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洗漱完畢,再用罷了早飯後,胭脂才坐下來梳妝打扮。

茗蘭給她梳着時下在年輕少婦間最是流行的堕馬髻,髻上金銀不戴,插戴上的皆是些顏色清雅貴氣的珠玉與點翠流蘇紅玉步搖。

除此之外,耳朵眼上也是戴了一副粉.白珍珠耳墜子,腕上一左一右各套上金鑲玉手镯,随後便站起身準備更衣。

此乃第二回去殷府,頭回去還是在四年多之前,身份上有了變化,穿戴妝扮自然也要跟着不同起來。

茗蘭依照她的意思,自衣櫥裏取出一整套穿戴來。

這卻是一身前兩日剛縫制出來的新衣,早先懷旭哥兒時所穿的衣裙自然是再穿不得。因着旭哥兒的滿月酒剛過去不久,又因再過個十多日便至年關,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府上已經在備起年貨,置辦起年禮來。

為着顯得喜慶,胭脂便選了幾樣色澤亮麗的料子派下去命繡娘縫制,只顏色再亮麗,她都是不敢直接将大紅色穿出去見人。

眼下.身上穿的也不過是件水紅色的妝花绫襖,脖上圍着一圈兔兒毛圍脖,底下則是一條鴨綠色葫蘆紋絲棉錦裙,足上穿着玫紅色攢珠繡花厚底鞋,腰間挂着壓裙的佩環與繡花小香囊,通體上下既不過分華貴濃麗,又不會顯得太過低調寒酸。

倒是将将合了她通體的氣質,嬌柔動人中還隐隐透着幾分稚.嫩之氣。

待一應打理妥當後,胭脂便出了內室。

樓世煜便坐在窗下的暖炕上一面逗着兒子,一面等她妝扮妥後出來。

方才閑着無事,他便打量起躺在自己臂彎上的兒子來,自這臭小子一出世,身邊個個都道模樣肖他,當時那眼睛都還未睜開,衆人便瞎說話,可這會子一瞧,倒還是有些自己的模子。

他伸指碰碰他微張的小嘴,旭哥兒只當這是吃的來了,伸出舌頭一下給含.住,胖嘟嘟的小軟手擡起來捉住他的手指,便吧嗒吧嗒開始吮起來。

樓世煜正要将手指抽.出來,恰在這個時間胭脂就自內室步了出來,一見這副景象,她便幾步上前打開他的手,沒好氣地道:“小人家最是嬌貴,爺怎好将手指放進嘴裏讓他吮,病從口入,壞事兒了可怎地好?”

話音未落,便一把自他手上将兒子奪過來,一面在炕上坐下,一面又命下人趕快去倒杯溫水過來,她要替兒子洗洗嘴。

樓世煜默了半晌,才接過丫頭送上的濕巾,擦了把手才看着她道:“現今就這般嫌棄我了?不說方才是無意間被他捉住了手指,便道我專門給他吮,又有何大驚小怪?老子的手指就不能給兒子吮.了?”

胭脂一聽便忙擡起頭來看他,見他此刻雖然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眸子裏的神色還是柔和的,便知這是在同自個說笑。

她方才也是關心則亂,實際也并非要真的怪他,他既給了臺階,她便抿了抿嘴笑起來:“爺日後再別這般了,妾方才不過是心急,怎會嫌棄了爺?”

說着,手上便将小旭哥兒翻個身子,讓他趴在自個腿上,待他小嘴裏的水都吐出來了,這才又将他翻正身子抱在懷裏,細細為他擦着小嘴邊上的水漬。

小旭哥兒眼淚汪汪,模樣像是就快哭出來一般,胭脂先還未察覺,還是樓世煜首先看到,尚未等到兒子哭出聲,他便一把自她手上将兒子抱起來。

旭哥兒嗚嗚兩聲睡在爹爹臂彎內哭,剛掉了兩滴淚便一抽一抽睡了過去。

胭脂看得心疼極了,連帶着還有些自責,看着世子爺的眼神都有些生怯……

“走吧,早去早回。”樓世煜不以為意地抱着兒子道。

胭脂點點頭,穿上鬥篷後便上前兩步挽上他的胳膊,又為已經睡熟的旭哥兒緊了緊襁褓後,才一道出了房門。

待登上馬車之後,樓世煜不由空出一只手将她攬進懷裏,一手抱着兒子,一手則攬住自己的女人,心情愉悅。

小厮與丫頭都坐在簾外,車廂內只得她一家三口,胭脂也就沒了顧忌,靜靜依偎在他懷裏。

都是天子腳下住着,因此樓殷兩家隔得并不算遠,約莫還不到兩刻鐘的功夫馬車便至了殷府門前。

府門上早有人候着,卻是殷啓領着他的兩個兒子在等候。

一見他二人下車,他便笑着走近前,拍着他的肩道:“老太太不請,你便不曉得主動來,這不回回只要是你一來,老人家便要将我趕至門前迎你,你道我倆是不是該換換?換你做殷家的孫子,我則去你樓家做姨丈的兒子?”

話罷,便是自顧自的大笑出聲。

自幾年前那一事後,兄弟二人難免要疏遠不少,只這沾親帶故的,又是自小一道長大,便是彼此心下真有隔閡,明面上也是不好表現出來。又或是二人早已釋懷當日之事,也未可知。

他懷裏還抱着旭哥兒,方才殷大爺那樣拍他的肩膀時,胭脂就怕他會将旭哥兒弄醒,眼下又是一連幾聲哈哈大笑,她心下便更是擔心,再去看旭哥兒時,便見他果真睜開了眼睛,砸吧着小嘴模樣像是餓了。

尚不等世子爺出聲,她便伸手要将旭哥兒接過來抱着,樓世煜自然順手還給她,也知兒子醒來要吃奶,便示意殷啓進去說話。

殷啓的長子如今也不過三四歲的模樣,次子則要比長子小上一歲,都是一副小娃模樣。許是他們娘教導得二人極好,見了人也曉得行禮,奶聲奶氣的喊過表叔之後,樓世煜摸了摸二人的頭,自有奶娘丫頭将二人抱走。

他與殷啓走在前,胭脂便與丫頭仆婦走在後頭。這個時間旭哥兒已經入了奶娘陳氏的懷裏,胭脂則在旁邊走邊護着,心裏對那殷啓的不喜到底還存在幾分,只面上不好表現出來罷了。

那殷啓與樓世煜走在前頭,一面說着話,一面還在回想方才所見女子的容貌,只覺好似曾經見過,但一時又憶不起來。

他這表弟納了一房妾室,他是知曉,只一直未見過對方的面,亦不曾聽過對方的名,只曉得有這麽一個女子,做了他的房裏人,又為他生下了長子,其餘便全不知曉。

……

殷老太太一見旭哥兒,便接過去抱着,又是逗他,又是喊他的名兒,見他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老太太便更是喜歡,堂屋裏滿是笑語。

幾個太太奶奶皆在,大.奶奶樓靜容也是極喜歡這個侄兒,只手上還未抱熱乎就又被老太太搶回去抱着,鬧得一屋子的女眷又是笑她老人家,更有嘴碎的二太太拿殷啓的兩個兒子來說笑,道是老人家偏心的很,同是曾孫子怎地就這樣分了親疏。

樓靜容自然不會上當,她三言兩語便将話岔了開,又見堂兄的小妾坐在一旁略顯拘謹,她便含笑着近前與她說話。

二人正是低語時,旭哥兒便忽地哭起來,弄得胭脂一驚,忙上前自殷老太太手中接過來,曉得再耽擱不得了,她便屈了屈膝對着老太太歉意道:“許是餓了,待奶娘喂過了奶後再抱來給老太太。”

殷老太太自是點頭,她便是再舍不得,也曉得曾孫子吃奶為大,擺手命心腹丫頭将她幾個引進偏室,讓其在裏頭安心喂奶。

……

衆人用罷了午飯之後,殷老太太也不準備歇中覺了,抱着旭哥兒就不肯松手。不僅如此,還命衆人都退散去,屋裏除了一個多出來的旭哥兒之外,便只留下她的幾個心腹在內。

胭脂盡管心裏有些不放心,可還是遵言退下了。

“去将世煜請來。”殷老太太忽地道,面上神情尋常。

心腹嬷嬷自然也是多少知曉一點,便忙派下丫頭去将樓世子請來。

……

胭脂并不知他祖孫二人在裏頭都談論了些甚,只時辰接近日暮将要回府時,竟被一個忽然炸開來的消息震得整個人呆住。

殷老太太竟是要将她收作義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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