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二日賈赦沒理會賈母新提拔上來吳新登家的說老太太有請, 只一眼就讓諸邪退散了。開玩笑,誰不知道賴大一家就是因為給老太太傳了一句話惹急了大老爺,全家連着和他們有點親戚關系的人都已經不知發配到那個莊子上去了, 誰還敢捋賈赦的虎須。

人賈赦也有理, 我要是沒事兒,這時就不該出現在府裏而是在朝堂上, 可現在我在府裏出現了那就是我自己有比上朝還重要的事,當然這話他只是讓人意會自己不會說出來, 免得老丈人抓他回去接受再教育。今天這事兒關系到賈琏下半輩子, 怎麽也比去聽一堆人吵架重要吧, 那還上什麽朝,上老丈人家去找救兵去。

不光有邢夫人迎春巧姐兒,就連賈琮也讓賈赦打包帶上了, 去搬救兵的人都多得能打狼了。一進張老太太的院子,沒等賈赦咋呼,就有張老太太現在第一心腹張嬷嬷走過來對他道:“老太太請老爺先到老太爺屋裏說話,這會兒老太太屋裏有客呢。”

看來這客是女客, 要不怎麽進張老太太屋子比自己老娘屋子還順溜的賈大老爺也被擋駕了。不過這老太太近年不大走動,一般的客人都是張大太太接待,賈赦好奇地問了一句:“誰家來的人, 還讓老太太親自接待?”

張嬷嬷笑着看了一眼迎春道:“是李家的大太太。”

秒懂。這是昨天人家聽了信知道迎春要來,過來相看了。聽了此話迎春微微低了下頭,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裝扮,還好今天因為要見老太太打扮的十分齊整, 上身是丁香色襦衣,下系紫色深裙,罩的是粉地撒紫花褙子,為表鄭重頭上戴了上次進宮皇後賞的垂蘇掐絲金步搖,耳上明铛閃耀,腕上細镯叮噹,即不招搖也不太過儉樸失禮。她自己在這裏打量,邢夫人和賈赦也沒閑着,人人把她從頭看到腳不說,賈赦還問張嬷嬷:“嬷嬷看着好不好相處?”

張嬷嬷點頭:“您看咱們大太太就知道了,性子平和裏有股子鋼性。”說着也不管又不在狀态的賈赦,領起邢夫人等人就進了屋。

等衆人見禮畢,張老太太笑對邢夫人道:“這是你大嫂子的娘家嫂子,你也叫一聲嫂子。”

邢夫人重給李家大太太見禮,口稱嫂子不疊,倒讓李大太太心中好感倍生。實在是賈家傳出這位續弦夫人上不得臺面、為人愚犟、為母不慈等等不堪不是一年兩年,當初小姑子提出要把迎春說給侄子,從她這裏是不樂意的。

說是隔房的侄子,可自上京就在她跟前看着,幾年下來說是沒有感情也不可能,不能和自家孩子比,也不想給他找個不明事理的——按傳出邢夫人的那些話,能教出什麽好閨女來?只是小姑子也一向是個靠譜的,或許真是歹竹出好筍也未可知,這才有她今日親來相看這一糟。不想這邢夫人禮數不差,裝扮本分,話雖不多卻與張老太太透着親近,由不得笑對張老太太道:“還是老太太會調理人,什麽樣的人經了老太太的眼再沒有不好的。”

張大太太如何聽不出她話中之意,笑眯眯地說:“她要不是個好的,誰還耐煩□□去。我這人最是眼裏不容人的,要是不好的人可不想污了自己的眼。”能到我這裏來的人,都是老太太我自己把關過的,你就放心吧。

“老祖宗。”見老沒人理自己,巧姐兒有點不高興:“巧姐兒也好。”

“是,是,再沒人能比我巧姐兒好了。”張老太太摟過小丫頭,攏在懷裏安撫。李大太太見巧姐兒眉目,就知道是小姑子親小姑子留下的一點血脈,見她并不認生,揮灑自如的樣子,想來在家裏也是千嬌百寵出來的,嬌寵之人自然是眼前這位賈大太太,對前房嫡出孫女如此上心,相來對庶女也不會差到哪去,何況聽說這庶女已經記在她名下了。對邢夫人印象更好。

如此才有空打量跟進來的姑娘。只見這位姑娘身量已經長開,高矮适宜體态窈窕,細白的鵝蛋臉上粉粉地挂一抹薄羞,柳葉彎眉下杏眼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小侄女在張老太太懷裏撒嬌,眼裏只見寵溺不見嫉妒,剛才給李大太太見禮時聲音已經聽過了,不是個張揚的。

這樣就好,要知道自家侄子是次子,将來的媳婦要是個好強顯勝的,與長嫂相處可就是一個大問題。至此對迎春滿意了三五分,再把人叫過來問問家長裏短,說得頭頭是道,聽說身邊有兩個宮裏出來的嬷嬷,還是皇後娘娘親自挑出來的,就滿意了七八分。偏邊上還有個聽話聽一半的巧姐兒做了神助攻,人家說針線她就給人看姑姑給她做的荷包,人家說讀書她就背姑姑教的詩詞,人家說管家她就說姑姑做的哪樣點心好吃,讓李大太太最後對迎春竟滿意到了十二三分去。

“老太太的外孫女真真是好,我都想搶回家去養着。我家那兩個沒有一個省心的,還沒有她姐姐一半懂事聽話。”這是看上了的意思。張老太太點頭笑:“別說是你,我也喜歡這孩子,不是為了模樣好壞,咱們這樣的人家孩子哪有醜得不能見人的,只是這平和性子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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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太太更是贊同:“可不是這樣,這麽點大年紀竟這樣沉穩不說,對侄女上心到這地步我也是頭一次見。”

說到巧姐兒,張老太太想到迎春是為了姐兒沒有母親在身邊對人格外憐惜又是一嘆:“這孩子不是個捧高踩低的人。原來她哥哥屋裏那人你們都在京裏想也聽說了,對孩子真真狠心,要不是有她祖母和姑姑,我巧姐兒還不知道得落到什麽地步。”

邢夫人接話道:“看老太太說的,姐兒是我嫡親的孫女,不疼她可疼誰去。再說話這孩子嘴又巧兒,心又靈,還知道護着我,不瞞老太太,從領了她在身邊,我竟是一天都沒有愁事兒了。”

巧姐兒早聽出來在說她,沖着邢夫人笑得好不殷勤:“祖母最好。”大家都是一笑,知道迎春是過了相看這關。

張老太太讓迎春帶巧姐兒去花園子玩,自己問起邢夫人今天的來意:“說來你那府裏也不省心,你今天還帶孩子來看我,家裏可有人做主?”

邢夫人道:“這家裏也沒多的事兒。”多事兒的那個老太太已經讓她老爺吓得不輕:“再說家裏還有林姑娘呢。”

張老太太道:“老是聽你說起這個姑娘,也不帶來我看看。”

“我們老爺打第一次帶迎春來時就想着讓老太太看看這個姑娘了,只是這孩子是個懂理的,說什麽她小祥還沒過,家裏有您和老太爺,就是咱們沒那些講究也該避諱些,免得沖撞了。”邢夫人解釋道。

李大太太一聽就誇邢夫人:“再不想夫人是這麽會教孩子,怎麽你跟前的一個個都這麽懂禮。”

“可不是我的功勞。”邢夫人很謙虛:“都是宮裏嬷嬷教導的好。”話是這麽說,可要是當家太太是個苛責的,再好的教養嬷嬷也擰不過姑娘的性子。屋裏都是當家理事之人,這點道理能不明白,如此邢夫人才得到張家上下人的認可,不再只看賈赦面上對她只是客氣。

邢夫人不管人家怎麽想她,以她的心思也不是想到這些的人,只對張老太太說起今天的來意:“也是我們老爺昨天得人給琏兒說了一個人,自己拿不定主意,想讓老太太和老太爺給掌掌眼。”

聽說是自家外孫的事,張老太太更填了幾分精神:“說的是哪一家?”

“是禦史臺副都禦史孫大人家裏的姑娘。”

“嗯。”都是讀書人家出身,對同樣讀書人家能不熟悉?何況孫堅算下來學是張老太爺的徒孫,那孫家姑娘也曾到張家做過客,要不是孫家給訂親太早,張老太太都曾有意給自己的孫子求過。只是孫家姑娘的事兒也不是說了一天半天,人人心裏都清楚:“你們老爺可知道孫家姑娘原來訂過親?”

“這個老爺自是知道的。”邢夫人想起昨天賈赦的警告:“我們老爺說,府裏對孫大人也是知道的,家裏門風清正,姑娘的教養不成問題。再有那些閑話還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放出來的,說不上是姑娘的毛病。”

張老太太點點頭:“他這話說得在理。沒有哪家不指望自家好的,可是為了自家就把所有過錯推到別人身上,也讓人齒冷。我看這孫家的姑娘就不錯,要不是當年孫大人給孩子定得早了,你們還撿不到這個便宜。”想想邢夫人和這些人家走動得少,又有那麽一個一心望高的婆婆,自己把事情攬過來:“你回去只說是我看好了人,立逼着你們老爺答應的,別說是你們先看好的,要不又是一場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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