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符朗看着下個月的新排班表,悄悄松了一口氣。

新的一批實習生即将到達,符朗雖然多了一個帶實習生的任務,但也因此排上了更多的早班。

他終于能有時間好好陪一陪他的小男朋友了。

和梁易澄交往的這半個月裏,符朗總是抱着歉意。

他從不覺得自己能當一個合格的戀人。而梁易澄,雖然有時候有點蠢,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極為細心體貼的愛人。

梁易澄像是所有剛陷入熱戀的小男生一樣粘人,卻從來不會在他剛值完夜班的日子出現,也從不提出要留下過夜。哪怕只是一個親吻,只要他不配合,梁易澄也只會撇着嘴委屈地縮成一團,從來不會再去糾纏,再去索要什麽。

并不是無所求。

梁易澄只是不敢對他有所求。

像是在害怕自己的任性會成為壓垮搖搖欲墜的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梁易澄總是小心翼翼的。

可在符朗眼裏,梁易澄又何嘗不是一件易碎品。

漆黑的鹿眼好似晶瑩剔透的墨玉,卻不懂得好好珍藏,總是那樣毫無保留地注視着自己,大方,坦蕩,炙熱而純粹的情感一覽無遺,時時讓符朗産生玷污它們的沖動。

可符朗仍然記得那場大雨裏的那個身影。

單薄而脆弱。

烈日可以很輕易地把梁易澄白皙的皮膚曬成通紅的模樣。

支離破碎的他,或許也會不經意地讓梁易澄受傷。

他不得不猶豫。

病房交班前的查房總是狀況百出,等到符朗離開醫院,天色已經暗了。

哪怕是晝長夜短的夏日,符朗也很少能在夕陽下山前回到家。

過去,他不會去在意這些。那個漆黑寂靜的屋子于他而言,與黑燈瞎火的街道,死氣沉沉的醫院,都沒有多大區別。

符朗停好車,走到家樓下時,不經意間,他擡起頭。

淡黃的燈光從他家的窗戶中透出。柔和,卻帶着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是他懷念的,家的感覺。

有一種熟悉而陌生的雀躍感驅使他加快了腳步,電梯卻很不配合地停在了高層。符朗想也不想地推開樓梯間的門,像一個急切歸家的孩童,大步大步地跨上了樓梯。

站在家門口,符朗放輕了呼吸,緩慢、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自己家的門。

那是他少年時代最常做的惡作劇,因為他最愛看到等待他回家的人那意外的表情。

可大門真正打開之後,意外的人是他。

柔和的燈光照亮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熟悉的家常菜的香味撲鼻而來,屋子裏還傳來了炒菜的聲音。

如同過去無數個還有家的日子那樣,尋常而平靜。

此刻他卻只想落淚。

符朗在玄關處站了好一會,才脫下鞋子,輕手輕腳地進屋。

“喵——喵——喵——!”

沒走兩步,屋裏的小白貓就聽見了動靜,興奮地叫着跑了出來。

符朗見自己被貓發現了,有點懊惱,但又聽見屋裏的人還在炒着菜,似乎還沒察覺,連忙撈起還在喵喵叫着的白狼,把它關進了書房。

“喵!喵!喵——!”

隔了一扇門的小白貓的微弱叫聲很快就被滋滋作響的油鍋淹沒,符朗松了一口氣,蹑手蹑腳地進了客廳。

梁易澄正穿着他的居家服,圍着他的黑色圍裙,聚精會神地盯着鍋裏,一臉嚴肅地舉着鍋鏟,不時威脅似的戳一戳那些明顯還沒熟的雞翅。

爐子的火開得很大,鍋裏的溫度很高,不時有油濺出。梁易澄如臨大敵,皺着眉東躲西閃,眼睛卻一刻都不肯離開鍋裏的雞翅,仿佛他一轉眼雞翅就能撲騰着飛走一樣。

認真做飯的梁易澄,也太可愛了。

符朗沒忍住,快步溜到梁易澄身後,把絲毫沒察覺的人擁進懷裏。

“哇啊啊!”

梁易澄吓得不輕,鍋鏟都掉進了鍋裏,符朗連忙伸出一手把煤氣爐關上,才又把人抱緊。

梁易澄起初還掙紮了幾下,沒能掙脫,便安靜地任他抱着,過了好一會,才小聲地問:“朗哥?”

“嗯。”

“你吓死我了……”梁易澄又輕輕地掙了掙,說:“你餓嗎?讓我煎完這個雞翅,馬上開飯了。”

符朗這才松開了手,卻不走開,杵在那看着梁易澄。

他靠得很近,梁易澄明顯不大自然,像只被天敵盯上的小動物,無處躲藏,只能瑟瑟縮縮地為他料理食物。

梁易澄這頓飯做得很艱辛。

雖然他廚藝不如符朗,但在宿舍住久了,簡單的飯菜他還是會做的。

端上飯桌的前幾道菜都還算正常,但是,在符朗的“監視”下煎完的雞翅則有點慘不忍睹。

符朗似乎毫不介意,拿起筷子第一時間就夾走了一只的焦黑的雞翅,梁易澄急了:“哎,朗哥,別吃那個了,吃別的吧……”

符朗卻不理會,慢條斯理地用筷子去掉焦黑的皮,露出裏頭白嫩的雞肉,才放進梁易澄的碗裏。

梁易澄登時被感動了,擡頭看向符朗。

符朗也正看着他。

對上視線後,符朗很輕地笑了,英俊的臉溫柔極了。

這一刻,梁易澄只想撲上去親他一頓。

可他剛一起身,符朗就把他按了回去,懶洋洋地說:“快試試,看看有沒有毒。”

梁易澄:“……”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但梁易澄能看得出,符朗的心情很好。

興許是不用再費心思在做飯上,符朗的精神狀态也比平時要好。

不枉他忍着小白貓的騷擾做完了這頓飯!

“咦,說起來,小白呢?”

“呃。”符朗輕咳一聲,“在書房裏。”

“怎麽突然跑到書房裏了?還一晚上不出來了,剛剛做飯的時候它還一直纏着我讨吃的……”

梁易澄嘟囔着站起身,腿上忽然一陣刺痛,也沒在意,正要去書房找貓,卻被符朗拉住了。

“朗哥?”

梁易澄奇怪地轉頭,符朗正皺緊眉,一臉嚴肅地看着他的褲子。

“這是怎麽回事?”

梁易澄低下頭,淺灰色的居家褲的大腿部位有幾道長長的暗紅色的血痕,血跡在薄薄的棉質褲上暈開了,顯得清晰而猙獰。

“呃,我剛剛蒸魚的時候,小白挂我腿上了,當時只是有點疼,我沒想到還出血了……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褲子,這血跡能洗掉嗎……”

梁易澄垂頭喪氣地說着,符朗的臉色卻更黑了,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像是要去找小白貓麻煩。

梁易澄連忙拉住他,說:“朗哥,你別生氣!小白不是故意的!它只是不知道自己指甲比以前長了,自己也比以前重了,你別生它的氣……”

符朗沉默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裏燃燒着怒火。梁易澄不敢吱聲,卻依然緊緊地抓着符朗。

最後,符朗嘆了一口氣,說:“放手,我去拿藥箱。”

符朗冷眼看着走路一瘸一拐還要像條小尾巴一樣跟着他的梁易澄。

說梁易澄傻吧,他卻能敏銳地察覺到符朗的怒氣,讨好地黏着他。

說他不傻吧,他卻一臉忐忑,那表情分明就是不放心符朗只是騙他要拿藥箱,一轉頭說不定就會跑去揍白狼一頓。

這傻子壓根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符朗拎着醫藥箱,板着臉回到客廳。梁易澄明顯松了一口氣,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

符朗倒好碘酒和酒精,又備了幾個棉球,才淡淡地掃了梁易澄一眼,說:“脫褲子。”

梁易澄的臉唰地紅了。

符朗愣了。每日面對衆多的病人,他對這句話已經沒有多餘的想法了。可梁易澄的反應真是太新鮮了。

梁易澄哆哆嗦嗦地解開松緊帶,猶猶豫豫地褪下了長褲,躺在沙發上,又扭扭捏捏地扯住偏長的上衣,蓋住了自己那條淺藍色的四角內褲。

符朗微微勾起唇,但一看清那幾道猙獰血痕,他的臉又黑了下去。

梁易澄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表情,一見他皺眉,立即說:“朗哥,我真的沒事的,不疼……”

符朗冷冷地瞥了梁易澄一眼,梁易澄登時閉上了嘴。

那幾道貓抓痕确實不算深,卻很長,還分布在兩邊大腿的內側。梁易澄大腿的皮膚又白又嫩,深紅色的抓痕顯得極為突出。

符朗的動作放得很輕,可酒精觸碰傷口的疼痛卻不會随之減輕。冰涼的酒精棉球剛沾上梁易澄左腿的傷口,他就猛地一顫,卻抿緊唇,疼得滿頭大汗,也不敢吱聲。

符朗心軟了,嘆了一口氣,安撫地輕輕揉捏着那緊繃起來的大腿肌肉,說:“放松,忍一忍,馬上就不疼了,疼就叫出來。”

梁易澄低低地應了一聲。

符朗再次夾起酒精棉球,輕輕消毒着傷口。

梁易澄的大腿不住發抖,卻沒有喊疼,兩只鹿眼定定地看着符朗。

符朗原本時刻留意着他的反應,現在卻被他看得呼吸有點急,只好不再看他,埋頭專心消毒。

梁易澄右側大腿的傷口位置很靠上,他扯下的衣擺剛好蓋住了一部分,符朗伸出一手輕輕把衣服下擺和內褲的褲腳一同撩起。

符朗的手一碰到那白皙的腿根,梁易澄登時一縮,臉上更紅了。

符朗沒有察覺到,只看到梁易澄那白淨的大腿繃得很緊,還不住顫抖着。

他有點奇怪,右側的傷口很淺,照理說應該不會有多疼。但他也知道梁易澄很怕疼,沒有多想,認真地消完毒,還拿起幹淨的棉球輕輕地為他擦去傷口周圍的多餘的消毒液。

頭頂卻傳來了一聲極為克制的低喘。

符朗什麽都明白了。

哪怕那兩只扯着衣服的手很努力地遮擋着,寬松的衣服的下擺依然現出了一個清晰的輪廓。梁易澄把臉埋進了沙發的靠背裏,露在外頭的耳朵卻是一片通紅。

符朗看得心頭火起,故意用柔軟的棉花輕輕地劃過細嫩的腿根部,梁易澄的呼吸登時亂了,胸口開始劇烈地起伏。

符朗一言不發,耐心地輕撫着他的大腿內側,梁易澄很快就開始呼吸困難,臉也埋不住了,滿臉通紅地坐起身,大口地吸着氣,狼狽地問:“還沒好嗎?”

符朗輕咳一聲,站起身,扯了扯衣服,機械地叮囑:“這幾天傷口盡量別沾水,不要吃辛辣食物……怎麽了?”

梁易澄低着頭,耳朵紅得能滴血,卻伸出一手,牢牢地抓着符朗的手。

“朗哥,我、我疼……”

梁易澄小聲地說着,終于擡起通紅的臉,用那對濕漉漉的鹿眼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親親我?”

符朗覺得,這個傻子,可能一點都不傻。

作者有話說:

本章又名白狼失寵現場,那麽機智的你們請猜猜下一章不知道會不會變成翻車現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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