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成佳在以前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呂渭的真粉絲, 就是覺得喜歡，費盡心思要去接觸，可接觸下來知道談情說愛無門之後，心裏也開始理智評估了一下，呂老師吧，什麽都好，就是吊兒郎當心太大, 不在乎的事情太多，在乎的事情又死倔，而成佳自己又是一個自由的靈魂, 這樣的兩個人做朋友是天作之合，要是做戀人，撐不過晌午。

成佳想得明白，拿得起放得下, 踏踏實實跟呂渭搞純潔友誼，不過很快發現呂渭屬于那種“想跟他裝成不認識”的朋友。呂老師從京城參加論壇回來後感冒發燒反反複複大半個月, 等康複好了人也瘦了一圈，某天早晨成佳去喊呂渭吃早飯，發現呂老師輪着鐵錘頭蹲在門檻外面不知道在鼓搗什麽。

走進一看，呂渭正捏着一根生鏽的鐵釘子往皮帶上打眼, 擡頭瞅見成佳，解釋道：“褲子腰圍大了，皮帶也松，我打個眼兒。”成佳無語地盯着呂渭的細腰杆子, 更加無語地盯着攤在石頭上的那條腰帶，雖然不是什麽貴出天際的牌子，好歹還是條Burberry，就這麽被呂渭用釘子鐵錘改造了。成佳默默覺得呂渭真是和梁大頭配一臉，這種傻帽要是沒個土豪慣着，簡直對不起各路輕奢品牌。

呂渭心滿意足地将改良腰帶纏褲腰上，擡眼瞧見成佳一臉鄙視，拍了拍手，說着：“翻什麽白眼啊？顯擺你眼白比眼球面積大？”

成佳也站起來，說着：“看你長得美。”

“謝謝。”呂渭進屋裏掄起沉甸甸的包，出來跟成佳交代道：“我今兒領孩子們去寫生，這邊事兒你看着安排吧。”

成佳應着，倆人一塊去吃了早飯，呂渭就匆匆出門了。孩子們周末在家裏也是閑着亂竄，村裏人覺得呂渭是有能耐的文化人，就托呂渭教孩子點東西，正好現在季節好，山裏景色漂亮，呂渭就領着大大小小一幫子小孩去山崗子寫生。安頓好孩子，呂渭拍了不少照片當素材，架下畫架也開始畫，有幾個小孩子坐不住，畫兩筆就開始嬉笑打鬧滿地跑，呂渭就笑着給孩子們畫速寫，倒也挺有意思。

誰知道在山上吹了一天風，孩子們都沒問題，呂渭回去吃了晚飯，當天晚上又感冒了，開始嗓子疼發低燒，半夜又成高燒了，成佳一臉無奈地站在呂渭床邊給他倒水沖藥，說着：“你明兒去醫院做個體檢吧，別是什麽大病，怪吓人的。”

呂渭踹他一腳，道：“瞎說什麽呢，我辭職之前剛做完單位體檢，健康着呢，前段時間搞修路的事兒，太操勞，乏底子沒緩過來。”

成佳一撇嘴，說着：“那倒是，不過依我看，你這是情傷，我要不要跟梁大頭彙報？這條消息估計能賣個好價錢。”

呂渭瞪眼道：“你敢！不是不聯系了嗎？還沒賺夠？”

成佳哼了一聲，說着：“遠水解不了近渴，我還是去跟鄰居大嬸買只老母雞給你炖湯吧。”

呂渭半夜吃了退燒藥，第二天早晨就不燒了，身上也沒覺得那裏不舒服，就起床溜達了溜達，披着衣服轉悠到廚房，瞧見成佳還真是在熬雞湯，笑道：“我現在覺得，也就你是真愛了。”

成佳正想跟他貧，聽見有人敲了大門，跟呂渭一起去院子裏瞧，看到一個陌生人站在門口，那人問着：“請問水木基金的呂渭先生在嗎？”

呂渭點頭，道：“我就是，您是？”

來人上前跟呂渭握手，禮貌道：“我是醫大的，趙鎮，之前通過朋友聯系過，來您這裏志願服務一段時間。”

呂渭這才想起來，前段時間參加論壇的時候一位朋友介紹的，醫大的趙醫生，年紀輕輕已經是副教授了，想參加基層慈善活動，呂渭答應讓人過來。這段時間腦子亂糟糟的，呂渭都把這茬忘了，他連忙道：“歡迎歡迎，正巧還有間宿舍，找過來不容易吧，我們熬了雞湯，一塊喝碗！”

趙鎮笑了笑，打量着呂渭說道：“您……跟我印象中的不大一樣，以前我是你聽衆。”

呂渭低頭瞥了瞥自己的運動褲跟大拖鞋，笑道：“最近有點不修邊幅，見笑見笑。”

趙鎮去放行李，成佳收拾餐桌多擺上一副碗筷，呂渭盛了一盤鹽，等趙鎮過來的時候說着：“快來吃吧，清煮的，自己加鹽。”

趙鎮落落大方不認生，端起碗開始吃，說着：“這邊夥食不錯嘛，一大早就吃雞。”

成佳道：“什麽呀，他病號一個，不然才沒特殊待遇，對了趙教授，你給瞧瞧，這貨三天兩頭感冒發燒，煩死我了，還得伺候，你給下點猛藥治治，讓我消停兩天。”

成佳講話就是這麽個調調，趙醫生好奇地瞅了兩眼這個小兄弟，斯文道：“沒問題，中醫西醫我都涉獵一些，免疫力差的話可以好好調養調養。”

于是趙醫生就這麽住進了小院，三個男人一出戲，晚上終于湊夠人打地主了，閑聊的時候問趙醫生怎麽有閑工夫來這邊，趙鎮一個王炸斃了成佳，慢條斯理說着：“最近醫院裏人際關系雜亂，纏到我頭上了，煩，出來躲清淨，準備跟老鄉上山采點藥材，實踐實踐。你呢，呂主播，前段時間網上□□我可看到了，假的吧？”

呂渭又輸了一把，郁悶道：“假的你還問！”

成佳樂呵呵道：“趙醫生，說實話你是不是暗戀我們呂老師，跟到山溝溝裏了？”

趙醫生笑道：“那倒沒有，不過還真是挺好奇。”

晚上睡覺前成佳跟呂渭商量幹脆安排趙醫生挨家挨戶來個義診，說道一半，呂渭突然感慨道：“人生無常啊，我當年就想找個醫生男朋友，就跟趙鎮這樣似的，高高帥帥的，看着又幹練又洋氣，多好啊，學霸教授，關鍵是手真好看，你瞧見沒，又白又修長，指甲都幹幹淨淨的，我打牌的時候光看他的手了。”

成佳眯了眯眼睛，覺得捕捉到了一個可以發橫財的好機會，敷衍道：“行了，快睡吧，別老做春夢，明天讓他給你檢查檢查是正經。”說完趕緊溜出去，他最近盯上了一雙限量潮鞋，國內訂不到貨，只能在美國買，正好可以利用利用梁大頭。

成佳鑽被窩裏開始跟梁誠通敵，先談好買鞋的事兒，才在信息裏寫道：“呂渭說了，他喜歡的樣子趙醫生全都有！”

呂渭停了退燒藥，後半夜又發起燒來，懶得起床倒水吃藥，就窩在被窩裏熬到天亮，昏昏沉沉聽到手機響，接了起來問着：“喂？”

“還沒起床吧。”

是個很平穩的熟悉聲音，呂渭睜開眼睛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問着：“梁誠？”

“嗯。”

“你怎麽打電話了？有事嗎？”呂渭幹咳了兩聲，他嗓子發炎，有點啞。

“你怎麽了？”

“沒事，有點感冒，有事嗎？”

梁誠道：“怎麽又感冒了？”

呂渭覺得這個時候接到梁誠的電話處處透着詭異，又問道：“到底怎麽了？突然給我電話。”

梁誠道：“本來想給你發郵件，覺得沒必要生分到那種地步，還是電話溝通方便。外公的意思是給你的基金長期捐助，想問問你有什麽具體需求，不光是錢，技術或者人力，都可以。”

呂渭“哦”了一聲，說着：“那謝謝外公了，我跟團隊商量商量吧。”

梁誠又問道：“發燒嗎？”

呂渭：“沒量。”

梁誠：“聽成佳說你瘦了不少。”

呂渭：“甭聽他瞎掰掰，對了，你也別慣着他老給情報費，那小子整天鬼鬼祟祟不知道鼓搗什麽鬼。”

梁誠笑了笑，說着：“你的事，都是千金難買，我該感謝他。”

呂渭吐槽道：“那你還不如直接給我轉賬呢，我天天給你直播！”說完才覺得失語，咳嗽了兩聲，說着：“開玩笑呢，我去上班了，你也忙吧，跟外公轉達謝意跟問候，那什麽，再見。”

梁誠道：“嗯，注意身體。”

呂渭挂了電話臉頰比方才更熱了似的，跟梁誠通話緊張出一身汗，感覺燒都退了。

沒過幾天有人抱着個大箱子站在基金會辦公室門口，找呂渭，呂渭出門，對方道：“這是梁先生從國外托人給您送來的，請簽收。”呂渭莫名其妙收了，打開一看，是大洋彼岸的各種複合維生素，還有好多巧克力幹果零食之類，連衣服鞋子都有好幾套，又潮又舒服的運動服。

趙鎮醫生跟成佳都在，成佳啧啧兩聲，說着：“郎有情妾有意，看你還怎麽抵賴。”

趙鎮一臉學究地拿起複合維生素研究，說着：“可以吃，增強免疫力。”

呂渭：“這人真是……”

晚上呂渭鎖上房門，猶豫了好久，給梁誠打了電話，說着：“你給我寄東西幹嘛？”

梁誠道：“收到了？”

呂渭臉有點燙，非常後悔給梁誠電話，趕緊說着：“哎！我忘了這是國際長途了！不說了，我得欠費了！”趕緊把電話挂斷了，挂斷沒一分鐘，收到了一條短信，點開一看，是充值成功的提示，梁誠給充了個大額，呂渭心裏送給他一個中指，不過還是撥了回去，問着：“你什麽意思啊？”

梁誠淡定道：“正常朋友關心關心，電話聊個天也沒什麽吧，你難道心裏有鬼？”

呂渭覺得上次在京城裏邊意外見面就像一種催化劑，終于把之前小心翼翼維持的平靜和隐忍打破了，對于他，對于梁誠來說都是。

呂渭咽了口唾沫，覺得嗓子都幹得疼了，說道：“我這身邊有醫生呢，感冒都好了。”

梁誠“嗯”了一聲，說着：“那就好，早點休息，晚安。”說完就先撂了電話。

呂渭一愣，盯着手機罵道：“嘿，這兔崽子先挂了，沒大沒小。”笑着脫了衣服鑽被窩，突然想起成佳那貨的吐槽，成佳說他們倆欠“火候”，可隔着千山萬水，就算有火也燒不起來啊，就這麽着得過且過，過一天是一天吧，再說，就算聽聽聲音也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