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Hypnotic Poison 03

連栀有些失魂落魄地下樓, 她依然乘坐之前上來的那部電梯。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無論她做什麽, 不論她付出多少, 她永遠都不可能收獲自己所想要的。

連栀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那感覺類似于低血糖之類造成的頭暈。

但更多的或許是心理作用，在她跨出電梯門之後, 她聽見一聲尖叫。

“連小姐，你的手流血了！”

她遲鈍地回頭一看。

那大驚失色的人是畢憐。

她為什麽還在這裏？

哦是的, 她是服務生。

連栀這樣想着。

畢憐一雙大眼睛裏滿是驚恐和擔憂, 她顫顫巍巍地上前, 小聲問道：“連小姐，你沒事兒吧？”

連栀站定, 也不看自己被自己掐得鮮血淋漓的手, 只是對着畢憐勾唇一笑，問道：“我要是有事，還能站在這和你說話嗎？”

畢憐沒說話, 她用牙齒咬着下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連栀笑了, 她從包裏摸出了一個什麽東西遞給畢憐。

畢憐連忙雙手接過。

那是連栀的名片。

畢憐愣了愣, 随即擡頭。

但連栀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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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栀與莉薇安不歡而散, 但令人感到難受的是，第二天還要面對那張天真又殘酷的面容。

莉薇安依然坐在她兄長的辦公桌前，通過通過落地玻璃窗能夠清楚地看見她在做些什麽。

為了供總裁能夠随時傳喚，或許換個說法——讓總裁能夠随時看着他的秘書們是如何工作的，秘書室的玻璃是落地的, 室內玻璃牆是全透明的，總裁辦公室亦是，但是為了保護上位者的隐私，總裁辦公室室內是安裝了百葉窗的。

似乎是覺察到被人看到自己總在哥哥辦公室裏面不太好，連栀看見莉薇安只待了一會兒便用遙控将窗戶全部搖了下來。

她心中升起一種……一種難以明說的失落。

她注視着那淺綠色百葉窗，似乎想要透過它們看清簾後的場景。

“話說，”說這話的是總裁的秘書助理，她将馬克杯擺在咖啡機下，按下按鈕，在等候咖啡沖出的時候，她開口道：“你們難道不覺得大小姐來這裏的頻次越來越高嗎？”

“次數是挺多的，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不是嗎？”另一人接話道。

“正常嗎？大小姐并沒有總公司的繼承權吧。”

“但是總裁似乎并不在乎，誰能猜測到大小姐的心思呢？”秘書助理将咖啡取下，輕啜一口，曼妙的身姿依偎在桌前。

部門副經理說道：“我聽說大小姐想要自立門戶。”

連栀聽到這句話，眉頭微微蹙起，她低聲問道：“你怎麽知道？”

連栀目前的職位是PM，在手機電池事件之後，公司內廣為流傳即将接任新交易主管的人會是連栀。

這簡直就是時間問題。

面對即将升任的上司，部門副經理不敢怠慢，連忙說道：“我聽分公司那邊說大小姐要做自己的品牌。”

溫莎集團産業分為三大板塊，其中有一部分是溫莎化妝品公司，這一板塊的産業由溫莎家族最小的女兒——也就是莉薇安繼承。

她擁有許多個經典時尚品牌，難以想象它們都陸續被溫莎化妝品公司收購，屬于同一個集團。

但是她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能力領導，因此這部分産業由專業的經紀人打理。

為什麽要自立門戶？

連栀感到疑惑。

她越來越不明白莉薇安的心情，有事情她甚至覺得莉薇安難以言喻，她總是做出一些令人費解的事情。

明明有康莊大道不走，為什麽要另辟蹊徑，走一條顯然艱難險阻的路呢？

“哦，”連栀說，“她想自立門戶，做什麽呢？”

“做電影公司嗎？”秘書助理笑起來，“她不是演員嗎？”

“那倒不是，”副經理搖頭說道，“我聽說是想要做時尚品牌，因為據說她的團隊正在物色時裝設計師。”

“時裝設計師？”秘書助理不看好地搖搖頭，“我并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說實在的，要是美妝品牌之類的，我倒是覺得還有出彩的可能，但是時裝設計師有些艱難，不過，大小姐認識那麽多時尚圈大師，說不定也不會失敗。”

“但願她不會跌太慘。”

辦公室的人聽到這一句，都笑起來。

連栀倒是沒有笑，她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自創品牌，她是什麽時候開始有了這個想法的呢？

為什麽自己……全然不知？

在下班時間之後又過了幾個小時，連栀終于成功攔截到了人。

“嘿，Lyndsey，”莉薇安主動和她打了招呼，“你看起來像是在專門等我。”

連栀點頭：“你說的不錯，我的确是在這兒專門等你的。”

莉薇安輕松地笑起來，。

“好吧，“她說，然後眨眨眼睛，“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呢？”

連栀頓了頓，她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她看向莉薇安。

那雙綠眼睛依然清澈，像是某種寶石。

連栀輕聲說：“我聽說你想自己做一個品牌。”

莉薇安聽了，沒有一點兒驚訝的表情，她甚至都沒有問連栀為什麽會知道。

她說：“嗯……算是吧。”

連栀被她這有點兒漫不經心的态度弄得有點兒心煩，她勸道：“我覺得現在并不是一個好時機。”

莉薇安眨眨眼睛：“做這種事情需要時機嗎？”

“當然，”連栀說，“想要成功，就必須把我時機。”

“好吧，”莉薇安攤手，“我覺得現在是個不錯的時機呢。”

“你在開玩笑嗎？”連栀嘴角抽了抽，盡力讓自己的語調柔和，“你忙于拍電影、還要花滑訓練，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社交……用擠出的這一點時間用來創立一個新的品牌，我覺得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還是說你打算将這件事情全盤交給別人去做，而你只是挂上一個創始人的頭銜？”

說到後頭，連栀的語氣有些着急了，她是真的喜歡莉薇安，她可以接受莉薇安游戲人間的人間态度，但是她并不能接受這份随即建立在工作事業上。

莉薇安微微皺眉：“花樣滑冰是興趣愛好，拍電影也是，我對我自己的人生負責，我也會對我創立的品牌負責。”

連栀将語氣放軟：“我并沒有說你并不會負責，我也并不是不支持你，我只是覺得你現在……已經非常忙碌了。”

莉薇安久久凝視着連栀，仿佛想要探究連栀這樣說的真實原因。

連栀與她對視。

并沒與火花四濺，事實上，兩人的對視很平淡，誰也沒有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什麽。

她們其實毫無默契。

莉薇安不禁有些失望地想。

“你是個很好的朋友Lyndsey，”莉薇安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言，“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雖然你對我所有質疑，但我會盡力的。”

質疑？

她怎麽會懷疑自己的動機。

連栀覺得心裏一下子像是被澆了一捧冰水，她解釋：“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

她想要辯駁，但是一看到莉薇安那平靜的眼神，她就忽然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莉薇安并沒有因為朋友的質疑而感到些洩氣失望之類的，她看起來柔弱，但是事實上，她的內心冷硬極了。

誰也不知道。

她甚至對連栀笑了。

“謝謝你關心我，”她垂下眼眸，說，“有件事情，其實我并沒有對別人說，但是現在這個時機，我覺得對Lyndsey說的話，也比較合适了。”

連栀一愣：“什麽？”

莉薇安笑笑：“我可能沒有辦法繼續滑冰了，我想要退役。”

“退役？”

連栀吃驚極了，“為什麽？”

她心裏比什麽都清楚花樣滑冰對于莉薇安的重要性，莉薇安從四五歲就開始滑冰，她二十年的人生有三分之二都在冰場上。

她看過莉薇安的比賽，她無數次摔倒，無數次失敗，但她從來沒有說過放棄。

莉薇安是個好強的人，連栀知道她喜歡贏的感覺，她享受賽場，總是拿冠軍。

但是現在，她說，她想要退役了。

連栀有點兒驚恐，有點兒驚慌。

她又問：“為什麽？你受傷了嗎？”

“不，”莉薇安搖搖頭，“我的身體很好，十多年來，我并沒有因為滑冰而留下後遺症，我算是花滑運動員裏最幸運的吧，我的體力也足夠，年齡也适合，但我可能是不喜歡滑冰了。”

她說：“和天宮君分手的時候，有段時間在賽場上再次和他見面，我會覺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我給他造成了負擔，他卻選擇原諒了我，他那麽體貼，可我卻無法面他。”

她的語氣如此平淡，但是連栀的心卻痛苦起來。

她看着莉薇安，幾乎是顫抖地說道：“所以你還喜歡他是嗎？你還喜歡那個花樣滑冰的運動員……”

連栀忽然醍醐灌頂：“所以你在日本的時候，和那個叫做裕樹的服務生走得很近，因為他的氣息，和天宮很相似，是的吧。”

莉薇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連栀笑了，“那你和艾利克斯為什麽又要在一起呢？你既然還喜歡天宮，為什麽還要和艾利克斯訂婚呢？為什麽還要在日本和裕樹在一起呢？”

莉薇安吃驚于連栀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解釋道：“我現在并沒有喜歡天宮君，我也并沒有和裕樹君在一起，我忠于自己的感情，忠于別人對我付出的感情，我只是覺得很遺憾，和天宮君分開出于我的原因，那是我無法跨越的阻礙……Lyndsey，你明白嗎？”

連栀不明白，她不懂莉薇安的感情，也看不懂莉薇安失望的眼神。

她只知道，莉薇安如今口口聲聲想念那個叫做天宮的男孩，為什麽和艾利克斯在一起？

在這一刻，連栀感覺到莉薇安其實和她是同一類人。

她從未感覺到她和莉薇安是如此的貼近。

對于感情，她們都是一樣的不負責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