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太子妃賈敏之一
賈敏這輩子立志做大事, 她又素來拎得清有手腕,肯定不會為“他愛我他不愛我”所困——雖然鳳姐兒被評價為脂粉堆兒裏的影響,但其實賈敏和元春更配得上這個稱呼:姑侄倆不僅果決剛毅更夠大氣,該狠心的時候也從不猶豫。
這個時候鳳姐兒才幾歲, 她的閑話暫且不提, 照陸稹從小黑這兒得知的, 賈敏和太子就是對兒時不時啪一下的合夥人, 別說什麽“友情以上愛情未滿”了,他倆連友情值都挺不樂觀。
所以拈酸吃醋暗下黑手,也就無從談起。賈敏兒子都生了倆, 何必還亂出手, 成不成不說, 倒惹一身騷?
這會兒宮女來報, 陸稹搓着小黑的後背, 又稍微回憶了一下:東院裏的侍妾……說是侍妾都客氣了, 真格兒無名無分, 就是半個月前太子從宮外帶進宮來, 吩咐說要好生照顧的那位。
得,親自去瞧瞧吧。
小兒子半歲, 賈敏則是剛剛修養過來……陸稹感覺現在的“殼子”看着還行, 實際虛得厲害。時值初秋, 她特地多穿了件衣裳, 踩着軟底鞋,扶着大宮女碧荷的手,又帶足了人手, 緩緩奔着東院去了。
如今太子後院裏,女人剛好二十個, 不過除了賈敏這個太子妃之外,無人有品級,也無人得育子女,至于東院這個,陸稹忍不住調侃,“還是想帶球跑,而被拎回來的?”
小黑道:“好時髦喵。”
話說陸稹做完林海的委托,小賺了一筆,回宗門跟大師兄膩乎的同時也不耽誤境界提升,于是小黑現在比以前又毛絨絨了一圈兒,此時兩只前爪分別扒在陸稹的左右肩膀,下巴墊在陸稹頭頂……就跟給陸稹披了個黑色的毛絨連帽頭蓬,只可惜別人看不見。
有內侍在前引路通報,陸稹進屋門的時候,常給東宮女人們看診的太醫已經避讓到了外間的屏風之後,再往床上一瞥:瘦弱憔悴,面色蒼白的小姑娘……目測也就十五六的樣子,正掙紮着要起來給她行禮。
陸稹道:“這是你要死心眼兒守規矩的時候?”又看向對小姑娘身邊的丫頭,“還不趕緊扶着。”
她又細看了一回:小姑娘出血有點多,但肚裏孩子應該有驚無險。只不過這孩子……身上沒有龍氣!
別說正經的皇子皇孫,只要是宗室,哪怕是日子過得實在不怎麽樣的宗室,無論男女身上都能有些微龍氣,修為不足的時候有可能因為龍氣太微弱而沒看到,但現在的她則是絕不可能錯過的。
所以小姑娘肚裏這娃明顯不是太子的……她尋思着太子心再大也不至于被綠了都能毫不在乎。
為這個容色出挑但又沒出挑到哪裏去的小姑娘,賈敏和太子不知道撕了幾場了,再加上些別的分歧,這半年裏兩口子大撕小撕就沒斷過……
特別說一句,作為正妻,跟太子争吵不休,非常非常損傷氣運,尤其是在這種女人極度劣勢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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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氣運消耗過度,賈敏才不得不找陸稹接手,自己則回去沉睡——她是真盡力了。
陸稹嘆息了一下,就囑咐那小姑娘,“既然心疼這孩子,就該放寬心,好生修養。”小姑娘呆呆的,但自始至終雙手都放在小腹處,足見她對腹中孩子的态度。
固然肚裏的孩子不帶龍氣,但瞧來瞧去似乎也有些根腳,陸稹在說話時便帶了幾分定神的技巧,讓母子兩個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只要遵醫囑老實喝藥,便能安然無恙。
從這屋裏出來,陸稹就叫上太醫打算換個地方聊一聊。
把人帶到太子妃日常起居的朝華宮,太醫在屏風後面坐下,又吃了口茶,對陸稹有問必答:是比較兇險,不過總還穩得住。
太醫告退後,陸稹就望着剛才報信說“小産”的那個宮女,不帶煙火氣地笑了笑。
這宮女比剛才那姑娘更蒼白幾分,更是承受不住直接跪地磕頭,卻一句話都不說。
正巧此時外面太監的聲音響起,而太子已然裹着一身寒氣大步進門。
捧着茶盞端詳怒氣沖沖的太子,陸稹當然笑得出來,“原本以為心機狗皇帝已經是皇室顏值之光,沒想到太子更勝一籌。”
小黑甩甩尾巴附和道:“好看到能下飯。”又補充道,“可惜還是趕不上林海,所以賈敏撕他毫不留情。”
主仆倆毫無顧忌地閑扯,而太子本想興師問罪,結果怒視太子妃時……瞳孔驟縮:趴在她肩上那黑黢黢的一大團……還有綠色眼睛,究竟是什麽?!
太子立時卡殼。
陸稹又笑了,“殿下瞧得見?”
太子此時裝不了傻,出聲讓屋裏的內侍宮女退下又忒刻意——畢竟他倆之前争吵也不避着這些能近身伺候的,他只能上前,壓低聲音問,“這是什麽?你什麽時候有這種能耐?!”
陸稹放下茶盞,笑盈盈道,“殿下膽子挺大。”
小黑默契地側身一躍,蹲到了太子的肩頭,并用尾巴輕輕蹭蹭太子的臉,更甜甜地“咪”了一聲。
太子身上的龍氣加氣運加功德,絕對是黑夜裏的明燈級別,小黑一點兒都不讨厭。
太子試探着伸出手在“那一大坨黑”上摸了一把:手感很實,毛絨絨暖呼呼……但這麽大個兒的毛團穩穩站在自己肩上,卻感覺不到重量,足見這大黑貓并非凡物。
太子扛着小黑默默地坐到了陸稹身邊:我傻了真的……能給我生下玉兒,我這妻子又能是什麽一般人?!
陸稹叫熟人赤萱過來給太子倒茶,也不打發身邊伺候的心腹,只是這個時候沒誰傻到刷什麽存在感。
而剛剛那個宮女也一直在屋裏跪着……賈敏兩個兒子一個四歲一個半歲,她起居的朝華宮大部分地方都鋪了厚實的地毯,地龍也燒了起來,因此讓這個不懷好意的宮女繼續跪着,真談不上苛待。
“殿下先喝茶暖一暖,再想一想該怎麽跟我說。”
太子端起來一嘗:這是太子妃平時喝的補氣血的藥茶吧!然而吐是吐不出來的,他只能憋着,喝了半盞才看着陸稹幽幽道,“王五你可記得?”
陸稹被小黑的尾巴掃了一下,“殿下那個侍衛?”
太子道:“對,東院裏那個,她肚裏的孩子不是我的。”
此言一出,邊上跪着的宮女直接癱倒在地。
陸稹就笑道:“您瞧,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兩邊傳一傳小産的消息,就差點如願離間你我了呢。”
太子面露尴尬之色,這次他也不掩飾了,“拖下去,交給慎刑司。”
陸稹擺了擺手。
略等了會兒,這屋裏已經收拾幹淨,內侍和宮女得了陸稹眼色,紛紛退下……這屋子裏就剩了陸稹、太子外加依舊蹲在太子肩上的小黑,陸稹才替賈敏問出了她一直以來都耿耿于懷的一句話,“縱然我爹是西北起家,我與殿下夫妻多年,又有了兩個兒子,殿下還是不信我嗎?”
太子無言以對。他如今不止尴尬,心裏更是湧起層層愧疚。
陸稹也不急,提起小茶壺又把太子手邊的茶盞補滿了藥茶,“你再喝一杯醞釀醞釀。”
太子真端起茶盞一口氣又喝下半杯,丢下茶盞正色道,“是我對不起你。”說着深吸口氣,又摸了下肩頭的大毛團,“這黑貓是今天……來找你的吧?”
陸稹笑了笑,“您說呢?”
太子總覺得她媳婦人還是那個人,但旁人看不見的黑貓一出,有什麽地方立時就不一樣了。
他半張臉都埋在一大片光滑又蓬松的貓毛裏,死撐着不認也不行啊,“你我不愧是夫妻,原來你也是……之前我是怕你知道了,要麽覺着我信口開河,要麽用我被什麽附身……告密去。”
太子卻是不太信任賈敏。這跟賈敏好不好沒關系,而是太子投身天家偏偏長了對陰陽眼,你沒點玄學底子,跟太子再要好再合得來,也得不到他什麽真心。
來生不好說,但現在賈敏這一世不管她怎麽重生,确實是沒辦法有什麽超自然方面的天賦,所以這個委托必須得陸稹親自上。
不過得知了真正理由,賈敏也就不會再意難平了。
陸稹點了點頭,“聽着您還挺有理哈。您照實說了我信不信擱一邊,咱就掰扯掰扯這個告密……我找您那繼母告密?就算不把我連坐了,又能有我什麽好?讨好了她,我兒子能登大寶嗎?”
太子捏了捏鼻子,耳尖兒有點紅,“你忽然這麽敢說話了……”
陸稹嘲諷之意溢于言表,“我怕您告密呢。”
太子聞言緩緩起身,對陸稹作了個揖,再站直身子已然面帶笑容,“還請娘子原諒則個。”
太子為什麽這麽好說話這麽輕易服軟……小黑還坐在他肩上,不時用尾巴刮他呢。
陸稹能有什麽看不透?不過就算是“懾于實力”,太子這光棍兒的樣子,她還是讨厭不起來:太子跟心機狗皇帝可真不愧是兄弟倆。
見他媳婦這一次笑得自然多了,不再含義豐富,他在心裏舒了口氣:巴不得多個幫手!能說說這些不可對旁人言的話也成啊!不然再這樣孤寂卻不得排解得活下去,他覺得自己遲早要瘋啊!
此時時機正好,太子坐回陸稹身邊,娓娓道來,“我那個侍衛去了西北打探,三年沒見他,再見時已是死後冤魂了。”他粗略地形容了一下,“半張臉都是血,下半身消失不見。而且那魂魄仿若風中之燭,淺淡極了……他禀報了些許秘聞後,唯一算是心願難了的便是他在西北新娶的小媳婦。我打發心腹把人接來,才知道她已有了身孕……本來想找人妥帖地照應一下,哪裏想得到我過去見她一面,就被老六撞見了。”
老六……就是以後的義忠王。
陸稹聽了把小黑從太子肩頭抱到懷裏,搓搓耳朵,撓撓下巴,“所以是泥巴掉……”
“我的行蹤又不是秘密,”太子扶住額頭道:“只能暫且認下,這……真是糊塗賬了。”
所以作為知情人,那小姑娘見到陸稹才會特別不安,同時也不奇怪差點就讓皇後的人算計個正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有陰陽眼,然而這個奪嫡的故事一點也不恐怖,大約還有點搞笑。總而言之就是女主在前動手,太子抱着小黑在邊上一邊發抖一邊給大佬喊666。
第一更,周末可以理直氣壯地熬夜,所以有二更,大家明早來看吧,我先刷刷視頻去,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