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好的祭品擺好,木梚初提起裙擺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爹爹,娘親,原諒女兒好久沒來看望你們,今兒個是女兒成親回門之日,特地帶女兒的夫婿前來拜祭你們,還望爹爹娘親泉下有知,不用再為女兒挂懷。”
奶娘跪在一旁燒着紙錢,眼角瞥見負手而立的沈夜,眉頭皺了皺,站在逝者的墳前,即便不跪也得行個禮吧,這姑爺未免太無禮了。
沈夜将木梚初自地上拉了起來,順手拍了拍她膝前的塵土,輕聲道,“今兒個是我第一次見岳丈岳母大人,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他們說,你去馬車上等我可好?”
木梚初心下雖疑惑,但此時無傷大雅,就順了他的意,帶着奶娘等人上了馬車,遠遠的撩開車簾看着站在墳前一身清冷之人。
沈夜靜靜站了片刻,執起地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灑在了地上,“木老板,盂縣一別,已是五年,不曾想今日再見竟是這般情景。”
作者有話要說:
☆、此人非彼人
--
微風徐徐,将沈夜的衣擺吹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沈夜的面上也越發清冷淡漠,又倒了一杯酒灑在地上,“木老板,那日本王要帶她走,你說你家女兒單純善良,不适合高門府第,只願她嫁個平凡的人家,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你既不願,本王也不強求。”
“但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兜兜轉轉,她還是嫁與了本王。”
沈夜眼中神色一暗,頓了頓,又繼續道,“雖然本王欺瞞于她,但是本王也在此向你保證本王定會善待于她。”
“這一生,絕不負她。”
沈夜到了第三杯酒灑在地上,然後撩起衣袍跪了下去,“岳丈大人岳母大人在上,請受我一拜。”
木梚初在馬車裏聽不到沈夜的話語,只遠遠看到他跪了下去,站在馬車外的奶娘自是也将這一幕看在眼裏,眼中有些動容,卻又帶着一抹警覺,總覺得這姑爺有些行徑着實讓人猜不透。
沈夜回身,上了馬車,馬車調轉了方向往城內木府奔去。
馬車內,木梚初側眸悄悄看了一眼沈夜,輕咬下唇,“…謝謝。”
沈夜心中嘆了一口氣,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聲音也帶上了些微的澀然,“無需言謝,只盼着日後你莫要怪我就好。”
木梚初不明白沈夜話中的意思,卻聽出他語氣中的苦澀以及眼中的落寞,不由伸手附在了他放在膝頭的大手上。
手上傳來的微涼讓沈夜微怔,擡眸看向木梚初。
木梚初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臉上浮上一股紅暈,就想把手收回來,沈夜卻先她一步大手一翻将她的玉手裹在了手掌之中。
木梚初微微別了頭,卻是并沒有将手抽出來。
到了木府,進了正廳,廳裏沒人,一個丫鬟去禀報大老爺,過了差不多一刻鐘,才見到大老爺大夫人和蓮姨娘一起進了正廳。
見了木梚初,木君武臉上浮起一抹不耐,“怎的這麽晚,讓長輩們都等着,成何體統?
木梚初微微訝然,她可沒見到他們在等她,卻還是行了一禮不在意的道,“我們先去爹娘的墳前拜祭了一番才過來的,勞煩大伯父久等了。”
她今兒個為的不過是走個過場,若只她自己,來與不來都無所謂,但不能讓沈夜平白擔個不懂禮數的名聲。
木君武聞言,臉色微變,卻是沒有開口,倒是蓮姨娘忍不住了,“呦,我們一群大活人還趕不上兩個死人呀!”
木梚初臉色驟變,平日裏他們怎麽冷嘲熱諷,她都可以不在意,可是這般不尊重她的爹娘,她卻無法忍受,只是尚未開口,已經有人先她一步了。
“等哪天這位姨娘入了土,我們會記住一定不會去拜祭您的。”沈夜淡淡一笑,一副斯文有禮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是将蓮姨娘的臉氣的都發青了。
木君武看了看沈夜,皺了眉頭,“梚初,他是誰?你今兒個回門,怎麽你的夫婿不一同前來,是看不起我們木家嗎?”
“看樣子是在夫家被冷落了,這相公不會是出去花天酒地了吧?連回門這麽重要的日子都不在乎,這以後的日子可是有的受了……”
木梚初沒空搭理蓮姨娘的冷嘲熱諷,只是一臉驚訝的看向沈夜,這沈夜來提親是見過木君武的,怎的大伯父竟然不認識他,這都把木梚初給弄糊塗了。
沈夜安撫的朝她一笑,牽着她的小手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微微拱手,“在下沈夜,見過木老爺。”
木君武倏地起身,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麽?你是沈夜,不可能,那日我見過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沈夜并不慌張,不急不緩的道,“那日沈某抱恙,便遣了下人前來提親,怎的他沒同木老爺說清楚?竟讓木老爺鬧了這麽大一個誤會,沈某回去以後定當好好懲罰于他。”
此話一出廳中的衆人臉色各異,木君武如同吃了黃蓮一般臉色難看至極。
大夫人站起身,指着沈夜,聲音因為憤怒帶上了一抹尖細,“你,你這是騙婚。”那日她也是見了‘沈夜’的,當日她還暗暗高興,這木梚初嫁了那樣一個人家,可是除了她的心頭大患了,這些日子的憋屈也算是得以纾解了。
木梚初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沈夜,沈夜安撫的拍拍她的手背,對着大夫人淡淡一笑,“俗話說,捉賊拿贓,大夫人說這話可有證據?”
“證據?”木君武面色鐵青,一臉怒意的看他,“那日前來提親的人并非是你,我們報官,看看巡撫大人是信你還是信我。”
“呵呵…”沈夜輕笑出聲,“我今個兒既然來了,就不怕你報官,木老板自己個兒聽岔了,巡撫大人自然不會徇私枉法。”
“你……”木君武見他一派淡定從容的樣子,氣的臉都紅了,那日前來提親之人是一個又矮又醜的男子,他說他叫沈夜,在城東開了一家小小的藥鋪,他派人去查證,确實無誤,這才同意了這樁婚事,可是這個沈夜又是誰?
如果這般鬧上公堂,不只傳出去對木府的名聲不好,他也未必能賺的了便宜,畢竟現在連他的底細都還不清楚。
木梚初卻是有些明白了,木君武既不想她嫁的好,怎會應承了沈夜的求親,當日她還不明白,她都能查到沈夜的衆多鋪子,怎的這木君武卻查不到,原來是沈夜在其中動了手腳。
側眸輕輕看了一眼沈夜,沈夜含笑回望于她,木梚初輕笑,轉頭對着木君武道,“大伯父,還有別的事情嗎?沒什麽事情,這門也回完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蓮姨娘冷冷的看她,“怎麽,這木府的臉都被你丢盡了,你還想跟他回去?”
木梚初聞言,倪了蓮姨娘一眼,“不跟他回去,那侄女兒去哪?那日大伯父說為梚初選擇的夫婿容貌俊朗,一表人才,學識淵博,梚初自是遵從大伯父的意願嫁了過去,這一見我的夫君,果然與大伯父所述有過之而無不及,俗話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侄女兒可是遵從古訓,不給木家丢臉呢。”
木梚初一番話表面謙恭,卻句句暗含嘲諷,讓木君武白了臉,一時之間下不了臺,蓮姨娘也是面含怒意的瞪着她。
沈夜含笑的眼眸一直未離開木梚初,看着她淡定從容幾句話便将木君武說的啞口無言,嘴角笑意越發深了,握着她的手摩挲了幾下,木梚初被他手上的老繭摩挲的微癢,不由嗔瞪了他一眼。
蓮姨娘又要開口,被木君武搖手制止了,木君武畢竟老謀深算,他現在還不知道這沈夜的底細,他既有膽子愚弄他,定是有什麽依仗的。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好說的,梚初既已嫁給了你,還望你好好待她吧。”木君武斂了臉上的表情,冷冷對着沈夜道。
“自是。”沈夜抱拳行了一禮,然後便牽着木梚初走出了正廳。
兩人如此大搖大擺,不尊禮數,氣的木君武抄起桌上的茶杯便擲了出去,‘砰’的一聲,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幾塊。
大夫人忙上前,“老爺莫生氣,她嫁給誰與我們何幹,不需動這麽大的氣的。”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麽,”木君武推開大夫人的手,眼中淩厲更甚,“她若嫁給個有心思的人,到時把這家財要了回去,你們就都給我喝西北風去。”話落,氣急的甩袖而去。
蓮姨娘嗤笑的看了一眼尴尬的大夫人,嬌笑着出了正廳。
大夫人看着蓮姨娘的背影,眼中浮上一抹惱意。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壞笑):你說等哪一日阿初知曉了你的真實身份,會怎樣?
沈夜(冷笑):你不要忘了你寫的是一篇寵文。
作者(征愣):呃...,好像真是一篇寵文。
親們可有猜出作者埋下的爛梗?
☆、擁抱
--
回沈府的一路上,木梚初嘴角一直泛着笑意,閃着星光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瞅着沈夜,卻也不開口。
沈夜無奈,放下手中的書本,笑睨她一眼,“想問什麽就問吧?”
“你怎的知道大伯父不會讓我嫁給你?”
“你既然能想到暗中調查我,我自然也能調查一下你。”
沈夜的話很直白,卻沒有惡意,木梚初也沒有不高興,反而有些尴尬,他連她查他都知道,倒是實在厲害。
不過在這件事上兩人算是半斤八兩,誰也怪不得誰。
“你在木家的境地明理人稍微動動腦子便不難想通,你那愛財如命的大伯父怎會允許你嫁一個可能和他争奪財産之人。”沈夜又道。
木梚初皺皺鼻子,微眯眼眸看向他,“···我怎麽覺得你是在誇你自己呢?”
沈夜搖頭失笑,他這娘子的小腦袋轉的也未免太快了。
沈夜調侃,“…你若這般理解,我自是不會反對。”
木梚初撇嘴,又想起一事,“那我查到的你擁有很多家藥鋪也是真的了?”
沈夜倒也不隐瞞,點了點頭。
木梚初皺眉,“你既知道我找人查了你,你就不怕我是為了你的錢財而嫁給你?”
沈夜擡手按了按眉心,無奈的看了一眼木梚初,嘆氣,“你這般說你自己,好似在彰顯我沒有腦子一樣…”
木梚初被他臉上那無可奈何的表情逗樂了,清亮的眼珠轉了幾圈,自己個兒忍不住笑出了聲,調皮的看他,“我怎麽覺得你是在誇我呢?”
沈夜靜靜看這她張揚靈動的小臉,眼神微暗,突然伸手扯住木梚初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扯,木梚初毫無防備跌倒在沈夜懷中。
入鼻的淡淡藥香讓木梚初俏臉微紅,小手抓着沈夜胸前的衣襟想要直起身子,卻不料沈夜緊緊攬着她,她動彈不了,小手不由推搡着他,輕咬下唇,“沈夜…”
頭上傳來低沉好聽的笑聲,沈夜将她的身體一提,木梚初便被他安置在了腿上,邪魅的雙眸與她對視。
沈夜這樣的目光木梚初見過兩次,一次是在酒坊初見時,一次是在新婚之夜,而這是第三次。
木梚初覺得自己渾身都泛着熱氣,心下有些慌亂,下意識的低垂眉眼,小手抵在沈夜的胸前。
沈夜微微靠近,近到呼出的氣息打在木梚初的臉上,薄唇輕輕擦過木梚初的面頰,然後用力将有些抗拒的木梚初擁入了懷中,唇在木梚初耳邊輕聲道,“別動,只是抱抱你。”
木梚初微微掙紮的身體在聽到沈夜低沉溫和的嗓音後漸漸安靜了下來,見沈夜只是抱着她并無旁的動作,小手從他的胸前漸漸往下環住了他精壯的腰身,頭輕輕枕在了他的肩頭。
他的懷抱溫暖而又寬闊,仿佛容納了她所有的心思,她想的到的想不到的,他都替她做了,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她很喜歡,尤其這個人是他。
黃昏的陽光透過淺灰色車簾的縫隙擠了進來,在兩人周身上灑了一層昏黃的光暈,伏在木梚初身上的人微微阖着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了一層暗影,臉上帶着柔和舒适的淡然。
一路無言,兩人就這般相擁着,直到小斯在外邊喚道,“爺,到了。”
木梚初微微動了動身體,身上的人卻是毫無動靜,木梚初微微用力将沈夜推開,就見沈夜擡起頭,有些迷糊的問道,“怎麽,到了?”
木梚初見他這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明顯剛剛是睡着了,又羞又惱,站起身跺了跺腳,撩開簾子便跳了下去。
沈夜按了按眉心,低低的笑出了聲,幽靜的眸子帶着濃濃化不開的溫柔,原來這些年過去,在她身旁他還是可以這樣毫無戒備的睡着。
奶娘等人見木梚初下來,還未來得及上前,木梚初已經分開衆人急匆匆的進了府,離得最近的紫檀看到木梚初臉上明顯的紅暈,又聽到馬車內沈夜愉悅的笑聲,心中了然,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夜裏下了一場小雨,早晨的青石板的地面上還微微有些濕潤,空氣中那淡淡的花香也越發清新,花木也顯得更加青翠。
早晨就盛開了的桃花被雨水打掉了一些,還剩下一些在枝頭上,繼續顫巍巍的開放着,含羞帶怯。
木梚初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中的賬本,眼角卻是是不是瞥向窗外,昨兒個兩人從木府回來後還未坐下,沈夜便被藥鋪裏的人喚走了,晚些時候,沈夜遣了人回話說晚上不回來了。
紫檀見木梚初神不守舍的樣子,小心翼翼的上前,“夫人若是覺得無聊,不如讓奴婢陪您出去走走?”
木梚初擡眸,尚未答話,便被風風火火推門而入的汀蘭打斷了,“小姐,不好了…”
汀蘭見紫檀在,一下子閉了嘴,紫檀看了一眼木梚初,拱手行了一禮,識趣的退了下去。
木梚初皺眉,“怎麽了,這般急匆匆的?”
汀蘭上前一步,小聲道,“剛才老管家遣人來說,表少爺回來了,正在酒坊裏鬧着呢,姑爺就在對面的藥鋪裏,老管家不敢鬧大了事情,怕讓姑爺知道了心生嫌隙,就差人來問問小姐可有什麽良策?”
木梚初皺眉,她倒不怕沈夜知道些什麽,畢竟她也沒想過對他有所隐瞞,,以前拖着是怕陵越将酒坊的事情說出去,現在她既嫁了人,這酒坊自然也就随了夫家,只要她不願,誰也得不了,既是這樣,最好讓陵越盡早死心,以免日後橫生枝節。
“你吩咐人備馬車,我親自去一趟酒坊。”
“好,那我陪您去。”汀蘭應聲往外走。
“汀蘭,”木梚初喚住她,“你留在府裏,讓紫檀陪我去。”
汀蘭詫異的睜大眼睛,她倒不是争寵,只是覺得這陵越一事最好還是瞞着姑爺的好,這紫檀是姑爺這邊的人,要是當着姑爺的面說了些什麽,恐怕會讓姑爺對小姐産生芥蒂。
“小姐,這怕是不好吧。”
木梚初淡笑,“無妨。”
她的幸福來之不易,她不想因為一些無關的人和事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而夫妻之間最起碼的便是互相信任。
作者有話要說:
☆、撕破臉皮
--
酒坊裏,陵越怒目瞪着劉管家,“你只是個奴才,有什麽資格這樣跟我說話?”
老管家渾不在意的看他,“表少爺既然知道老奴只是個奴才,就不要再為難老奴了。”要不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依照他的脾氣早就将這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趕出去了。
陵越嗤笑一聲,“劉管家,一個月以前表妹便讓你把印章交于我,可巧着你便從梯子上摔了下來,這其中的真假怕是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本來與那齊老板約好一個月前簽約,一直拖到了現在,你若再不将印章交出來,将這筆生意攪黃了,就不怕表妹怪罪于你?”
一個月前,爹突然遣他前往長安談什麽香料的生意,他們家向來不做香料的生意,他還奇怪為什麽,後來爹告訴他說是官府中傳出消息,說朝廷要在金陵進購大量的香料以此與邊界打開通商關系。
他也覺得這是個契機,便與這齊老板商定等回來以後再簽約,可到了長安才知道根本沒有這回事,他被人耍了。
氣急之下回到金陵卻又聽聞這木梚初已經成親了,這兩處酒坊在金陵可謂是最大的酒莊了,他苦心策劃了這麽多年,決不允許出什麽差錯。
劉管家低垂眉眼,“老奴從未聽小姐提過要将印章交于表少爺,表少爺還是請回吧。”
陵越心中本就因為香料一事憤懑,又見劉管家如此不敬的态度,氣的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便往劉管家擲了過去。
劉管家眼底閃過一抹嘲笑,手一伸一個海底撈月便将茶杯穩穩的抓在了手裏,而後淡淡道,“表少爺莫動氣,傷了身子可就是老奴的不是了。”
陵越未從想到老管家的身手這般好,酒坊內那麽多雙眼睛都在盯着他,他覺得失了面子,指着劉管家對跟他前來的幾名仆人道,“給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輕重的狗奴才。”
幾名虎背熊腰的仆人應聲上前,摩拳擦掌準備與劉管家動手,劉管家皺了皺眉,他倒不是怕他們,只是怕動靜鬧大了驚動了對面藥鋪裏的姑爺便不好了。
“這是怎麽了,動這麽大的氣?”甜美的嗓音自酒坊外傳了進來,衆人側眸,木梚初皺着秀氣的眉看着屋內的一片狼藉,
陵越忙擺擺手讓仆人下了去,驚喜的走了過來,“表妹,這些日子你可還好?”
木梚初尚未答話,陵越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表妹,你怎麽不等表哥回來你便成親了呢?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嗎?”急切的話語仿佛他真的情深意重似的。
要不是木梚初早知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也許真就被他給騙了。
木梚初冷笑,“當然未忘,那表哥打算什麽時候娶我?等我将這酒坊雙手奉上的時候嗎?”
陵越一愣,“...表妹你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
陵越面上一副無辜的樣子,心中卻敲起了鼓,這木梚初什麽時候變得精明了?
“我說什麽,表哥心中應該清楚,”木梚初淡淡看了一眼陵越,然後側眸看向劉管家,“劉叔,賬冊。”
劉管家忙從架子上拿出一本賬冊遞給了木梚初。
木梚初揚了揚手中的賬冊啪的一聲摔在了桌子上,淡漠道,“表哥,這是你這些年從酒坊裏虧空的錢財,有多少數目,我想你心裏應該跟明鏡似的,看在姨母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自此以後這酒坊全權由劉管家管理,表哥還是莫要再動什麽心思了。”
淩越拿起桌上的賬冊翻閱了一下,他虧空的錢財一筆筆都記得清清楚楚,淩越眼中閃着危險的光芒,這木梚初竟然查他。
不過既然她已經撕破了臉,他也無需在僞裝什麽,擡起頭冷冷一笑,“表妹,我為了酒坊盡心盡力,就換來這樣一個下場,你未免也太過河拆橋了吧?”
“表哥為何這般‘盡心盡力’,你自己心中應該清楚,不過是為了這酒坊的地契。”木梚初沒有心情與他繞彎子,幹脆把話挑明了。
淩越未料到木梚初竟然如此直白,臉色一白,面上越發陰狠,“木梚初,枉我這麽多年對你情深意重,你竟然這般對我?”
“情深意重?”木梚初嗤笑,“表哥說的是我還是羽萱堂姐?”
陵越心中一驚,他與木羽萱的事情做的很隐秘,她怎會知道?
陵越以為木梚初只是在吃醋,其實心中對他還是放不下,眼珠轉了轉,聲音突然變得很溫和,“表妹,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表哥心裏只有你,即便你現在嫁人了,表哥也不在乎的,只要你願意,表哥願意為你放棄所有。”
陵越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走進木梚初想要抱住她,木梚初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只纖纖玉手一把拉住陵越的手腕将他淩空摔了出去。
陵越從酒坊裏飛了出去撲通一聲四面朝天的摔在了酒坊前的的青石板路上。
一切發生的很突然,酒坊裏的人都愣住了,木梚初征愣片刻,側眸看向紫檀,眼中帶着些微的疑惑,“...紫檀,你學過武?”
紫檀眼中閃過懊惱,低頭道,“奴婢...,奴婢的父親曾經習過幾年的武,所以...”紫檀皺了皺眉,“所以讓奴婢學了些功夫來傍身。”
木梚初點頭,“奧,原來是這樣。”
而後笑容滿面的拍了拍紫檀的手,“...摔得好!”
紫檀暗暗舒了一口氣,擡眸卻是對上了劉管家若有所思的眼睛,心中一慌下意識的別開了眼睛。
劉管家看着紫檀躲閃的眼光,心中猶疑更大,紫檀那一下,沒有個十年八年是達不到的,可是她一個丫鬟怎的會這麽好的功夫呢?
木梚初走出酒坊,居高臨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陵越,淡笑,“表哥,請回吧。”
陵越面色鐵青的看了木梚初良久,才咬牙切齒的道,“好,好,表妹,你既然不念舊情,莫要怪表哥不會憐香惜玉了。”
說罷,在仆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狠戾的瞪了木梚初一眼才一瘸一拐的離去了。
木梚初輕輕笑出了聲,她想出這一口氣已經很久了,上一世她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語,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一無所有,最後連命都搭上了。
一直以來,她都對自己上一世的愚笨耿耿于懷,現在紫檀的這一摔倒是把她一直以來的心結解開了,不覺心中輕松異常。
木梚初嘴角含笑的擡眸,正好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作者有話要說:
☆、吃醋
--
沈夜斜斜倚靠在藥鋪前的柱子上,似笑非笑的眸子深處卻是泛着微微的冷光,周身仿佛帶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木梚初臉微紅,“你怎的在這?”
沈夜低垂在身側的手握得越發的緊,自她與紫檀下了馬車,他便看到她了,本想着過來見她一面,卻不曾想一字不漏将她與她那表哥的話全部聽在了耳中。
他自是知道她與陵越的關系,因為怕陵越會出現攪局,他着人放出消息說朝廷要在金陵進購大量的香料,以陵越愛財的性子,定會前往長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卻獨獨算漏了她的心。
沈夜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斂了眼中的冷意,挑眉淡笑,“...看熱鬧。”
木椀初不知他聽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感想,仿佛小時候偷吃了梨花糕被娘親抓包一般心中帶上了一抹忐忑。
“那...,好看嗎?”木梚初猶疑的的開口,美目裏仿佛帶着水汽。
沈夜笑睨她一眼,将她略慌張的神色盡收眼底,眼眸深處浮上一抹戲谑,“還好,比想象的精彩些。”
木椀初聽他玩笑似得話語,松了一口氣,緩步走上前去,沈夜自然而然的牽起木梚初的手往藥鋪裏走去,“你先等我片刻,我與你一同回府。”
木梚初乖巧點頭,跟着他進了藥鋪,藥鋪中那個送鳳冠霞帔的夥計是見過她的,見她進了來,上前拱手行了一禮,笑道,“沈七見過夫人。”
藥鋪裏的其他人聽到沈七的話,又見兩人緊握的雙手,于是紛紛起身行禮,“見過沈夫人。”
木梚初的臉騰地一下又紅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沈夜,卻見沈夜淡笑看着她,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木梚初沒辦法,只好微微颔首回了一禮,坐實了沈夫人這個名號。
沈夜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微微緊了緊她的手,牽着她進了內堂,“你坐一下,我将這些寫完,咱們就回府。”
沈夜松了木梚初的手走到書案前坐下,執起毛筆寫了起來,木梚初側頭看了看,走上前去替他研起了墨。
沈夜眉眼淡然,垂首看着眼前的賬冊,飛快的寫着,木梚初視線從紙上龍飛鳳舞的字跡慢慢移到了他揮毫的大手上,他的手修長幹淨,很好看,募得想起他握着她的手時微癢的觸覺,木梚初不由輕輕笑了笑。
“想什麽呢?”沈夜手上動作未停,斜睨了她一眼。
木梚初笑,“沒什麽,就是好奇你一個大夫,手上怎會有這般厚的的老繭。”
木梚初無心的話語卻是讓沈夜渾身一僵,握着毛筆的手幾不可見的抖了一下。
木梚初站在桌旁看不到沈夜面上的表情,看到他不寫了,順口問道,“怎麽了?”
沈夜放下手中的毛筆,站起身,扯出一抹笑意,“不寫了,回府吧。”
木梚初很明顯感覺到了沈夜心情沉悶了許多,一路上兩人都未曾開口說話,下了馬車,兩人相攜進了府,往後院走去。
月亮高挂在樹梢之上,靜靜的看着春雨過後的滿樹桃花,青石板的小路上鋪滿了淡粉色的落花,如綢緞般的月色灑在相攜而來的兩人身上。
“很喜歡他?”沉寂很久的沈夜突然開口,聲音中帶着些微的澀然,本不想問,可是卻不知為何脫口而出。
“...什麽?”木椀初側眸看他,一時間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沒什麽。”沈夜淡笑,繼續往前走着,算了,還是莫要問得好,如果問出個他不想聽的答案他該如何,放她走?他做不到。
夜晚的微風吹散了樹上的桃花,飄飄灑灑随風旋轉。
木梚初略一想,也是明白了沈夜所說的是誰,心中不由失笑,這人,一路上竟然是在糾結這些。
“不是。”淡淡的一句話随着夜風吹到了沈夜的耳中。
隐藏在夜色中的星眸亮了亮,背在身後緊攢的雙手也松了開來,一片雲淡風輕的說道,“...我知道!”
木梚初越發無奈,這人怎的跟個小孩子般,不由嗔瞪他一眼,“知道還問?”
“呵呵...”,沈夜低低笑出聲,停下腳步俯視他,“只是無聊而已。”
木椀初深深凝視着他,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在他眼睛深處看到了不安。
沈夜不自在的別開眼睛擡步往前走去。
木椀初淡笑,伸手抓住他衣袖的下擺亦跟在他身旁往前走去。
“表哥他想要爹爹留給我的酒坊,”木梚初從沒想過要瞞他,他既然在乎這件事,她就解釋給他聽,她不想讓他心中有任何的芥蒂,“但是酒坊之事大伯父并不知曉...”木梚初語速和緩,一點一點将酒坊的事情說與他聽。
沈夜只聽着,面上并無變化,等到木梚初說完以後,沈夜低聲道,“這些我都知道,你忘記了,我查過你。”
木梚初一愣,微微皺眉,那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沈夜側眸看了看她眉頭緊皺的小臉,嘆了一口氣,曲起食指輕輕敲了敲她光潔的額頭,“好了,莫要想了,那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現在在我身邊而已。
沈夜這一敲卻是将木梚初敲醒了,貝齒輕輕咬住下唇,眼中戴上了一抹笑意,他這是在吃醋嗎?
木梚初眉眼微垂,思索着合适的話語來解釋她對陵越的感情,說不喜歡吧,上一世她對陵越可是‘用情頗深’,最後連命都搭上了,說喜歡吧,這也肯定不是。
沈夜見身側走着的姑娘半晌沒有動靜,無奈苦笑,“回...”
“那時年少不懂事,眼皮子淺。”木梚初突然擡眸看他。
沈夜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那現在可懂事了?”語氣中帶着些微的不甘。
原來真的是介意陵越。
木椀初眼中卻是隐隐含着笑意,故作苦惱狀,聲音輕快道,“不知道呢,我總覺得自己尚未長大?”
沈夜倏地停下腳步,跟在身後的木椀初一時不查,一下子撞到了沈夜寬厚的肩膀上。
沈夜冷着臉看她,用平板的聲音道,“你既已經嫁給我了,便沒得反悔了!”
木椀初看他的樣子,心情大好,眨着眼睛偏頭看他,淡笑,“我沒說要反悔呀!
月光下的女子眸含春水,清波流動,臉上帶着溫溫柔柔的笑容,就像是三月的春風,曲曲繞繞的鑽進了沈夜心裏,那溫暖慢慢的蔓延開來,驅散了最初的那份忐忑,直至溢滿心房。
沈夜看她淺笑嫣然的樣子,再也按耐不住,反手将她抓着她袖炮的柔夷包在了手掌之中輕輕摩挲着,木椀初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背部抵靠在了身後的桃花樹上。
沈夜上前一步左手撐在大樹上将木椀初困在了懷中。
沈夜黑眸緊緊凝視着她,聲音低沉,“那話再說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親吻
--
在如水月光的映襯下,沈夜的眸子仿佛星辰一般帶着流光溢彩,木梚初有些赧然的別了眼眸,“…什麽話?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
沈夜松了握着她的右手,栖身上前附在她身上,擡起右手輕輕揉捏着她微紅的耳垂,薄唇靠近她耳邊,低低誘哄,“再說一遍!”
他嘴間呼出的氣息讓她全身泛起了酥麻,身上淡淡的藥香味仿佛迷藥一般讓她沒有能力思考,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昨日的事情,小手不安的抵在他胸前,脫口而出,“…你昨兒個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