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天豔陽高照,天氣正好,适宜撸貓。

梁易澄頂着大太陽,騎着小黃車,興沖沖地出發去符朗家撸貓。

符朗的家距離梁易澄學校不算遠,騎車大約半小時。但G市下午的太陽依然毒辣,大學城裏到處都是在趕建新校區的工地,一路上塵土飛揚,撲面而來的黃沙像是鍛鐵爐裏濺出來的鐵渣,又熱又紮人。

不過,梁易澄的熱情,好似一把火,沙漠都能燃燒,鐵渣又算什麽呢。

自從成功地撸到貓之後,他就有點一發不可收拾了,每日心心念念,連上課走神時想的都是撸貓的事情。

那天符朗答應讓他再去之後,他便厚着臉皮加了兩人微信,方便再約撸貓的時間。

出發之前,梁易澄曾端着手機,看了兩人的微信頭像許久,陷入沉思。

楊逾雖然看起來更好說話,人也更熱情,可他不知為何莫名地有點抗拒和楊逾接觸。

而符朗,那天的态度雖然實在算不上熱情,還經常一聲不吭的,但梁易澄總覺得這個人沒有看上去那麽難相處。

或許是因為那天的陽光給他眼中的符朗加了一層濾鏡,又或許是因為符朗腿上挂着貓時的那個無奈又寵溺的表情。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沒錯,至少在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符朗時,符朗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的請求,還說要過來接他。

但梁易澄拒絕了。

一來,他不好意思再麻煩符朗。

二來,跋山涉水去見愛貓,這多浪漫啊?

梁易澄順利地找到了符朗家。

一進家門,他就撲向跟着符朗在門口迎接他的小白貓。

站在一旁的符朗看着梁易澄風塵仆仆,大汗淋漓的樣子,又皺起了眉。

而小白貓,看見一個蓬頭垢面的人迎面撲來,吓得拔腿就跑,小小的鈴铛響起了一陣悅耳的響聲。

一人一貓繞着客廳玩了好半天捉迷藏,等梁易澄好不容易逮住小白貓,他身上的汗都快幹了。

屋裏雖然開了空調,但他頭上還是汗涔涔的,卻不嫌貓體溫高,心滿意足地摟着貓,揉着那柔軟的白毛。

距離上次撸貓只過了一周,小白貓還認得他,扒在他的衣服上磨牙。

梁易澄寵溺地看着小白貓,那對渾圓的藍眼睛又讓他産生了幾分不真切感。

他擡起頭,見符朗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洗茶具,便問:“小白現在多大了啊?”

“三個月了。”

符朗微微弓身,把剛燒開的熱水倒進白瓷杯中,冉冉升起的熱氣徐徐地在了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倒是更像做夢了。

梁易澄有點自嘲地咧了咧嘴,垂下頭,輕輕地撓着貓下巴。

小白貓舒服得眼都眯了起來,過了一會,又慢慢睜開,用那迷蒙的天藍色的眼睛看着他,慢慢地眨了眨眼。

梁易澄立即驚叫:“啊啊啊啊啊啊!!!!”

符朗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開水都濺出來了不少。

符朗被燙得皺了皺眉,問:“怎麽了?”

梁易澄喜道:“它親我了!!!”

符朗一臉茫然。

梁易澄耐心解釋:“有人說,貓慢慢眨眼代表親吻。”

符朗:“哦。”

梁易澄:“……”

符朗低下頭專心泡茶,眼神都不分給他一個。

梁易澄只好靜靜地看他泡茶。

符朗泡茶的手法很娴熟,那修長的手指撚着那冒着熱氣的白瓷蓋碗,優雅地把茶倒進了一只白瓷杯中,又恰恰在七分滿時停住,手腕輕輕一扭,茶水便落入了另一只瓷杯中,沒有濺出一滴。

符朗泡茶的時候表情認真卻不嚴肅,頗有點樂在其中的感覺。

兩道總是微皺着的濃眉此時舒展開了,專注地凝視着杯中顏色清亮的烏龍茶。

可那對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分明更像一杯陳年的普洱。

梁易澄忽覺口幹舌燥,有點不自在地靠在沙發上,問:“說起來,楊哥呢?”

符朗給自己倒茶的手頓了頓,說:“上班。”

“楊哥是做什麽的啊?”

“保镖。”

“哦,保镖……”

梁易澄心不在焉地點着頭,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猛地坐起身:“哈?!保镖?!”

他的動作不小,帶得他肚皮上的小毛球骨碌碌地往地上滾。

梁易澄吓了一跳,急匆匆地伸手搶救,結果還沒碰着,地上就傳來了一聲悶響。

“哎!小白!”

他連忙低下頭,只見小白貓躺在地上,天藍的眼睛圓滾滾的,茫然地看着他,看得他的心都在發顫。

小白貓慢慢地坐起身,舔了舔摔疼的地方,擡頭看看他,又跳回他的腿上。

梁易澄受寵若驚,加倍努力地順起了主子的毛。

符朗的唇角微微勾起,把茶杯放在他跟前,說:“看不出來才是正常的。”

梁易澄手上抱着柔軟的貓,雙眼卻不由自主地盯着符朗帶笑的臉。

他的臉上忽然開始發燙,連忙側過頭,伸手去拿茶杯。

符朗的視線立即劈在他手上,眉頭微皺,梁易澄這才驚覺,說:“我、我去洗手……”

梁易澄放下小白貓,沖進了衛生間。

洗完手,他的臉上還是燙的,連忙又用冷水在臉上潑了半天,才冷靜了不少,他擡起頭,沉默地看着鏡中的自己。

一滴滴水珠順着那清秀的臉滑下,滴在他的衣襟上,他恍若不覺。

“喵!”

梁易澄回過神來,跟着他跑進來的小白貓被他潑出來的水濺到,吓得躲到了門外,過了一會,又探出一個頭,天藍色的眼睛睜得渾圓,疑惑地看着他。

一人一貓對視了幾秒,梁易澄的心就化成了一灘水。

他明白了。

這一定是因為,他對貓中毒太深了。

梁易澄從衛生間裏出來時,頭發和胸前的衣服都濕了一小片。

符朗看見他這副樣子,兩道眉又蹙了起來,拿起遙控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兩度,才說:“下次你還自己騎車來的話,帶套衣服過來吧。”

梁易澄沒發覺自己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只想到自己這一路翻山越嶺的,身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灰,符潔癖恐怕相當嫌棄他。

梁易澄點點頭,不敢看符朗,仔細觀察确定布制沙發沒有被自己弄髒,才悄悄松了口氣,垂着頭在他剛才坐過的地方坐下。他的餘光瞥見桌上那杯為他泡的茶已經涼了,忽然覺得有點可惜。

符朗一直看着他,沒說話,伸手将他杯中的冷茶倒去,添上了新泡的茶。

梁易澄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端起瓷杯,慢慢抿了一小口茶。

茶很濃。像是新泡的茶葉,醇厚得有點苦澀,再仔細品品,口中回蕩起了一股淡淡的甘甜。

梁易澄悄悄擡起頭。

符朗垂着眼,輕輕地搖着手上的白瓷杯,剔透的茶在杯裏悠悠地打着轉。小白貓蹲在旁邊的地上,昂起頭看着符朗,藍眼睛忽閃忽閃地,映出了白瓷杯上晃動的紋路。

眼前的場面很溫馨,但梁易澄覺得自己與它格格不入。

他好像是一只鸠,強闖了別人的愛巢。

口中只剩下苦澀,梁易澄放下瓷杯,随手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逗貓棒。

小白貓立即眼前一亮,朝他跑了過來,伸出小爪拍着那軟軟的假狗尾巴草。

梁易澄的心又化了。

心不在焉地逗了一會貓,梁易澄猶豫着,低聲說:“符哥,你剛說楊哥是保镖,那他是不是也很忙?你們都好不容易才能休息,我還整天跑來撸貓……”

梁易澄的聲音越來越低,符朗的眉頭緊蹙,欲言又止地側頭看他好半天,才說:“沒事,你想來就來。”

“可是我……”

“怎麽?”符朗忽然挑起眉,臉上笑意漸深:“你不是要嫁給白狼嗎?這就打算始亂終棄了?”

梁易澄萬萬沒想到符朗竟然還記着這茬。

上次一時沖動向貓求婚,事後他已經後悔了好幾天了。

他也太冒失了!

怎麽說也得先和貓培養培養感情啊!

他怎麽能第一次見面就求婚了!

現在被符朗這麽一提,他尴尬得無以複加,再被那帶笑的桃花眼一注視,他腦中一片混亂:“我、我不是,不對,我是……”

梗了半天,他終于放棄掙紮,低頭看了看抱着狗尾草狂啃的小白貓,才躊躇地看向符朗:“我真的還可以來嗎?”

“可以。”

符朗的唇角微微勾起,聲音清澈而溫柔。

作者有話說:

再次提醒,養貓的小夥伴們千萬不要不要像符哥那樣給貓帶項圈鴨(;′д`)ゞ 暗搓搓地向大家讨點海星喂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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