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樣驚人的消息一傳開,衆人無不為之震驚。

身為當事者,胭脂自然是最為驚駭的一個。幾乎都不曾過問過她的意思,殷老太太便當即做了決定,定下個良辰吉日,屆時便要将這認義親儀式提上日程。

待馬車離開殷府一段路後,她都還未完全消化過來。還是樓世煜見她神色有異,便抱過來親了兩口,道:“老太太想是看在旭哥兒的面上才出此決定,總歸對你們娘兒倆沒有壞處,受着就是。”

胭脂這時候才慢慢回神過來,她靠在他懷裏輕輕嗯了一聲,随後才又将目光轉到已經睡熟的旭哥兒身上,看着他白白胖胖稚嫩的小臉,她心下便是一陣泛軟。

她不傻,自然能夠猜着其中也有世子爺的意思,不若就憑殷老太太那樣的人,如何會收她作義孫女?便是她老人家真的喜歡旭哥兒,想必也不會生出這樣的決定,當中必然有爺在其中助力。

她心下一時有些激動。

兩月前他在自個耳邊的話,她仍舊記憶猶新,任哪個女子都看重名分,雖說她如今明面上也是個體面的妾室,但與之正室相比,自然還是差了太多。

這樣的心願雖是一直都有,可她心裏又是十分清楚自個的出身與家世,在爺與她道那一句話前,她是半點不敢對此抱有奢望。

可自那句許諾的話一出後,她心下便将這事記挂起來,前不久府上老太太那樣反對,她自也是知曉,一度只當此事要黃了,誰承想今日又突地碰上這樣的事兒,這澆熄下來的盼望,便又是升騰起來。

她心裏一通透,看着他的眼神便越發順眼,主動往他懷裏鑽了一鑽,樓世煜則緊攬住她的細腰,二人自又是一番糾纏。

……

消息一傳進樓府,衆人亦是跟着一驚。

老太太範氏幾乎不作多想,便猜着了定是她那大孫子幹的好事兒!

老人家這回未再氣得一下暈倒,她坐在椅上狠狠跺了兩下拐杖,急.喘上兩口氣後,才在邱嬷嬷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

邱嬷嬷遞上溫茶,開了口道:“老太太消消氣,沒準兒此事并非如咱們想的這般,不定是……”

“你便甭替他開脫了。”不待邱嬷嬷把話道完,老太太便打斷她,“那個臭小子我是看着他長大的,他那性子我會不知?殷家老太君一把年紀了,怎地從前不見她收認義孫女兒,偏生趕在這個當口上,可見就是她祖孫二人一手策劃好的!”

老太太說着,便又是重重嘆一口氣,頗有些無可奈何的味道。這殷老太君要認那丫頭作義孫女兒,她還真是不好幹涉,可若是一味任由着那小子胡來,又是萬萬不能的。

邱嬷嬷立在一旁亦是跟着嘆聲氣。

範氏瞧了她一眼後,便使喚心腹丫頭道:“去,去給我把人叫過來。”

……

不多時,樓世煜便至。

範氏原本還拉着一張老臉,等着他來了好好訓斥一番,未想那臭小子竟是将旭哥兒也抱了來。當着孩子的面她自然不好發火,因此暫且忍住。

祖母喚他來所為何事,樓世煜心下是再清楚不過。他抱着兒子上前見了禮,見老太太一副想要發火偏偏又不能發火的抑制模樣,心下便略感愧疚。

邱嬷嬷曉得她祖孫二人有要事要談,因此便上前兩步準備将哥兒抱至次間去,未想卻被世子爺拒絕了,她便只好站回原位。

範氏見他抱着曾孫子也不肯入座,便是咳嗽一聲,兩邊丫頭退下後,她才開口道:“光杵在那裏做甚,你坐下,祖母有話要問你。”

到底是在後宅內院沉浮數十年的老人了,起先的怒氣也漸漸平息下來,曉得發火無益,便只得與他論起道理來。

怎料她話音一落,先還躺在他爹爹臂彎上的哥兒,竟好端端的哭了起來。

哥兒響亮的嗓子一嚎,範氏一顆心便要疼碎了,趕緊将先前的怒火抛開,接過來抱着便是一陣又拍又哄。

樓世煜适時開了口道:“旭哥兒日後總要長大成人,孫兒也多是在為他的将來打算,祖母所顧忌的孫兒俱是明白,只孫兒心意已決,還望祖母能夠諒解。”

範氏聞言,手上便是一頓,到底忍不住冷哼道:“休要将我的旭哥兒拿出來當作擋箭牌,你還當祖母不知,不就是為了那個狐媚子。若不是看在旭哥兒的面上,早也要将她攆出府去!”

樓世煜避開不談,只再三向她懇求。

大孫子少這般求人,範氏便是起先真的心存怒意,但眼下見他眉峰微皺,一副很是憂愁的模樣,心裏又不由軟和下去。懷裏的旭哥兒已經止住了哭,睡在曾祖母懷裏仍舊一副淚眼汪汪,範氏瞧得心疼,便拿着帕子輕輕為他擦了又擦。

“容我再想想。”

這話便意味着已經在讓步,樓世煜心下微松。

實際他大可先進宮請旨,屆時旨意一到,想來老人家再是反對,也是不敢多言。但他行不出這般忤逆長輩之事,事後責罵他他都是該受,也毫無怨言,就怕老人家乍然得知消息,要氣得病倒,只怕又要事與願違了。

因此,才決定先跟老人家打聲招呼,到時便是聖旨來了,老人家也好先有個準備。

之後便未再多留,老太太再逗了兩下旭哥兒,便命他回去罷。

……

後來也不知世子爺又與老太太說了甚,總歸是沒再反對,大有放手不再願管的意思。

待到認親儀式那日時,殷府上設下認親宴,盛京城裏但凡與殷家有些交情的王孫貴族皆去了,樓家老太君必然也是在內。

轉眼又是過去幾日,那臭小子也不知用的什麽法子,聖上竟親自下旨,同意将那丫頭扶正為填房,更是擇定了良成吉日,不日便要完婚。

這聖旨一下,府上很是沸騰了一段時日,姑太太梁樓氏,自然也是聞風而來。她一入府門便開始甩臉子,一路上都有奴仆無故被殃及,冷不丁受了好幾聲罵。

範氏一聽丫頭報她來了,心裏便嘆一口氣,擺手道:“讓她進來罷。”

梁樓氏見了老娘也照舊拉着一張臉,範氏心下了然,嘴上也不急着先說,命丫頭沏了壺茶來,手上端着茶盞,等着她自個道出來意。

梁樓氏這個時間哪還有心思喝茶,她一屁.股在椅上坐下來,當即便問:“世煜要娶填房一事,可是真的?”

沒什麽好隐瞞的,此事已經衆所周知了,範氏便點點頭。

梁樓氏面色愈發差了下來。

範氏見了便道:“眉丫頭去了多久,他便鳏處了多久,眼下也是該有個填房了,并不為過。”

梁樓氏一聽,當下就問:“可是他早前身旁的那一房小妾?怪道當日怎麽也看她不順眼,未想還有這等好手段,自個丫鬟坐上世子夫人之位,倒是真真厲害的很!”

範氏見她神情怨憤,不免又是嘆一口氣道:“那丫頭已是良籍,眼下又是殷老太君的義孫女兒,單說這兩樣扶起來做填房也是夠格了。且不僅如此,她還是旭哥兒的生.母,不說旁的,便只看在旭哥兒的面上,扶正便扶正罷,左右她便是坐上了世子夫人,日後也是難翻大浪。”

“母親只一心想着旭哥兒,倒将咱們瑤姐兒給忘了,好端端的一個侯府嫡長孫女,日後偏還要對着個丫鬟出身的女子喚母親了。”

梁樓氏冷笑道:“往日我還當世煜待我的眉兒一片癡情,誰想到底是人走茶就涼,竟被個丫鬟拴住了心,如今能大費周章将她扶正,日後就能受她吹枕頭風,對我的瑤姐兒不利。本還想母親多少會為瑤姐兒考慮一二,如今一見,倒是女兒想多了……”

“你個死丫頭片子!”

範氏氣地将茶盞一下放炕幾上狠狠一擲,罵道:“你個出嫁女回了娘家竟還這般張狂,瑤姐兒在上房養着,吃穿用度不比你當日嬌貴百萬倍,我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将她養得這樣大,你倒是好,不過平時過來看上兩眼,平日裏她餓了病了的時候你又在哪裏?如今這短短幾個字就将我老婆子的心血抹殺了,你道是還有沒有一丁點的良心!”

一經老娘罵過,梁樓氏面色才好轉一些,她捧起茶啜上兩口,才又道:“女兒這不是提早防範嗎?又有何錯?”

範氏瞪她一眼:“這事兒你盡管放心,她若是膽敢對瑤瑤有一絲一毫的不利,看我不将她打回原形。”見她掩嘴樂起來了,便又道,“世煜怎樣的性子你還會不知,但凡發現了她對瑤瑤不好,不用我來,想他自個便要教訓她。”

梁樓氏方才也是被氣糊塗了,經母親這般一說,心裏倒是好受不少。能在範氏面前撒潑,那是全賴範氏自來疼她,可若換作在旁處,她必不會如此。

這世煜一是她的親內侄兒,二是她的親女婿,女兒去了這樣久,這個時候才生了續弦的主意,任她又是姑母又是岳母的,也是沒有立場資格反對怨憤他。

母女二人又說了不少的私房話,等到歇中覺的瑤姐兒起來了,祖孫幾個用了些茶點後,眼見時辰不早了,梁樓氏起身便告辭回府。

……

待到成親這一日,新娘子自是走殷家接回來的,迎親隊伍一路上吹吹打打繞了将近大半個皇城,才趕在日暮前抵達樓府。

因是續弦,排場到底不能大過早先進門的梁氏。但又因府上門第高,便是一應往從簡的方向辦,可若與一般的門戶比較起來,還是十足的風光體面。

雖則是繼室,但成親應有的規矩禮儀還是照樣不減,跨過火盆,拜過堂,來至喜房裏坐下,又相互剪了頭發結成同心結,飲下合卺酒,撒過喜果,待喜娘唱了讨喜的喜歌兒後,再吃下一碗早生貴子湯團,新郎便先出了喜房前去招待賓客。

餘下的則都是些官太太與少奶奶,盡是些世家大族的貴婦小姐,往日她只是妾,自然見不着這些貴人,今自個成了妻,日後總有出門赴宴應酬的時候,因此姚氏受老太太的吩咐引着她一一認人,她也認真記在了心裏。

“這位是賀家大太太,賀老爺子與你義祖父情同手足,曾一道征戰沙場,是個英雄般的人物。”姚氏沖着賀家大太太笑道,“名門虎将之家,個個子孫不俗。”

胭脂點點頭,喊了聲賀太太。

賀家大太太反應卻有些異于常人,聽了姚氏對自個的介紹,非但沒有笑出聲來,反而卻是紅了眼圈。姚氏眼看不好,便又引她認識下一位命婦。

待将一衆貴婦都認了個大概,外頭亦是将要開席,衆人便一道笑鬧着出了喜房。胭脂目光尾随在賀家大太太身上,眸子裏若有所思。

數月前便聽得府外流傳,道是賀家的大公子跟人私奔了,且這私奔對象不是甚麽美貌女子,竟是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曉得是個姓姜的,就是喊不出名字來。

賀大公子趁夜給家裏塞了封信,随後便領着那名男子趁夜出了城門,此後便不見他回來,賀家派人各處去尋,結果都是徒勞。

便是眼下,賀家仍舊沒有放棄派人去尋,想是府上還處在陰霾之中,尚未自失子之痛中緩過神來。想來方才賀大太太那般模樣,便是憶起了自個的兒子。

胭脂在心裏輕輕嘆出一口氣,她自然能夠猜出那兩個男子是誰,只為何離開盛京,至今下落不明,她便不甚清楚。心裏自然也是猜測過可會是爺的手段,可也只是想一想,并不敢主動去問……

“奶奶,先用點飯罷,一會子還……”還要洞房呢。

茗蘭面頰微紅。

孩子都生了,一會子怕什麽?胭脂心裏想,可擡眼一看她的面色,不知怎地面上竟也跟着紅了起來,來至桌前用飯不提。

……

待到樓世煜送走賓客回房時,胭脂早已褪下喜服換上常服,正為他寬衣,樓世煜便握住衣襟上柔嫩白皙的小手,拿至嘴邊吻上一吻,随後一把抱住她的細腰,低頭便吻上她海棠般嬌紅的唇瓣。

二人也是有幾日沒見,頗有種“小別勝新婚的”的米需 米 小 說 言侖 土雲味道,夜間毫無疑問,自是狠狠一番折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