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季然的遺物是重寧叫杏兒偷摸從下人院子裏拿過來的,想他之前是乞兒獨身一人的,東西少的可憐,就放在一個小包袱裏,像是随時要走的樣子。重寧翻着,翻到底下一本小冊子,拿了出來,上頭的字跡很工整,不像是季然能寫出來的,重寧存着疑惑慢慢翻閱,看到最後霎然變了臉色,連忙吩咐桃兒給自己穿上了男裝匆匆去了長寧酒樓。

現在鐘芙既要經營四喜樓的生意還要去重新與賀雲戟補修感情裂縫,破鏡重圓,心力交瘁已然顯現在臉上,惱怒後越發陰狠的神色時常浮現面容,哪裏還像前些時候妩媚動人。

芙蓉苑那些個伺候的下人一個個吓破了膽子,愈發躲着鐘府這位二小姐,重寧從桃兒這個稱職的包打聽身上聽到了賀雲戟跟煙翠樓那頭牌如膠似漆的數個版本故事,堪堪是将賀雲戟塑造成了一個鐘情癡狂的形象,據說那頭牌是六月初才新來的,與死去的鐘大小姐竟有五六分相似。整個宛城都在傳,鐘府的二小姐估摸要被退婚了,如此活在鐘寧的陰影下,鐘芙咬破唇簡直是氣炸了。

可她只能忍着,想必是真的有了危機感,才一趟趟往賀國公府跑的勤快。

等到了長寧酒樓,壇九擋着身子攔住她,一副打算找重寧說事的架勢,拉着她去了後院,才不高興的撇撇嘴道,“三小姐最近可在宛城聽到什麽傳聞?”

重寧一時疑惑,傳聞麽……是有聽說,眨了眨大眼,道:“我二姐要被賀國公府賀雲戟退婚的事?”

壇九差點跺腳跳起來,氣憤的捶胸頓足,“小姐,您太令我失望了,虧的我家公子為了您……您竟然想到的卻是賀家那位大公子……”

重寧被壇九越說越是有些迷糊,聽壇九那口氣好似是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蕭長珩的事兒,“到底怎麽了?是蕭大哥出了什麽事麽?”

“小姐,我家公子的名聲全讓你給敗沒了!”壇九聽聞重寧詢問起自家公子才稍稍緩和了臉色,嘆氣蹲在一處花壇臺階上,抹淚感嘆,公子,值得不,人家現在才想起你。

“……”

“昨個老侯爺和夫人親筆飛鴿來信,責令讓公子早日回京,不得在宛城呆着了!”壇九睜着大眼斜睨了重寧一眼,還別說,鐘府那地兒還蠻養人的,這還沒過多久呢,瞧着都水靈了幾分,好像……還挺看得過去的。

重寧哭笑不得,這到底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傳聞又是怎麽回事,“到底怎麽了,壇九,你能不能把話說的清楚一些。”

壇九依舊蹲在花壇,撇過去臉,吞吞吐吐,“小姐以為我不想說,是公子不讓我說。”

重寧嘴角一抽,這不已經說了,壇九再扭捏下去,天都快黑了,于是亮出殺手锏,嘻嘻一笑,“你不說,一個月我可都不帶桃兒出來了。”

蹲着某人轉身抱頭,掙紮轉過來身子,擡頭瞧了瞧重寧,再抱頭轉過去,幾番內心激烈的搏鬥後,終于轉身面向重寧,一吐為快,“小姐總是扮作男子和我家公子出席生意談判,你知道宛城都怎麽傳我家公子麽,斷袖之癖啊,喜歡小倌倌,我家公子的一世英名全讓小姐給毀了,以後還怎麽娶小侯爺夫人吶,更可氣的是不知道哪家請的媒婆竟然都找到我家公子來說親了,說的還是個男子,小姐您說可氣不可氣!”

“這事估摸傳到侯爺和夫人耳朵裏了,讓小侯爺盡快回京城,說是給安排了幾家大臣的小姐姐瞧一瞧,個頂個的美人胚子,重臣嫡女,小侯爺年歲也不小了,該是成家室的時候了,我說小姐您再不注意一些,公子可就成別人了的……”壇九巴拉巴拉的半天無非總結成一句話就是——三小姐再不努力就嫁不成小侯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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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寧挑了挑眉梢,眼底劃過一絲不可置信,她沒有聽錯吧,壇九是在替她擔心?

壇九被她表情搞的讪讪的,低低咳嗽了一聲,撓了撓後耳腮。

重寧突然淺淺一笑,真摯的道,“謝謝你,壇九。”

壇九一窘,尴尬的繼續嘟囔,“我可不想看我家公子傷心,可不是為了你。”

重寧又是一笑,道:“知道了,是為了你家公子和桃兒。”

提到桃兒,壇九動作扭捏,露出了羞赧的神色,頗為滑稽,重寧差點被逗笑了,幾日來因為季然的離世,陰霾的心緒散去一些。壇九瞧着重寧笑了,也露出個小笑臉來。随後說道蕭長珩和賀雲戟在屋子裏談合作,就領着她進了一個有暗閣的小隧道,機關促動一扭,牆壁有小孔打卡,透過一絲光亮來,連屋子裏傳來的聲音都清晰入耳。壇九努了努下巴,示意重寧可以坐在這裏等一會兒。

重寧先是驚奇于這暗閣的構建,蕭大哥果然沉穩心思缜密,壇九的一臉自豪的小聲說,“嘿嘿,這酒樓是我家公子自己設計的,連圖紙也是他親自畫的。”

她原本是想回應壇九小哥一句話的,卻聽得外面賀雲戟得意的笑聲,“蕭兄乃是我和家父的再造恩人,若以後有何事需要我賀雲戟效勞,在下在所不辭。”

蕭長珩的聲音淡淡的,如往常一樣淡薄的仿若霜降的清晨,“和鐘芙解除婚約,我唯一的要求。”

賀雲戟猶豫了一下,“這是為……”

“賀公子前途大好,美人在懷,又何必挂心個朝秦暮楚的女子。”

賀雲戟聞言,掠過一抹難堪,如今正被人捧得高,如何受得了那女子的虛僞,自然是應了。只聽一陣衣服稀稀疏疏拂袖的聲音,賀雲戟心情大好的告別,蕭長珩目送賀雲戟離開的身影,執起桌邊的茶杯,小飲了一口,黑眸冷冽深意。

重寧在壇九的引導下打開機關從暗閣裏走出來,”蕭大哥……”

蕭長珩的眼神立刻柔和起來,“阿寧怎麽來了?”

“有些事情想與蕭大哥說一說。”重寧突然問了一句,“賀雲戟難道沒有一絲懷疑麽,天下哪有如此掉餡餅的美事?”

蕭長珩淡淡一笑,“總有一些人想要不勞而獲,例如賀雲戟這等貪婪之人。阿寧不必擔心,以他的資歷看不出端倪,賀國公府投下的十萬兩銀子就等着赈濟災民罷。”

重寧輕輕點頭,說起此番來的正事,“蕭大哥,我在季然的遺物中找到了吳善明的手劄,裏頭記得都是一些瑣碎小事,但在最後,提到了和鐘芙的争執,還寫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你說他會不會把東西藏在了……”

蕭長珩目光灼灼的瞧着對面的人,“鐘芙那兒?”

“我懷疑,鐘芙得到的是假賬本,季然看不懂字,以為吳善明藏在外宅的是真賬本才被奸人所害,依着手劄上透露的,我猜是在鐘芙的書房裏,也是吳善明能經常去的地方,蕭大哥你覺得呢?”

賀雲戟眯了眯眼睛,“的确有可能。”

重寧得了肯定,接着道,“鐘芙今日傳話要留宿四喜樓,我想夜裏潛入芙蓉苑的書房找一找。”

“我陪你。”

“好。”

夜色黑沉,鐘府一派寂靜,偶有幾聲蟲鳴蛙叫分外清晰,蕭長珩一身暗色衣裳,重寧則扮作小厮的行頭,兩人避開家丁護衛閃進了鐘芙的書房。重寧還未這般鬼鬼祟祟的做過這種事情,一時緊張的面色緋紅,輕拍胸脯,蕭長珩倒是面不改色,月光清輝下瞧着重寧緊張的模樣,多了一分柔色,輕輕握住她的手道,“阿寧,有我在。”那手指溫度覆蓋,力量瞬間傳入重寧的身上,緩和了一些。

鐘芙的書房有一個大書架,獨獨占用了一堵牆的空間,兩人默契地決定先從書架子開始尋找。

重寧從左側開始找,蕭長珩從另一邊,兩人摸索着書架上的本本書冊,慢慢縮小距離,直至火光挨近,重寧找得專注,一個不察就正好撞在蕭長珩結實的胸膛上,鼻端立刻萦繞男子身上獨特的淡淡香味,心跳驟然加速,抿唇讪讪的尴尬退開,臉蛋微紅。

黑夜漫漫,最易滋生旖旎暧昧,重寧那嬌羞一躲在火光與月光的雙重映照下,櫻唇誘人,弧度優美,蕭長珩的眸子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火光電石的一瞬間蕭長珩一把抓住了重寧的胳膊,不容她閃躲,一個用力的反轉,後者就被死死的按在書架上,那修長的臂膀禁锢着她的肩膀,重寧呼吸一窒,一張涼薄的嘴唇就貼了上來,舌頭撬牙而入,掃過她口中的每一寸角落,攻城略池,時而霸道時而輕柔,一雙黑眸裏卻滿是深情。

重寧如入漩渦,難以自拔,這一吻綿長,只覺得身子都快軟下去了,蕭長珩才堪堪離開,能清晰得聽到那加重的喘息聲,在寂靜夜裏被放大,又生了一絲誘惑之意。重寧叫自己的臆想羞紅了臉,無意識地揪着蕭長珩的衣襟恨不得将自己埋起來,後者看着她有趣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兩人都還未平靜下來,蕭長珩陡然眼神一凜,立刻變的警惕起來,迅速吹掉了兩人的火折子,道,“別出聲,有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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