢,這連賈琏那裏也只是見了一面讓捎句話了事,對其他人更是能不說話絕不說話。

說他有什麽?就他這姿态和身份,也沒有人主動去碰釘子,一時讓皇帝、忠順摸不到頭腦,還是皇後一句話:“既然他只對賈赦有興趣,那就讓賈赦頂上呗。”得了,忠順解脫,賈赦想紮這個老鄉小人。不過賈赦也說了自己府上還有一攤子爛事,皇帝大發慈悲地給了他三天時間,讓他好好處理自己那個亂攤子:“不能留下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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