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介意戴綠帽子
燈光熏黃的路燈下,趙憾一手揣兜,一手夾着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着。
他是一派慵懶的模樣,可躲在不遠處,正悄悄窺探的沈胭胭這會兒卻忐忑萬分。
他怎麽突然來了?
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她連分手費都收了啊!
莫非……是覺得錢給得虧了,上門要債的?
實在想不出理由,沈胭胭掙紮着,開始盤算之前趙憾給她的錢現如今還剩下多少。
可惜,正在她掰着手指算的時候,立在路燈下的趙憾突然轉頭,看了過來。
雖然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沈胭胭還是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她躲着的地方沒有多少光,黑沉沉的,趙憾應該是看不到的,可沈胭胭見他目光一直都沒有移開過。
記憶中趙憾那雙冷傲的眸子在她的腦海中閃現,沈胭胭不禁渾身輕顫。
“出來。”
不帶任何情緒地說出了兩個字,趙憾似乎已經不想和她玩什麽‘躲貓貓’的游戲。
這個聲音低沉且有力量,沈胭胭想裝作沒聽見,可瞧他這陣勢,也是不可能了罷。
摸摸索索的,沈胭胭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她的動作極慢,恨不得距離趙憾千山萬水,這樣她就能更晚一些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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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憾站在那處,便是見着沈胭胭扣了頂黃不拉幾的毛線帽,那動作慢得跟肉蟲子一般,緩緩蠕動。
頓時,他也就沒了耐心。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輕慢地開口,嘴角勾起了一絲玩味的笑,緊跟着又道:“給我過來。”
那語氣,仿佛就跟喚自家寵物似的懶散。
沈胭胭聽着,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腹诽着,她不知道罵了趙憾多少遍,才終于來了他的面前。
本來,沈胭胭還盤算着,如果趙憾真問她還錢,她湊一湊也會把剩下的還回去。
可一走進,她就看見了他那副狂傲又不耐煩的模樣,瞬間,她就打消了還錢的念頭。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趙憾就是個流氓頭子,她才不要跟他講道理呢!
暗暗打定主意,心頭默念着的絕對不能慫的沈胭胭深呼吸着,慢慢擡起了頭。
只是,在彼此間的眸光剛一彙集,沈胭胭立刻就從心了。
她垂低了脖子,幹笑着說:“早上……不,晚上好啊!今兒天氣不錯啊!”
為了緩解尴尬,她兩只手還合上,搓了搓。
天還沒黑的時候,雲就陰郁起來了,估摸着,正醞釀着入春後第一場春雨。
天氣好嗎?
忽而吹過了一陣冷風,趙憾看着沈胭胭冷得打了個冷顫。
嗯了一聲,他卻也沒反駁。
“找我,有事?”
趙憾嗯了一聲後,就沒有再說話。
沉默中,沈胭胭度過的每一秒都是那麽艱難。
無奈,她只得先開了口。
這事兒,其實趙憾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畢竟,他也是頭一次,沒經驗。
但沈胭胭既然主動問了,他也索性全說了。
只見,趙憾的眼睛落在了沈胭胭平坦的小腹上,眸光愈發深沉起來:“聽說你肚子裏有了我的種?”
他的語氣淡淡的,像是說吃飯喝茶一般輕松。
可沈胭胭聽着,卻是心驚肉跳起來。
那晚,她謊稱自己懷了趙憾的孩子,無非是為了躲過那場‘強買強賣’,可哪知道,這事情會傳到趙憾的耳朵裏。
而且,原主和趙憾在一起只有一個月,在這段時間裏,也只有原主時不時想對他動手動腳,最後也沒得逞。
突然聽到她有了他的孩子?
趙憾這個流氓頭子,現在是跑來興師問罪的吧?
心頭估摸着,兩人間陷入了沉默中。
但沈胭胭也不是沒經過些風浪的人,在靜默了半晌後,她突然毫不客氣地說:“孩子是別人的,已經三個月了,你放心,絕對不讓你喜當爹。”
為了免去解釋的麻煩,沈胭胭已經揚起了頭,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懷孕三個月,這麽解釋後,怎麽也扯不到趙憾身上了吧!
暗暗的舒了口氣,沈胭胭心頭直誇自己機智。
不過,趙憾聽罷,臉上仍是沒什麽表情,那雙深邃像是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這會兒還一直緊緊地盯着她。
“當真?”
他平靜地又問。
沈胭胭一聽,是以為他還不相信自己。
“當真,比真金還真。如果你再不信,再過幾個月,我請你來喝我兒子的滿月酒,怎麽樣?”
既然已經承認未婚先孕了,沈胭胭也灑脫,放飛自我了。
這個年代的小姑娘,臉皮可真沒沈胭胭這麽厚。
聽得她這麽回答,趙憾也是一怔。
随即,不禁啞然失笑。
“滿月酒就不必了。”
趙憾說完,就慢悠悠的從兜裏掏出了些錢。
“沒準備紅包,就這麽給你吧!”
“這就不用了吧?”
錢,沈胭胭不會嫌多,可趙憾的錢,她拿着可燙手啊!
“無事,我也不介意你給我帶了綠帽子。”
似乎還輕笑了一聲,趙憾說着,就已經将錢塞到了沈胭胭的手上。
綠帽子?
霎時間,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許久之後,月黑風高夜,沈胭胭手裏捧着趙憾離開時塞來的錢,一時五味雜陳。
此時,趙憾的背影已經隐沒在夜色裏,早已看不見。
可惜地嘆了口氣,沈胭胭捏着錢感慨不已:“對綠了自己的前女友都這麽爽快,啧啧……不愧是将來的終極反派啊,這氣度,不凡啊!”
跟着,又得了筆意外之財的沈胭胭自然是樂呵呵地小跑回了家。
當夜,沈胭胭做了個發財夢,但結尾卻是趙憾突然出現,逼着她連本帶利地還錢……還沒等她樂夠,就被吓醒了。
許是半夜的發夢,沈胭胭渾渾噩噩地睡着,大晌午的時候才醒。
等她換了衣服,準備去洗漱的時候,院子裏的響動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撩開門簾,燦爛的陽光讓沈胭胭不适地皺起了眉頭。
緩了緩,她才放下遮擋在眼前的手。
半眯着眼睛,沈胭胭就見陳美芝拿着小鏟子,在牆根兒忙活着什麽。
“怎麽了這是?”
疑惑着,她走上前去。
這時,她也已經看到了陳美芝腳邊的一些花草。
那天‘搶人’的事件後,陳美芝到底是病了一場,胸悶氣郁又臉色蒼白了幾天,她才慢慢好轉。
好在,自此以後,她就很快有了好氣色,眉眼神情間,似乎也有了不一樣。
沈胭胭看着,也想着,陳美芝是不是突然醒悟了。
這,當然是好事。
聽到了沈胭胭的聲音,陳美芝立刻轉了頭,看着她笑了笑:“我聽着你前些天念叨了句,想買些花草種在院子裏。這幾天我就打聽了一下,正巧有一家能便宜些賣的,就買了些回來。”
聽着陳美芝這麽說,沈胭胭又是瞥了眼那些花草。
幾株月季、茉莉,還有些沈胭胭不認識的苗。
頓時,她的心頭也有些發酸,又莫名的,柔軟了些。
她不過是随便地說了那麽一句,陳美芝就記在了心裏,就算沒錢,也想方設法地滿足她。
這種感覺,令沈胭胭一時間還不知道該如何招架。
現實世界中,她活了二十多年,早已經習慣了親情淡漠,突然面對這些,她還有些手足無措。
“……要不,我幫你吧?”
抿了抿唇,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沈胭胭靠近她,作勢要幫忙。
可是,陳美芝卻攔了下來。
“這些泥巴髒,你就別碰了,我一會兒就種好。過幾個月,咱們家的小院子也應該會好看一些。”
陳美芝向往着,不覺露出了欣然的笑意。
接着,她眸光慈愛,又帶了些歉意地看向沈胭胭,态度堅定地說:“以前這些年,是我做得不好,沒有好好保護你……我不是個好母親。胭胭,以後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誰都不可以。”
說這話的時候,陳美芝眼底閃過了一抹陰沉。
許是,想到了娘家人這些年對她和沈胭胭的欺辱。
這麽多年壓制的憤恨,也是一時半會兒消解不了。
“從此以後,我努力做事兒,也許讓你過不了別人家那般的好日子,可我會努力。”
說不出什麽漂亮話,也對女兒心懷愧疚,陳美芝是下定了決心要改變家裏的窘境。
沈胭胭聽了那些話,心頭發澀。
一個好母親,真是為了孩子能努力堅強勇氣起來啊!
只是,曾經的她不相信這些。
“不是你努力,是我們一起。我是你的好女兒啊,自然得為你分擔。”
沈胭胭說着,突然的上前,一把抱住了陳美芝。
滿手是泥的陳美芝被她這一抱住,很不自然地要掙脫開。
“我手上髒,你快……”
“不放,就是不放。”
沈胭胭搖着頭,堅決地說。
此時,她話音裏都帶了鼻音。
陳美芝也感動着,不禁紅了眼眶。
“媽,以後咱們好好的,我一定讓你過好日子,吃香喝辣,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
“好。”
“不騙你,真讓你過好日子。”
沈胭胭聽着陳美芝雖然欣慰,可也是安慰她的話,再一次,她肯定地說道。
就不信了,還找不到賺錢的門路。
“……好,那媽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
有時候,治愈是相互的。
不過今晚的憾哥,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