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熱戀中的人都會表現得特別極端。要不把時間算得跟花錢一樣仔細,要不徹底淪陷在沒有時間觀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我和魏軍屬于後者。

不知不覺我們一起四個月了。好不容易迎來周末,卻要和魏軍一起面對這個無法逃避的任務。準确來說,是魏軍無法逃避的任務。我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各種借口推脫不肯去做一次全身檢查。

或許是他害怕了,又或者他壓根就沒在乎過這事,一直消極地對待它。

我知道時間是HIV病患最大的敵人。如果不及早吃藥維持身體裏的抗體,病毒會随時擊垮他。

坦白說,當初對他喜歡到義無反顧,是我一見鐘情到極致、到瘋狂的感性決定。一旦冷靜下來後,尤其是相處久了,自己的不安全感會随着對他的擔心而變得越來越重。

正如他曾質疑過,“難道你不害怕某一天會突然看着我發病離開嗎?”

我開始嘲笑當時自己的幼稚和勇氣,“不,因為你一定會好好呆在我身邊的。”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進來檢測中心,裏面的人大多數都是男性,有些看起來很放松,而有些則很緊張。我大概能猜到大家都是因為經歷過什麽才來到這裏尋找答案。

幫魏軍檢查的女醫生人很好,像是認識我們似的,臉上的笑容十分面善和熟悉,而且眼神一直在魏軍身上游離。

“別緊張”,她雙手示意魏軍,然後看着我,“我見過太多‘陰陽戀’的情侶,有些很坦然,但有些卻過不了自己或對方那一關,最後選擇了分開,盡管他們仍愛着對方。”

聽着她的話,我一臉茫然,似乎有意對我們做思想教育。

“我姓徐”,她一邊讓魏軍填着表單,一邊招手示意站在注射房外的護士。

我面對徐醫生露出禮貌性的笑容,偷瞄身旁的魏軍熟練地填寫着表上的內容,不一會就寫完了。

護士帶着魏軍去驗血,我坐在原位,觀察着徐醫生批閱一疊疊厚厚的表格,紅圈落在了一頁頁紙上。我在遠處隔着玻璃窗,只能看到半身的兩人似乎在搗鼓着什麽。我腦補他們在抽血和驗血的一系列過程。

徐醫生似乎發現了我過重的好奇心,“別擔心,他會沒事的”。

她自信地像排練過似的,我懷疑她是不是對每個患者都那麽積極地鼓勵道。雖然,我內心确實希望魏軍平安無事。

“我記得他,四個多月前來過我這檢查,最後被确診了。他像是天塌下來似的,還跟我說,死也不會再來這,讓他自生自滅”,徐醫生意味深長地看着我,“看來是有人說服他過來的吧。”

我的表情有些不安,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跟他一起時,知道他的病情嗎?”

“嗯。”

“那你們有發生過性關系嗎?”

“沒。親吻擁抱不算吧?”

“唾液傳播幾率很小。除非你有傷口。”

“那倒不至于”,我像是松了一口氣。

魏軍被護士帶了出來。徐醫生對我們會心一笑,“晚點我們就知道CD值是多少,然後再怎麽辦吧。”

不一會,又來了一個病人進了徐醫生的就醫室,我倆坐在外頭等待着結果。我看着他手上被紮過的傷口,盡管這沒什麽,我始終為他心疼。

魏軍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沒事的。你看我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蒼白。我刻意地點了點頭,笑着假裝什麽事都沒有一樣。我果然并不是好演員的料子。

等了一個多小時,徐醫生再次讓我們進來。她先是惆悵地看了看檢測表,可沒一會兒面部突然放松起來,盡管我覺得有些突兀,但她的一句,“目前CD值看起來頗為樂觀。暫時不需要申請藥物治療。”

我有些疑惑,魏軍直接問道,“不需要申請藥物治療?為什麽?”

“因為治療HIV的藥物副作用很大,對魏先生的生活起居會造成比較大的影響,而且上藥早的話恐怕會提前出現耐藥的狀況。所以,按照魏先生現在的狀況看,我建議你多讓他吃一些增強抵抗力的食物,多鍛煉身體,補充點營養。”

我聽起來覺得,這跟正常人的生活無異。

徐醫生對魏軍繼續道,“注意生活的飲食規律,盡量保持你目前的CD4值不降下來就可以了。記得一年多次複檢,最好兩個月一次吧,以防CD4值出現任何變化。”

她望着魏軍許久,似乎使了一個眼色。或許是我多疑了。

“那麽CD4降到什麽标準才需要開始服藥?”,我問道。

“按照國家目前的标準,低于350以下才要開始服藥。如果低于200的時候,吃的可不僅是增加抗病毒的藥,還有一些防止交叉感染的藥物。不過到了病症晚期時,可能吃藥也很難讓身體恢複得跟正常人一樣”。

她說的有些吓人。

“不過目前呢,魏先生還是先好好調整自己的身體和心态吧。”

她看着我,“你要好好照顧他,不要讓他太勞累了。至于你們的性生活,正如我剛跟你說的,接吻一般是不會傳染艾滋病的,但你倆若真的要進行性行為時,一定要戴套和體外□□,并且□□時最好不要過度用力。雖說接吻□□傳染幾率低,但是最好保持一定的親密距離,畢竟一旦觸碰到傷口,那就很危險了。”

她說了很多信息,感覺我的大腦在過度負荷地運作着。

“還有,私人物品如剃須刀和牙刷等等不能共用。大概就這些吧。嗯。”

我望向魏軍,他今天異常沉默和淡定,似乎早已接受了這個設定似的。我牽着他的手,發現他手心沾滿了汗水。

回到家後,我開始幫魏軍制定一個“CD4保衛戰” 的計劃表,我列出了能夠增強抵抗力的食物,嘴裏喃喃道,“海帶,苦瓜,香菇,蘆筍,大豆和奶制品,高蛋白物制品和黃瓜…”

“你要黃瓜來幹嘛?” 魏軍壞笑道。

“給你用”,我學着QQ那個無言的微笑回擊他,“還有,我在這個表上所列出的食物,你每天在辦公室叫快餐前先要發微信給我過目,等我們日後同居,我會努力幫你每天做好便當的。”

魏軍嘆了一口氣,走向我,“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沒必要那麽勞累自己。我肯定能照顧好自己。”

他話語間多了幾分他這個年紀裏該有的一種穩重。

我強顏歡笑着,“我不管。我就是怕你太過随意了,病好不了。反正到時候我做了,不好吃你也得給我吃完。”

可我心裏清楚,艾滋病怎麽可能就靠我做個營養餐就能好呢?可我就是想着,盡可能多為他做點東西,或許他就能活久點了吧。

魏叔滿意地摸了摸我的額頭,笑着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當晚,我還逼迫他去健身房辦卡。可原來他早就有一張年卡了,而且還是VIP。

“難道你不知道健身房裏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Gay嗎?”,他義正嚴辭道。

“所以你辦卡的目的是去看帥哥?”

“錯,是去釣魚。”

我生氣地往他臂膀上給了溫柔的一拳。

“怎麽?還吃醋了?”,他笑着逗我玩。

“現在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

“你放一萬個心吧,有你在,還哪有精力看別人?”

“就你油嘴滑舌。如果給我發現你偷懶沒去運動你就欠打。”

“哎喲,我怕。”

我倆相視大笑。

一切看起來似乎太過于順利,順利得讓我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甚至像是一場排練。盡管心存疑慮,但第二天我還是在他溫柔和健康的笑容裏找回了些許安全感,一種言語難以形容的信任。

或許,是我自己給自己的信心罷了。

暑假正式開始的前一晚,我正式向大三告別了。其實,這三年的學習,我都靠擦邊球蒙混過去,上課經常看英文小說,課下晚自習就自顧自地翻譯些有的沒的。由于爸爸是做外貿的,媽媽是英文老師,所以我的英文一直很好。但正因如此,他想我利用這個優勢去學經濟,做外貿,日後出來商界闖蕩,賺更多的錢。但我媽會私底下跟我強調,一定要學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樣日後畢業才不會後悔。

在高考完報考志願時,我故意報了一個語言專業,被父親發現了,他讓我重填志願,可已經過了報名的時間。他便找人幫我內部改了志願意向。可無論父親怎麽費勁心思讓我進坑,我還是從坑裏爬了出來。一個學期後,我還是偷偷地背着父親申請了轉專業。而我媽媽是唯一的知情人,并且幫我保密。

可惜,紙包不住火。大二那年臨放暑假時,父親曾來過學校找我,卻發現我不在商學院。

那天晚上,我和父親在家大吵一架,我甚至提出離家出走來威脅他。媽媽在這場“選專業”的戰争中一直在做我的護盾,不斷游說父親,甚至還提出‘你不給孩子生活費,還有我的工資呢’來減弱父親對我的經濟威脅。

那一夜,我捍衛了自主選擇的權利。

就在我準備要搬去魏軍家的那一天,我收到了實習工作的郵件通知,內心莫名多了一份突如其來的幸福感。是啊,我的新生活要開始了:戀愛、同居、工作。

魏軍親自來到我學校宿舍裏的幫我搬東西。我環視着宿舍四周,陪伴自己三年的上鋪,還有善良嬉鬧的舍友們。我的腦海中不禁想過我們曾一起聚過的餐、唱過的K、喝過的酒和一起在陽臺上望着遠方星星談着心。

我曾趁着他們正值興致、帶着幾分酒意之時,向他們出櫃了。

我只記得其中一個舍友對我說了一句特別傻氣的話,“從你搬進來那刻我們就隐約到你和我們不一樣”。

他醉醺醺地看着我,“我們早知道了。可我們不在乎,只要你還是你。這裏永遠歡迎你。”

我那晚并沒哭。

也許這份感動早已在心裏樂開了花,才忘了眼淚的存在和它的形狀。

可我離開宿舍時還是控制不住眼淚。我拿起筆,留下了一張矯情的紙條給他們:“等我回來。”

我本以為同居是一件十分輕松事情。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魏軍的公寓并不是大的可以容納下兩個人,何況我有一整個大衣櫃的衣服和書要放,我最後只能把它們安置在收納箱裏。

雖然自己一時沖動決定了和魏軍同居,但幸好這目前看來仍是利大于弊的決定。首先,我能每天見到魏軍,可以和他膩在一塊。其次,他家離我實習的地方只有四個地鐵站。比起住在學校,那簡直是便利了不少。最重要的,是我能照顧和監督到他的生活起居。

嗯,一切暫時看起來很美好。

魏軍正為我的加入嘗試騰出更多空間。我小心翼翼地把他送我的藍玫瑰放在了我們的卧室裏,它依舊如此美麗。

走出卧室後,客廳仍是一團亂。他看到我一臉迷茫的樣子,便笑着走近我,把我摟入他的懷裏,“歡迎回家。”

我抱着他的瞬間,就知道該把自己放哪了。

和魏軍住在一起後,我覺得自己特別像一個幸福的家庭煮夫。由于我們的上班時間只相差半小時,每天早上我都會提前半小時起床為他做“CD”早餐。

“海帶瘦肉米絲”、“蘆筍黃瓜蛋花湯”、“牛奶蛋包鮮豆漿”…

盡管自己準備的這些所謂的菜單只是一種心理安慰,但不知為何自己還是願意相信它們能給魏軍帶來健康上的改善。

即使我無法寄托于醫學,也要寄托于迷信。

有時候,我倆早上會同時醒。他會拉起我一同進浴室刷牙,時不時還要問我索吻。

“寶貝,親一個。”

“啊!你嘴裏都是泡沫,你不怕病菌傳染給我嗎?”

每次一開這個玩笑,他就很嚴肅地搖了搖頭,假裝生氣地繼續刷牙。

自從住進來後,無論我倆誰先出門,我們都會給彼此一個擁吻。盡管我知道,總有一天兩人都會厭倦這個動作。可誰不希望,能堅持一天,是一天呢。

每個周末,我們都會一起到超市買好一周的食材或保健品存放在家裏。

我喜歡和魏軍一起逛超市的感覺。兩人穿着非常素樸的衣服,像是溫馨的夫夫為自己的家庭進行采購。我的父母很少會帶我一起逛超市。每當我獨自逛超市,看到其他家庭一共采購、有說有笑時,心裏恨得只剩無言的羨慕和嫉妒。

幸好,魏軍出現了,他補回我一個家庭超市夢。

魏軍跟我一樣,本身不算是一個喜歡運動的人。他看似健碩的身材雖說不上胖,但還是能摸出腰圍有過多的贅肉。盡管我的身材也不盡人意,幸好比例維持得姣好,尤其是自己引以為傲的大長腿。

我發現,若魏軍出門前帶上阿迪達斯的灰色手挎包時,那晚他肯定是去健身房了。通過近一個月的觀察,他去健身房的頻率大約是一周兩次。我有一次關切地問他為什麽不能每天堅持時,他都用工作和疲憊将我搪塞過去。

正當我想反駁時,他會突然間對我壞笑起來,身體溫柔地壓向我,“□□也是運動的一種啊,如果我們能多□□,也有利于我的健康啊,對吧?”

我也算是有工作的人。當我收到實習通知的那一刻,雖然興奮,但也有些擔憂,害怕自己無法勝任這個工作。

第一天上班時,我被這裏的工作環境所震懾住。位于歐式建築群裏的辦公室配有法式墜狀的窗簾和複古的木桌,四周統一的白牆和抽象的現代雕塑将這裏裝扮得像藝術館似的。

唯一不和諧的地方,或許就是桌上過于顯眼的蘋果電腦。

根據之前投遞的簡歷,我被分到了現代文學翻譯組,成為了組長的助理。我們組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兩名正式員工,分別是兩個剛畢業的師兄師姐。

組長英文名叫D□□id,雖然長得沒有雕塑大衛帥氣,但也有足夠的顏值讓衆多女生和小受敗在他手裏。他看起來大約30歲左右,淨身高也有一米八幾,氣質姣好,而且他的眼鏡和笑容搭配起來十分斯文。

可惜了,在我眼中,再怎麽帥氣,也不夠魏軍有魅力。畢竟,只有情人眼裏才能出西施。

組長初次見我時,嚴肅中帶着和藹地對我說道,“我每天都會把你當天要完成的任務發到你郵箱裏。你只要在下班前給我完成好即可。另外,我們館裏缺乏一個微信平臺的運營人員,目前你需要暫時負責跟進下。”

“好”,我的眼神時而會因為緊張而游離四方。

魏軍在我上班前調侃我道, “實習生剛上班都會緊張兮兮,錯漏百出。相信你也不例外。”

“可我就是要做那個例外的人。等着瞧。”

但是經歷了兩周裏各種上手期的不熟練與苦難後,我果然敗下陣來。先是沒完沒了的翻譯,再是關于我們的微信公衆號運營,對于一個從來只會看卻并未接觸過運營的我而言,只能靠臨到下班忙完翻譯工作後,自個兒加班研究如何弄這個新鮮玩意。由于好幾次我在辦公室加班,每次只能讓魏軍在家先做飯等我回家,又或者讓他獨自叫外賣。

說好的自制營養餐最終在工作和學業的雙重消磨下變得銷聲匿跡。我那個心情簡直是各種內疚和無奈。

“我又得加班,打算吃盒飯了”。

“可你已經加班加了快三周了,還加?你不是已經解決完公衆號的事兒嗎”,我能聽得出他的埋怨。

“不是公衆號的問題。今天我們有一個同事請假了,她的任務還沒完成,只能由我代替她弄,我的組長還在跟我一塊呢。”

“又是跟組長一起?你現在跟組長一起的時間都多過跟我在一起的時間了吧?”

我已經能感受到電話對面深深的怨念。

“當然不是,我們晚上不是還能睡超過八小時嗎…”

此時,路過上廁所的組長正看到我聊電話。

“Sorry啊,我組長來了,晚上再說。”

“Lucas,跟女朋友聊電話呢?”,組長向我走來。

我立馬放下了電話,呵呵掩飾尴尬道,“組長,你怎麽在這啊”。

他溫柔地笑着應道,“人有三急啊。你快點進去工作吧,加完班後我送你回家。”

組長的這句話來的太突然,讓我覺得其實職場也并沒人們常說的那麽可怕。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我連忙推脫道,畢竟魏軍已經答應了我今晚會來接我。此時,我才突然意識到剛才的手機還沒被我挂斷。

他會心一笑,“先回去工作吧。”

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每天的工作量極大,精神集中地讓人忘卻時間的流逝。當我在電腦前敲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活了過來。

我急忙地收拾好東西,在樓下等魏軍來接我。

空暇間,我的雙眼會彌留在這座熟悉的大都市,看着車水馬龍和人來人往。它是如此地有活力,不會因為你的到來和離去,更不會在乎你的加班而停止它炫耀自己的步伐。

雖然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但世界這麽大,我也很想去看看。

時間不急不緩地流過,已經快半小時了,魏軍還沒到。我給他發信息,他沒回。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回。

我在想,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我突然間感到失落。或許是埋怨魏軍如此小氣,或許是害怕,有一天他突然答應了我會出現,卻再也見不到他人了。

九點半正,組長突然出現在我發呆的雙眸中,占據了所有的視線。

“你不是早就出來了嗎?怎麽還沒走呢?沒攔上車嗎,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這是我第一次那麽仔細地打量着組長的笑顏,除了斯文,還真有同事們私下口中的迷人。

“不不不,我還在等一個朋友。他說他會來接我”,我連忙點頭表示感謝。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落寞,“你确定他會來嗎?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你跟他打聲招呼不用他過來吧。”

在我掙紮猶豫之時,魏軍的電話終于打了過來。此時我的手機鈴聲像是拒絕了組長的邀請。

“在哪呢?我現在過來接你。”

“你還沒出門嗎?”,我看了看組長仍沒有走的意思,“我組長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去,要不我坐他車回去,你就不用刻意跑一趟這了。”

電話那頭似乎感受到了醋意,“我不管,反正等下就到。”

“Lucas,上車吧。別猶豫了,我送你回去。”

我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組長,真的不用了。我朋友說他現在趕着過來,所以…”

我本以為組長會覺得我是一個特別心機的人,畢竟我一直徘徊在兩個人之間,耗着他不讓他走。誰知他對我會心一笑,讓我感到莫名地緊張。

“那行吧,你等會回去後也要早點休息。” 說完他關上了窗門,發動了馬達,飛馳遠去。

我突然間松了一口氣。

過了二十分鐘,我仍停不下東張西望的雙眼,終于,發現了一輛熟悉的車影。魏軍在對面向我揮手示意,我有些生氣地走了過去。

“不是說好來接我的嗎?怎麽遲到了那麽久?”

“不是有人說要來接你回去嗎?”

兩人的聊天內容開始充滿醋意的□□味。

“是啊,組長說要送我回去。你本來就不需要費力跑一趟。”

“羽翼豐滿了現在,已經蹭上組長的車了。”

“是有機會,不是已經”,我故意側背着他,“要不是你執意今晚要來,我也許早在他車上了吧。”

魏軍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開着車。

一路上,車內安靜地讓彼此感到了恐懼。

我實在受不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經常加班?”

他沒說話。

“你吃醋了?”

他還是沒說話。

“魏軍,你到底怎麽了?”

他的聲音低沉得有些可怕,“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一臉難受地望向我。

我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有些結巴,語氣裏滲透着各種無奈,“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今晚會這樣。也許突然不習慣你一直不在家的感覺吧。”

他突然間深情地回頭看了我一眼,一臉無辜的樣子讓我瞬間心軟。

“只是一份實習而已。再說,日後我也要工作呀。下班了我還是會呆在家跟你一起啊。”

“我知道…我只是想,你多陪陪我。”

他的右手從方向盤中抽離放在托盤中間,手心向上,像是對我的左手發出邀請。我那五根纖細的手指劃過了他的手掌心。他緊緊握住了它們,怕它們會跑掉似的。

“我才實習一個月而已,你就耐不住了”,我開起了玩笑。

“已經夠長了。”

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心冒汗,盡管濕淋淋的,但讓我異常有安全感。

我知道魏軍是愛我的,可我仍有顧慮,害怕這段愛情會不會因他的病,他的過去而給我們增加額外的壓力和無形的距離。我有時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愛我,還是只想有個能陪在他身邊的人。

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道理大家都懂,但很多人依舊處不好一段感情,甚至過不好一生。

我多希望自己能更坦然一些,成熟一些,或許就不會這樣折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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