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遺棄過的薄情少年(五)
“唔!”
周圍人聲散去, 葉溪聲猜自己已經被帶到偏僻的地方。
說真的,他覺得自己接近青河就是個錯誤,早不來劫人晚不來劫人, 偏偏挑自己頂替他的時侯,命運在跟他開什麽國際玩笑?
“少爺, 人搶到了。”
葉溪聲被人丢進馬車裏, 心知掙紮無用, 幹脆靜觀其變。
“哼。”旁人冷哼一聲, 胳膊往葉溪聲肩上一搭, “随便找個人糊弄我?以為我瞎啊?”
“……”這熟悉的聲音, 葉溪聲聽出來了。
他媽不就是不久前還見過的白家小少爺嗎?
“小爺我大老遠來找你, 你竟然這麽糊弄我?還讓樓刃那小子羞辱我, 哼, 他沒認出來, 小爺我認出來了。他哪裏是青河?”白瀚文沒急着取下他頭上的沙袋。
葉溪聲不想說話,如果阿東在這裏他肯定會問上一句:狗尿滋過的糖葫蘆你想吃幾根?我拿工錢給你買, 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仍然自言自語:“我剛說的你知不知道?我對你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和我認識的人有點像, 我抓你來呢也沒有其他意思, 第一是想和樓刃作對;第二是想請你去漢城白府做客。”
葉溪聲冷冷一笑:“那是我的榮幸。”
白瀚文停下動作, 忽地取下沙袋, 待看清葉溪聲時,臉色一青,“操!”
葉溪聲似笑非笑道:“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少爺, 樓二爺那邊有動靜,已經知道人是您劫的。”家仆嘆了口氣, 勸解道:“少爺,要不咱把人還回去?別得罪了樓二爺,老爺恐怕又要責難您。”
“放狗屁!”白瀚文咬緊牙關,心中大罵,你們是不是都沒長眼睛?讓你給我綁青河,你們又把這玩意兒綁來了。
所幸是樓刃沒認出青河,想必以為自己搶的人是青河本人,才會急急忙忙追上來,管他的,能惹着樓刃就不算失敗。
“回府。”一番忖度後,白瀚文道。
馬車駛動,兩人四目相對,葉溪聲皮笑肉不笑。
“甭這麽看我,不會對你怎麽樣,到時候樓刃稍稍服個軟我就把你送回去。”
葉溪聲道:“你不如現在讓人将青河抓來,放我回去。”
“那不行,趕不及了,樓刃已經有動靜了。”
葉溪聲努努嘴,朝他勾了勾手指,白瀚文好奇地将耳朵湊近,“你要說什麽?”
“我知道為什麽青河公子不待見你了。”
白瀚文詫異地問:“為什麽?”
“因為樓二爺幹不出這種事兒。”
“……”
半個多時辰後,一行人回到漢城白府。
白瀚文将他帶進自己房中,緊接着往床上一躺,惬意地哼着曲子。
葉溪聲着實太累,白瀚文又不會傷害自己,就趴在桌上打瞌睡,心裏念着樓刃何時才來啊,不會發現自己不是青河就不來了吧?
一細想,葉溪聲覺得他真幹得出來這種事。
算了,還是自給自足,自己想辦法離開。
家仆敲了敲門,道:“少爺,樓二爺在大門外。”
白瀚文并不意外,漫不經心地說:“那就讓他等着,等小爺我休息好了,就出去見他。”
家仆為難道:“少爺,您還是出去見見吧,樓二爺好像真的生氣了。”
“生氣?他樓刃也會生氣?別框我,我跟他這麽多年不對付,沒少找過他麻煩,也從沒見過他生氣。”
家仆道:“奴才也不知道,就是覺着樓二爺和以前不一樣,眼神想要吃人似的。”
白瀚文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下去吧。”
很明顯,他不信家仆的話。
白瀚文很有自知之明,以往挑釁樓刃他沒少做過比這更過分的事,樓刃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生氣?他怕是二十一年從未有過這種情緒。
葉溪聲心中五味雜陳,莫名地生出點對白小少爺惺惺相惜的感覺。
“樓二爺如此喜歡青河公子,你就不怕他真的生氣了?”
白瀚文哼笑一聲,喜歡青河?
“他不過和我一樣而已。”
借着青河的皮囊,思念許久未見的故人。
“再說,就算他真的生氣了,誰看得出來?他們不過想吓唬我,怕我爹回來受罰。”
與從同時,白府大門外傳來一聲槍響。
一顆子.彈擦着家仆的耳朵射穿門板,家仆吓得瑟瑟發抖,“樓二爺,您消消氣兒,我這就給你把少爺請出來。”
樓刃冷着臉,眼神果真如家仆描述那般,都能吃人了。
杜文光臉色十分凝重,身後衆人從未見過杜管家這麽認真的模樣。
從樓刃拿出槍的那一刻,杜文光就知道,從未讓他正眼看待的白小少爺是真的把他惹急了。
樓二爺性子雖冷,卻極為大度,除非觸及底線絕不會輕易拿槍視人。之前确實有過幾次,但都是觸到了樓二爺心裏絕對不能觸及的地方,那這一次呢?
杜文光毫不懷疑,白小少爺再不把人交出來,樓二爺極有可能會直接殺進去。
樓二爺當真如此喜歡青河?只是,方才梨園中走來的不正是青河嗎?難道樓二爺沒看見?
“我只等五分鐘。”樓刃沉聲道。
家仆忙不疊地跑去禀告白瀚文,白瀚文聽後沒當回事,以為是家仆胡編亂造,在他心裏,樓刃真不至于為一個青河與自己大動幹戈,而門外家仆都快急哭了。
葉溪聲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嘆息道:“如樓二爺這般人,你動了他心上人,他會跟你拼命的。”
白瀚文不屑地笑了笑。
葉溪聲又道:“你不如告訴他,你抓的不是青河,這樣既不是耍了他,還讓他沒地兒撒氣?”
白瀚文來了興致,坐起身子看他:“此話怎講?”
“你想,他為了青河急匆匆跑來救人,結果你抓的并不是青河,他總不能因為自己搞錯了反過來找你出氣是不是?等他走後,你再将我送回寧城就行了。”
白瀚文眼中盛光,“你小子可以啊,就聽你的!”
轉頭又對門外欲哭無淚的家仆說:“你去告訴樓刃,小爺我沒動青河,讓他回去搞清楚再來要人。”
家仆一喜,連忙領命而去。
“小子,我欣賞你。”白瀚文拍了拍他的肩,“你叫什麽名字?”
“葉西,東西南北的西。”葉溪聲道。
“葉西?”白瀚文重複道,“我倒是認識一個叫葉溪聲的人。”
嗯?
葉溪聲疑惑地盯着他看兩秒,自己并不認識他啊。
“是不是把樓二爺扔下的‘老混蛋’?”葉溪聲有點佩服自己,說罵就罵,沒覺得一點不妥。
“啪。”白瀚文在他腦門上打了一下,板起臉道:“別胡說,他人很好,以前和我爹吵架,我氣不過就離家出走,還是他收留了我。”
他這麽一說,葉溪聲倒想起來了。
那時候樓老爺和樓大公子在外禦敵,把樓刃養在葉溪聲的小破屋,他的确收留過一個乞丐,叫什麽名兒他忘了,但的确是有這麽個人。
原來就是白家小少爺白瀚文嗎?
白瀚文大氣地說:“我挺欣賞你,願意結交你這麽個朋友,這塊腰牌給你,你日後若是無處可去便來漢城白府找我。”
葉溪聲揚了揚眉頭,心想給自己留條後路也好,便收下了腰牌。
門口,家仆躬着腰道:“樓二爺,您搞錯了,我家少爺抓的不是青河公子,只是梨園裏一個新來的伶人……”
“砰!”樓二爺槍法精湛,子.彈劃破家仆臉頰的皮膚,留下一絲血線。
“還有兩分鐘。”
家仆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樓二爺,奴才說得千真萬确,少爺抓的真的不是青河公子!”
“砰!”
“啊!”
一槍射中家仆大腿,家仆發出一聲慘叫,臉色如白紙一般。
杜文光眸光一震,似乎明白了什麽,匪夷所思地看向樓刃。
莫不是,樓二爺早已知曉被抓之人不是青河,而是昨日進園的那位男子?
樓二爺沖冠一怒,為的不是青河,而是僅僅一面之緣的男人?
“樓公子,你這麽興師動衆,是為哪般?”大門內,一個中氣淳厚的聲音傳來。
“老爺。”
“老爺。”
白老爺道:“都愣着做什麽?還不快把請大夫過來?”
“是。”
樓刃臉色冷峻,即便是與白老爺對視,銳氣絲毫不減。
杜文光抱了抱拳,道:“您兒子搶了咱們寧城的人,樓二爺愛民如子,今日來此是想将人要回去。”
“噗!咳……”白老爺漲紅了臉,幾番忍耐才将笑意忍了回去。
杜小子大言不慚,就樓刃還愛民如子?天下恐怕沒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了。
白老爺斜了眼家仆,問道:“杜管家所說可屬實?”
家仆道:“少爺抓的不是青河,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伶人。”
“蠢貨!”白老爺瞟了杜管家一眼,說:“杜管家說的是抓了寧城的人,沒說抓的是青河。”
家仆臉一白,道:“杜管家所說屬實。”
“還不快把小少爺和寧城的人帶出來。”
樓刃将槍放回原處,視若無睹地走進白府大門。
“不勞費心,帶路。”
白老爺皺起眉頭,朝旁人使了個眼色,角落一人便悄悄通風報信去了。
在樓刃趕到之前,白瀚文收到了消息。
他頗為吃驚:“樓刃還真生氣了?不應該啊。”
葉溪聲反應不大,淡淡道:“估計還不知道青河回了梨園,不相信你的話。”
白瀚文仍是一臉狐疑,怎麽會呢?難道樓刃真的喜歡青河?
如此想着,他腦子裏蹦出個鬼點子,心想:葉西兄弟,對不住了,但我相信樓二爺絕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他倒了兩杯茶,一杯推給葉溪聲,一杯自己喝。
葉溪聲累了一天滴水未沾,想也沒想就喝了。
杯茶剛下肚,突然一陣頭暈目眩,他迷迷瞪瞪看向白瀚文,發現他整個人都在晃,“你……給我下毒?”
說完,他就趴在桌上昏睡了過去。
“樓二爺,就是這兒了。”家仆話音剛落,樓刃一腳踹開房門。
他一眼便看到桌上昏睡不醒的葉溪聲,瞳孔微縮,竟然要去把拔腰上的槍,白瀚文哪敢讓他拔槍,連忙解釋道:“他只是太累,睡着了,我可沒動他。”
聞言,樓刃動作一頓,走到葉溪聲身邊,一邊脫下手套,在他脖子上停留片刻,确定呼吸平穩才收回。
“僅此一次。”樓二爺惜字如金,彎腰抱起葉溪聲。
杜文光走到門外見此狀,心生一計,道:“樓二爺,我來吧。”
樓刃輕描淡寫瞥了他一眼,眼中威懾力十足。
“回府。”
等人離開後,家仆疑惑地問:“剛剛青河公子不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就睡着了?”
白瀚文往床上一靠,口氣平淡道:“我給他下藥了。”
家仆心中大喊不妙,“什麽藥?”
“催.情.藥。”
作者有話要說:
鎖鎖鎖啥都鎖
樓二爺:……
眼神示意:再鎖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