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推門進來的是個丫鬟,前面一個掌着燈,重寧從梁上往底下看,看清楚那丫鬟身後跟着的另一名是鐘芙身邊的貼身丫鬟翠雲,打了個哈欠,顯得困極,餘光掃過書架頂上,險些出聲叫蕭長珩捂住了嘴。

底下,打頭的掌燈丫鬟忍不住多嘴問道,“小姐好像很着急的樣子,命我速去速回,翠雲姐可知道小姐要的是什麽東西,要緊怎麽不帶着?”

原本還困着的翠雲醒了神兒,瞪了她一眼,“瞎打聽什麽,在外頭跟着小姐要敢這麽問的看怎麽挨罰。”說罷,就從書架左側第二格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只帶着鎖的紅漆文房木匣子,開了鎖,從裏頭取了一油紙包樣兒的東西,“仔細拿着,這不該問的就別問,小姐這幾天心情不好,小心伺候着。”

那丫鬟點頭,暗裏撇了撇嘴,卻也怕鐘芙着急,小心放到兜裏就匆匆走了。翠雲随後往門口走去,臨到鎖門,又往裏面張望了眼,見沒什麽異常的才關了門落了鎖。

待腳步聲遠去,蕭長珩帶着重寧從梁上躍下,穩穩落在地上。重寧對那只上了鎖的匣子有些好奇,就看到一雙大手從身後伸了出來,指腹拈了些落在匣子邊上的暗灰色粉末,放回鼻端嗅了嗅。

“裏頭有紅花和麝香,應該是用來避孕。”蕭長珩拿出帕子拭幹淨手上的粉末,神色淡然道。

重寧聞言卻是愣住了,避孕?那鐘芙今晚宿在四喜樓難不成是……

“據我所知,賀雲戟現下怕是在煙翠樓快活,這藥是和誰用的,倒不清楚了。”蕭長珩補充道,神色間劃過一抹厭惡。

重寧啞然,互戴綠帽子什麽的她真的不想予以過多的置喙了。蕭長珩躍起,從書架頂端拿了方才在梁上看到的簿子,遞給了重寧,低聲道,“看看是不是這本。”

重寧一目十行,浏覽而下,點了頭。再看了一眼高高的書架頂,吳善明能想到把賬本藏在那兒,還是頗有頭腦,書冊會拿出去曬,而這架子可一直在這,難怪鐘芙發現不了,只可惜好腦筋都用在了歪道上……

“僞造的賬本上說我挪空家財,中飽私囊,這本上清楚寫着每一筆錢財去向,流向的可是鐘芙的口袋。”

蕭長珩接過她遞過來的賬本,原本避嫌的心思也就歇了,仔細看過,的确如重寧所說,只是依着重寧的想法,不傷元氣的鬥法,光憑這一本真的賬本使鐘芙認罪,怕是未必能行。

“若你舍得,我願傾囊相助斷其後路,只是連帶着鐘家的酒樓,家業都将受到重擊,這樣的代價你願意嗎?”

重寧聞言陷入了沉思,她知曉蕭長珩的意思,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可她偏偏就是舍不得,幾代人的心血若是因她和鐘芙的鬥法而化為灰燼,到了九泉之下她都無臉面再見爺爺。

“仇要報,可我不能讓鐘家陷入危險。”重寧幽幽道了一句。

蕭長珩見她緊蹙的秀眉,伸了手輕輕撫平,嘆了一聲道,“不舍得就不舍得罷,總會有別的法子,能找到這本賬本算是多了個籌碼,咱們另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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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寧悶悶點頭,事實也只能如此。藏起了賬本,跟着蕭長珩從窗子貓着腰離開,經過正茗居時聽到裏頭傳來的咳嗽聲頓住了腳步。沒了阮娘從中作梗,新安排進去的那個是重寧買的婆子,很會做事,藥膳補着,聽着咳嗽聲能聽出多了幾分中氣,只是等鐘芙忙過了眼前這段,定然不會讓爹好好活着。

蕭長珩陪在她身旁,沉聲道,“師父說要想徹底清除伯父身上的毒素,還得将人帶到他那兒去,他受不了這一趟來回的折騰,也能時時看着,多試幾種藥方。”

重寧颔首,陷入沉思,忽而靈光一現,道,“蕭大哥可知道元師父有沒有藥,能使人呈現如得了惡疾般會傳染的病症。”

“然後再偷天換日?”蕭長珩聞言心有靈犀道,片刻下了論斷,“師父最喜歡作弄人,這騙人的玩意兒少不了的,屆時再找個和鐘伯父身形相似的,定能騙過人,找人的事兒就由我來安排罷,但鐘府的內宅我還不便插手,回去咱們仔細商量着。”

重寧抿着唇,想着僅憑自己也辦不成這事,有蕭大哥相助能幫爹快些脫離困境,也就吶吶應了聲,“多謝蕭大哥。”

“你我之間又何須言謝。”蕭長珩裝着有些不滿道,看她又縮回去紅着臉不支聲的也拿她沒辦法,将人送回了蘭苑。

臨到分別,蕭長珩看着夜色已深,囑了她早些休息便作勢要離去,正是轉身的剎那,重寧突然折返了回來,一陣小跑到他面前,踮腳在他面頰迅速留下一吻,之後便跟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又匆匆逃了,關上房門。

蕭長珩頓在原地,眨眨眼,望着重寧溜走的方向,摸了摸自己臉上被親過的地方,終究還是沒忍住,無聲地大笑了起來,若以後的感謝都能換做這個,他得多做點能讓她感謝的事兒。

房裏,重寧捂着砰砰亂跳的心髒,臉上緋紅一片,好像……真的陷進去了,而讓重寧更糾結的是自己連垂死掙紮的步驟都沒有!

是夜,難以入眠的人又何止重寧一個,四喜樓三樓的廂房裏,空氣中彌漫着歡愛過後的旖旎氣息,床上鐘芙裹着一層薄紗,風情萬種地挑眉看向從外頭端着湯藥走進來的男子,一襲黑色勁衣,帶着禁欲的氣息。

這人是自己防着萬一,從隗樓買來的殺手,跟了自己多少年了,六年,七年,還是更久,她已經記不清楚了。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眉眼出落地愈發俊俏,雖然脫離了隗樓,卻還是幾年如一日的過着殺手般的日子,已成習慣。

原本以為這樣的人一定難以掌控,所以她也只是買着防身用,若是事情敗露,留有一條生機,只是不曾想過,在她将自己獻給賀雲戟的第二日,這人發了狂般的要了自己,雖說以下犯上,可她卻不覺得生氣,甚至覺得這發生的有一點理所當然。

有所求,就越是好控制。鐘芙從他手裏接過的湯藥,一鼓作氣地喝了下去,擱下碗的瞬間看到了他未來得及收起的落寞。

“阡陌,現在還不是時候。”鐘芙的話語強勢,嘴角勾起一抹痛快的笑意,賀雲戟,你也休想占着半點便宜。

“小人明白。”阡陌依舊冷冷的眸子,隐忍與愛慕交雜下,內心煎熬異常。

鐘芙探着身子扒在了他身上,手指勾着從豎起的衣領子滑到了系着扣子的地方,一聲魅惑的輕笑,俯下頭輕輕咬住,用舌頭靈活地開了扣子,伸手慢慢褪去了他的衣裳,只剩一層薄薄裏衣,隐約可見結實的肌理,只稍稍逗弄一下便挺立的兩點茱萸,反應十分有趣。

一聲難忍的低吟自男子口中溢出,似乎是受不了鐘芙的慢撚挑逗,低低嘶吼一聲反身将人覆在身下……

夜綿長,不知歡愛了幾回,阡陌看着身邊女子沉沉的睡臉,眉心仍然微蹙,忍不住黯了眸子。身份的鴻溝,他不該奢求的,可這人願意給,自己就放縱了,但……她終究不會成為自己的。

賬本已經找到了,自己還能為她做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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