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覆沒
舒蘭一幹未上戰場的将士都站在營中的空地上,戰甲衣袍随烈風飛揚,兵刃犀利,等待随時出鞘斬敵。
大營中迦國的旗幟迎風飛揚,耳畔交織着烈風的呼嘯聲和遠處戰火紛飛的厮殺之音。
前線的斥候頻頻來報,然幾次戰果都不盡人意。
斥候禀道:“唐校尉騎兵難以突破或做穿插奇襲,蠻夷的輕騎行動極快,往往先一步對我方進行攔阻。”
“此刻蠻夷動用了多少兵力?”
“約莫四萬騎兵,想來是西蠻全部的兵力了。”
舒蘭擺手讓斥候退下,對身旁的衆人道:“唐雪峰也不容易,這樣的情況下能讓我方騎兵不給對方先一步打散,已是難能可貴。”
少頃,舒蘭看過一旁的幾人,最後對着章鵬身邊的楊烈說道:“我們已派了五萬騎兵,楊烈,眼下我再給你一萬人馬,你由右側迂回突襲,勢必要将他們全部逼往左側。”
“是!”
楊烈人高馬大,身型魁梧,軍人的陽剛之氣盡顯無疑。
雖說章鵬在一旁又是一張憋屈的臉,可因之前啞了喉嚨,發不得命令,再如何叫嚣舒蘭也是不去看他。少頃,她又将目光移到步兵及弓箭将領的方向,幾人已明白她的意思,武樹軍向前一步,主動請命。
“請元帥派我弓弩營上陣!”
于維也上前抱拳道:“末将也請舒帥派領兵。”
實則先前幾戰,舒蘭都特意派用了常勝軍的三營出陣,一來對于常勝軍她十分了解,有利其排兵布陣,率先為她贏得軍功。二來也是為避嫌,先鋒軍素來容易損兵折将,兩軍合兵之初,她總是盡力避免這些會留人蜚語的事情。
自然,如今這兩個問題,都已不複存在。
“好,武校尉、于校尉,你們上陣佯裝協助劉銅、羅鋼,主要任務是安插在左側,靜待蠻夷,切勿小心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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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三人領命之後,立即迅捷退下。看着他們的背影,舒蘭希望接下來的回報過來的消息,能夠有所變化。
身後眼看沒自己什麽事的月萼嘟着小嘴抱怨着,“若不是我的小蠍子在之前的戰役中都用得差不多了,也不用怕這些狼。”
善雅看了她一眼,仍舊目視前方說道:“天山雪狼非比常物,恐怕縱使你的血蠍子也未必能夠奏效。”
“族長,這可說不準吧。”
“戰場不比平日嬉戲,先前是因小戰你方能凸顯你的本領,如今大戰在即,鼓聲震天,厮殺動地,你的笛音早被淹沒其中,你又如何駕馭血蠍?”
月萼被其說得無語,只得踢了踢腳下的沙土,已示不甘。
“月萼,擡起你的頭,認真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善雅隐在紗巾下的面容,平靜淡然,可是“這就是戰場,我族素來以智避禍,為的就是不起這血光之災。”
等待是漫長的,無論是要等一個時辰,還是一盞茶的功夫,時時刻刻,舒蘭都知道前方有人倒下,有人戰死,有人再不能相見。
她不自覺地握住了受傷的手臂,五指骨骼分明,蒼白內斂。
直到另一雙手冰冷冷地覆在她的手上,五指粗長有力,卻化減了她對自己的殘忍。舒蘭悠然擡目,對上的正是那張平靜如常的臉,唯獨一雙看着她的眼睛,寫滿了他的擔憂。
唐雪松。
她早說過,他與她,委實是個麻煩。
彼時,斥候策馬過來,下馬禀道:“元帥,計劃成功,西蠻騎兵已盡數被逼往左翼!”
此報一落,大夥的面上頓時喜上眉梢,若然大計得成,西蠻的兵力便可殺盡于此,這樣也就宣誓着迦國大勝!大仇可報!
“報!”
須臾,另一匹馬也急策而來,“元帥!左側後方冒出一支騎兵,舉西蠻軍旗!”
舒蘭心口一跳,問道:“多少人?!”
“不下一萬!”
所有人的心情,在剎那間從九重天堕入深淵谷。
章鵬扯着嗓子喊道:“這不可能,蠻夷人少,怎麽會多出整整一萬的騎兵人馬?!”
然舒蘭此刻已顧不得這些,縱使原先不會多出,可眼下已是多出了。
這才是事實。
“唐雪松!”
“在!”
舒蘭脫下厚重的外袍,緋紅色的披風落在青草土地上,她握緊腰側的佩劍,下達號令。
“餘下的騎兵及親衛隊随我出征!”
“是!”
應戰之音震耳盤旋,氣勢熏天。
善雅急着上前提醒道:“元帥,你的手!”
已然翻身上馬的舒蘭,手持缰繩,馬上英姿筆挺,豪氣淩雲。
“我若戰死,爾等一切便聽宋副帥指揮!”
烈馬不羁而去,揚起的是軍人身先士卒、馬革裹屍的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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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起西蠻大原城外的蕭殺交錯,城內的一處華貴的大帳之中,郝遠換上了西洲人的服裝,正悠哉地單手拿着一碗酥油茶滿滿茗了一口,身上的銀飾伴着他的動作發出細微的悅耳音律。
“王子。”之前帶郝遠出城的男子撩簾進來,恭敬行禮。
郝遠頭未擡起,淡淡問道:“外頭的局勢怎麽樣了?”
“正是水火不容,城中已經大亂。”
“地牢那都準備好了麽?”
“是,根據王子吩咐,已經控制住那頭雪狼,我們的人也盡數做好準備,随時可從王庭的暗道中撤退,随後我們再将暗道封死,待西蠻兵敗,迦國必能将西蠻王族等人一網打盡。”
男子禀過一切,略遲疑了刻,還是開口問道:“只是屬下有一事不明?”
“說。”
“西蠻也算是我西洲抵禦迦國的一道屏障,所謂唇亡齒寒,我們突厥隔着西胡尚且安穩,不對其救援也是情有可原,可為何西胡對此也毫不在乎?甚至趁機由後方侵略西蠻國土?”
“唇亡齒寒?”郝遠輕笑一聲,“那也要這群蠻夷有做第一道屏障的資格,西蠻縱使草原茫茫,卻也改變不了他們資源貧乏的現狀,否則他們何苦年年寒冬就要攻打西陉關,搶奪迦國物資。此次他們雖兵破西陉關,斬殺了迦國舒門,卻也激化了兩國的關系。”
想起坐在迦國王座上的那個男人,郝遠低頭望着茶碗的眼神就略略帶過一絲殺意。
“迦國壑帝本就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他吞并中洲之後,定不會放過周遭他國,此時不動,只是偃旗息鼓,一來迦國常年征戰,國庫空虛,二來他在等一個名頭。一個既可以成他大業,卻也不會讓他背負起好戰惡名的由頭。”
想到這,郝遠又是一陣嗤笑,“而班贊的作為正活活給了迦國一個名正言順攻打西洲的借口,所以這場仗,糾結始末,根本是一心想要立功的班贊,自己蠢頓有餘。”
男子聽過颔首明了,少頃又道:“屬下先前過來時,探子來報,說是後方突現一萬騎兵,挂西蠻帥旗,殺了迦國一個措手不及啊。”
“一萬騎兵?”郝遠放下手中的茶碗,瞳色一斂,“西胡派來的?”
“王子聰慧,正是西胡派來的。”
“呵,一本萬利,呼延烈這個人倒是很會做生意,也對,否則他也不會棄西蠻而同我們合作了。”
男子又道:“聽說西胡呼延可汗的身邊最近多了一個中洲人,當是謀士,極受重用,派這一萬騎兵前來,協助西蠻攻打迦國似乎便是出自于他的計策。”
郝遠垂眸想了會,少頃起身,男子立即将挂在一旁的大襖拿上前來替他披上,穿罷,郝遠走出帳外,看着漸漸陰沉下來的天色,絕美之容冷酷桀骜。
“不過這一萬騎兵又到底能換得多少迦國士兵的性命?呵,終究是全軍覆沒的下場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郝遠突厥身份已露。
“哈哈哈……”
郝遠在休息室裏對着電視機仰天三笑,一副傻樣得沖着舒蘭獻媚,“看到沒?看到沒?先前什麽委屈弱小都是我裝出來,這種深沉陰謀帝才是我的真面目!”
“看出來了。”最近沒什麽戲份的迦烜坐在旁邊,“整個一傻樣。”
“你個傲嬌,說什麽?!”
“就說你,怎麽了?你再深沉陰謀,能深沉深沉過這個?”迦烜一手指着默默坐在旁邊躺槍的小唐。
唐雪松略略擡起眼睛,狼一樣的眼睛……然後淡漠地走了出去。
“唐……唐雪松,你的背景身份是什麽?”郝遠叫道。
唐雪松一手扶着門框,側目回道:“沒有,玉導安插了一個草根系的,就是我。”
霸氣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一剎,郝遠發出爆笑聲。
“哈哈!笑死我啦,他是草根、草根唉!”
舒蘭合上劇本解釋道。
“他們說,現在草根系比王子系受歡迎。”
“哦!NO……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