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裏下了雨,臨到破曉才歇,所幸露了一絲晴好訊息,重寧早早的收拾好,帶着桃兒和杏兒眼巴巴等夏氏。卯時過半,夏氏才帶着丫鬟婆子施施然走了出來,兩人一道上了門外的馬車,往西郊歸元寺行去。

行經城門,兩旁木欄夾道,圍了不少人駐足張望,連帶的守門的官兵也增加不少,一副嚴陣以待模樣。重寧掀開簾子瞧了會兒,只當是哪個大人物來了宛城,待守門的放行就擱下了簾子不再關注。

殊不知,就在重寧擱下簾子的剎那,一隊着了鮮豔禁軍服飾的整齊人馬開路而來,與重寧的馬車錯身而過。随後緊跟着的是八匹駿馬拉着的精致車輿,那馬車不急不緩的慢慢而行,極為招搖,似乎很是享受此刻街上的萬衆矚目,忽而,車簾被一柄描金紙扇輕輕挑起,從裏面露出一張絕世容顏,粉臉美若蓮花,眉眼生的肆意風流。

人群中呼聲不斷,還有少女尖叫着暈了過去,馬車上的人嘴角愈發上揚,顯了好心情。

只是一片歡呼熱鬧人聲中忽然冒了個不和諧的聲音出來,人群中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神色頗為不屑,搖頭嗤鼻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他,果真是夠不要臉。”

“兄臺何出此言?”身旁的人聞言起了好奇,接了話茬問道。

“我上屆赴京趕考,京中就流傳着不少關于他的傳聞,是東太後身邊的紅人,時常留侍皇宮內院,憑着魅惑主上,一路榮升,得了正一品大學士的頭銜,又是個不安分的,時常胡亂指點攪和,一些剛正不阿,不願同流合污的好官都叫他給害了,弄得朝堂烏煙瘴氣。”

“這樣的人,皇上忍得了?”

書生臉上更是忿忿不平,“皇上幼年登基,東太後垂簾聽政直到皇上成年。”随後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東太後要圈養面首,皇上能有什麽法子,不過是對外粉飾得好聽罷了。聽說這人還想着魅惑皇上,真是……不知廉恥!”

“……男女都不忌?”身邊的人聽了更是大驚,結果一側眸子,正對上容貌絕塵的男子看過來的視線,嘴角悠然輕挑,隐隐帶笑,登時看直了眼,半晌吶吶道,“生得這般妖孽,又管他什麽男女!”

說罷,同那些看癡了的女子們一起随着那人的馬車緩慢往前移動,惱得那書生恨恨罵了聲狐媚,離了人潮。

坐在馬車上的賀颢之看着越來越近的府邸,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斂了笑,眸底劃過一抹深意。當初他父親一腔理想抱負想走仕途,帶着他去了京城,可憐出師未捷身先死,反倒留他被設計送到了……總之,因緣巧合他爬到了父親想要的高位,做的卻是截然相反的事情。

馬車悠悠駛到了賀國公府門口,賀颢之行下馬車,手中紙扇豁然展開,端在胸前徐徐的搖,擡眸瞧着火辣辣的太陽一檔又是輕佻一笑,這個宅子他都快忘記是何模樣了。賀雲戟匆匆帶着人出來,一番禮數的恭敬的招呼,“表哥怎的臨到宛城才送來書信,家中招呼甚是緊張了,若是知道表哥要來必會酒席早早備上,為兄長接風洗塵。”

賀颢之嘴角隐着笑意,“我也是臨時起意想來宛城看看。”他突然勾住賀雲戟的肩膀,神色苦澀,拉近與其小聲道,“我與明慧吵架了,來此處散散心。”

賀雲戟擰眉一怔,明慧,不是那位的小名麽,竟敢直呼,難道真如傳言……十幾年未見,其實兩人并不熟悉,賀颢之卻毫無生疏,勾肩搭背,賀雲戟心生尴尬,如此他再一說,竟不知道該怎麽客套接茬,憋的一臉的窘色。

賀颢之松開胳膊,阖着描金紙扇,那扇面上描着的秀麗江山也一并收了進去,他随意一笑,“表弟還是那麽容易相信別人,我自然是開玩笑的。父親忌日臨近,我來拜祭拜祭,族長快馬加鞭已經送了十幾封信邀我來宛城議事,我豈有不來之理,如何說也是賀家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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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颢之說的輕描淡寫,賀雲戟心下不紊,看不出他此刻是真是假的笑容,只有春風依舊。

“雲戟可有娶親?”兩人行去正廳的路上,賀颢之突然問道。

賀雲戟道:“與鐘府二小姐已經下了聘禮,互換跟帖,因着家事還未成婚。”

賀颢之哦了一聲,墨眸直直的看着賀雲戟,生出疑惑,“我怎麽聽聞你要娶的宛城的美人鐘寧,是個嫡長女,怎麽就換成了庶女,可算是委屈我的表弟了,這宛城就沒人家了麽?”

賀雲戟只得呵呵一笑,只道了句說來話長就蔫了話,後者頗是體貼的轉了話題,說起了陳年趣事,只是聽在賀雲戟耳裏莫名生了一抹心慌,總覺得表哥突然前來另有目的。

賀颢之來宛城突然,接到消息的賀家族長十分興奮,臨近晚上擺了酒宴,為其接風洗塵,賀颢之俨然變了樣子般,在族長面前端着正人君子坦蕩蕩的穩重樣子,句句道念其思念賀家,大有回來之意,族長拍着賀颢之的肩膀甚為高興,賀國公一杯杯酒下肚,臉色越來越沉,賀雲戟也大為慌張,隐隐感到一絲不妙。

晚宴結束,賀雲戟随着父親回了書房,賀群興坐上椅子,眉頭深深蹙起,揉着發酸的眉心,對恭敬立在一邊的賀雲戟鄭重道:“如今賀家虧空嚴重,已經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勢,族長顯然有棄我之意,若再不扭轉賀家的虧空,只怕賀國公的爵位就真的要給那小子了。”

賀雲戟一聽更加慌了,“我看他也沒什麽太大的本事,長老們難道不知傳聞說的多難堪嗎?”

“那群人利益在前,捂着耳朵裝聾子,哪會顧那些市井傳聞,哪怕再不堪還不是會有人先出來收拾善後,況且族長們要的只是一個能穩住家族利益的人罷了,說道還不是為了自個兒,如今身居高位的賀颢之深得太後嘉許,剛好比之你來合适。”賀群興繼續揉了揉發脹的眉心,嘆了口氣道,“鐘家那邊不管是鐘芙也好,新來的私生女也好,你多上點心,盡快娶了鐘芙過門,女人當的了什麽家,最後還不都是你的。”

“孩兒明白。”

“當初你大伯離開有幾分我的緣由在,長幼有序,原本輪不到我來繼承,我怕長老因此拿捏說事,跟颢之攢說,你與他年紀相差不多,有共通的話題聊,多陪着走動,別怠慢了,依着颢之貪玩的性子,說不準過陣兒就回京城去了,咱們好好挨過眼前就好。”

“好的,父親。”

……

是夜,宛城被墨色籠罩,城北小巷一抹颀長身影借着夜色掩映入了其中,騰空而起,跳牆飛落,推開了其中一扇門。

一道淩厲掌風直劈面門而來,來者側身,堪堪避過,提了掌相接,幾招來回,先出招的那個人喊了停,“臭小子,就不曉得讓讓我,大晚上的摸黑進我房門要做什麽!”

蕭長珩收了勢,臉上劃過一抹無奈,喚了聲師傅。

“我不是你師傅,沒有打不過徒弟的師傅,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那不着調調的話語估摸着又是話本裏的,都看的些什麽奇怪的,蕭長珩抽了抽嘴角,徑自拿了他床頭的話本二話沒說點了燭臺開始燒。

四目相對,元老頭表示心好痛。

“師傅,你可有聽過借屍還魂?”

元老頭聞言,愣了愣,晃了晃他手裏搶回來的被燒掉一個角的話本傲嬌道,“你能把話本複原了再說。”

蕭長珩深知師傅脾性,拿出了一早準備的幾本宮廷珍藏版的話本,擱在桌上。元老頭一下撲了過去抱住,立馬知無不言道,“借屍還魂……我記得師公留下的本子裏有提到過一事,與借屍還魂相近,有人從村子裏離鄉背井四十載,回來卻還是年輕時的模樣,問起只說是在林子迷了路,好不容易找到路回來。”

“世上的确存在我們無解的事情,神魔論也好,或許只是契機,執念過深,留了魂魄在人間也不無可能。”元烨深沉說道。

執念過深嗎?蕭長珩心中默念,不由的想到那天夜裏所見所聞,心裏早已經信了,只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輾轉反側,才想到師傅這兒來求個認同。如今聽他這麽一說,心下莫名定了,餘光裏瞥見元烨得了新随手扔在桌上的舊話本,瞧着上面聊齋志異四字,陡然失了語。

元烨的視線順着他的定住,呵呵讪笑了一聲,默默藏起,随後露了狐疑神色,慢悠悠道,“你向來不信這些,頗有古怪,那個借屍還魂的人在哪兒,帶我見見,等等我帶上工具先。”

蕭長珩默,在他一轉頭的功夫,人已經離了醫館。夜色中,無人看到他緩緩勾起的一側嘴角,愈揚愈深,随後便漾開肆意笑容,那種壓抑許久的情感終于迸發,笑聲響在寂靜的深夜,苦澀而欣喜交雜。

四更的梆子剛剛敲過,偷摸從歸元寺跑回來的重寧就起了床,寺廟裏頭桃兒換了小姐的衣裳躲在被窩裏替着她,用過晚飯,聽夏氏要留下宿着,重寧就尋了機會溜出來搭了順風回城的送貨車回來,給了梧桐和楊蓉一個驚喜。

重寧起身的動靜驚醒了旁邊本就沒熟睡的梧桐,一道起了把她送到了門口。“要不我陪你一塊兒去罷,你一人回來也太膽兒大了,萬一遇上個壞人呢。”

“之前要尹府兩頭跑,石頭就教了我一點防身的招兒,遇着也能跑脫兒,更何況我搭的是菜農的拉貨車,人往裏頭一坐,壓根看不到影兒,我都瞧好了的。”說實話的,重寧這麽有底氣,是從元老頭那兒拿了‘護身符’以防萬一。

梧桐見她自個兒頗有主意的,也只好随了去,只再三叮囑她小心。重寧點頭應下,盤算着時間怕是不夠,就匆匆往城門的方向趕。

拐角處,一人隐在暗處陰影裏,注視到這一幕,身上華服微微被早上的露汽打濕,眯起了清冷的眸子。

半個時辰過後,重寧趕到了城門,勻了勻氣兒,因着時辰還早,往來并無多少人,重寧原想着搭順風車也沒着落,正有些着急的,就看到不遠一輛黑色的馬車緩緩駛來,眉……梢一喜,上前了一步。

“籲——”坐在馬車前頭趕車的人拉了缰繩,喝停了馬兒,掃向了馬車下方站着的人,待看清楚後黑了臉兒,“怎麽是你?”

重寧仰着脖子看,嘿,竟然還是個熟人,“壇九小哥,要出城順路搭我一程呗,不耽誤你們的事。”

“我憑……”壇九一張口,屁股就被什麽東西狠狠打了一下,回頭瞧了一眼垂着簾子的車廂,悶了聲兒道,“我平時最愛助人為樂了,你……趕緊上來罷。”

重寧急着回去,沒看出個端倪趕緊地謝過,就着他遞下來的小板凳兒踩着上了馬車,挨着他坐下了。壇九正撩着手兒把板凳收了回來,就感覺到右半邊屁股一疼,一回頭看到重寧笑得殷勤地坐在自個兒身邊,想到自己屁股遭受的無妄之災,垮了臉道,“我趕馬車喜歡往中間個坐,姑娘你還是往裏頭去罷。”

重寧看着他随後扒開了腿兒霸道地往中間一挪,也就不好意思地掀開了簾子走了進去,剛進去就見了一個她一心準備遠遠躲着着的冰山人,蕭長珩此刻斜靠在馬車的軟墊上,阖着眸子,薄唇緊抿,不曾出聲。

原先存着的僥幸心理被打破,看着那人睡着,不由緊張地連呼吸都秉着,小心翼翼地摸着椅凳坐在了角落。

朦胧的晨光下,她的視線慢慢從他堅毅的臉部輪廓,到薄潤的嘴唇,再到高高的鼻梁,還有那雙只要睜開便會萬分清明淡薄的眸子,深邃而幽黑,卻帶着一抹常人讀不懂掙紮與痛苦,重寧不願意深究,每個人都有自己秘密不願分享,她是,蕭長珩也是。

壇九在外面聽着沒了響聲兒,有些納悶裏面的情況,奈何腦袋後沒長眼睛,心下越發好奇。天沒亮的就叫公子從床上挖起當車夫,原來就是為了送這個丫頭去城外,是公子吃錯藥,還是他醒過來的方式不對,總覺得在他睡過去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啊,偏生公子悶葫蘆一個,問什麽都不說,叫他猜得撓心撓肺的,總不至于……看上那丫頭了罷?

被心中想法驚了一跳的壇九打了個寒顫,公子的口味跨度略大啊。

清早的天兒還有有些微涼的,馬車疾馳,風透着窗簾和車簾空隙灌進來,重寧總覺得白搭了人家小侯爺的馬車得做點什麽,這會子感受到涼意,蹑手蹑腳地從馬車的後箱內摸了一條薄毯子搭在蕭長珩的身上,剛捏着毯子放下,正要收回手時,手腕處就傳來一股力道,視線回落,叫一只大手緊緊扼住了。

對面的人陡然睜開了眼睛,黑眸炯炯灼熱,瞬間兩人四目相對,一股莫名的氣氛像星星之火遼源,快速而緊張的蔓延開,蕭長珩沒有說話,卻盯着重寧仔細的看。

重寧頓顯尴尬,連忙解釋,“我……就是搭個車。”再用眼睛看看毯子,“睡覺不蓋着點容易着涼……”她試圖解釋完就掙脫手腕坐回原位當空氣,蕭長珩瞧着她忐忑靈動眨巴着眼,心中騰起一抹異樣。完全不同的身份,一樣又不一樣的性子,慢慢揉合重疊,最終化成了眼前鮮活的模樣。

蕭長珩斂眸,力道一順将重寧拉到了自個身邊挨着坐下,後者下意識地就想站起了,蕭長珩又拽了回去,淡淡道,“睡了一覺确實挺冷的,你坐這裏給我擋着點風。”

重寧抹了把汗,更是尴尬了,瞧一瞧自己坐的位置,是整個馬車裏最不漏風的地方,蕭公子您到底有沒有方向感,到底是誰在為誰擋風!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蕭長珩直了身子,身姿挺拔地端坐着,毛毯順着他修長的身子微微滑落下來,手臂一擡将毯子順道扔在了重寧的身上,蓋在了她的裙上,“先拿着。”

重寧坐在旁邊,因着過于親近的距離,有些說不出的窘迫,然而更窘迫是事情是她的肚子十分不争氣的咕咕叫喚了起來,重寧一僵,眨了眨眼,目視前方,瞧着因為疾風車窗簾微微顯露出來的一抹青綠風景,頗有幾分掩耳盜鈴的意味。

蕭長珩嘴角漸而輕勾,掀開車簾對外面的壇九不知吩咐了什麽,很快又重新坐回來,薄唇輕啓,“重姑娘來了宛城,現在在哪裏當差?”

重寧順着他的視線,低頭一瞧自己一身粗布衣裳丫鬟模樣,話到了嘴邊一拐道:“小女現在在四喜樓的鐘家當值,伺候新來的三小姐,這不,我家小姐有急事命我來宛城辦個事,來回就耽擱了。”重寧也不是有意瞞着,只是不好解釋她一個鐘府三小姐偷偷溜出來作何,索性就都略過了。

身旁的人點點頭,自然也是不願意拆穿的,這個樣子的重寧比以前更是生動活潑。

正說着馬車就停了下來,壇九在外面喊了一句,“公子,這兒有一家面館攤子。”

蕭長珩扭頭對重寧說道,“下罷。”

重寧愣神的功夫,腰上一緊就讓人帶着下了馬車,緊貼的剎那連心跳都聽得分明,只是一瞬,落地便分開了,速度快得讓重寧都來不及臉紅,杵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的,一擡眸對上那人清冷的視線,又覺得這人是省時才這麽做的,沒了多想的心思。

“……”蕭長珩默然,話本裏說好的小鹿亂撞呢,怎麽不一樣!

掌櫃是個中年大叔,熱情的上前招呼,小面攤地界偏僻,也沒什麽好吃的,聽了報單,蕭長珩點了三碗陽春面,重寧瞅見壇九坐了,也跟着在另一側坐下了,不由得多看了蕭長珩一眼,身為小侯爺卻不擺身份,眸光不由多了幾份贊許。

不多時,三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分別擺在了三人面前,重寧眼中大喜,抽了筷子先嘗了一口,面兒是手工擀出來的,有嚼勁,調料重了,反而蓋過了味道,不過在這種地兒,加上肚子餓,重寧也就将就了。正吃到一半忽然發現只有她吃面的單調聲兒,詫異地擡頭,就看到對面二人頗為奇怪的看着自己。

“你們怎麽不動筷?”

壇九掃了眼面館的環境,從筷桶落到了面上,皺着眉壓低了聲音道,“這……能吃?”

“……”不能吃你們下來做什麽?!

重寧內心忍不住吐槽,瞥見蕭長珩糾結起來的眉頭,拿了筷子猶豫不決的,只得嘆了口氣,笑着道:“等等。”

說罷就跟掌櫃的借了後廚,就着廚子擀好的面兒動起手來,小心地将面削成一條條長短差不多的薄面片,上鍋煮熟後撈出,用涼水沖一下,以防粘連,篩水。切好的蔥入油鍋炒,之後放入絲瓜丁一起翻炒,加料酒、鹽、黃豆醬等調料适量,最後倒入刀削面翻炒均勻後就可出鍋。

重寧燙了大碗,盛了兩碗醬香絲瓜炒刀削面端了出去,随後又用茶水洗了筷子遞了過去,“吃罷。”

壇九聞着清爽的面香,忍不住先動了筷子,嘴裏嚼着面條挑着眉梢含糊着好吃。

蕭長珩暗中斜睨了一眼吃相難看的壇九,掠過一抹嫌棄,挪了碗,秉着食不言寝不語的教條吃了起來。絲瓜爽口,配着鹹淡适中的醬料和彈性十足的面條,別有一番滋味。難怪當初能以一碗長壽面取勝,這本事……

心裏怕耽誤時辰的重寧沒發現蕭長珩眼底的深思,吃完了陽春面,不時地往山上寺廟的方向瞧。蕭長珩心裏有了打算,待用完後沉吟開口,“依着重姑娘的好廚藝,當伺候丫鬟屈才了,正巧在下手裏有酒樓新開,有意聘請姑娘做廚娘,不知意下如何?”

呼嚕完面條的壇九猛地被噎住,公子什麽時候開的酒樓,他這個貼身跟班為什麽不知道!

蕭長珩其實也有打趣她的意思在,看着她眨巴着眼睛,一臉啞然的模樣,岔了話道,“要是姑娘不方便,其實還有個折中的方法。”

“酒樓開業前期總要有幾道招牌菜打打名聲,我想讓姑娘出出主意,并非要你親自操刀的意思,可以提供那幾道的食譜,一張食譜三十兩如何?”

三十兩!重寧有些吃驚,可看着他的神色不像玩笑,曾一度缺錢的重寧被金錢誘惑了,心裏盤算了起來。

“我可以等姑娘考慮清楚,在那之前,姑娘可否留個聯系的地兒好方便商談?”

重寧點頭,說了楊蓉宅子的那地兒。蕭長珩也不逼她當下決定,本就是為了與她有上牽扯,抛出了合作意向,不怕日後沒機會相見。待重寧想起自己趕路的目的時已經有些晚了,露了着急神色,就聽得蕭長珩一聲得罪了,腰被人攬着,腳不着地地騰空感霎時襲來。

臨到後舍正門,重寧眼暈着瞥見幾道人影站着外頭,連忙叫蕭長珩轉了方向,從另一側的窗子而入,随後也顧不上看那人神色,急急道了別關好了窗子。

桃兒正在屋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回頭就看到小姐出現,單純的性子使然就想張嘴驚喜叫出聲,重寧連忙做了噤聲的手勢,立馬脫了衣裳往被窩裏鑽,随後示意她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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