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Hypnotic Poison 02

外頭天氣很好, 無風無雨, 盡管已經是夜晚, 但洛杉矶依舊将白日的熱鬧延續下來。

盡管疲倦萬分, 但連栀還是如約到達與莉薇安約定好的地方。

她按圖索骥,發現那是家新開的俱樂部, 裝潢精致華貴,看起來是專供名流玩樂, 即便是連栀這樣的身份而不一定能夠輕易進入。

在進入大廳之後, 連栀按照莉薇安給的信息想要去到二樓, 卻被電梯口的服務生攔住了。

這個服務生是個亞裔,連栀此時戴着墨鏡, 見竟然有人上前攔住自己, 覺得好笑,于是掃了對方一眼。

“抱歉女士,”女服務生對着連栀抱歉一笑, “請問您是否有約呢?”

連栀簡直要被氣笑了,不論是在本國還是美國,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質疑輕視過。

她完全可以直接回複對方, 但是在電光火石之間, 她嘴唇勾了勾,起了作弄的心思,她摘下墨鏡,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女服務生,問:“你看呢?”

服務生似乎沒有想到連栀會突然發難, 她愣了愣,随即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女士,我很抱歉,請你配合一下,我也是按照俱樂部的規定。”

連栀本來不欲與她糾纏,但是她望向那服務生,忽然察覺到一絲端倪。

她覺得面前這個服務生有點兒眼熟。

顯然服務生也覺察到了連栀不一樣的視線,她有些疑惑地看這裏連栀,待看清楚面前的人的時候,她的眼睛驟然瞪大了。

“連小姐!”幾乎是失态了,她用中文驚呼出對方的名字。

在那一瞬間連栀腦袋裏想到了很多。

一開始她沒能想起這個女孩兒叫什麽,但是她還記得這個女孩的樣子。

她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低聲想說:“你……”

她費力去腦袋裏搜尋這女孩的名字,但是如同海底撈針,她毫無頭緒。

女孩咬着嘴唇,最後還是善解人意地說道:“我是畢憐。”

連栀說:“哦!你是那個畢憐。”

她又問道:“你為什麽在這兒?”

那女孩聽見連栀這樣問,她能感覺連栀的話語之中又毫無感情,不由得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我是來做兼職的,想要賺取一些學費來減輕家裏的負擔。”

連栀笑了,她想起剛才這女孩兒阻攔她上樓的樣子,語氣不由得也柔和幾分:“你這樣,會得罪別人的。”

女孩兒有點兒無措,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連栀卻又說:“我以為我當初給你的錢夠你上十年學了。”

畢憐嘴唇動了動,看起來有點可憐,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連栀看着,覺得心頭冒出一種說不清楚的味道。

這讓她想起了何亞彌。

是的,她終于想起了何亞彌。

那個日本女孩大聲說喜歡自己的傻瓜。

可笑的傻瓜。

不過連栀輕輕搖頭,何亞彌和這個畢憐是不一樣的,何亞彌是個傻瓜,畢憐是個小可憐。

她看起來的确是挺惹人憐的。

畢憐說:“我父親去年生了一場重病,幾乎花光了家裏的所有積蓄,我本來想要回國的,但是父親很堅持……他想要看到我完成學業。”

畢憐說着,聲音都顫抖起來,她的睫毛微垂,眼睛蕩漾起波瀾。

連栀看着畢憐,她覺得她的确是有幾分……有幾分顏色吧,連栀這麽想着。

這幅樣子,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望。

連栀頓了頓,她有點兒想要離開了。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低頭一看,是莉薇安發來的催促短信。

“你在哪兒?”

連栀快速回複:“在樓下,一分鐘就上來。”

她閃身進了電梯,畢憐看着她,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連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良久,畢憐有些怯懦地開口:“連小姐……我……我……請問我還能聯系您嗎?”

“哦?”連栀玩味地笑笑,“為什麽呢?”

“我……我其實……其實有點兒想你……”畢憐含羞帶怯地說。

連栀沒說話,她只是勾起嘴角笑了,她沒有回應畢憐,而是按下電梯按鍵。

電梯門關上,她透過縫隙去看畢憐。

畢憐正呆呆地望着電梯縫隙,看起來更可憐了。

和自己想象之中的并不一樣,二樓是個非常安靜的地方,燈光昏暗,播放着輕柔的音樂。

她一進門,就看見昏黃暧昧燈光下的酒吧臺前坐着一男一女。

男人一頭淺金色短發,看起來簡單淩厲,他有着完美如同意大利雕像的俊美面容,此刻正随意地和身邊的金發女子聊天。

那是個年輕女孩,一頭金色的長卷發披散在腦後,她穿着深紅色的露背連衣短裙,美好的背部線條被金發遮擋住,讓人不知道該看向何處。

連栀深吸一口氣,快步上前。

“嘿,莉爾。”

莉薇安回頭,暧昧燈光下,她唇紅齒白,綠眼睛像一汪春水,大概是因為喝了一點酒的緣故,她的面頰有些緋紅。

“你終于來了,”莉薇安笑起來,“我們等你好久。”

連栀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坐在莉薇安身旁,“抱歉,路上有些堵車。”

她的目光在莉薇安披在腦後長發上掃過,佯裝不經意地問道:“你燙了卷發嗎?”

“啊哈!”莉薇安笑起來,“加利福尼亞嘛!我可是加州女孩。”

連栀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什麽邏輯?”

莉薇安卻已經換了一個話題:“這家俱樂部是我的朋友伊文思開辦的,怎麽樣,是不是很棒?”

她說着,朝着酒吧後頭調酒的男人眨眨眼睛。

男人對她笑笑,又走過來對着連栀點頭。

“你好。”

連栀同樣也報以笑容。

“嘗嘗這個,”說話間伊文思已經調制好兩杯酒,他先将手中調制好的酒擺在連栀面前,“我想你會喜歡的。”

這杯酒看起來很美,顏色是檸檬黃到日落紅的漸變,連栀笑問:“這叫什麽,落日?”

“答案顯而易見不是嗎?”伊文思說。

他将另一杯純黑色的酒擺在那金發男人面前,說道:“嘿,艾利克斯,這本是你的。”

連栀去看那個叫做艾利克斯的男人,他灰色的眼睛看不出溫度,他接過那杯酒擺在了面前。

莉薇安好奇地問:“伊文思,這杯酒叫什麽?”

伊文思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那抿唇不語的男人,笑道:“叫黑暗路西法。”

連栀瞬間明白過來,這個男人,正是無意之中給了她致命一擊的男人,傳說之中的拉斯維加斯最年輕的賭王。

他叫做艾利克斯,但拉斯維加斯都稱呼他為“路西法”。

他是莉薇安那未曾曝光過的未婚夫,或許是有了那滑冰選手的前車之鑒,也或許是沒有人敢惹怒這陰晴不定的賭王,畢竟他與惡魔同名。

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什麽取消了婚約,但是他們看起來似乎并不沒有那麽簡單。

顯然他們依然在一起,而莉薇安似乎親昵地往艾利克斯的手臂上靠。

連栀後悔了。

她顯然後悔與于自己的退縮,也後悔自己的盲目向前。

她以為莉薇安取消了婚約,這意味着她似乎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能夠看到一點兒希望的曙光。

但她顯然是大錯特錯了。

連栀用指甲掐着手心強迫自己冷靜。

但是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艾利克斯。

莉薇安還在笑那杯酒,她催促道:“艾利克斯,快嘗嘗這是什麽味道!我好想知道這杯純黑的酒是什麽味道?”

艾利克斯微微眯起眼睛,他輕啜一口,然後迅速地吻住了莉薇安,将酒渡到她的口中。

莉薇安吓了一跳,很快便紅了臉。

艾利克斯低沉的聲音夾帶一絲笑意響起:“自己嘗了嘗不就知道了。”

莉薇安不高興了,她撇嘴道:“你怎麽這樣!”

艾利克斯低笑兩聲,在莉薇安看不到的地方,他一雙灰色的眼眸瞥了一眼還坐在一旁的連栀。

那眼神之中,充滿了濃烈的嘲弄與譏諷。

連栀的手越掐越深,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手心都在滴血,但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面無表情地将就喝完,然後對莉薇安柔聲說道:“莉爾,我要回去了。”

莉薇安瞪大眼睛:“可你才來,就要回去了嗎?”

連栀輕笑:“其實我也只是順路來看看,現在我該走了。”

莉薇安從不強留別人,這次自然也是,她有些遺憾地點頭:“好吧,那我們下次再來。”

她用的是“我們”。

連栀也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哪個我們。

連栀輕輕笑了。

她上樓的時候覺得畢憐可憐,現在她覺得,可憐的人未嘗不是自己。

她走下樓,走出這片其實不太适合自己的繁華景象,她的腦海中回想起了很多。

她在國內的時候,在大院裏的那些事情,她的兄長、父親……

這些事情她原本以為在她出國的時候就已經被她抛諸腦後,但是她現在知道了。

其實并不是這樣,這些根深蒂固的東西,就一直駐紮在她的心裏,在她最軟弱最無助的時候,像一粒種子開始萌芽,寂靜生長。

作者有話要說: 連栀:渣攻也會想家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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