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輝既止,天光溫潤。青石鋪就長階,烏磚輾轉窗沿。寒山上清新的晨霧信步閑庭地在廟宇林間彌漫着。夏氏與重寧的院兒是從後寺延伸出來的房舍,因着寺廟香火旺盛,時常有香客聆聽早課,就做了這麽一處安排。重寧回來的點兒正好是早課散了的時候,同夏氏在寺廟裏頭用了齋飯,便一道上了馬車回城。

馬車一路平穩行駛着,車廂裏夏氏倚着蠶絲的軟墊小憩,下眼睑有淡淡青黑,沒什麽精神的模樣。重寧倚着另一邊,一顆心這會兒才正式放回了肚子,瞟了一眼夏氏的睡顏,歸元寺修葺夏氏出了銀錢這事兒重寧前世就知道,初一十五也時常在後舍留宿,只是瞧見那座獨院兒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在一排的普通房舍裏算是區別對待的較明顯了。

一直行到了城門,過了關卡,馬車忽然颠簸了下,夏氏驚醒,直起了身子,睡眼惺忪的眸子在看到對面重寧的剎那恢複了清明,見後者的視線直勾勾地落在自己的鎖骨處,猛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緊了下手,故作鎮定地攏了攏因之前動作而有些散開的衣襟。

重寧只顧盯着那一處紅點瞧,沒發現夏氏此刻臉上劃過的一抹不自然,半晌出了聲兒道,“姨娘,山上蚊子多,我那兒有好用的藥膏,回頭給你抹抹。”

夏氏對上重寧澄澈的眸子,失語了片刻,後來想到重寧畢竟未經人事,自己也無需……遂放松了神色,噙着淺笑道,“不礙事兒,過會兒就消了。”

“唔。”

聽着外頭嘈雜的聲響,夏氏撩開馬車簾子一角,透過窗子正好能瞧見不遠處剛拆了木板子開始營業的四喜樓。重寧離得近,自然也看到了四喜樓門口一老乞兒叫夥計粗暴推開的畫面,蹙起了眉頭。

“以前鐘寧……她還在的時候,時常施粥接濟這些老弱婦孺,慣了的,現下芙兒當家,估摸是顧不過來,底下人才敢這麽行事。”夏氏亦是看不過這一幕,嘆了口氣轉而對重寧道,“當初鐘寧當家的時候有芙兒幫襯,如今芙兒一人難免力不從心,你已經是鐘家的一份子,理應多幫襯着你姐姐一些,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重寧作受教的模樣聽着,點頭應下了,心思卻活泛開了。上輩子她念着的姐妹同心,到頭來卻是個笑話,夏氏的話給她提了個醒,如今的四喜樓雖然靠着鐘芙起死回生,可時常有負面的傳聞流出,生意遠沒有表面那麽好,聽季然的意思有幾處已經處于盈虧狀态,重寧在意的只有四喜樓,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先前在面館的對話浮現腦海,心中已然有了讨經驗的人選。

夏氏見她板正着小臉兒沉思的模樣,笑了笑,又道,“是不好意思跟芙兒開口罷,你貿貿然的去怕生了嫌隙,這事兒晚些我同老爺說說,得了準兒自然無需我們出面兒,省得誤會。”

重寧聞言頗感詫異,不過也只是一瞬,斂了神色,乖巧答道,“姨娘考慮的周全,我……我還有許多要學的地方。”

“你是我孩子,姨娘自然是為了你好的。”

“嗯。”

……

重寧回了蘭苑,意外看到了平日裏忙得不見人影的鐘芙,這會兒正站在玉蘭樹下,看着枝頭的紫玉蘭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回頭瞧見她,稍稍一頓,臉上揚起了滿滿笑意。

“寧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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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寧假意欣喜,走到了她身旁,只當沒看到她藏到身後那朵拈壞了的玉蘭花,高興道,“姐姐在這兒等阿寧嗎?”

“是啊。”鐘芙扔了手裏的花兒,順手親昵地揉了揉她有些變得黑亮的頭發,“寧兒在府裏悶不悶,今兒紫竹茶園以詩會友,姐姐帶你去瞧瞧好不好?”

紫竹茶園?那地方雖說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但重寧曾去過兩次,受不了那的風氣,後來也就沒再去了,這會兒聽鐘芙提起,想她現下念書不多的小白丁一個,去了不是鬧笑話嗎?!

“紫竹茶園,喝茶的嗎?”重寧猜着她不懷好意,面上還得故作無知。

“也算是罷。”鐘芙叫她問得發笑,哄着她道,“裏頭的點心是我們四喜樓提供的,有茶喝,有點心吃,寧兒要不要去?”

“自然要去!”

這般巧的,海氏這會兒也溜達到了重寧的苑子,聽着二人要去詩會,再一看重寧從寺廟回來穿着的樸素衣裳,登時皺了眉頭,拉着她回了屋子換。

鐘芙絞了絞帕子,目送她帶着重寧進了屋子,只得自己一人先去了門外轎子等候。不過一會兒,興致高昂的重寧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頭發改成了垂髫雙鬟髻,插着一對赤金纏絲瑪瑙花的小流蘇釵,身上着一件淺玫瑰紅繡嫩黃折枝玉蘭于前襟腰背的交領緞襖配月白緞兒細折長裙,露出一對小小尖尖的錦繡鞋頭。

這一打扮的凸顯了重寧的嬌小活潑,亮色的衣服襯得人兒越發鮮嫩,鐘芙瞧着不遠處站着的海氏得意模樣,黯了眸子,招呼重寧上了後面那臺轎子,随後放下了簾子隐了面上笑意。

海氏那一點小心思她怎麽會不懂,想讓那丫頭借着機會結識人脈……可惜,她向來不愛做善事。

穿過城南有名的百花巷,竹林掩映下的一處清幽園子就是紫竹茶園,門外,二人下了轎子結伴而行,園子裏頭布置得相當雅致,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時不時能看到某個石桌旁,聚集着三兩個年輕文人,或吟詩或作賦,談笑風生。

鐘芙和重寧的來到,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近處個都是姑娘,但一個個多數打扮得驚豔明亮,臉上着了精心的妝容,只差恨閃瞎別人的眼睛,以前就覺得這哪裏是個茶詩會,反而更像是個相親會,又或者叫小姐們的鬥豔會,這會兒都瞧着鐘芙身後的丫頭看。

而遠處坐着的文人大多也聽鐘芙說了,這是家裏新添的妹妹,覺得模樣雖和鐘芙的豔麗差了去,但也挺耐看的,見慣了園子裏頭這些,乍一瞧見水靈的重寧,頗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又往前走了幾步,入了團花簇擁着的小亭子,鐘芙挨個兒給重寧做了介紹,都是頗有家世的,鐘芙善作人,與她們打成一片是例外,這些人眼中嫡庶之分是天大的事兒,故此瞧着重寧鮮有善意。

重寧也和這幫人混不到一塊兒去,若是鐘芙不挑事,她就吃吃喝喝走個過場。然而還沒待一會兒,就瞧見一丫鬟匆匆忙忙來找鐘芙,在她耳旁一通說的,鐘芙擰了眉頭,回頭同衆人說了有事要處理,将重寧一人留下交托給自己的姐妹照顧。

“……”重寧吃着點心的手微微一頓,随後繼續慢慢嚼着,心中好似明鏡,果然她這‘好妹妹’沒安好心。鐘芙說完,就随着來通報的丫鬟走了,臨走前似笑非笑紅唇一勾,與一位叫做方瑤的世交小姐對了一眼。重寧聽過方瑤,和鐘芙極為交好。

“小妹妹別光顧着吃啊,陪姐姐們聊會兒。”方瑤不懷好意的笑着出了聲兒,“今兒詩會,妹妹可有佳作讓大家欣賞欣賞。”

“什麽……佳作?”重寧做懵懂的少女樣子,嗤笑鐘芙的寸光,她現在如何也是鐘家的一份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不知在外面丢人便是丢了鐘家的人,她倒真覺得臉上有光。

方瑤掩唇笑了笑,“吟詩作對,撫琴弄畫皆可,妹妹精通哪樣才藝?”

重寧直勾勾地盯着她,很是認真地想了想問,“……能吃算不算?”

這一出口的就惹得亭子裏的人都笑了,只是笑意裏都帶着幾分看傻子的成分在,不遠處的文人公子聽着響動也聚了過來,聽說鐘芙的妹妹要表現才藝,也都十分好奇。

重寧眼中卻明亮的很,也許正好趁着此落了無知的印象,鐘芙是個多疑的,打消了她的心思,就讓她得意幾日又如何?

“妹妹若是為難……”方瑤這會兒假意出言相幫,只是已經來不及,一衆等得好奇到不行的不肯依了。

重寧看着方瑤眨了眨眼,咧了一口白牙笑道,“一葉落鍋一葉飄,一葉離面又出刀,銀魚落水翻白浪,柳葉乘風下樹梢。”

“咦?”

“這是……”

重寧看着愣了的衆人解釋道,“說的是刀削面啊,四喜樓的刀削面做的可好吃了,下回我帶姐姐們去嘗。”

“……”衆人叫這一番說辭給弄得哭笑不得,本還在思索詩詞的精妙處,這會兒讓重寧點破,上不上下不下的,各有作态。

一些公子們聽了一時新鮮,開始紛紛誇贊,而等着看重寧出糗的自然是不痛快的,只是看着小孩兒熱忱模樣,不好擺明面兒上欺負了去。

重寧見大家不吱聲,同方瑤說想逛逛園子,得她應了之後就高高興興轉悠了起來,消磨等鐘芙來接她的時光。

待到鐘芙來時,重寧正捧着臉兒耷拉在門口,一瞧見鐘芙都快兩眼淚汪汪了,後者只當她在這兒受了委屈,依着重寧疾步往外頭走,一邊問道,“怎的是這個臉兒,可是園子裏有人欺負你?”

重寧頓了頓腳步,半晌悶悶不樂道,“是阿寧太笨,聽不懂她們說什麽,姐姐我們快些回家,阿寧餓了。”

在重寧扭過身子往轎子去的剎那,鐘芙滿意地勾了勾嘴角,卻不知園子裏因為重寧留下的畫作炸了鍋,有認為是別人留下的,也有人說是親眼看到重寧在那兒待過,争論不休,只是對畫作的好評是一致的。

被拉來游園的錦衣公子以扇抵唇,輕佻一笑,從桌上抽走了畫,一手擱了銀兩,“我要了。”

“嗳你這人……”被捷足先登的人正要表示不滿,就叫身邊的人拽了拽,聽了那人的身份後變了變臉色,最後只得作罷。

賀灏之慢裏斯條地收了畫,想到方才那丫頭多變的樣兒,嘴角的笑意更勝,鐘家的三小姐麽,倒是個有趣的。

……

讓她去四喜樓幫忙打理的事比重寧想象中來的還要快,不過三日風伯便喚了小厮去請三姑娘到前院有事商量,話傳到重寧耳朵裏自然已經猜到幾分,收拾了下心中大喜,就帶着杏兒便急忙去了風伯常常處理賬務的地兒。

進來院子小厮抱着厚厚的一摞子書本也跟着進門,差點撞了重寧,躲閃時散了一地藍本子,重寧低頭仔細一瞧,原來是賬本,都是生前她接手四喜樓的那段兒的,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眸,走進屋子,裏頭坐了四五個人正在埋頭苦幹,一人面前擺着一個算盤,珠子打的“啪啪”直響,眉頭一個比一個蹙的深。

“風伯,您找我有事兒?”重寧站在裏頭拘謹問道,實則心思正想着風伯為何也在重新算賬,難道他也發現四喜樓的賬務不對,自個當時對此不精,也沒看出端倪,不知現在……

風伯擡了眼,一見是重寧原先皺着的眉頭微微展開,笑了臉對重寧客氣,“是三姑娘來了。”

“恩,風伯,您這怎的這麽多人在打算盤?這算盤子的音真脆,好聽!”

重寧端着小孩子心性,叽叽喳喳的又問:“是不是咱們四喜樓掙大錢了,都算不過來?”說罷伸着脖子一副疑惑的好奇勁兒,睜了大大的眼睛瞧着對面的人,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下卻隐着幾許清明。

風伯似乎是被逗樂了,站起身子阖了賬本,走到重寧身邊笑呵呵的說:“有三小姐和二小姐在四喜樓一定能掙大錢的,到時候算盤會打的更脆更好聽的。”他收了笑意才真正開始解惑給重寧聽,“就是覺得哪有些不對勁……想往年的賬對一對……”風伯拖了尾音沒再說下去。

重寧不禁有些急性,“那風伯看出哪兒不對勁?”意識到自己脫口的話有些不妥,連忙收了嘴。

風伯并無在意,只失望地搖搖頭,顯然是賬本道現在還查不出纰漏,吳善明擅于心機,假賬做的确實高明,看來必須找到真的賬本才能把財務理清楚了,怪不得鐘芙那麽緊張賬本,現在假賬走着她敢挺直了胸脯當家,一旦真的賬本出現,她的狐貍尾巴必将顯露。

“不說這個了,三小姐年紀還小也不定懂這些個。”看出重寧似乎對賬務感興趣便引了話題繼續,“昨個三太太找到我說三小姐想替二小姐分憂,我想着二小姐有個幫手确實能松下不少擔子,便于老爺說了,老爺沒異議,三小姐明個便可去四喜樓幫忙,若是往後對賬務敢興趣便可跟二小姐多學着些。”

重寧點頭應聲,風伯慈愛的一笑,簡單提點了幾句她該如何學習和與鐘芙協助,說完親自領着重寧去鐘芙的書房。

書房裏,鐘芙一見風伯悄悄掩住桌上的簿子,笑得明亮,熱情周到的讓丫鬟就去沏茶。餘光瞧見風伯身後的重寧一把拉在跟前,蔻丹的手指已經晃在眼前,幫她整理了下有些亂了的衣衫,那寵溺的疼愛的眼神,任誰都看不出來她內心醜惡的嘴臉。

“妹妹今個怎地和風伯一塊來的,該不會是嫌姐姐照顧不周,去風伯那告狀了吧?”她輕輕點了重寧的眉心一下,一副姐妹情深模樣,眼波一轉瞥向風伯,說笑道。

重寧垂了眼,揉着額頭,手勁真重,看着面前的鐘芙笑得愈發明媚,忍着心中嫌惡趕緊搖了搖頭否認。

風伯也不作回答,徑自坐了對面的椅子,丫鬟已經送來新茶,給三人分別倒了茶水,風伯捧起茶杯吹了吹茶面上新飄的綠葉子,“二小姐有了妹妹,不比自個做妹妹的時候,倒是有個姐姐的模樣了,真是長大了不少,想必也是老爺喜聞樂見的。”

“不過二小姐這般忙的,連見老爺的時間也少了,老爺心疼二小姐,指了三小姐去四喜樓給你搭把手。”

鐘芙剛端起茶杯的手一頓,又不着痕跡的掀開茶蓋,小飲了一口,狠狠的咬了下紅唇,一雙狠戾的眸子因着茶杯的遮擋不曾顯露,剛查了她的賬,這會子又開給她安排人來分她的權力……勉強擠出笑容,“風伯,家裏的生意繁瑣,學起來複雜,我當初是這麽過來的,曉得當中辛苦,不想妹妹剛回來就失了享福的機會,原是想着等及弈了,找個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嫁去。讓寧兒去四喜樓幫忙的事我看就算了,回頭我跟爹爹再說一聲,想他也會理解我做姐姐的心情,風伯您看如何?”

風伯猜到她會這麽說,仍是泰然,“我倒是沒什麽意見。”突然轉頭問重寧,“三小姐如何想的?”

重寧一愣,沒想到問題抛到了自己這兒,只是這會兒不表态不行,只得作着猶豫神色,咬着唇角似是十分為鐘芙着想道,“我不要姐姐一個人辛苦,重寧可以學的,這樣姐姐就有空閑和賀公子出游了!”

鐘芙的笑容終于微微顯得僵了,茶水擱到一邊,力道稍顯大些,幾滴水都撒漏在了桌子上,“妹妹貼心,姐姐便承了情了,明日起就跟着我身邊學着,一塊兒幫扶家裏的生意。”

“好,好。”風伯也擱下茶杯,滿意的一笑,起了身子說有事要忙,重寧随即也跟着離開,等兩人都離了書房,茶杯與牆面碰撞的刺耳響聲再次響起,小丫鬟在屋外聽的心驚膽戰,這數月來不知已經是多少套茶杯了。

翌日,鐘芙果然喊了重寧一起坐轎子去四喜樓,來了樓裏簡單的帶她逛了一圈,糊弄一下什麽都不懂的她,偏生臉上笑意不斷。随後鐘芙就以她剛來四喜樓不了解樓裏運作,用好話打發她去莊子看看四喜樓食材等的來源,從源頭熟悉起。

重寧知道她是在将她放倒無關緊要的地去,也不在意,鐘芙想必昨個已經想好了完美的說辭,滴水不漏說的人無法反駁,即使風伯在這聽了,估摸也是這般結果,其實也正和重寧的心意。

待重寧拉着桃兒出了四喜樓,鐘芙吩咐跟來的小厮牽來了馬車帶着她去了東郊的莊子,放眼望去良田百畝,種着時令的蔬菜,莊子一側養了不少牲畜,小厮領着重寧一一瞧過,後者便打了個哈欠,皺着眉頭道,“今兒先到這兒罷,我有些累了想回府,我們回去罷。”

小厮應下,将人送到了府門口,回頭就跟鐘寧彙報,鐘寧暗笑,果然是扶不起的阿鬥,風伯想用這丫頭制約自己,也得瞧一瞧那蠢貨是不是塊好料子。

重寧沒進門,而是一直溜着去了城西的小巷子,桃兒跟在她身後不由好奇問,“小姐,您要去哪裏?”

“回家。”

到了家門口都進去,這會兒回的是哪個家?桃子還在糾結自家三小姐的腦子是不是沒得治了,就已經被重寧帶到了那所小宅子裏。

一進來先是看到梧桐,正在給院子裏新栽種的花澆水,容缙鏟着新土往盆裏放,因梧桐是背對着重寧,容缙先瞧着,臉上挂笑正要叫梧桐瞧,重寧做了噤聲的手勢,蹑手蹑腳的來到梧桐跟前,捂着她的眼睛,梧桐先是身子一僵,随即嘴角裂開一個大弧度,“阿寧,我猜着就是你,身上的玉蘭花香味濃的很。”

說着被捂了眼睛的人便猛然一轉身摸着重寧的咯吱窩一陣亂撓,重寧笑的淚花子都出來了,聲聲求饒,歡聲笑語瞬間染了古樸的小屋,卻不知笑聲正好引來屋裏的一對主仆站在門外細細瞧着,男子風姿絕世,好看的眉梢也随着那笑聲愈是上揚。

重寧終于被人放過,哭笑不得,“想跟你玩玩都不成,娘呢?”

“去了元大夫那。”清冷的聲音如瀑布般直瀉而下,差點讓重寧以為那是錯覺。

重寧轉頭瞧見蕭長珩和跟在身後的壇九,壇九最先驚訝,叫道,“公子,那……個不是重姑娘麽?今個怎麽變的不一樣了。”

蕭長珩嘴角笑着,一點也不覺驚訝,是不一樣了,更是美了,那笑聲染着他的心緒都明亮了起來,壇九快步走過去,正想圍着重寧多認真打量打量,桃兒嘟着嘴巴不樂意了,擋在前面,“我家小姐不是你能近身的。”

壇九不知怎的臉色竟然偷偷紅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姐?誰?”

重寧知道這事是不解釋不行了,不想當中生了無謂的誤會,直接越過桃子上前大大方方的承認,“是我,前些時候剛剛被鐘府認回。”重寧笑意淡淡,話語是回答的壇九,眼神卻看向蕭長珩,透着真誠。“蕭公子,我不是有意相瞞,那日怕說不清楚,才沒開口,今個借此機會給公子陪個禮。”

蕭長珩此時卻板着臉色,神色越發晦暗不明,“重姑娘若真要賠禮,我們便進屋子裏談談那日說過的事情。”

重寧道了聲好,兩人雙雙進了屋子,蕭長珩臨到門稍稍前合住了們,門外一雙雙眼睛巴巴的想看都沒了法子,重寧道:“你要的菜譜得等一等了,我想着研究些新菜色,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有的。”

蕭長珩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淡淡道,“我倒也不急,阿寧可慢慢來。”

重寧眨了眨眼睛,總覺得剛才哪裏不對勁?

正想着就聽門外齊刷刷的有四人跌倒進來,顯然是偷聽內讧的結果,一個個趴着門口尴尬的笑着。

壇九內心哭死,公子啊,您不會真的看上重姑娘了吧,阿寧一口叫的真順溜。

蕭長珩一下子就讀懂了壇九的獨白,臉頰微熱,拉着重寧就往外走,“阿寧,我們換個地談吧。”

重寧終于反應過來……阿寧……阿寧……這名字好似不是第一次這樣被他喚過,哪裏?她來不及細想,只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微微窘紅了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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