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東大院進不去了。這是賈珍報告給王夫人的。

昨天就應該拆到東大院的圍牆,只是賈珍現在不敢惹賈赦,就讓人通知邢夫人,請她找人收拾好那一帶的屋子,別因為匆忙毀了東西。想是今天再來拆也使得,還能得賈赦個人情,可是今天拆牆的人一去,好家夥,二三十人的好漢,個個膀大腰圓地守在牆下,手裏居然還拿着木棍,完全是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賈珍無法只好報給王夫人。

也是這幾天王夫人讓壓抑的狠了,又一向看不上小門小戶出來的邢夫人,覺得只要自己出面用老太太壓上一壓,不信邢夫人會不退縮。她立時讓人備車要到東大院和邢夫人理論。誰知車都到了門口了,人家大房的下人回報:“二太太,我們太太病了,怕過了病氣就不見您了。”

病了,真是挑的好時候。王夫人怒了:“大太太病了,我更該問候才是。”

這時王善保家的過來,向王夫人行禮後笑着道:“好讓二太太知道。我們太太本來好好的,昨天老爺回來找不到人,正好看到老奴在太太身邊,就讓老奴去給二太太傳個話,誰知我們太太聽了,一時急怒攻心氣病了,不光奴才沒傳成話,還請了太醫。太醫說是不讓再生氣呢。老爺今天進宮前還囑咐萬不可再讓太太動怒生氣的,所以二太太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狗奴才,你不會把話說清楚嗎?什麽叫你們老爺讓給我傳句話你們太太就氣病了?這讓人聽見可怎麽想,沒見就連跟着她來的人耳朵都豎起來了。

“好好地,什麽話讓你們太太都氣病了?你要是不說清楚,就算是擔上氣病長嫂的罪名,我也要和大太太解釋清楚。”不說清楚還讓不讓做人。

王善保家的有點為難:“二太太,這裏人多嘴雜,還是老奴和您回屋再說吧。”知道人多嘴雜你還說得不清不楚。王夫人堅持:“我自認待人公允,你在這裏說吧。”

這可是你讓說的,王善保家的想笑了好不:“我們老爺讓我問問二太太,您從府裏公庫中搬的東西,可收拾好了沒有?這好有四五天了,今天老爺讓人去搬行不行?本來老爺是昨天讓老奴傳的話,誰知我們太太一聽自己家的東西讓管家的管沒了,一時氣惱病得起不來身,可是耽誤了二太太收拾?還請二太太給個話今天能不能搬,老爺回來老奴得回話不是。”

王夫人估計連後腳跟都紅了。這裏雖然說不上是大街上,可也是人來人往,這個狗奴才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她那個上不得臺面的主子教的,她就說那個上不得臺面的見不得她好。

“混說什麽?哪兒有從公庫中搬的東西?是哪個讓你信口誣陷主子的?來人,把她給我綁了去見大太太。”菩薩成了怒目金剛,可王善保家的卻不怕:“我們老爺還讓我回二太太,如果二太太說什麽沒有東西的話,就讓我找人到工部衙門去問問二老爺。”

死穴。王夫人不懼賈母,卻怵賈政。不是賈政有多大本事能壓服她,說來還是年輕時那點旖旎情思作怪,現在雖然孫子都有了,旖旎早就讓賈政給了趙姨娘,卻不妨礙王夫人不想在賈政面前出醜。

她知道賈政最是好面子,要是真讓人到工部衙門去問的話,不管此事真假賈政都得覺得丢臉,到時她也就別想得了好臉。更何況聽王善保家的話頭,賈赦完全想到了她如何回複,那賈政一個答不好,只怕賈赦還有後招。想罷王夫人輸人不輸陣:“這才是大太太使喚出來的好奴才,等着老太太問話吧。”

“二太太是不是有什麽話讓我回複我們老爺?”王善保家的不甘心地問,只見王夫人比來時速度快多了,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太,二太太走了。”王善保家的走路生風,忙不疊地給邢夫人報喜。

“真的走了?”邢夫人有點不敢相信,這個壓了她這麽多年的妯娌,就這麽輕易地讓一個奴才打發走了?“她哪還有臉再呆下去。要是她再不走,老奴就讓人去工部衙門找二老爺去。”王善保家的眉飛色舞。

Advertisement

“讓人找二老爺也是老爺安排下的。”你得意什麽。人家王善保家的不這麽看:“就是咱們老爺神機妙算,知道二太太受不住什麽話,親自教了奴才,那也是奴才自己機靈不是。您別說,今天在門口說可比昨天到二太太屋裏說讓人痛快多了。”

昨天老爺要叫機靈人可是親自點了自己的。

邢夫人也覺得現在自家老爺真是給力,尤其是對付老太太和二房,好象就沒有什麽能難住他的。昨天老爺沒回來的時候她還愁得要哭,今天他們就進不來門了。老爺已經說了,珍哥是個牆頭草,只要自己咬死了不讓人進院子,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讓人在外面把牆拆了。

想想現在的日子,老爺日日宿在自己屋裏,馬上又有了一個女兒記在自己名下,賈琮不能記到自己名下也是開始日日過來請安,對自己明顯依賴。既然老爺信任自己,願意把家裏人交到自己手裏,那自己就該為老爺守好這個家,讓家裏人一條心才好。

“王善寶家的,去看看大姐兒、哦不我們是巧姐兒了,看看巧姐兒在做什麽,抱來我看看。”邢夫人吩咐道。王善保家的又來勁了:“太太,不是老奴多嘴,姐兒的那個奶娘只會用兩口奶哄着姐兒,這麽大的孩子一點飯不吃可不行,五谷養人不是。”

邢夫人自己沒生養過,可兩個弟弟是她帶大的,沒聽說過兩三歲的孩子還只吃奶的道理:“昨天在這裏我看姐兒是吃了東西的。”

“在太太這裏她自然不也算攔着,可是聽說在二爺那邊,丫頭們都是新選上來的,她就自己稱王稱霸起來了。但凡有丫頭婆子想近姐兒的身,她都防賊似的,自己卻又不盡心。”

“你和我去看看。”邢夫人覺得有一個迎春的奶娘拿捏姐兒就夠了,她可不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養出這麽個東西來。

到了巧姐兒的屋子,只見丫頭婆子都站在廊上等叫。也不讓人通報,挑簾子就進去,卻見大巧姐兒一個人在發呆,奶娘自己只顧繡着什麽。

“怎麽伺侯的,這麽多人連個陪姐兒說話的都沒有?”

“祖母。”巧姐兒見來了人,立時也不發呆了,高興地揮着小手。奶娘一句姐兒愛清靜就說不出來,只好說:“奴才一個人照看着姐兒,正給姐兒做點活計,一時繡住了沒顧上和姐兒說話。”

王善保家的看着奶娘手裏的繡活,冷笑一聲:“姐兒才多大,倒穿這麽大的肚兜?再說這個花樣子也是能給姐兒用的?”

五彩斑斓的交項鴛鴦真不是一個才兩三歲的小姑娘能用的。奶娘見人揭了底也只好低了頭。

“不必和她對嘴,直接讓管事的趕走就是。”邢夫人發現賈赦這一招十分好使——不是不好好幹活嗎?行,你走人就是。

“求大太太看我照看姐兒盡心的份上,饒過奴才這一回。”奶娘是剛上來的,一直以來姐兒們房裏的奶娘都是有體面的,主子為了姐兒也少說什麽,沒想到到她這裏竟直接攆出去,讓她一下子傻了眼:不是說這個姐兒的親娘已經讓休了,又從來沒在大房呆幾天,老爺太太也只是面子情嗎?

“來人,抱姐兒到我屋裏去。”邢夫人吩咐下去,才不管癱在地上的奶娘。

“老大,你到底要怎樣?”賈母問一到家就讓人揪過來的賈赦。

“看老太太說的,不是我要怎樣,是你們要怎樣。我說我現在要吃飯您讓嗎?”賈赦完全不想再聽賈母的苦情大戲。

賈母又是一噎。這人一下衙門就讓叫過來是她的策略,就怕賈赦也象邢氏那樣躲到東大院不出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