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霸總林海之十九
算一算賈雨村上門的次數……雖然明知道不恰當, 但和舅舅上門的次數對比一下,寶玉心裏也是“咯噔”一下:老爺別是有什麽把柄落在賈雨村手裏?
不過想起他在國子監裏聽到的八卦,他又覺得不會有什麽大不了:他伯父和他父親膽子都不大,他父親尤甚, 最多就是多拿點炭敬冰敬什麽的, 真要有什麽事兒, 估計也有他舅舅擋在前面。
對, 他就是這麽沒心沒肺。也許說是沒心沒肺也不太恰當,當年舅舅受了祖父的多次提攜回護,如今沒見他正格兒回報幾分……他以前覺得舅舅其實很瞧不起他家, 所以跟舅舅一家都親近不起來, 進了國子監知道的更多了點兒, 就越發不喜歡他舅舅了。
舅舅就算焦頭爛額自顧不暇, 寶玉不覺得舅舅有什麽冤枉。
話說寶玉自己家裏是不太行, 尤其在權貴們眼裏連個好看點兒的花架子都算不上, 但架不住他有個特厲害姑父和不一般的舅舅。
他姑父和舅舅明面兒上對他都不錯, 于是寶玉在一衆蔭監裏小有人緣, 尤其是新結識的小夥伴甭管有心無心,也甭管語氣怎麽樣, 都給他科普了不少當前局勢。
寶玉毫無疑問地聽進去了——以前琏二哥跟他一起廢在家裏, 不好分出誰更廢物, 可琏二哥出挑了, 他怎麽着也得做做樣子,裝也要裝出個青年才俊的樣子來,不然姑父不把黛玉嫁給他……他這輩子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他當時腦子裏不知為什麽蹦出這麽個念頭, 而後他就發覺自己胸前的那塊靈玉微微發燙……想也沒想就一把攥住這塊伴生而來的玉玦,旋即腦子一空……
待他回神, 便再次堅定了“這輩子只要黛玉,不然就不用活了”這個念頭。
卻說榮府這邊“烏雲蓋日,風雨欲來”,陸稹正熬着藥卻心有感應,往榮府方向一瞧,直接笑了:繼賈琏的氣運變成一個小亮點之後,寶玉也開始閃爍了。
這哥倆就是像是黑夜裏一棟居民樓裏唯二亮着的兩盞燈那樣一望自明。寶玉前世是天宮有編制的公務員,只要開了竅,也就不用再管了。
賈琏有祖蔭,寶玉有根腳,然而還是不能跟林海比:林海的氣運強度就是海面上的燈塔水平。他在拿到了為廢太子翻案的關鍵證據之後,龍脈有靈,直接分了點氣運給他……
說真的,這份來自龍脈的氣運,讓陸稹都挺意外的,看來龍脈和目前龍脈代言人皇帝,都是個大方人。
同時,在某種程度上說,皇帝又是極為小心眼兒且最為記仇的物種。做元春那個委托時,陸稹記得清楚:皇帝喜歡翻舊賬,但發作人都用石錘,什麽誣陷造謠“莫須有”都是不存在的。
現在也是一樣。
賈雨村這個人……只看他亂判葫蘆案和替賈赦強扇子這兩件事兒,就能明白他在恃強淩弱的時候手段相當簡單粗暴,順着他露出行跡的些許“小事”,就比如亂判葫蘆案這種,順藤摸瓜牽出一大堆案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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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這堆案子裏的小案子挑出來幾個就足夠名正言順發作賈雨村的了。而賈雨村又不是什麽鐵骨铮铮之輩,證據往他臉上一甩,再用雲光做例子吊着他,他就斷斷續續都招了。
雲光是封疆大吏,知道的,吐出來的,以及能拿出來交換的,都不是賈雨村能相提并論的,所以老實交代的結果是一撸到底,放回家自己吃自己。
好在賈雨村做官幾年沒少刮地皮,雖然被收繳了不少,但有祖産田莊和以備不時之需的萬來兩銀子,一家子都衣食無憂,他就不想什麽玉石俱焚……然而最讓他肉痛的還是永不敘用,到了他孫子那一代才能再次科舉入仕。
得知賈雨村被革職但性命無憂,賈政也悄悄地松了口氣。
這些日子全家人都在盡力聯系故交親朋,尤其是妹夫林海那邊……倒還知道不能一天三上門,但家信一天兩封都不誇張。
煩得林海都懶得再撕開信封,不過岳家如此急切他置之不理,說出去彼此顏面都不好看,于是就吩咐同樣內心不安的榮府管事:陛下聖明,耐心等待。
林海給了口信兒,就比王子騰強多了。王家的門榮府的人能進去,但王子騰一定見不到,這個時候王夫人心态有點崩,跟同命相憐的妹妹薛姨媽哭了好幾回——丈夫前途未蔔,且會牽連兒子女兒,讓她怎麽穩得住?
因為賈雨村出了事,薛蟠當年縱仆行兇的案子也被翻了出來,薛姨媽使了不少銀子,也只能讓兒子在大牢裏待得舒坦些……毫無疑問,她哥哥也跟一無所知似的……薛家派了幾個能幹的族人,都在為薛蟠奔走。
薛姨媽凄苦無助,同時心裏小有僥幸:幸好寶釵已經出嫁,夫家又明理……若真是為那個混賬誤了寶釵,她……可怎麽活!
心情低落又抑郁的薛姨媽跟王夫人姐妹彼此哭訴幾場,倒黴湊在一處,不約而同罵過兩個的哥哥,心裏多少舒坦了些。
見姐姐冷靜下來,薛姨媽便問,“娘娘那邊也沒個說法嗎?”
王夫人哭過一場,聲音有些嘶啞,“娘娘打發了人來說,無需擔心。”這話跟姑老爺那邊差不多,但她就是預感不妙。
薛姨媽一聽這個便不再勸:兒子還沒着落呢,我心疼姐姐做什麽喲!
随着賈雨村那邊塵埃落定,半個月後賈政的處罰結果也出來了:把當年的賄賂上繳,主動辭官,便不再追究,也不會牽連兒女。
總而言之,破財免災。賈政五十好幾的人了,六品小官做到六十歲想不致仕都不成,所以他其實也說不上什麽遺憾惋惜。
寫完認罪并辭官的折子,他就找上哥哥賈赦——因為賈雨村讨好他,他吃了挂落,又被罰俸三年……再有下一次就是削爵位,賈赦再清楚不過。
哥倆這一次也同病相憐,半壇酒下肚,賈赦先感慨上了,“若是父親還在……”王子騰對他們哥倆那隐隐的不屑,他焉能感受不到,“罷了,形勢比人強。”
賈政雙眼布滿了血絲,“之前在工部額外拿到的銀子,我都是替他收的……”受賄讓親人代收,這操作在古代都不新鮮,“大筆銀子他又信不過我,如今反倒要多謝他信不過了。”
賈赦喝了口酒,“平安州的生意幸虧琏哥兒收拾得及時,不然又是惹禍上身。”
賈政點了點頭,“誰能想到他一個一品大員要借着咱們家的名頭鋪面和商隊私販軍需。”
兄弟倆相視苦笑,同時又齊齊生起了“就此脫離苦海也是不錯”的心思。
賈赦又道:“如此一來,薛家只能自求多福了。這麽一瞧,也只有咱倆那表兄弟最明白也最穩得住。”薛蟠的案子重審,改了毆鬥致人傷亡,流放三千裏,還不準贖,消息傳來,薛姨媽都快哭死了,只不過大家都各掃門前雪,沒人有耐心安撫她。而這話裏的表兄弟說的可不就是史家兄弟。
賈政搖了搖頭,“人家一門雙侯,日子瞧着過得艱難,內裏怎麽着咱們又不知道。橫豎咱們的表兄弟有那個底氣不奉承他王大人。”
當然這個時候再馬後炮,說史家表兄弟,甚至提起林海,既然不看好王子騰,連他們都連帶着逐漸冷落,卻不提醒他們一二,就真沒意思了。
賈赦仰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娘娘有造化,琏哥兒和寶玉瞧着比咱們哥倆強,又有貴人樂意護着,”頓了頓冷笑一聲,“不僅比隔壁強,比王家将來也不差什麽。”
賈政也跟他哥一樣,飲盡杯中酒,“正是如此。”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兄弟倆被一個人坑,處境也一樣,沒了攀比自然能互相理解,也更親近了起來,找回了點兒“幼年時,年紀相近的兄弟倆招貓逗狗,被親爹親媽連環暴揍,最後躺在一個屋子裏養傷一起哎呦”的感覺。
喝了一頓酒,兄弟倆不說盡釋前嫌,卻也能做到同進退了。
于是第二天傍晚,等賈琏和寶玉都回家,賈赦賈政兄弟一起來到賈母的屋子,當着邢王兩位夫人,李纨鳳姐兒,迎春探春賈環賈蘭,這一大家子的面兒,把他們這些年為王子騰做過什麽,王子騰又無回報,如今又牽連了他們多少,以及陛下如何處置等一一分說清楚,半點兒不帶隐瞞的。
王夫人羞愧得要命,氣血上揚,血壓飙升,當場就犯了心髒病。
鳳姐兒面壁思過這段日子她想明白了挺多事兒:這就是跟她娘家……割袍斷義了?想想大伯大伯母渾不在意她的處境,榮府出了力,都沒得到什麽回報,娘家得了這樣的果,也是自然。
除了賈母、賈琏和寶玉,被擡進內間喂了藥等大夫到來的王夫人,以及若有所思的鳳姐兒,其他人此時就是一臉懵逼:說好的咱們家跟王家最是親厚呢!
邢夫人這會兒都顧不上幸災樂禍了,而是傻乎乎地問,“那咱們家往後怎麽辦?又能指望誰?”
此言一出,全家都挺尴尬。
倒是賈母最先嘆息一聲,“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什麽都比不上靠自己。咱們家現在就有琏哥兒,有寶玉,你們,”說着望向賈環賈蘭他們,“還小,也要上進。”
“靠山山倒”這話是老太太從送藥給她的太醫口中得知的,因為特別符合她家的情況,老太太一聽就記住了。
至于送藥的太醫,正好就是陸稹沒出師的學生的學生。
不管怎麽說,榮府就此消停了下來。而王子騰在上過自辯折子後,就忙着為自己早年做下的錯事擦~屁~股,兩家就此詭異地相安無事。
兩年後,長江多段決口,多省遭災,林海帶着陸稹的各類藥物,跟着一位閣老一起,被火急火燎地皇帝派出去赈災。
大災之後要防大疫,這是常識,而且因為時候不好,這場大洪水令多地糧食欠收乃至于絕收,也是幸虧皇帝給陸稹做了多年總代理,銀子糧食提前攢了許多許多。
即便如此,為了防止當地沒良心的富商鄉紳囤積糧食坐地起價,皇帝特地找多個外國商隊訂購了大量糧食。
反正皇帝財大氣粗,不稀罕這點銀子。萬一糧食用不上,陸稹閑着沒事兒給皇帝出主意:一部分存起來,另一部分咱們拿來釀酒。酒可以直接用,可以合藥,也可以賣。
有賢臣能臣,有銀子有藥有糧食,災情迅速得到了控制,到了秋末災情竟以平息大半,而這個時候,莫說基本的吃穿住,林海甚至連給遭災百姓第二年的種子農具都預備下了。
結果百姓們不約而同地給皇帝、那位閣老以及林海立了生祠或是長生牌位,皇帝居中,閣老和林海跟左右護法似的……消息傳進京城,皇帝特地找陸稹使法術,見識了一下百姓自發弄出的生祠、畫像和牌位都什麽樣子時,他笑得肚子疼了整整一天。
就在這一年,黛玉以十八“高齡”跟寶玉訂了親,因為這一年寶玉回鄉考試,中了個案首。
林海考慮到寶玉這些年的變化,以及榮府現在的情況,再為了八字都沒一撇的外孫外孫女着想,沒有提什麽入贅。
其實只要他好好的,不管是迫于壓力還是真心,都和娘家幾乎斷了往來王夫人縱有萬千心思,還不都得忍着。
林海赈災回京向陛下複命後,為商量婚事,他登了榮府的大門。他借口原配賈敏嫁給他都快二十,表示他舍不得黛玉,還想女兒多留在身邊幾年。
不過賈敏當時晚嫁是為給祖父賈源守孝,林海拿這個說事明顯是因為什麽讓他不滿。
參考一下林家家風,賈母就知道該收拾收拾寶玉的身邊人了。這次王夫人什麽話都沒說,反而認認真真按照賈母的意思辦,同時還極為難得的将心比心,為黛玉考量一二。
于是一心以姨娘自居,言必稱“我們”的襲人,直接被打發了。反而王夫人一直看不上的晴雯是個老實的……這事實打擊得王夫人又在屋裏歇了三天。
又過了一年,林海外任廣東巡撫,他不僅要帶上老婆孩子,新婚的寶玉和黛玉也要跟着去。
這個時候在總代理皇帝陛下的努力下,陸稹的《入門醫術》以及面向尋常百姓的成藥已經行銷三分之二個天下。
經過四年系統醫學學習的學生們成功出師,而京城的“醫科書院”也正式挂牌。
卻說林海做了封疆大吏,陸稹覺得可以開始撈取新一輪功德和氣運了:大航海時代啊!
林海任滿回京轉任戶部尚書的時候,沿海開放貿易的港口已經多達十個,而這個時候皇帝終于決定對西北大動手了。
做元春委托的時候,皇帝不像現在能在短短數年裏積攢下驚人的家底,同時饒有餘裕的“暴兵”,那時皇帝真正出手要比現在晚上七八年,當年出手的一衆老狐貍已經死了好幾個了。
不過既然老狐貍們還活着,那就勢必要反抗。只不過這反抗實在……無力,他們非常努力地炸營,更有人打開關隘大門……随後都被陛下的這些年滋養出的精銳一一撲滅。
在陸稹看來,這跟飛蛾撲火無異。
西北事畢之前,王子騰見大勢已去,便“再一次”自行了斷。而寧府……陸稹怎麽會瞞着皇帝白月光的真正遺言以及秦可卿的身世呢?于是賈敬被判了流放,賈珍則直接“斬監侯”……賈蓉還是碩果僅存的一個,總體而言寧府的結局比之前似乎更慘。
皇帝越有底氣,讓他暴怒的後果自然也就更嚴重。
寧府完蛋,榮府無論如何都要被牽連,雖然賈代善死時沒做交代,但說榮府知情不報大概也不冤枉,要不是賈琏作為禁軍頭領在西北立了諸多軍功,榮府的爵位怕不是也要一撸到底。
而等到林海不到六十就做了某年會試主考官的時候,寶玉和黛玉孩子都生了四個,兒女雙全乘以二。
這一世寶玉中了二甲進士,但一生沒做官……在和黛玉一起讀書走天下的過程中,他發覺自己“好為人師”,于是大半輩子都在和黛玉一起教導學生。
而林海和彭瀾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跟他爹一樣,不到三十就中了探花,小兒子比大兒子更好些,二十出頭……就中了探花。
林海這輩子很長壽,等到黛玉給他生的大外孫二十多歲也中了探花的時候,老了依然是魅力超群帥叔叔的林海終于……笑容全部僵在了臉上。
而在場的孫兒們頓覺脊背一亮,尤其是幾年後也要會試的大孫兒也面色凝重。
陸稹一點沒留面子,特地讓小黑給林海做了套表情包,邊欣賞邊“哈哈哈”:這劇情好熟悉!
等終于送林海再入輪回,陸稹才從小黑豐沛的胸毛裏抖落出一團金燦燦的魂魄,“看完了?感覺如何?”
對方……當然是被小黑在墳前一爪收了的賈敏,“很滿足,很安心,不止是他們,我看了半輩子都覺得人生再無遺憾。”
陸稹就笑問,“你可有什麽要求?”沒錯,賈敏是她新的委托人。
賈敏閃了閃,她身上的星光閃耀時有多個色彩,變換起來比別的魂魄更漂亮更特別,“我想試試不一樣的人生。”
陸稹應了,“這個可以有。”她話音剛落,就落進了一個熟悉且想念的懷抱,“要不,你先去?我再接手?”修士也需要有戀愛時間!
賈敏會意,“看來我的功德不太夠呢。”說着她嘆了口氣,“也是,女人在那樣的時代發揮的餘地總是不如男人。”
陸稹順勢攥住悄然而至的大師兄的手,“我貼補你一點,你要不就試試女人能做到哪一步?”
賈敏又笑了,“女皇我做不來。不過怎麽都有您兜底,我就放手施為吧。”
卻說陸稹和大師兄手拉手回了門派,膩乎了一段時日,兩個人就結束休假,回到各種的工作崗位。
大師兄那邊奇不奇葩暫且不說,陸稹抱着小黑,知道了賈敏究竟做了什麽之後,也要贊一聲“厲害”。
賈敏嫁給了太子,也就是以後的廢太子……這個時候賈代善還活得好好的,賈敏自然是名正言順,位子穩固的太子妃。
陸稹過來的這個時候,賈敏已經給太子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很普通,跟他的弟弟比,他委實普通,因為二兒子……他是攥着塊寶玉降生的……
她順藤摸瓜地推衍了一下,寶玉托生在她這裏,而黛玉的爹依舊是林海……只不過這姑娘的親媽不再是賈敏了而已。
陸稹遇到這種情況照樣笑得出來,“有意思呀。”
正在此時,身邊的大宮女前來禀報,到她眼前先行禮,規矩一點挑不出錯,“殿下,東院裏的那位……小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林海的故事完結啦,昨天夜裏實在寫不完了,今天晚上回家幹脆二合一。
賈敏的這個故事主要是拾掇太子的故事,女主跟太子沒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