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那麽一瞬間,裴夏感覺心頭閃過一陣奇異的悸動,因為對面的人太具有誘惑力,幸而他的意志足夠堅定,才沒有讓眼神出現動搖。

裴夏依舊彎着腰,保持嚴肅的神情舉着潔白的手帕:“聖子大人,您的手還好嗎?”

路西菲爾微微垂眸,漂亮臉蛋上露出一絲脆弱的神情:“沒關系,我不要緊的。”

“真的嗎?”裴夏忍不住問,“不過聖子大人為什麽不用光明魔法治療嗎?”

路西菲爾艱難地微笑着:“……已經好了。”

“那就好!”黑發的俊秀騎士松了一口氣。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但出現在完美無缺的路西菲爾身上,就顯得格外刺眼了。從路西菲爾平日裏永遠幹淨整潔還要泡玫瑰花瓣澡這種精致又龜毛的習慣上來看,顯然,他是不會随意讓自己顯得狼狽的。

今天他能把酒杯打了,已經是極大的意外。

裴夏有點過意不去,大概以前從來沒有人對路西菲爾說過“你這樣不對”類似的話,以至于他心理過于脆弱一時接受不能嗎?

不過,裴夏還是相信路西菲爾這麽善良體貼,一定不會記恨自己的。

他找來掃把簸箕把地面打掃幹淨,琉璃碎片和酒漬消失不見,酒香卻依舊彌漫在空中,尤其是路西菲爾,那濃郁的酒香幾乎将他的衣袍浸透。

路西菲爾輕嘆着站起身,潔白的長袍垂在地上,他說:“裴夏,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您請說?”稱職的騎士站在他身邊問道。

“教皇和長老一致決定從後天開始,讓我以帝都為起點,進行環繞大陸的傳教巡行,同時檢查光明教分教堂的工作。”

裴夏頓時繃緊身體,他沒有露出異樣,竭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些:“是的聖子大人。”

“這一次,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

Advertisement

單單提了自己,意思是不讓安德烈跟着?

裴夏有些吃驚,因為他還記得,這本小說的開頭,就是從路西菲爾進行大陸巡行傳教開始的,而守護在他身邊的親衛騎士正是安德烈。

在原劇情中,此時裴夏還沒有出現,未來出現的時候,也不是現在的身份。

只能說,他這只從異世界而來的蝴蝶,還是不小心扇出了個龍卷風。

當然,裴夏是絕不會拒絕路西菲爾的要求的,別說他主動提了,就算他不提,裴夏也想一直跟在他身邊。

“是的聖子大人,我一定會保護好您,做好聖騎士的工作,絕不讓宵小傷害到您!”

裴夏向他行禮發誓,随後,還是有些疑惑:“您這次不打算帶安德烈一起嗎?”

如果有兩個親衛騎士一同随行保護的話,安全性一定會更高。

路西菲爾将修長的食指豎在唇前:“噓……”他忽然俏皮地笑了一下,比起那些永不波動宛如面具的微笑,現在的他更加生動活潑光芒四射。

“不要告訴安德烈,否則,他一定會把墓園裏的長眠者都吵醒。”

裴夏失笑:“是,聖子大人!”

原來路西菲爾,也在為安德烈的吵鬧而苦惱。

這邊兩人商量好了事情,路西菲爾便和裴夏走出了用餐的房間,安德烈正在門口守着,他目光炯炯,連夜空中飛過的鳥兒都不放過。

天知道那是不是用魔法變出來的偷窺者,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

他一看路西斐爾出來,便立刻揚起開朗的笑容,對着路西菲爾大聲說道:“尊敬的聖子大人,請問您接下來要去哪裏?您忠誠的騎士安德烈?阿尼瑪将永遠追随着您。”

路西菲爾微笑着回首,對安德烈說:“安德烈,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請您吩咐吧,屬下一定拼盡全力完成!”

“可以委托你去幫我照顧一下瑞迪嗎?”瑞迪是路西菲爾的馬,有着白金色的毛發,體型高大矯健,十分好看,簡直就是馬中王子。

據說瑞迪有一半獨角獸的血統,智商頗高,能聽懂人話。

“遵命,屬下這就去!”安德烈不疑有他,領了任務便挺胸昂首地照顧馬兒去了。

裴夏則護送着路西菲爾回了他居住的獨立小殿堂,這裏的設施一應俱全,全部都是聖子大人專用。身為路西菲爾的親衛騎士,裴夏和安德烈被允許住進這裏的偏殿,以便近距離保護路西菲爾。

雖然裴夏覺得,路西菲爾并不需要太多保護。

此時,回到家中,路西菲爾脫掉了沾滿酒氣的外袍,打算泡一個澡來清潔身體。通常來說這種較為私密的事情,路西菲爾并不會讓人圍觀。

修女和裴夏負責為他準備熱水和泡澡的花瓣,之後路西菲爾會單獨沐浴,而裴夏則守在門口以防有人誤闖,一直到路西菲爾主動開門出來。

但今天,在最後一步完成之前,浴室之內忽然傳出了路西菲爾略顯虛弱的聲音:

“裴夏,可以進來扶我一把嗎?”

裴夏愣了下:“當然可以,聖子大人,您确定我可以進來嗎?”

“嗯。”

難道裏面發生了什麽意外?他摔倒了?

裴夏沒有多想,推開門飛快閃進。浴室內升騰着白色的水霧,顯得這裏的一切都有些朦胧。

裴夏看向了浴池,滿池花瓣中,金發美青年正背對着他坐在溫熱的水裏。

裴夏脫掉髒鞋走過去,疑惑地問:“聖子大人,您怎麽了?”

“我……”路西菲爾幽幽回頭,擡起一只沾着晶瑩水珠的手臂,将手搭在頭上,仿佛十分苦惱,“我醉了。”

裴夏:“??!”

路西菲爾嬌弱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什麽能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一般,他說:“夏,我頭暈,站不起來,請你過來扶我一把。”

“當然可以。”裴夏有些無語。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晚餐的時候不醉,洗個澡反而醉了,況且……那杯酒不是已經被他摔了嗎?!

難道,有人下毒暗害他?!

裴夏飛快思索着,手腳不停,拿着一張大浴巾半跪到浴池邊,将浴巾裹到路西菲爾身上然後扶着他站起來。

淅瀝瀝的水從他身上淌下,不可避免的有幾片玫瑰花瓣沾到了他身上,仿佛這些沒有思想的死物也迷戀這具被神所寵愛的身體。

老實說,路西菲爾比裴夏要高一些,他身材修長,白皙的手臂上帶着薄薄的肌肉,并不是裴夏想象中弱不禁風的模樣。

但他大概是真的醉了,手腳無力,剛走上岸便靠着裴夏借力,裴夏連忙伸手抱他,被意料之外的重量壓得腳底一個打滑。

這裏到處都是水!

他猛地瞪大雙眼,禁不住露出一個驚恐的神情,下一刻,便半摟半抱着聖子大人噗通一聲跌進了水裏。

“噗——”裴夏從水裏站起身,擡手擦了把臉,噴出不小心嗆進嘴裏的水。

這下子好了,不僅路西菲爾沒能爬上岸,就連裴夏都濕了身。

“聖子大人,您沒事吧?”裴夏立刻去看路西菲爾。

他看到路西菲爾從水裏爬起來,扶着浴池邊咳嗽了幾聲,那張潔白的浴巾已經漂浮開來,露出青年美麗而暗含力量的軀體,玫瑰花瓣沾在他的身上發上,白皙與紅豔相稱,略顯昏暗的光線下,仿若惑人的妖精。

裴夏愣了下,就看到路西菲爾撥弄了一下粘在臉上濕漉漉的長發,他金色的柔順長發此時顯得格外淩亂,蔚藍的眼睛水霧朦胧,莫名的脆弱而美麗,竟讓人心底無端端生出一股施虐.欲。

“咳,我沒事……”他的聲音略顯沙啞,悠長的目光觸及到了裴夏身上。

裴夏一個激靈,飛快地撈起浴巾擡手那麽一蓋,把路西菲爾肩膀以下的地方全都嚴嚴實實遮蓋住了。

“聖子大人,我大概知道您為什麽會醉了!”裴夏嚴肅地說道。

正用迷離眼神看着裴夏的路西菲爾:“……嗯?”

“因為這裏太悶了!二氧化碳含量過高産生了缺氧現象,大腦就會出現和醉酒一樣的感覺。”

沒錯,正是因為這樣,晚餐沒有喝酒的路西菲爾才會感覺自己“醉”了,裴夏也才會在進到這裏之後同樣出現體溫升高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置可否,大概路西菲爾的美貌也在其中起了一定的作用。

但裴夏絕不承認自己是這種見色起意的人,他自認為自己很克制,并且對感情追求質量,絕不是那種見誰好看就愛誰的人。

于是裴夏不等路西菲爾說什麽,他猛地從水裏蹿出來,繞到路西菲爾身後,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拽了上來,随後半拖半拽着将他帶到窗前。

裴夏神情凝重,伸手一推,窗戶打開,夜風呼啦啦湧入。

他挾持着被浴巾包裹的神的寵兒路西菲爾聖子大人,讓他靠在窗口能夠最大限度接受新鮮空氣。

“聖子大人,您感覺好些了嗎?”

被風糊一臉的路西菲爾:“……”

他擡起手輕嘆着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幾縷金發被吹幹後浮向身後,他說:“裴夏。”

“是的聖子大人。”

“你真是一個……知識淵博的聖騎士。”

“應該的聖子大人。”

最後,聖子大人恢複清醒,裴夏關上窗,正打算再拿個浴巾給他擦擦頭發免得頭痛,就被聖子大人揮手趕了出去。

“接下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路西菲爾把裴夏推了出去,指尖輕輕滑過裴夏的後頸,他溫和地說,“你也渾身都濕了,快去打理一下吧。”

“感謝您的體貼。”裴夏沒再堅持,順從地離開了。

燭光昏黃的浴室之內,神的寵兒路西菲爾,他的指尖捏着一片濕漉漉的玫瑰花瓣,那是從裴夏後頸取下來的。

仿佛被世間萬物鐘愛的聖子大人,不管坐在哪裏,都在被光追逐着,他聖潔的臉上露出微笑,純淨的蔚藍眼眸卻悄悄變得深邃,仿佛幽暗之中蟄伏着不可名狀的什麽。

他的影子倒映在雕花的牆上,燭光搖曳之時,那影子忽然便變得猙獰可怖起來。

他正看着指尖沾了水珠兒的玫瑰,忽然手指動了動,他将那玫瑰花瓣碾碎,鮮紅的汁液便順着指縫流淌下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