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連載

胭脂自然而然将世子爺方才所道之言,歸結為是對她的挂念,一時也沒了心思再與她多話,二人吹熄大燈歇下不提。

翌日天未亮,胭脂便起了身,正坐于鏡前梳妝時,不遠處的小床上便有了動靜。她瞥眼看過去,便見是那嬌杏起身了,身上還穿着她的寝衣,眼下正在鋪床疊被。

胭脂見了,便起身理了理裙幅走近她:“這樣的事兒由着茗蘭來做便是,姐姐怎地不多睡會兒?”胭脂睜大美眸看着她,又怕她跟着自個一道進世子爺房裏,便又急着道,“世子爺那處還等着我呢,我先去了,不出一個時辰便能回來。”

話罷,人已經出了房門。

嬌杏蹙一下眉頭又松開,心下明白她的意思,只覺這幾日被人當作賊一般的防着,那感覺滋味真不好受,可再一想她也能理解她,畢竟自己是後來,且又有些來路不明,防備着她也算情理之中的事。

恰在這時,茗蘭又提了洗漱用水進來。

自這嬌杏姑娘住進來後,她便自小屋裏挪了出去,挨着二人住在了隔間。原本還擔憂二人日日這般同寝同食要惡化了矛盾,因此她人雖在隔間住着,但這心卻是一直都在提心吊膽,就怕這二人打起架來。

相處幾日她也是看了出來,那小姑奶奶自不必說,原就是個不肯受氣的。這一個才來的,甭看她軟言溫語的很,可就憑她那張杏眼桃腮巴掌大小的瓜子臉,她便知這一個日後也是造化不淺的。

兼之,這幾日二人相處和睦,雖難保各自心裏如何作想,但明面上還是和氣融洽的很。又觀她一舉一動一姿一态皆不像是小門小戶出身的丫鬟,想她嘴裏道出的前東家一說,必是扯的謊。

茗蘭思及此處,便又是搖一下頭,暗道總歸這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往日伺候一個,如今竟要伺候兩個,但願這兩個不要惹出禍患,屆時無故牽連了她進來。

邁過門檻兒進了屋,将水桶擱在臉盆架子一旁,才折回來對着她道:“姑娘先梳洗着,奴婢這便去取早飯來。”

嬌杏點頭謝過她。

觀她面有遲疑,茗蘭曉得這是想問胭脂,因此不待她開口問,便立馬回了:“胭脂姑娘多是在世子爺邊上用,姑娘無需多禮。”

待瞧見她走了,嬌杏方松一口氣。

她心下有些不是滋味的同時又是極羨慕胭脂的,世子爺她見過幾面,是個英俊有能耐為人正派的男子。憑胭脂口裏所道的甜蜜往事,再看昨夜世子爺立在門邊對她說話的神态語氣,她心下便猜着了大半。

只怕這并非是胭脂一廂情願,便是世子爺也是待她有幾分情意。

Advertisement

她一時又是憶起自個往日的念想,數日前還在邵府時,她也曾愛慕過邵三爺,雖說愛的多半是他身後的地位的錢財,但歸根結底也是有幾分喜歡他的皮相。哪想會臨到這樣一天,被他輕飄飄一句話送了人不說,如今更是待在陌生之所,日日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她眨一眨羽睫,眶中的淚正要奪眶而出的時候,茗蘭卻又回來了。她驚得趕忙背過身子,拿帕子摁了摁眼角後才轉過身來。

茗蘭也未同她多話,邊将食盒子提上桌案,邊喊她快些洗漱不若飯菜就要涼了。

嬌杏聞言,自是點頭,忙梳洗用飯不提。

……

小丫鬟過來時,樓世煜亦剛起身不久,已然穿戴齊整。

胭脂進屋瞧見了,只當自個來得晚了,因此略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世子爺恕罪,奴婢來得遲了……”

“起來。”樓世煜略一擡手,見她站直了身子,才又道,“擺飯罷。”

胭脂“嗯”一聲,正要走到門邊去喊小丫鬟提進來,結果她剛走了兩步才憶起自個袖子裏藏了東西不方便擺飯,因此便對着他道,“奴婢去去就來。”

話音未落,小丫鬟已經一溜煙兒跑進了內室。

樓世煜心生好奇,便擡步跟了進去。

這廂胭脂剛自榻前站起身來,轉身便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她吓了一跳,随即仰起小臉才看清是世子爺站在了她的身後。

頓時緊張起來:“世子爺怎地進來了?奴婢方才在鋪床……”

小丫鬟越往下道聲音便越是低弱下去,樓世煜挑眉往榻上看去,上頭還與他起身時一般無二,方才進來時遠遠便見她蹲在榻底下,這個時間同他道是在鋪床,又如何能使他相信?

胭脂垂着頭小手上一直絞着帕子,世子爺越是不出聲她便越是緊張,最後想是知道瞞不過了,她便輕輕吐一口氣,擡起頭來:“奴婢方才在榻底下藏了個東西,世子爺可莫叫人拿走了。”

觀她小模樣又是緊張又是擔憂,一時間他好奇心更甚,示意她拿出來看看。

胭脂有些扭捏,她遲疑一下,再看他一眼,曉得這是非拿不可了,便只好咬住唇瓣不情不願地在榻前蹲下.身子,小手在榻底瞎摸了一陣,才摸着一坨物事出來。

她站起身,雙手捧着高舉到他面前,努一努嘴道:“喏,就是這個,全是奴婢自個的,世子爺可莫要誤會了。”

樓世煜垂眸看着眼前這一坨物事,見是條嫩綠色的絹帕包裹着,便已猜着大半。

胭脂見他不說話,還當他這是在懷疑自己,因而又特意解開了給他看:“裏頭皆是奴婢的月銀與一些個得來的賞賜,可沒有偷拿世子爺的東西。”小丫鬟一臉正色。

樓世煜聞言好笑,不禁伸出手捏捏她的小臉,道:“你就這般看待我的?”又道,“怎地往日不見你來藏,偏今日過來藏它?”

世子爺手上力道極輕,待他手上離開了,面上便好似有些發.癢,胭脂一面擡手揉着面頰,一面壓低聲音回道:“……奴婢房裏人多,還是藏在世子爺這處較為安心妥當。”

房裏人多?

樓世煜明白過來,頓時又有些不解:“你二人這幾日不是形影不離親昵的很?怎地現下又這般說辭。”

世子爺何時這般愛管閑事了?胭脂有些奇怪地睨他一眼:“我與她才認得幾日,自然不能全信她……”又是轉移話題道,“時辰不早了,奴婢這就去為世子爺擺飯。”

見小丫鬟又是将物事放回原位,小眉頭皺成一團,又是急着趕他出去,樓世煜略覺有趣,但一想耽誤了時辰不妥,便遂她之意一道出去。

服侍完世子爺過早,又送他離開後,胭脂才開始填自己的肚腹。

她這處還未用畢早飯,胡媽媽便走了進來,身後亦步亦趨跟着一個小丫鬟,小丫鬟手中正捧着物事,走近前了,胡媽媽方擡手揭開罩布,赫然露出一個精致小巧的匣子來。

胭脂放下碗筷剛朝她見了禮,耳邊便傳來胡媽媽慣有的嗓音,她道:“拿去罷,世子爺賞賜你的,庫房裏剛拿出來的嶄新嶄新的。”又是伸出手撫一撫匣子四面,“這可是上好的檀木雕花匣子,這上頭的烏漆還油光蹭亮着,半點劃痕瑕疵沒有。”

胭脂愣了一下,才接了過來,哪知這匣子看着小,但重量卻不輕。

她謝過胡媽媽之後,對方又道:“甭謝我,要謝便謝世子爺,世子爺不發話,我便是想送你也沒這個膽兒。”胡媽媽睨她一眼,又道,“世子爺待你不薄,日後合該更加盡心服侍才對。”

這話她不知都聽了多少回了,盡管心裏頭厭煩,但面上還是老實點頭:“奴婢謹遵媽媽之言,必會盡心服侍世子爺。”

胡媽媽聽過,面色方顯得好看一些:“前不久你擅作主張一事,我是早已知曉,日後可再不能這般。”

胭脂心裏一跳,到底有些心虛,自是連連點頭。

胡媽媽走後,她方得空看看匣子。将匣子擺在桌上,自個則在桌邊的圓凳上坐下,匣子長度不及她兩掌長,寬度倒是恰好一掌的距離。想是送來之前點過油,這時間打開來半點不發鈍。

她心裏歡喜,曉得這定是給她裝貴重物事的匣子,打開來見裏頭竟還擺了把小銅鎖,挨着銅鎖擺着的又是兩把小銅鎖匙。

胭脂奇地拿起來看了又看,更甚将匣子合上試着鎖了一回,再開了鎖後,便一下自桌前站起來,抱着雕花匣子便跑進了內室,将她那用絹帕包着的月銀與幾樣首飾鎖了進去。

做完了這一些後,她又将匣子塞進了榻底下,兩把小銅鎖匙則放進了腰間挂着壓裙的小荷包裏。

……

日落時分,樓世煜自翰林院出來,遠遠便見自家馬車邊上停着一輛眼熟的馬車,他再一定睛看去,便看清楚那是他小舅子的馬車,一時間人還未瞧見,眉頭便已先皺了起來。

他未理會他,徑直上了馬車。

梁浩博一見姐夫所乘的馬車跑進來了,便命車夫尾随而去。

方才在翰林院門前不好多話,這時間入了樓府,梁浩博便開口道:“不知外祖母何時歸家?多日不見,弟弟倒是對她老人家想念的緊。”

樓世煜最是了解他,如何不知他這是在為自己來府上而尋找的借口,這小舅子有時雖貪玩耍,但好在秉性正直,多數時間還是明理知事。他雖好玩,但卻不似纨绔那般胡玩,多是這個年紀的少年郎應有的蓬勃與朝氣。

梁浩博每日空閑時間并不多,族學裏每七日僅放一日假,今日晌午過後自族學裏出來,回府仔細換洗一番後,方在翰林院門口等候姐夫。

距上回見她還是在七日之前,亦是二人頭一次相見,那時她命運突逢變故,見了他也只曉得哭。這一過便是七日,也不知安下心來不曾,是否仍會感到惶恐與不安?

梁浩博一路走一路思,素來飛揚的眉頭亦不覺輕輕攢了起來。

樓世煜見了,便道:“兒女情.事擾心誤志,亦不知這般任由你是好是壞。”

梁浩博聞言,心下便是一沉,怕他阻撓自己,便連忙保證道:“姐夫放寬心便是,弟弟自有分寸,必不會因此耽誤了學業。”

樓世煜不置可否,同他一道過廳享用晚膳。

……

用罷晚膳之後,梁浩博先是向姐夫再三求情,随後才得了準許來至一間小廳內邊吃着茶邊焦心等候。

須臾,略聽得碎步聲傳來,他将手中茶盞一擱,趕忙立起身來,又是整冠又是理袍,随後便快步來至門前,見果是心裏所念之人,兩眼便熾.熱發亮。

在佳人尚未反應過來以前,兩手一伸便抱個滿懷,身後“砰”地一聲房門便緊緊扣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