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平郡王更想查自己小定的東西, 可惜他的女孩沒出孝不說,年紀也太小了。就算太上皇和皇帝心痛他孤身不易,也不會同意他在人姑娘孝期就迎人進門, 那樣的話以後林姑娘也不用再和別人家的女眷往來了, 不然就等着讓人擠兌吧。

想到自己遙遙無期的婚事,再想想前幾天已經過完三禮的迎春, 平郡王覺得日子怎麽過得這麽慢。他想問問邢夫人,你是真想打圓場還是也要往自己心上來一刀。盲婚啞嫁的邢夫人, 不懂戀愛中少年的憂傷, 見人不回答還以為沒來得及查不好意思, 自以為是的再次打起圓場:“沒來得及查也不要緊,先用了飯再去查也一樣。”那些東西連她都看了幾遍了,就是大雁也是莊子裏早就養着送來的。

賈赦忽然想起一事問邢夫人:“從沒從琏兒母親嫁妝裏取點東西放在納采禮裏?”

邢夫人連張淑英的嫁妝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好不, 只能回道:“琏兒倒是給我送來幾樣讓填到裏面,不知道是不是從嫁妝裏出來的。”

賈赦這才反應過來,賈琏母親的嫁妝張家直接交到了他自己手裏。不由對邢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些你看着安排,明天還要辛苦你。”邢夫人只能一笑帶過, 只要巧姐兒跟着她,管別人的嫁妝幹什麽,她自會給孫女攢嫁妝。

“非得有母親的東西嗎?”平郡王不明白他們家的事, 可他也想知道将來自己備什麽樣的東西能讓林姑娘更開心。

“你有你母親的東西?”賈赦才不管他怎麽想,直覺那個女人的東西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平郡王道:“也沒有幾樣。原來母親用的東西四嬸都讓做了陪葬,這些東西是那些人後來悄悄給我的,說是母親讓他們藏起來給我做個念想。”賈赦才不和他客氣:“明天都拿來。”平郡王雖不解也不反抗, 知道反抗無效費那個力氣做啥。

等平郡王把他母親的東西帶到賈赦書房,賈琏第二次納采已經順利完成了。不光是邢夫人,就連張大太太也親自出馬,算是給足了孫家面子,讓孫堅夫人再不敢興起文人清高的念頭。這些都是後宅之事,男人們只要出個名字就行,所以賈赦才有機會查看平郡王“生母”給他留下的東西。

東西其實平平。對于見慣了古董玩器的賈赦是如此,平郡王也是如此,只是看到東西明顯被把玩過的痕跡,賈赦還是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平郡王現在一天到晚看他臉色,能看不出他不喜?可生母留給自己的東西本就不多,還真只是個念想,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問:“父親可是覺得不妥?”

當然不妥。要說自己那個小老鄉讓把所有日用東西都做人陪葬沒點深意,打死賈赦也不信。可惜他前世雖然學的是中醫,來這裏并沒有施展的機會,而且一些秘藥據說都是母女相傳,在現代哪兒能見識得到。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趟太醫院。”

平郡王雖然不解,還是與賈赦一起到了太醫院,經四五位太醫反複驗視,結果讓平郡王小臉都白了。賈赦臉倒不白,是青,那猙獰的神色,仿佛要是給平郡王東西的人在面前他能一口把人吃下去。

太醫在他吃人的目光下,自覺地輪流給平郡王診了脈。然後大家一起讨論良久,才推出一個胡子花白的出來,向平郡王和賈赦道:“平郡王,賈大人。想來平郡王經常把玩這些被人用藥浸泡之物,所以,所以,”賈赦繼續不錯眼地看向太醫,太醫只能低下頭:“所以需好好調治兩三年,不然怕是不利子嗣。”

賈赦先問:“确實能調理好?”調理不好哪怕是太上皇下的旨也得退婚。

太醫道:“雖然不知是用何藥浸泡的,不過因為只是物件不是吃食,郡王也不是時刻不離身,所以中毒并不算深,現在開始仔細調理,老夫的把握兩三年內調治好。”

平郡王現在才敢喘口氣,他生怕剛才太醫說不能治,自己這個便宜父親真的去找太上皇退親。要說不傷心是假的,可他就是覺得自己的女孩值得便宜父親這樣對待,那麽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值得所有人全心全意把她捧在手心裏。可要是這個捧在手心裏的人不是自己,為什麽心那麽疼。

賈赦這裏才想起請教太醫貴姓,太醫直道不敢,才說:“下官姓樸。”

“高麗人?”賈赦有點驚訝,此時高麗雖還是大青屬國,可是學習醫術的人還能進太醫院的人不多。

“是。”那太醫也不見怪,大概被人問多了,好脾氣地解釋到:“也是郡王爺有緣分,這種讓男子無子嗣的藥并不多見,但在高麗時下官曾見過幾例,所以有點把握能為郡王調治。”

賈赦聽此眼神一暗,卻沒說什麽,只請樸太醫與他們一起去見太上皇。樸太醫沒想到還得見太上皇,心裏沒底,有些不太情願,賈赦安慰他道:“只因為這些太醫裏只有樸太醫你說有把握為郡王調治,但總不好私下麻煩于你,還是在太上皇那裏過了明路的好。”樸太醫這才與二人一起向大明宮而去。

等賈赦拿着他那随時進宮的腰牌在侍衛眼前晃過,人侍衛看都不多看他一眼就放了行。也是,擱誰一天進八趟宮,侍衛也得不待見。賈赦這時自己已經緩得差不多了,不過是做出氣憤的樣子,好一會兒與太上皇讨價還價,平郡王卻不知道他這個打算,以為他還要和太上皇談退婚的事兒,一臉的生無可戀。

戴權看到這詭異的三人組,心說不好,也不用小太監跑腿,自己一個健步進屋向太上皇彙報。然後得了太上皇口谕又急急出屋向栖凰宮奔去。除了樸太醫沒見過這個陣勢,大明宮的人倒還算平靜,搬椅子的搬椅子,上茶點的上茶點,就跟沒人看見賈赦的黑臉和平郡王的白臉一樣。

太上皇卻不能和宮人們一樣視而不見,人家是來求見他的:“念恩,可是有什麽事兒?”

被自動忽略的賈赦替人回道:“是,他是來請太上皇取消賜婚旨意的。”

“父親。”平郡王面無血色。

太上皇也有點不知所措:“你胡鬧什麽?”

樸太醫:好不容易在大明宮有個座,我只想認真看個戲。

賈赦卻沒照顧他想看戲的心情:“樸太醫,你把你剛才在太醫院的診斷說一說。”

說好的看戲呢,受到一萬點傷害的樸太醫跪下回道:“回太上皇,平郡王日常把玩之物,被人用絕子嗣的藥浸泡過。不過,”

“什麽?”不等樸太醫說完,殿內殿外兩道聲音一同響起。太上皇看了看已經進殿的皇後,示意戴權清場。賈赦想告訴太上皇你清場有點晚了,可一看戴權看那兩個宮人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擔心的多餘。

“賈赦,到底是怎麽回事?”皇後先開了口。

太上皇示意樸太醫起來回話。太醫起身道:“因小臣是高麗人氏,所以在故國見過幾例這樣的病人,因郡王中毒不深,所以小臣有把握在兩三年內調治好郡王。”

皇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要是平郡王真的不育,皇家一定會封口不讓外傳,到時以這個時代的認知,外人一定會把無子的過錯加到林仙子頭上,那時再多的深情款款又抵得上多少碎語流言?皇後不敢想象,水做的仙子能承受得了幾多春秋,怕是最後還是得落一個淚盡人亡的下場。這時的皇後把賈赦給恨上了:沒事兒你去燒什麽香,燒香帶什麽林仙子,帶了仙子你幹嘛還讓平郡王跟着?

“退婚吧。”賈赦惡狠狠地說。

太上皇一個水杯就扔過來了:“不是說可以治好嗎?”

“怎麽樣算是治好了?”賈赦得理不饒人:“不生出孩子來,誰能說真治好了?”

樸太醫想說你還講不講理了?這事兒誰能下十成的保證。賈赦接着說他的理:“總不能先讓他和別人生個孩子試試吧?我原來就說過我家的孩子不能過門就給人當娘。”

太上皇原本真有這個打算,畢竟平郡王也老大不小了,沒見賈琏都有個快三歲的閨女了。不說皇家,就是平常勳貴之家也有給未成婚的少爺放兩上屋裏人的慣例,何況一個郡王,本就有側妃、庶妃的配制。賞兩個宮女,一是在沒大婚前就能照顧平郡王的起居,二是到是也能檢驗一下治療結果,多兩一其美的事兒。可攤上這個叫嚣他們家孩子不喜當娘的賈赦,太上皇只覺全身上下頭疼。

“皇後?”太上皇決定找外援,可惜這外援這回站在賈赦這一邊:“父皇,上次咱們也說過不擅自給平郡王賜人。”

太上皇讓皇後一句話說得頭更疼:“可是林家的姑娘太小了。”

“當時我們就這麽大。我就說不行,你非得要下旨。這回又出了這事兒,我也想抱孫子呀,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只疼自己家的?說起來還是我外甥女和我親些,退婚吧。”

平郡王給跪了:“父親。兒子不敢說自己一定能治好,可兒子想親口問問林姑娘。”我有這樣的缺陷,你可還願意陪我走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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