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幸村精市和謝歡盼失聯了。
那天分別以後,他再也沒有回過她的消息。
一開始,謝歡盼只以為這是一種冷處理的手段。你知道的,有些男人最喜歡這一招。當他們被擺在一個困境面前時,他們不懂面對,只會退避。新垣結衣有一部劇的名字叫《逃避可恥但有用》。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樣的。逃避很有用,同樣能夠造成足夠的傷害。冷暴力是謝歡盼最讨厭的手段。她下意識以為幸村精市陷入了這樣的狀态裏。
謝歡盼照常生活,直到訂婚典禮舉行的那一天。
跡部景吾對這個典禮很看重,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
謝歡盼是被直接從房間拉到現場的,當然抵達前,還有專人上門伺候她洗澡換衣負責妝發。她就像個被擺弄的玩偶。
跡部景吾對此倒是挺滿意的。
他以為他會快樂。
他把這看作是一種驚喜。
事實上,這種驚喜就和當中求婚一般,是一個道理。你得千萬分篤定你想給予驚喜的那個人ta對你也是有所期待的。否則只能是一廂情願的某種強迫,自以為是的感動。這種界限很難去區分。
謝歡盼以前幫人處理渣男的時候,受到過不少這種追求。什麽樓下擺着的蠟燭愛心啦,馬路邊的玫瑰與突然的下跪,公司裏同事們的起哄與每個電腦前的maryyme。
謝歡盼不得不承認,不管她那個時候笑得有多甜蜜,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懼。恐懼接受,恐懼确定,恐懼面對所有人的目光。她甚至會覺得厭惡,覺得一切都像個恐怖片,特別是辦公室的那一招。
當年面前的所有電腦都開始忽然閃屏,你難道不會覺得他馬上要跳出來的是貞子往前爬穿出屏幕的樣子而不是粉紅色的marryme嗎?
她就偏執地覺得,如果你真的愛我,你該考慮到的。
但誰又知道呢?
誰能夠真真切切弄得動一個人每個瞬間可能發生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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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一秒是愛你的,下一秒就不一定了,或許是因為你的牙齒間夾了今天中午吃的一點青菜,或者只是天氣不好。不管如何,她短暫地愛了那一下,她給你的那一下,讓你覺得你擁有過全世界。這是她的能力,一種對愛的表演和渲染,一種當時當刻如同永遠的渲染。但瞬間即永恒,難道不是嗎?你看,她總有理由辯駁的。這都是你的錯。
謝歡盼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一襲淡紫色的婚紗。她都不确定是不是婚紗,綢緞配絲,紗上有着刺繡和十分鑽。她感覺自己只要走一步,地上就會落下一百塊錢。人民幣,不是日元的。日元的一百不值錢。哼。
她輕輕觸碰着那些鑽石。
化妝師打開一個珠寶盒,裏面是一只璀璨的天鵝。不是施華洛世奇的那種,看樣子是跡部景吾找某個設計師設計的。天鵝舒展着脖頸,眼睛是粉鑽。設計師拿金絲線雕了羽毛,特別雍容華貴,還有點俗。不過真挺好看的。
化妝師把這項鏈輕輕給她帶上。
“跡部先生真是太愛你了。”這個女孩的眼底充滿了豔羨,“這是我工作以來見到的最盛大的訂婚典禮。”
謝歡盼手摩梭着脖頸間的項鏈。
他愛她嗎?
謝歡盼笑了笑,沒說話。
車子停在酒店的門口,要穿過長長的草坪,走到最裏面的水晶玻璃裏,訂婚典禮在那裏舉行。據說上一個在這裏幹嘛的是個什麽什麽公主,謝歡盼聽着覺得挺扯蛋的。不過當跡部景吾一身西裝出現在車前,手執着玫瑰,笑着朝她伸手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了。就好像她是那個公主,那個生來高貴,擁有一切的女孩。
但是阿綠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那一瞬間,她又清醒過來了。
她把手搭在跡部景吾的手上,被他一把拉入懷。
跡部景吾嘴角帶着笑,他揚眉,把剃了刺的玫瑰塞進她的手裏。
阿綠在提醒:跡部景吾支線完成度即将抵達百分百。注意,跡部景吾支線完成度即将抵達百分百。
我幹啥了啊你就達成?
&你永遠不知道跡部景吾在想什麽.JPG&
謝歡盼看着玫瑰,皺了皺眉。
“就一朵?”
跡部景吾看着她笑,“一朵夠了。”
‘我愛人的雙眸絕不似驕陽,珊瑚之紅遠勝于她的朱唇。’
但她是我的玫瑰。
玫瑰在驕陽下展露出遠勝于珊瑚的紅來。
跡部景吾拉着謝歡盼的手,往裏走。
這條路很長,要穿過大廳和堂內,可是竟然沒有什麽人。一路走來,只有她和跡部景吾。
謝歡盼意識到,他們從沒這麽牽過手。除了今天。
跡部景吾昂首挺胸,背很直,每每邁出一步,都走得很堅定。
謝歡盼感覺到了牽着她的那雙手是濕熱的,有汗水。
跡部景吾,你到底在想什麽?
她別過頭去,手裏還拿着他給的玫瑰。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隐隐之間,謝歡盼能夠感受到人聲的喧嚣了。推開門,眼前就會是草坪,還有一棟玻璃房子。再多走一步,裏面就是婚姻和跡部景吾所能給的全部承諾。
他請來的鋼琴師在彈奏降E調大夜曲,提琴手在拉着伴奏。
跡部景吾率先停住了腳步,兩個人站在門口。
“不走了?”謝歡盼問。
跡部景吾搖了搖頭,他把謝歡盼打量了好一會。
他問她,“你喜歡這個訂婚禮嗎?”
謝歡盼擺弄了下手裏的玫瑰,“親愛的未婚夫,我要提醒你,你的未婚妻到現在還沒見過婚禮現場。”
所以你的問題,我回答不了。
跡部景吾看着她,她換上了昂貴的衣裙,不菲的首飾,妝容都很精致。但他就是想起那一天,她第一次對他面露不屑的樣子來。她談起幸村精市的樣子來。她從沒在他面前露出過那種表情。
他到底想要什麽?
跡部景吾張了張口,很少見的遲疑了。
謝歡盼意識到他的不同尋常。
“出什麽事了,跡部。”
同時,謝歡盼也在問阿綠,可不管她怎麽問,阿綠就像死了機一樣,只有一個回複。
“對不起,你呼叫的系統已不在服務區。請稍後聯系。”
“對不起,你呼叫的系統已不在服務區。請稍後聯系。”
“對不起,你呼叫的系統已不在服務區。請稍後聯系。”
天殺的。
有詐。
“你應該知道幾年前他得的那一場病。”跡部景吾如是說,又嗤笑一聲,“你這麽喜歡他,你肯定知道。”
阿綠這時候又适時地出現了,在她的腦子裏跳出來幾個字。
——(GBS,Guillain-Barre Syndrome)。
急性神經根炎。
謝歡盼想起那一張病床,也想起窗外的櫻花,想起他淺淡的笑容來。
“所以——?”謝歡盼問。
跡部景吾很冷靜,“今早得到立海大網球社的消息,幸村精市正式退部,緣由為病發。”
“如果你想,你現在可以去找他。或者,留下來。”
“只要推開這扇門,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很清晰地把條件羅列了。
他把選擇權交給她了。
謝歡盼聽到自己腦海裏又想起的聲響。
———— “恭喜玩家,跡部景吾主線達成。”
謝歡盼皺着眉,在心中大罵。
阿綠,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