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走失
郭醒提着個鐵桶哼着歌晃到了小溪邊,今天白天他在安晴那裏碰了一鼻子灰,不過好在他生性樂觀開朗,一頓夜宵的功夫就已經和安晴的同學們打成了一片,那些白天還看他熱鬧的人已經紛紛表示支持他的求愛,還積極幫他出謀劃策。
郭醒越想越美,自己可真是一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可愛呢,呵呵呵~
所以當郭醒借着霭霭的暮色隐約看見一個人影孤單寂寞冷的坐在河邊的時候,他的內心是疑惑的。
烤肉不好吃嗎?誰這麽傻一個人在這杵着?
越走越近,郭醒意外的認出了那件外套。
“侯雲州?......你在這幹嘛呢?”
那個小小的人兒回過了頭,神情落寞,郭醒看了看四周,翁穆不在。
郭醒把鐵桶扔在一邊,他坐在侯雲州旁邊的石頭上,白天的陽光在石塊裏留下了溫暖的熱量,看着眼前的淙淙流水,郭醒覺得惬意非常,他用肩膀撞了撞悶悶不樂的男孩,“小家夥,高興點兒。”
“跟你郭叔叔說說,發生什麽了?”
“我沒什麽事,就是......”侯雲州欲言又止。
郭醒想了想便道:“是不是沒挖着你想要的東西?”
他記得白天侯雲州還挺有精神的,可是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恐龍化石之後,侯雲州整個人就蔫了。
“算是吧”,侯雲州點了點頭。
郭醒随手撿起一塊小石子,放在掌心往空中抛了抛,“這件事情呢,我是這麽考慮的,雖然我不懂古生物的那些知識,但是我覺着要挖出來恐龍化石這件事可能是跟中獎差不多的概率——”
看到侯雲州的表情更加失望,郭醒連忙補充道:“這個中獎不是說彩票中了五百萬,‘再來一瓶’也算的。”
侯雲州似乎又恢複了一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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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醒擦汗,“而且咱也不知道史前的時候那些恐龍在不在這豫嘉山一帶活動啊,萬一那時候這裏還是汪洋一片呢?對不對,況且今天我聽你安晴姐姐說,能接觸到恐龍化石的不只有挖掘一個環節,發掘以後還得拼裝呢,我估摸着應該是跟拼高達差不多。”郭醒摸着下巴暢想,“這麽一說還真挺有意思的,我以前覺得人家拼出一高達就可牛逼了,現在想想,我們小州以後可是要拼出一只霸王龍的人啊!”
侯雲州被他逗樂了,皺巴巴的小臉終于舒展開來。
“其實我還挺佩服你的”,笑過之後,郭醒幽幽道,“我就不喜歡學習,打從心底不喜歡,任何學科都不喜歡。可你不一樣,我能看得出你是喜歡這門學科的,這就跟翁穆差不多,他就喜歡醫學,那些又臭又長的論文他就當小說似的看,一本接着一本,我可服氣了。”
一提到翁穆,侯雲州就沉默了,在他還沒來得及發現的時候,自己與翁穆已經建立起了深深的羁絆,他最早把翁穆當成是情敵,後來沒想到自己分化成了omega,翁穆不計前嫌向他伸出了援手,雖然他總是喜歡逗自己玩兒,翁穆從來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态度,他傾聽侯雲州的心聲,不管幼稚與否都不做出評判,他注視着侯雲州的成長,在不知不覺間,侯雲州也已經接納他、信任他了。
侯雲州曾經想過,自己何其幸運能夠在最混亂懵懂的年紀遇上一個亦師亦友的翁穆,更何況,他隐隐覺得,翁穆對自己還遠不止于此。
然而就在他開始承認自己和翁穆之間的這種暧昧情愫之時,潘文帶着那個沈水君的故事出現了。
雖然自己曾經極力回避這個問題,但是扪心自問,如果自己不喜歡翁穆,那為什麽看到潘文的短信會感到失落呢?
侯雲州嘆了口氣,似乎是還不甘心,他看了看坐在一旁往水裏扔石子的郭醒,壓在心裏的話就問出了口。
“郭叔叔,你知道沈水君麽?”
“知道啊,怎麽了?”
侯雲州沒想到郭醒的語氣這樣輕松不在意,不過這樣也好,正好方便他打聽一下沈水君的事情。
“那個......”,侯雲州試探着問道,“我聽說他是翁穆的朋友?”
郭醒語氣還是沒有什麽波瀾,但是眼神卻警覺了起來。
“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他知道翁穆向來不喜歡在背後議論別人,同樣的道理,翁穆肯定也不喜歡自己成為被議論的對象,侯雲州的問題直接觸響了郭醒腦子裏的警鈴,別看平時他怎麽跟翁穆鬥嘴耍貧都可以,但是郭醒對于界限的把握還是很精準的。
不能和翁穆聊的話題之一,就是沈水君。
侯雲州:“沒什麽,就是想問問沈水君長什麽樣子?”
郭醒:“這個嘛.....你還真是難為我了,我只見過照片,沒見過真人,印象都不太深了。”
侯雲州:“那你覺得,我和他.....有沒有很相似?”
翁穆給侯雲州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顯示對方不在服務區,發消息也沒有回複。
“史老師,您有沒有看見侯雲州?就是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小朋友。”翁穆一邊說着話,一邊用眼神在院子裏繼續搜尋侯雲州的身影。
“沒有看到啊,我們一直都在院子裏,如果他出去了肯定會看見的。”
這就不對了,翁穆剛才已經找遍了旅店都不見侯雲州的人影,院子裏也沒有,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翁穆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侯雲州到底去哪兒了?
“怎麽了,你聯系不上他了?”董佳琪舉着烤肉就走了過來。
“山裏信號不好,我打電話打不通,他一個小時之前說要出去轉轉,我以為他只是在院子裏,沒想到現在就找不到人了。”
“啊?他不會是自己跑去山裏了吧?!”
翁穆擔心的也是這個,豫嘉山人煙稀少,到了晚上更是漆黑一片,更何況這裏地勢崎岖不平,有些地方還有大坑和塌陷,如果侯雲州在外面迷了路怎麽辦?如果他一不小心受傷了怎麽辦?
翁穆越想越急,“不行,我得去找他!”
史老師見他一個人就要沖出去連忙上去阻攔,“小翁,你等等,我們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老板聽說有個孩子走丢了,趕忙就報了警,幾分鐘後,七八個人舉着手電出了旅店。
夜色有如實質一般籠罩了下來,與城市不同,山上的夜晚沒有燈火通明,到處都彌漫着仿佛能将人吞噬的幽暗,襯的人格外渺小。
晃動的光亮沒頭蒼蠅一樣在四周亂舞,翁穆一邊大聲喊着侯雲州的名字一邊密切注意着任何的風吹草動。
旅店老板帶了幾臺對講機分給衆人,“我們分三隊,一隊去你們白天活動的那片區域找,一隊走這邊,剩下的人跟着我進山,有什麽情況就對講機聯系。”
翁穆覺得侯雲州有可能是回到了白天采化石的地方,今天他沒能如願以償,到了晚上還是悶悶不樂的,這孩子別是一個人去挖化石了吧?
兩名大學生跟着翁穆就往那處空地走去,他記得侯雲州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外套,應該挺顯眼的,可是翁穆一路走,一路找,眼前卻全是鬼魅一般的昏暗樹影。
這漫漫無邊的黑暗像是悄無聲息上漲的潮水,一分分、一寸寸的擠壓着翁穆的胸口,他大口喘着氣,額角流下一滴汗水,陰涼刺骨的風很快吸光了裏面的溫度。
山裏這麽冷,侯雲州還好嗎?
“我們走的這條路對麽?”
同行的一個大學生用手電照了照周圍,“我怎麽對這裏沒印象了,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他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整個人看起來猶疑不定,顯露出幾分想要退縮的意思。
翁穆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回過身對那兩人道:“剛才你們史老師也指了這條路,沒有錯的,晚上的景色看起來就是和白天有點區別”,他指了指路邊的一棵歪脖子樹,“你們看那棵樹,白天的時候我們經過過這裏,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棵樹的枝丫勾住了我的背包帶子。”
那名大學生用手電照亮翁穆指的方向,雖然他對這棵樹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聽到他這樣說心中還是稍稍安定了一點。
有了參照物就好,起碼他們三個人不會迷路了。
翁穆繼續道:“現在我們三個人只有一臺對講機,所以無論如何必須統一行動,不然如果有人再走丢了就會失去聯系。”
那兩人認同了他的說法,現在的處境必須統一行動,不然人還沒找到自己再丢了可怎麽辦?
“大家跟緊一點,你們兩個一左一右注意兩側有沒有什麽異常,正前方則由我來查看。”
翁穆三兩句話就穩住了軍心,然後又交代了一下任務,三個人重新整裝待發。
腳下碎石嶙峋,翁穆心裏焦急,步子就邁得快了一些,不時有樹枝和葉片劃過的他的手背、臉頰,翁穆顧不上去管有沒有留下傷口,心中鋪天蓋地的恐懼與慌亂經過這一會兒的發酵已經變成了千般萬般的懊悔與自責。
不該帶他來的,翁穆想着,不該出于私心就把他帶到這麽危險的地方的,更不該放任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又過了一會兒,三人終于來到了白天停留過的地方。
“到了到了!”身後的人興奮地驚呼,仿佛抵達了目的地就能找到侯雲州一樣。
翁穆小跑了幾步,這裏地勢開闊,不像來路那樣被枝葉遮蔽視線,如果侯雲州在這裏的話應該很容易被發現。
翁穆站在一處光滑的石頭上俯視四周,大聲呼喊着他的名字,手電光束虛弱無力的向遠處延伸,還是什麽都看不清楚。
四下一片死寂,忽然之間,轟隆一聲巨響,天際亮起一道驚雷,幽暗的天幕上,烏雲正在翻湧。
“不好,要下雨了!”一個大學生不安道。
如果不是學了這門專業,生于城市長于城市的年輕人不會知道山間的暴雨會造成怎樣嚴重的災難,那兩個人顯然是怕了,他們現在身處泥石流易發地區,萬一山洪爆發了,後果不可想象。
然而翁穆仿佛沒有聽聞一般,剛才那一道閃電短暫的照亮了整個深坑,翁穆覺得他似乎在下面看到了一個白色的東西。
侯雲州穿的就是白色的外套!
翁穆用兩手攏在嘴邊朝坑底大喊:“侯雲州——你在下面麽?”
還是沒有回應。
“把你們的手電給我!”
翁穆把三只手電并攏照向那裏,身後的一個大學生探出頭去看。
有人咋咋呼呼的驚叫:“哎?那是什麽?”
事後,翁穆回想起這一段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當時真的被情緒沖昏了頭腦,他都沒有來得及去問那個學生到底看到了什麽,身體就已經先一步沖了下去。
萬一是侯雲州呢?
剛跑了幾步,腳下就踩到一塊松動的岩石,那塊本身就不甚平整的碎石虛浮的嵌在沙地上,根本承受不來一個成年人的體重。
翁穆只覺得重心一晃,整個人就跌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我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