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年,梚初在咱們家,咱們可有虧待過她?她吃的用的哪個不是咱們府最好的?咱們老爺恨不得把心掏出來對她,你今日這般說你爹爹,可真是讓人寒心哪。”
“姐姐,你該好好教教錦瑟了,不然傳出去這木府大小姐不懂尊卑,有損咱們木府名聲是小,損了錦瑟的閨名可就不好了。”
大夫人臉上紅一塊白一塊,但見木君武漆黑的面龐,只好忍氣吞聲,“妹妹說的是,我一定會好好管教錦瑟的。”
“都給我閉嘴。”木君武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茶杯應聲落地,摔成了碎片,大夫人與蓮姨娘都下意識的閉了嘴。
木君武面色鐵青,“梚初的婚事就這樣定了,這幾日大家都準備婚事吧。”話落甩袖離去。
蓮姨娘站起身,輕笑出聲,“既然老爺走了,那我們也就走了,姐姐可莫要動氣傷了身呀。”說着便一臉笑意的帶着木羽萱往外走。
路過木梚初身邊,小聲道,“你也就只配嫁給這種沒有出息的小商販了。”話落,一臉得意的出了門。
木梚初臉上沒什麽神情,對着大夫人行了一禮出了也出了門,身後傳來大夫人呵斥木錦瑟的聲音,“你多什麽話,本來咱們就輸給那小蹄子,你還這般拆我的臺,你還是不是我親生閨女呀……”
院內花開似錦,姹紫嫣紅,争相鬥妍,回廊邊的池塘裏幾條紅色的鯉魚來回游動着,微風拂過,柳條兒來回搖擺,真真是春天已經到來了。
木錦瑟自正廳裏出來,轉過回廊,便看到了亭子裏賞花的木梚初,她要回錦瑟園必得路過這涼亭,可見木梚初是在此等她。
撩裙邁步進了涼亭,木梚初聞聲回身,臉上巧笑嫣然,“大堂姐。”
木錦瑟一貫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你等我可有事?”
“沒什麽,只是想謝謝大堂姐為我說話,還有就是上次大堂姐忤逆大伯母外出尋我之事,梚初也是感激不盡。”木梚初彎腰行了一禮。
“我只是不想傳出去壞了木府的名聲,說什麽我們苛待你而已。”木錦瑟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
木梚初淡笑,“無論如何,梚初還是謝謝大堂姐。”
“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木錦瑟轉身往回走去。
“等一下,大堂姐,”木梚初出聲喚道,上前一步站定在木錦瑟面前,從懷中掏出一條繡着蓮花的絲絹遞給木錦瑟,“沒有幾日我就嫁出去了,再相見也不知是何年日,這條絲巾權當留個紀念吧。”
木梚初其實并不知木錦瑟心中所思所想,只不過在這木府她是第一個為她出頭說話的,她心中自是感激,不管以後木錦瑟會對她如何,起碼在此時此刻她感覺木錦瑟是為了她好的。
木錦瑟低頭看了看她手中的絲絹,略一猶豫還是伸手接了過來,然後不發一語離開了。
木梚初嘆了一口氣,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她只希望這木錦瑟能在這木府的一趟渾水之中保持着她自己的心高氣傲。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沈夜,下一章就要大婚了,你什麽心情?
沈夜(傲嬌):早該如此了!
作者(撇嘴):切···,你就偷着樂吧!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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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定在了下月初八,算下來也不過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奶娘這幾日忙的腳不沾地,直說這日子選的太近了,有好多事情都來不及準備。
木梚初心情卻是大好,本還想着怎樣打發陵越,卻聽說陵越被他爹也就是木梚初的姨夫遣去長安談什麽生意去了,這一來一回怎麽着也得一個月,正好了了木梚初的一樁心事。
木梚初心中最大的一樁心事莫過于靜安王雲千尋,近幾日木府原大小姐被婚配了一個小小藥鋪的當家之事在金陵傳的沸沸揚揚,按理說雲千尋已經知道了此事,可是卻并無半點聲息,這讓木梚初有些惴惴不安。
奶娘行色匆匆的抱着一堆大紅的綢緞過了來,“小姐,你快過來選選,咱這嫁衣未能提前準備,怕是要趕不及了。”
木梚初摸了摸手下的衣料,淡笑,“不妨事的,奶娘,我們一起趕工,一定可以的。”
奶娘見她這個樣子,突然嘆了一口氣,眼角微濕,“這要是老爺夫人還活着,哪能讓小姐受這般委屈,以小姐這般容貌家世,怎能……”說到最後,奶娘背過身子擦着眼淚。
汀蘭在一旁聽着也是難受,“就是,這大老爺未免欺人太甚,給小姐找了這樣一個人家不說,連小姐的婚事也不幫忙籌辦。”
木梚初聞言,斂了笑容,略帶嚴厲的說道,“汀蘭,日後我是要嫁給沈夜的,他便是我的夫君,是與我白頭偕老之人,即使他有千般萬般不好,我也不允許旁人在我面前說他的不是,聽明白了嗎?”
沉靜淡然的眼眸讓汀蘭有些怯懦,乖乖的點了點頭,“知道了,小姐。”
木梚初拿起其中一塊衣料,“奶娘,不如就這塊吧。”
話剛落,從月門處走過來一個小斯,身後還跟着一個抱着一個包袱的人,木梚初識得他,就是那日領了木梚初進藥鋪的那個夥計。
他走上前來向着木梚初行了一禮,“木小姐,我家二爺讓我給您送些東西過來。”
說着将手中的包袱遞給了一旁的汀蘭,夥計送下東西也不多留便回去了。
木梚初輕輕打開放在桌上的包袱,一身通紅的嫁衣映紅了木梚初的眼眸,鳳冠霞帔,珍珠首飾,一樣不缺。
嫁衣上方放着一封信箋,信封上寫着:梚初親啓。
木梚初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輕輕打開手中的信箋,龍飛鳳舞的張揚字跡,“婚事倉促,沈某心愧之,還望小姐多擔待。”落款沈夜。
木梚初嘴角微彎,蔥白的手指劃過順滑的綢緞,心底也軟的如同一汪清水。
到了大婚這一日,木府并未張燈結彩,也沒有喜氣洋洋,但沈夜做的很充足,八擡大轎,鑼鼓喧天,一樣不少,雖及不上富貴人家的陣勢,卻是明媒正娶,正室夫人的排場。
木梚初在奶娘的攙扶下出了正門,然後上了花轎,一聲‘起轎’,便離開了木府,鑼鼓适時的響了起來,響徹在了整個金陵上方。
木梚初坐在轎子裏掀了蓋頭的一角從轎子窗邊看向了前方騎在馬上身着大紅衣袍的颀長身影。
那人仿佛若有所覺,從馬背上側身回眸,嘴角微彎,揚起一抹笑容,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木梚初慌忙放下車簾,輕咬下唇。
上一世她嫁與他三年,眼中卻從來無他,她沉浸在陵越背叛,家財被吞的事實中走不出來,然後被推上了一個從未見過之人的花轎,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了無生趣,還不如去見爹娘的好。
三年,整整三年,她的身體從孱弱到了病危,她甚至連自己嫁了個什麽樣的人都不知道,汀蘭每每對她說,“小姐,姑爺又來了,在院子裏站了一下午了,您見見他吧?”
她總是搖頭,沉浸在她給自己編織的牢籠裏,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都會欺騙她騙取了她的酒坊然後另娶她人,這樣一個她從未見過之人怎會真心待她?
最後那三個月,沈夜不聽勸阻,親自照料于她,她眼見這個邪魅俊美的男人為她眼窩深陷,滿面瘡痍,心中的情弦微動,卻是已無能為力。
最後那一日,沈夜問她,“木梚初,你可曾有心?”
那哀婉的語調,痛苦的眼神是她最後的記憶,她意識渙散之前,告訴自己,如若有來生,她願用一生來報答這個男人給與她的溫暖。
天可憐見,給了她又一次的機會,她曾經想要把自己失去的一切都要回來,可是,現在,她坐在花轎裏,為他身着鳳冠霞帔,他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只想好好與他走完這一生,旁的好似都不重要了,整個天地之間,唯他二人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瞬間,也仿佛等了很久,轎子停了下來,有人輕輕踢了轎門,然後轎簾被掀開,一只溫熱的大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木梚初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一個淡然溫和的聲音響在耳邊,“別怕,是我。”
仿佛一股春風從耳邊吹過,木梚初的心一下子便靜了下來,任由他牽着她彎腰走出了花轎。
一步一步,她只看得到他大紅的衣擺,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味,心裏異常安穩。
沈府并無什麽賓客,只有幾個為數不多的下人仆役,雖然并不熱鬧,但大紅的燈籠,大紅的綢緞,都宣示着主家有喜的氛圍。
老管家用洪亮的聲音喊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自此以後他便是她的夫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結婚寫的好心塞,好難寫...
大家将就着看吧,不足之處,...請腦補...
☆、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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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的燈籠挂在門前,屋內紅燭搖曳,上好的梨花木雕屏風後是雕刻着龍鳳雙飛的吊頂大床,床上堆砌着繡着比翼鴛鴦的大紅被。
木梚初有些緊張的坐在大床上,想要将頭上的蓋頭除了去,汀蘭慌忙阻止,“不可以的小姐,這于理不合,您再忍忍。”
木梚初不安的雙手緊緊攥着衣擺,末了,微合了合雙眸,無奈道,“…汀蘭,怎麽辦,我好緊張。”
“小姐,我也好緊張啊……”汀蘭聲音都發顫了。
木梚初硬生生被汀蘭逗笑了,“汀蘭,這是你要成婚還是我成婚呢?”
汀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這不是替小姐緊張嘛。”
經汀蘭這一鬧,木梚初心中的忐忑也去了一半,這時外面的院子裏傳來了稀稀落落的腳步聲,聽聲音不止一人,但人也不多。
“二爺,春宵一刻值千金,您進洞房吧,可別虧待了新娘子。”
說話之人的聲音不小,自是傳到了木梚初耳中,臉微微泛紅,手不自覺的握緊,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門被輕輕的打開了,汀蘭在木梚初耳邊輕道,“小姐,我先出去了。”
汀蘭最後看了一眼站在門口一身大紅的人,想起在酒坊第一次見他時的的情景,又咬唇補充道,“小姐,您自個兒多保重。”然後小跑着出了新房。
最後一句成功的讓木梚初輕笑出聲,汀蘭當他是洪水猛獸呀。
沈夜看着汀蘭怒瞪他的最後一眼,無奈搖頭,拿起一旁的喜稱往木梚初走去。
他每走一步,木梚初的心就跳一下,等沈夜走到近前,木梚初覺得自己的心也已經跳了出來。
喜稱将大紅的蓋頭挑去,蓋頭下的人兒一身通紅的嫁衣,一絡絡的長發被盤成了發髻,頭上戴着那日他遣人送去的珠玉鳳冠,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鬓間搖曳,上了精致妝容的小臉着淺淺的紅暈。
半晌不見沈夜有動作,木梚初微微擡眸,墨玉般的眸子與沈夜沉靜的視線交彙在半空中,他身上帶着淡淡的酒香,不濃郁,混合着淡淡的藥香,有一種讓人沉醉的氣息,木梚初有些赧然,別開了眼睛。
沈夜垂首看她一眼,伸手将她頭上的鳳冠除了去,三千發絲傾瀉而下,木梚初揉了揉僵硬的脖頸,這鳳冠壓了她一整天,确實是太沉了。
沈夜淡笑,“累了吧?”
“...還好。”木梚初确實很累,卻又覺得說實話好似不太好,只好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沈夜從桌上端起交杯酒遞給木梚初,木梚初接過酒杯,但見沈夜端着酒杯靜靜等着,臉不由微微泛紅,伸長手臂從沈夜的臂彎勾了過去。
兩人的距離倏地拉近,清淺的呼吸打在對方的臉上,在這靜谧的夜晚平添了一份暧昧。
沈夜看出了她的緊張,微微湊近,在梚初耳邊戲谑道,“姑娘芳名?”
木梚初轉眸,對上沈夜似笑非笑的邪魅眼眸,失笑,這人平日裏看起來溫文爾雅,清風朗月,怎的只要一飲酒便這般,...無賴。
木梚初眼角微挑,偏頭看他,語調輕快,“小女子木梚初見過公子,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沈夜看她靈動的眼眸,低低笑出聲,“在下沈夜,姑娘可否賞臉共飲此杯?”
木梚初也笑,緊張的心情一下子消散,微微颔首,“公子,請!”
大紅的火燭搖曳生姿,映出地上一雙交疊的人影。
兩人相視而笑,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夜色如水,木梚初擁着被子蜷縮在大床的角落裏,紅燭已經熄了,黑暗中看不清東西,卻可以感覺到躺在身側之人清淺的呼吸以及身上淡淡的藥香。
木梚初又一次翻了個身,還是毫無睡意,睜大眼睛看着床帏。
“哎......”沈夜無奈嘆了口氣,“你要再這般翻來覆去,今個兒夜裏咱倆都不用睡了。”
“……”
木梚初微窘,“...我盡量不動,你快些睡吧!”
片刻後
“...你要是再不呼吸,就會成為第一個洞房花燭夜裏被悶死的新娘了。”
木梚初呼出一直憋着的氣息,漲紅了臉,終于惱羞成怒,坐起身來,“你自個兒睡吧,我不睡了。”就要爬過沈夜往床下走。
沈夜忙抓住她的手臂,輕笑,“好好,我不鬧你了,你想如何睡便如何睡。”
沈夜一用力将她拉了回去安置在身側,扯過她的被子給她蓋上。
沈夜自上而下俯視着她,黑暗中的雙眸帶着調侃的笑意, “放心睡吧,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被沈夜說中了心事,木梚初窘迫的紅了臉,伸手将身前的沈夜推開,翻身背對着他,卻是沒有再蜷縮回角落。
沈夜也低笑着躺了回去,回身時,散落的長發自木梚初臉頰劃過,又一次成功的讓她燒紅了臉。
經沈夜這麽一鬧,心裏輕松了,困倦随之而來,很快便睡熟了。
月色如水,一夜好眠......
初春的早晨,帶着一股新芽萌發的綠意,晨起的鳥兒已是叽叽喳喳,在大紅喜字的映襯下,整個沈府都沐浴在一片繁榮當中。
木梚初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身側已經沒有了沈夜的蹤影,撩開錦被下了床,木梚初四下打量了一番,熟悉的桌椅,熟悉的擺設,所有的一切都是上一世的樣子,她曾經在這裏呆了三年,而現在她又回來了。
木梚初嘴角上揚,翻看着書桌上的字畫,一如那日沈夜給她的信箋上那般的張揚字跡,“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木梚初微微疑惑,尚未多想,奶娘已經推門進了來,看到站在書桌前的木梚初,臉上帶着揶揄的笑容,“小姐可起來了,已經巳時了。”
木梚初微微訝然,“怎麽不喚我?”原來這麽晚了,成婚第一日便賴在床上不起好似不成體統。
奶娘邊整理床鋪邊道,“姑爺走時說小姐晚上沒睡好,不讓打擾...咦...”
奶娘看着床上幹淨的床褥疑惑出聲。
木梚初放下手中的字畫,走了過來,“怎麽了,奶娘?”
奶娘慌忙搖搖頭,露出一抹笑意,“沒什麽,不小心磕了一下,不礙事的。”
木梚初未多想,拿起檀木梳子梳起了發髻。
奶娘看着幹淨的床褥微微走神,大老爺忌憚小姐,定不會為她選取一門好的婚事,這姑爺雖生的好看又儒雅,但內地裏如何尚不知曉,小姐又是個沒有心思的人,思及此,奶娘不由嘆了一口氣,哎……
作者有話要說: 沈夜(羞澀):阿初,其實你是想我撲倒你的,對嗎?”
木梚初(瞪):...滾...
木梚初(若有所思):其實,我覺着雲千尋當男主也挺好的!
沈夜(鄙視):就他,切......
沈夜(輕咳):那個什麽作者,你要敢把那誰誰誰放出來,我就罷工。
作者君(鄙視):你舍得阿初嗎?
沈夜(傲嬌):我帶着我家阿初一起罷工,我看你寫什麽......
作者君:呃......
☆、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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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梚初打開房門出了去,小院裏的山茶花開的正好,一簇簇嫩白的花朵随風搖曳,一個紫衣姑娘正背對着木梚初在院中張羅飯菜。
“紫檀...”木梚初看着她熟悉的背影輕喃出聲。
紫衣姑娘聽到聲響回身,看到木梚初,面帶微微的疑惑,“夫人可有喚我?”
紫檀是沈夜派來侍候她的丫鬟,盡心盡力服侍了她三年,從無怨言,現在看到她,木梚初只覺異常親切,不由淡笑,“你是……”
紫衣姑娘笑意盈盈的上來行了個禮,“奴婢紫檀,見過夫人,剛才奴婢好似聽到有人喚奴婢,原是聽岔了。”
紫檀上前攙住木梚初往紫藤花架下的石桌旁走去,“夫人餓了吧,我聽汀蘭說夫人喜歡清淡些的飯菜,便讓廚房做了些小菜,夫人先嘗一下,若不合口味,我再着人去重做。”
飯菜清新可口,米粥滑而香甜,木梚初昨個兒一整天進食不多,此時聞着飯香,食指大動,吃的很是歡暢。
紫檀等木梚初用完膳,才道,“爺說夫人用完膳若沒什麽事,可以在園子裏逛逛,熟悉一下環境。”
木梚初本也想着到處看看,卻沒想到沈夜還有這份細心,遂點頭,在紫檀的陪同下出了小院。
沈府并不大,只是一座普通的宅子,将沈府轉了一遍下來也不過兩刻鐘而已,院裏随處可見種植的藥材,空氣中也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藥香。
木梚初與紫檀邊走邊說着些閑話,“夫人,咱這園子不大,除了爺與夫人,統共也就十幾個仆人,早上的時候,管家帶着下人們過來給夫人請安,被爺擋了回去,管家說等下午夫人得了空再過來。”
木梚初一聽,臉不由又紅了,敢情現在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她早上睡過頭的事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紫檀也是個玲珑心思的人,本想替管家他們解釋一下為何不向新夫人見禮之事,卻不料讓木梚初紅了臉,她不知這夫人是個什麽性情的人,忙躬身,“夫人莫往心裏去,是奴婢說錯話了。”
木梚初微一愣,而後便想明白了,無奈一笑,扶起紫檀,“在我這裏,沒有這諸多規矩,我若不高興會告訴你的,不需你這般猜測。”
這下輪到紫檀怔愣了,這夫人好似與別家的大小姐很不同呢。
剛從外面回府經過小花園的一人正好聽到這話,嘴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揚。
木梚初轉眸,被牆角一叢叢的綠色喬木吸引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細細觀察着這小小的樹木,眼中帶着小小的驚喜,“紫檀,這可是‘六月雪’?”
“你認識‘六月雪’?”略帶訝異的溫和嗓音響起。
木梚初微微側眸,沈夜一身寶藍色家常綢緞袍子,沐浴在春日的陽光下,眉眼溫和的望着她,木梚初想起昨兒個晚上兩人小小的鬧騰,俏臉微微泛紅。
不自在的站起身,別開眼不去看他,木梚初解釋道,“那年我同爹爹外出,曾見過這種花,一團團白簇簇的,很是漂亮,當地人說它開花時像是冬日裏的落雪,所以叫做六月雪,當時覺得好聽,便留了個心思,不從想竟在這裏見到了。”
沈夜将她的羞澀看在眼底,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六月雪有藥用價值,所以便移植了些過來,你若喜歡,可以再咱們院子裏種上一些。”
因着一句‘咱們’,木梚初有些微曬,卻還是道,“不用,我到這裏來看也是一樣。”
木梚初偏頭時正好看到遠處一男子站在那裏,臉上帶着微微的急色,看樣子是有事情想與沈夜說,便道,“你有事情先去忙吧,我和紫檀也要回去了。”
沈夜點頭,複又想起什麽,湊近木梚初低笑,“今個兒晚上我有些事情晚回些時候,不用等我,你先睡就好,不然怕是又要……”拖長的尾音帶着濃濃的笑意,讓木梚初紅了面龐。
沈夜話落便輕笑着轉身往那男子走去了,低沉的笑聲随着微風蕩漾在這一方天地之中,木梚初嬌嗔的一跺腳,這人分明就是在提醒她昨兒個晚上的事情。
轉眸卻見紫檀嘴角帶着淺淺的淡笑,木梚初臉上不由又布滿了紅霞,紫檀上前,“奴婢還從沒見過爺笑的如此歡暢呢。”
“嗯?”木梚初疑惑的看她。
紫檀将手中的披風為木梚初披上,然後解釋道,“我們爺向來溫和,但對人總是疏離淡漠,從來不從這般……”紫檀一時想不起怎樣形容沈夜,苦惱的皺了皺眉秀氣的眉。
“…無賴,對吧?”木梚初接話,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紫檀微愣,與木梚初對視一眼,兩人都笑出了聲。
兩人又閑逛了一會兒,便回了院子,吃罷午飯,秦官家便帶着一衆仆人過來給木梚初見禮,秦管家五十歲左右的年紀,身強體壯,高大魁梧,不過一條腿卻是行動不便。
木梚初吩咐汀蘭将包好的禮物賞給了衆人,秦管家将一摞賬本以及庫房的鑰匙交給木梚初,道,“夫人,這是沈府的日常開支以及庫房鑰匙,有什麽不懂的地方, 夫人可以随時喚老奴。”
木梚初有些詫異,她實在沒想到這婚後第一天便接管這沈府的事務,所以并不接過,只道,“秦管家,我對着府中事務并不熟悉,而且沒有管賬的經驗,還是勞煩秦管家多受些累吧。”
秦管家略驚恐的擺擺手,急切道,“夫人,這是爺的意思,況且老奴已經老了,身體也大不如從前了,還望夫人體恤老奴的苦處。”
木梚初見他紅光滿面的樣子,哪有什麽身體大不如從前的樣子,可想而知這是沈夜的意思,老管家言下之意便是這是您夫妻二人的事情,請商量好之後再通知他。
木梚初無奈,只好另汀蘭收下了賬本,秦管家卸下大任心情愉悅的走出了院子,留下木梚初對着賬本緊皺眉頭。
她終于明白沈夜為何迫不及待的将賬本交由她管理了,即便她不太懂賬目的事情,但看着沈府的這些賬冊,她還是輕易的看出其中的雜亂,甚至可以說是毫無章法。
紫檀看到木梚初吃驚又無奈的表情,尴尬道,“…其實秦管家識字并不多……”
“識字不多,怎能當的了管家?”汀蘭倒了一杯茶遞給木梚初,疑惑的看向紫檀。
“這主子的心思,我們奴才實在是猜不透。”紫檀輕描淡寫,并不多言。
木梚初翻看了幾頁賬本,實在頭疼,便擱了起來,等晚上沈夜回來再問問他。
作者有話要說:
☆、吃飯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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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色的月亮高高懸挂在夜空中,柔柔的月光灑了下來,給寂靜的院子渡上了一層銀白色,院子裏的花木在月光的照耀下都像是籠了層銀紗般。
自賬本中擡起頭往院子裏望了一眼,已經亥時了,沈夜還未回來,木梚初将站在一旁打瞌睡的汀蘭遣了回去睡覺,又等了一刻鐘,還是未見人影。
木梚初嘆了一口氣,起身往雕花大床走去。
沈夜回來時已是三更,走到小院門口處,便看到卧房內尚且亮着微弱的燭光,月光下的山茶花搖曳,有着好聞的花香。
沈夜想起那個嬌俏的小臉,只覺得心中柔軟異常。
沈夜一打開房門,便看到擁着錦被倚靠在床上看賬冊的木梚初。
沈夜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怎的還不睡?”
木梚初揚了揚手中的賬冊,“你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我,我怎還敢睡覺?”特地将‘重要’二字加重,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沈夜聽她嬌嗔的話語,搖頭失笑,“這秦管家的賬冊确實是…”
沈夜一頓,“…非常人能看得懂的。”
木梚初撩開錦被下了床,一走近沈夜便覺一股從外邊帶來的微涼氣息,輕輕打了個冷顫。
沈夜拿起一旁墨黑色的披風披在她身上,木梚初将披風裹在身上緊了緊,仰起靈動的眸子看他,“…其實我根本就不會理賬。”
“我會,我可以教你。”沈夜邊說邊将身上的外袍除了去,木梚初順手接了過來放到了一旁的屏風上。
“那你為什麽不自己管賬冊,卻要交給一個不懂賬的管家?”木梚初将手巾浸濕遞給沈夜,凝眸看他。
沈夜接過來擦了擦臉,淡笑,“一則我沒有這些時間管府裏的事,二則秦管家總不能把這家給敗了,所以……”
“所以我覺得這樣很好呀,幹嘛還要讓我管賬?”木梚初小聲嘀咕。
沈夜這才明白這姑娘等他到這麽晚所為何事,眼中浮上笑意,擡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現在不一樣了呀,再讓秦管家這般管下去,倒時怕是得餓着你了。”
木梚初皺了皺鼻子,瞪他一眼,嬌聲道,“我又吃不多,你吃什麽我便吃什麽就好,哪用得着這般費事兒。”
沈夜淡笑的臉突然變的很溫和,看向木梚初的眼睛溫柔的仿佛要滴出水來一般, “是嗎?我吃什麽你便吃什麽?”仿佛吶吶低語的話語低沉而和緩。
沈夜幽深的眸子讓木梚初有些喘不過氣,臉上浮上一抹紅霞,木梚初一把扯過沈夜手中的手巾放回原處,然後紅着臉上床鑽進了錦被中。
沈夜被她一連串的動作弄得啞然失笑,熄了蠟燭也上了床。
片刻後
“你若真的這般不喜管賬,我可以命旁人來管,你不需要為難。”
“……”
半晌沒有聽到木梚初的回話,但她呼吸尚不穩定,沈夜知她并未睡着,興許是不願回話,心中嘆了一口氣。
木梚初蜷縮在錦被裏思索片刻才開口,“也不是不想管,起初我怕旁人說我一來便奪-權,後來見秦管家巴不得早些卸了這擔子,心裏也就輕松了,現在卻又怕管不好這賬,到時……”
說道這裏,木梚初輕笑出聲,“到時就怕連累沈二爺沒飯吃……”
沈夜聽她話語,也笑,原來她是擔心她當不好這當家主母,隔着錦被輕輕拍了拍她,“放心,有我教你,咱們還不至于吃不上飯。”
沈夜玩笑般安撫的話語卻是讓木梚初安了心,其實這賬冊一事她早就想學了,畢竟自家還有兩處酒坊,她一竅不通也說不過去。
沈夜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打着錦被,木梚初也漸漸放松了蜷縮的身體。
“那我要是學不會,你可不許罵我…”
“好,不罵……”
翌日,沈夜果真兌現諾言教起了木梚初賬目,賬目這東西易學難精,說簡單了不過幾串數字的事情,可是要想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不過木梚初倒是個極聰明的,又加上沈夜對賬目本就精明,只稍加提點幾句,木梚初便能領會,這讓沈夜頗有成就感。
沈夜陪木梚初學了一上午賬目,下午照常去了藥鋪,木梚初自己在房裏看了會兒賬冊,又把秦管家喚來問了些府內日常的事務,既然沈夜要把這個家交給她當,她勢必不能讓他失望。
秦管家見這新夫人對府內事務如此熱心,差一點老淚縱橫,他一介武夫卻被二爺調來做些文弱書生的事情,每日不是算賬就是管錢,實在是與他性格不符,這新夫人可算是讓他脫離苦海了。
所以秦管家事無巨細将府內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到沒有什麽大事,都是些瑣碎的小事,木梚初也松了一口氣,若是同木府一般複雜,她可管不了。
翌日便是成親的第三日,按照習俗而言是回門之日,一大早,兩人便洗漱完畢,上了馬車。
馬車裏,兩人都沒有說話,沈夜昨個兒夜裏又很晚才回來,此時有些困倦的閉目養神,木梚初便拿起馬車裏放着的一本書翻看着,書名為‘百戰奇略’。
木梚初翻看了幾頁,見裏面都做了詳細的注解,看那張揚的字跡分明就是沈夜所寫,木梚初又想起前日見過的書案上的字畫,不由看了一眼合着眼眸的人,他一個大夫倒是對戰場之事頗感興趣。
沈夜好似感到了木梚初的視線,睜開了眼睛,看見木梚初打量的視線,嘴角微彎,“怎麽了?”
木梚初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書放回了原處,搖搖頭,“沒什麽,你再睡會兒吧。”
沈夜自是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晦澀,卻很快掩飾了過去。
木梚初自車窗往外看去,入眼的卻是崎岖的山路,這并不是前往木府的道路,反而像是出了城。
木梚初回眸,“我們這是去哪?”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拜會一下你的爹娘。”
淡淡的一句話霎時讓木梚初眼角微濕。
這一世她可以鼓起勇氣去見沈夜讓他娶她,不過是仗着前世他待她的情分,可是沈夜為何娶她,前世不知,這一世她亦不知。
可是無論原因為何,他待她的這份心卻是讓她感動,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沈夜伸手将她眼角的淚水抹去,牽起她的手, “到了,下車吧。”
一行人站在木梚初爹娘的墳前,沈夜親自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