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聽說賈琏要親自謝賈琮, 賈赦樂得看大房之人同心協力互相維系:“我已經獎過了。你要謝也不用太過,守着你們兄弟情分就是。說來我還留了好東西給你,等吃完飯到書房去。”
“沒了, 都是巧姐兒的了。”巧姐兒才不管她爹剛才訓斥沒訓斥, 插話道。
見賈琏不解,賈赦笑着給他解釋:“那天我抄了賴大的家, 得了些東西,給你母親和迎春琮兒都分了些, 沒等分到她她就不高興了, 我只好把原來想給你母親的點東西給她做賠罪。”見賈琏又要訓巧姐兒, 制止他道:“有道是窮養兒富養女,巧姐兒是你的嫡長女,身份貴重也是用東西培出來的。我覺得巧姐兒這樣就挺好, 自己想要什麽就大方說出來,省得将來受了委屈都不知道找人叫屈。”和原著裏頭那個二木頭一樣。
賈琏總覺得哪裏不對,一時卻找不出來不妥之處,又想着邢夫人是個把錢看成命的性子就道:“不知父親想送什麽給母親, 不如兒子補上吧。”
正巧邢夫人看顧完晚飯進來聽了這話,不在意地一笑:“那你可得好好尋尋。足有三大箱子呢,都進了這個小財迷的小金庫。”不理賈琏暗自咋舌, 徑走到巧姐兒身邊。巧姐早摟住脖子膩歪起來,誰也不理賈琏剛才的話。
賈赦也對賈琏的話不在意:“你不必管她們娘兩個,現在兩人和起夥來算計着我的錢,不知道多少心眼一起往我身上使。”
邢夫人也不惱:“說來還不是我可憐, 沒有幾樣嫁妝。這女孩的嫁妝都是從小攢起來的,現在不和姐兒一起多從老爺手裏算幾個,到時我們姐兒的嫁妝可從哪兒出。”
聽了邢夫人的話,別人還不怎麽,賈琏想起王熙鳳走得決絕,竟半點念想沒給巧姐兒留下。按說一般人家母親的嫁妝至少會有一半做了女兒的嫁妝,偏巧姐兒一文不得,還得邢夫人從現在給攢起,這話雖是逗趣何償不是實情?神色就有些恹恹。
賈赦有什麽看不出來,給邢夫人使個眼色,就招呼人去看賈琮下學了沒,并讓人請兩位姑娘一起晚飯,算是一家人給賈琏接風。
晚飯畢,賈赦與賈琏到了書房,先将剩下的莊子地契和鋪子房契并帳本一并給了他,把賈琏唬了一跳:“這麽多?”
“嗯,現銀我收起來了,你二妹妹看着就該相看人家,得預備給她的嫁妝。”才不五千兩就把嬌閨女賣了。
“不是從公中出?”賈琏想起剛分家時賈赦的打算。
“從哪裏出不一樣。你妹妹也是可憐,那幾年咱們對她都不聞不問的,自己嘴又不會說,在老太太那裏沒少受奴才的氣。我有心補償一二,你不要多心才好。”
賈琏聽他老子說起不聞不問的話,臉有點發紅:那幾年父親躲在東大院見迎春次數有限,他這個嫡親哥哥可是和人一起住在府裏的,也沒多關照過這個妹妹,偏自己還是知道人家親娘是給自己親娘守過三年孝的。又想起精明如王熙鳳,堂堂管家奶奶,對親小姑子竟一點也不照應,要不是現在人已經走了,真該給個教訓。想到王熙鳳不由又想起飯前賈赦說他再娶一事,對新舊賈赦道:“再找人還是找個心胸大些的,別到時見了妹妹的嫁妝就眼紅起來。”
賈赦對此無可無不可,再娶進來的媳婦要經張老太太和張大太太的眼,人品總差不到哪去。正想着,就聽賈琏道:“父親,甄家怕是心大了。”
“哦?”
Advertisement
“這次我與顧大人剛到常州,就有甄家三房的甄應明在那裏等着給常州知府說情。我和顧大人已經是快馬趕去了,皇帝下的倒不是秘旨,可沒有切身關系,何必打聽這個消息又大老遠地從金陵趕過去,節都不過了嗎”
“唔。”
“我和顧大人去的雖匆忙,可也算是手握實證的,甄應明居然還想着用兩家是老親讓我包庇。我以自己只是副手回絕了,也和顧大人講了我們兩家不過都世居金陵,并無什麽實際親戚。”
“回得好。”
“等我和顧大人要回京時,甄應明居然擡出了忠平王爺。”
“什麽?”
“忠平王爺。”賈琏重複道,見賈赦不吭聲又繼續道:“說什麽常州知府與忠平王爺府中長吏是姻親,就算是拿進京也不過是長吏向王爺求一求,王爺再給太上皇求一求就完了,讓我們回奏時多考慮自己的仕途。說什麽太上皇還在呢。”
這就是打着兩皇相疑就中取利的主意了。再想着這幾天暗中查到有勳貴人家大肆到忠平王爺府是中送節禮且禮品豐厚之事,看來不光皇帝的這位兄長有這心思,勳貴甚至官員中也有人并未因皇帝已經登基近五年就認可這位,從龍之功從來惹人心動。
“你能留心到這個,不錯。等明天見了你外祖父再與他分說分說,看你外祖你是什麽意思。”
甄家并不可怕,怕的是那個不省心的忠平王爺。從平郡王的親娘到剛開始見到的平郡王,身後都有他的影子。好在皇帝登基不久,平郡王自己住的時間也不長,那些人還來不及給人洗腦就橫空穿來個不按牌理出牌的賈赦,又是觸景生情又是威逼又是親情誘惑,這才堪堪把人扭過來。偏太上皇已經老了,念着先太子已為天家糟人構陷,此事後面就算有忠平與忠安的影子也查無實據,想來在中間起的作用不大。所以近年太上皇對三個親王兒子多有優容,對忠平忠安雖不如忠順放縱,也是多有賞賜,甚至也為二人向皇帝讨過一些不大不小的情兒,養得有些人心大不說,更有一批官員投機慣了,一心想要從龍之功青雲直上。
說到底還是皇帝自己底氣不足,先是有一個太子專美于前,等先太子不在太上皇要把皇位傳給他時,才發現這位自己早就把自己放在了賢王的位置,不得不手把手從頭教起。可多年的習慣讓這位皇帝養成了有問題找父皇的心态,他倒孝順了,太上皇也覺得時間來得及,二人都沒發現這讓有心人看來就是太上皇并不放心當今才握着權柄不放。
賈赦想得明白,卻不打算自己教便宜兒子,畢竟原主就是在先太子的詹事府時,也是一個指哪打哪的角色,現在兩皇對他的印象也還停留在想一出是一出一心只為報仇不論政治上。要是察覺他現在的心思,加上原主保了二十年的秘密,只怕不等三春過後諸芳盡,現在的将軍府就得白茫茫一片真幹淨。可張老太爺不同,那是兩朝帝師,深得兩代帝王信任的人物,一向眼光毒辣心思敏銳,能給賈琏掰開揉碎了講道理而不至讓人起疑。
下了早朝,賈赦親自抱了幾卷紙來以尚書左畸門前,不等他讓人通報,左畸就親迎了出來:“什麽風把你吹過來,聽說你這幾天天天坐班,在忙什麽?”
賈赦把紙卷夾到腋下行禮道:“上次尚書大人吩咐的差事,這幾天我已經理了出來,請大人看可用不可用。”
二人進屋,賈赦把腋下的紙攤到左尚書的桌上,只見方方正正的表格,按姓名、祖上襲何爵、歷幾代中襲何爵、現襲何爵樣樣列開,後有一欄上收着備注二字,有的後劃了勾,大部分是空白。左畸何曾見過這樣一目了然的表格,樣樣不用分說就明白了,只對備注有些不解:“這個做什麽用?”
“凡是劃了勾的,是按制改過府內規制的,沒劃的就是沒改之人。”
整張表上連賈赦自己算起,按制改過的不過五人,左畸不禁細細看來。賈赦也不催促,只端着小吏送上來的茶靜飲。等左畸看完已過了一個來時辰。
“不想賈侍郎如此大才。”左畸嘆道,賈赦自言不敢當。
“只是聖人就算同意查規制一事,這些人按律改了,不過是收回一些越制的禦賜之物,住的地方小些罷了,于國除了震攝并無他用。”知道你還讓我查!成心想折騰人沒折騰成,自己哀怨什麽?
賈赦微微一笑:“尚書大人是不是忘了功勳田?”
“着哇!”左畸恨不得親賈赦一口,拉着人就要去面聖。本朝功勳田向有定例,按爵賜予,這就是一說讓勳貴改制就有人彈赅賈赦的真實原因。左畸一介清流,對勳貴人家的功勳田只有耳聞,并不如同是功勳出身的賈赦知曉的清楚。
“你這參挨得不冤。”皇帝聽了左畸說要按制收回功勳田之事也很興奮,忍不住打趣起賈赦來。當初左畸要折騰賈赦他知道,也是看着勳貴子弟在京中門得實在不象要震攝一二以正風氣,沒想到還有功勳田這麽實實在在的好處。這功勳田按制重劃絕不是個小數,不說重新劃給無地百姓,也能讓皇帝的內庫鼓上一鼓。
“左右看我不順眼的人多,參兩折子只當給你找樂。”賈赦渾不在意。左畸就沒見過和皇帝你我來去的人,喝道:“賈赦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