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聞人晏和斯蒂文走進饕餮閣的時候，恰好是上午十一點整。挂在牆上的壁鐘當當當的報時，拴在門口的金剛鹦鹉一邊不安穩的扇乎着翅膀亂蹦跶，一邊叽叽喳喳的喊着“歡迎光臨，招財進寶”。
斯蒂文沖着鹦鹉招了招手，跟吧臺後面的服務員笑道：“你們家的迎賓倒是有特色。這鹦鹉訓的這麽乖巧，沒少費心思吧。”
收銀小姑娘也跟着笑了笑，不無自豪的說道：“這是我們家老板特地請訓鳥師**過的，可聰明了。”
斯蒂文點點頭，耳邊聽着大堂傳來的英文歌，笑着調侃道：“看來你們饕餮閣不僅會玩，還很時髦。居然還放英文歌。”
一個裝修的古色古香的中餐廳，沒雇琴師彈古筝琵琶，倒是在大廳裏放節奏輕快的英文歌曲。也夠标新立異的。
收銀小姑娘抿嘴一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聞人晏倒是徑自開口補充了一句：“是敖擎遠的《Eighteen》。”
收銀小姑娘點點頭，接話道：“我們大老板特別喜歡敖擎遠。全國饕餮閣連鎖店每天都放敖擎遠的歌。而且我們是買了播放權的。”
斯蒂文挑了挑眉：“我老板也特別喜歡敖擎遠。看來老板們的審美都是共同的。”
說着，跟收銀小姑娘報了個房間號。立刻就有迎賓小姐引着兩人去頂樓包廂。
坐電梯的時候，聞人晏瞥了一眼對着電梯門不斷自照的斯蒂文，神色淡淡的道：“沒有特別喜歡。”
斯蒂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聞人晏解釋的是剛剛他跟收銀小姑娘的那句調侃。斯蒂文看着電梯門的笑臉，趕緊控制住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心下爆笑，面上卻很鄭重其事的承認錯誤：“抱歉，我不應該擅自添加特別二字。”
聞人晏“嗯”了一聲，淡淡說道：“我們做金融操盤的，态度要嚴謹。”
“是。”斯蒂文點了點頭。好在電梯“叮”的一聲到了地方，再等一會兒他就撐不住了。
聞人晏和斯蒂文推門進入包廂的時候，趙昭已經在裏面等了好一會兒了。大圓桌面上攤着各種裝修圖紙和裝修公司的資料。一壺碧螺春都喝了一大半。斯蒂文看着坐立難安的趙昭，繼續調侃道：“你要不要先去上個衛生間？我看你很着急。”
趙昭白了斯蒂文一眼，迫不及待的跟聞人晏報告：“我今天上午帶着大家整理辦公區，意外發現有人在你的辦公室安裝了監聽設備。之後我又做了一番排查，發現不僅是您的辦公室，所有投資經理的辦公室，還有投資部和操盤部門的辦公區域都被裝了監聽設備。我怕打草驚蛇，沒有跟其他人說。也沒有讓人拆設備。”
“做得好。”聞人晏點點頭，習慣性的在主位坐下來。随意翻看兩眼裝修圖紙和裝修公司的人員資料：“有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趙昭的父親是個退役特種兵。雖然去世的早，但是在趙昭心裏，他的父親永遠都是大英雄。所以趙昭在小的時候，他的理想就是報考軍校當一名出色的軍人。雖說這個理想沒能實現，但趙昭在偵查和反偵察這方面的興趣卻從沒消減。晏豐資本成立以來，趙昭除了負責管理投資部，還兼職晏豐資本的安保工作。之前在曼哈頓總部也揪出過幾次竊取商業機密或者投放監聽設備的商業間諜。但是像國內這麽猖狂，在裝修期間就在整個投資部門，操盤部門和高層辦公室全部安裝監聽設備的，倒還是第一次。
“這麽大手筆的安裝監聽設備，對方肯定是買通了裝修團隊。”趙昭說道：“我已經讓裝修公司把這次的裝修團隊名單發過來了。我準備一個個排查。至少要找到下黑手的人。”
斯蒂文冷笑：“挖牆腳，監聽，都是不入流的手段。”
斯蒂文看向趙昭，問道：“給你打電話的應該也是他們吧。”
趙昭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他看着聞人晏，解釋道：“可惜對方很謹慎。給我打電話的時候用了變音器。電話也都是不顯示號碼的匿名電話。也怪我太着急，直接就在電話裏回絕了他們。他們下次如果再給我打電話，我會想辦法套出對方的信息。”
“沒這個必要。”聞人晏說道：“對方既然敢給你打電話，就不怕你套話。何況一個電話也套不出什麽信息。你要是有這個興趣，不妨直接答應他們的邀請。”
“Boss，我——”趙昭愣愣的看着聞人晏，只覺得渾身猛然一涼。
斯蒂文也着急的替趙昭解釋道：“Boss，你不會真的懷疑傑克會背叛你吧？我可以替他做擔保，傑克絕對不是那種人。”
“傑克是什麽人我心中有數。”聞人晏打斷斯蒂文的話，淡淡說道：“我跟他認識二十多年，當然了解他的品性。別人就未必清楚。不過也好，倒是給了傑克一個領雙份薪水的機會。”
聞人晏說到這裏，看着恍然大悟的趙昭，溫聲說道：“當然，對方如此不擇手段。這件事情也會有風險——”
“我難道會怕這個？”趙昭迫不及待的打斷聞人晏的話，躍躍欲試道：“好哇。他們想玩兒，我們就奉陪到底。看看誰能笑到最後，誰能玩兒死誰。”
趙昭放完狠話，又急不可耐的說道：“既然這樣，等下次他們再聯系我，我就答應——”
“拒絕！”聞人晏給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茶水有些涼了，聞人晏抿了半口就嫌棄的放下茶杯：“輕易得到的東西沒有人會珍惜。輕易得到的人也不會被器重被信任。對于心思深沉，喜歡搞花樣的人來說，送上門的門客，肯定不如自己辛苦挖來的智囊有成就感。”
趙昭恍然：“那我應該？”
“慢慢來。”聞人晏漫不經心地翻看着已經标記好了所有監聽設備的裝修圖紙：“至少要給對方挑撥離間的機會。”
斯蒂文和趙昭面面相觑。趙昭繼續問道：“那監聽設備這件事？”
“報警。”聞人晏說道：“我們是文明人，遵紀守法，有事情當然要找警察幫忙。”
Boss想把事情鬧大？
斯蒂文和趙昭相互對視。出于對聞人晏的了解，兩人都看出來聞人晏想要搞事情。可惜聞人晏向來城府深沉，就算他們兩個在聞人晏身邊呆了這麽多年，也想不透聞人晏搞事情的目的是什麽。
聞人晏看着滿頭霧水的斯蒂文和趙昭：“我喜歡玩牌，樂于遵守規則。讨厭賭桌上偷看別人底牌的人。不過既然對方已經打定主意出老千——”
聞人晏修長的手指敲了下桌面：“那就雙方一起破壞規則，這樣才公平。”
公平嗎？
斯蒂文和趙昭看了對方一眼。聞人晏能被整個華爾街稱為“最惡劣的野蠻人”，他的手段和城府可見一斑。尤其是在中概股在M國股市非常不受信任的大背景下，M國相關機構對晏豐資本的調查和監控從未停歇。因此也造成了晏豐資本平日裏規規矩矩，只喜歡在規則內玩花樣的操盤習慣。
身為晏豐資本的創始人，所有跟聞人晏打過交道的人也都不得不承認，聞人晏雖然手段狠辣，但卻非常尊重契約精神，非常遵守游戲規則。觀其言行，勉強也算得上是“野蠻人裏的紳士”。只有斯蒂文和趙昭這樣的心腹才知道，聞人晏之所以願意遵守規則，根本就不是什麽“遵守契約的精神潔癖”，而是因為只要他想，他在規則內就能輕而易舉的達到自己的目的。
而一旦聞人晏選擇打破規則。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斯蒂文和趙昭還不知道。他們兩個只知道，能讓聞人晏花費這麽多精力，他想要的必定不只是規則內的果實。
趙昭舔了舔嘴唇：“那麽報警以後，我需要做什麽？”
斯蒂文也很厭煩的皺了皺眉：“現在我們被盯得太緊。就算這次監聽事件報警了，難保他們不會有別的手段。Boss你也說了，對方可是會在賭桌上偷看別人底牌的人。我擔心接下來對方會不斷竊取投資部和操盤部的核心機密，會步步緊盯我們所有動作。”
“我上學的時候最讨厭學渣。”聞人晏忽然說道。
斯蒂文和趙昭一時間搞不清楚聞人晏想表達什麽。就聽聞人晏繼續說道：“學渣總是以為照抄同學的作業就可以糊弄老師。卻不知道糊弄的只是他們自己。”
聞人晏有些嫌棄的皺了下眉：“我讨厭自欺欺人的蠢貨。”
斯蒂文和趙昭相互對視。
“不過很快，我發現蠢貨也有蠢貨的好處。”聞人晏勾了勾嘴角，仿佛真的想到什麽開心的事情：“至少跟自作聰明的人相比，蠢貨能夠安安穩穩的意識到自己的愚蠢。”
Boss真的被惹火了！
斯蒂文和趙昭挑了下眉，很聰明的不去招惹聞人晏。趙昭小心翼翼地轉移話題：“所以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
聞人晏沉默片刻：“接下來……去演個戲怎麽樣？”
斯蒂文：“……”
趙昭：“？？？”
聞人晏繼續說道：“閻東臨在我喝醉之後，騙我簽了一份演員合同。出于對契約精神的尊重，我決定履行這份合約。”
所以，在發現有人在晏豐資本新租的辦公大樓安裝竊聽器以後，老板唯一的應對措施竟然是報警，然後去演戲？
邏輯何在？
滿腦袋問號的斯蒂文和趙昭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了半天。思前想後，覺得聞人晏之所以會這麽做的唯一邏輯鏈，大概就在于聞人晏想這麽做。
——這特麽就不是一個能靠邏輯推理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13 10：31：13～2020-05-14 12：46：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inghao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