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叛徒

太子迦烨步進迦烜寝宮的時候,見滿地破碎的用具,宮婢們正小心地撿拾。迦烨眼尖,瞧着碎片裏頭還有迦烜往昔最喜歡的墨玉馬,可見這次他當真是要氣得急火攻心了。

“阿烜。”迦烨倒不安慰,只道,“你是男人,怎麽學會了這種深閨姑娘發脾氣的本事。”

迦烜仍是趴在床榻上,若然說出這番話的人不是他嫡親的兄長,恐怕他身邊僅剩的茶盞頓時也能飛到迦烨的面上。

“事到如今,你也只能想開一些。”

緊抿的嘴唇,被迦烜自己咬得泛紅泛紫,“我恨。”

“阿烜—”迦烨聽了他這兩個字,凝了眉頭,剛要訓話,迦烜已是大聲吼道。

“我恨!我恨父皇!他為什麽要幹涉我的人生?!為什麽偏偏要利用我愛的人!為什麽非要弄得我們衆叛親離?為什麽?!為什麽?!”

指責變成了吶喊,那個床榻邊的茶盞終究沒有逃脫出被摔碎的命運。

皇家子弟,又豈是真的事事随心。

想來是他們自小太過寵着護着他了,叫迦烜才生出了如今的心魔,往昔還曉得的一些分寸,也已然盡失。恨父皇?這種話是能說出口的麽。

迦烨看着他,心裏忽然覺得,自己的弟弟恐怕真的是要萬劫不複了。

彼時迦烨未開口再勸,只踏出宮殿,聲色肅穆地吩咐迦烜身旁的侍衛宮婢道:“好好照顧二殿下,還有他氣急說出來的話,若有人敢故意編排着傳出去,但凡叫我知道,連其親族,一個不饒。”

滿院頓時跪在了地上,連連稱是不敢。

迦烨抿嘴離去,然他前腳剛走,趴在床上迦烜已是怒目圓睜,屏退了所有侍從,喊道:“暗衛!”

角落裏忽然竄出一個男子,跪地領命,“屬下在。”

“去,準備車馬,我要去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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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你們最好弄清楚,身為暗衛,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誰?!”

“是,屬下遵命。”

暗衛,如同死士,不論皇族族人的地位,一旦分配至主子的身邊,便只聽從主子一人的命令。說句大不敬的,就是迦烜命令他們去殺壑帝,他們也會照辦無誤。

而比之宮裏的緊張,舒蘭這一頭委實甜如蜜糖,她和唐雪松計劃着臨行前在許國公那裏辦場小宴,到底此次離京是一去不複返,總該同熟人打個招呼。而家裏,鳳芷則忙前忙後地準備着全府搬往西陉關的事情,好在家中簡約,雖是趕了一些,卻也不會耽誤了壑帝定下的三日時限。

“鳳、鳳芷姐!鳳芷姐!不好了!”

“怎麽了?”

“二、二、二皇子殿下到咱家門口了!”

“二殿下?”

鳳芷當即放下手中的賬冊就趕了出去,往昔小姐在京做質子的時候,她也多次見過這位二殿下,後來小姐回了西陉關,二殿下自也沒再來過舒府,如今聽聞二殿下病重,應是在宮中療傷。可這樣突然出現在舒府,想必是為了小姐要離開的關系。

“你快去許國公府尋小姐,便說二殿下來了家裏。”

鳳芷一邊吩咐小厮,一邊小跑至前廳,見迦烜竟是坐在輪椅上,心中一驚,但人還是恭恭敬敬地行下大禮。

“二殿下,小姐今夜與許國公有約,眼下未在府中。”

迦烜俯視她的目光,冰冷如霜。

“我等她回來。”

往常這該是一句平和的話,可今天聽在鳳芷的耳中,卻委實覺得有些陰毒。

她總覺得今日的二殿下,隐隐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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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蘭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巧用完晚膳從許國公府出來,原是想同雪松月下漫步消食,體會體會月上柳梢頭的美妙,如今看來是全都黃了。

“雪松,你今夜便住在許世伯這吧,迦烜這次來恐怕是要鬧一鬧的,看見你反而容易刺激他。”

唐雪松搖頭,“我還是同你一起回去,只不露面就是。”

“也好。”

等兩人匆匆趕回府時,夜幕已深得厲害,鳳芷神情焦急,說是迦烜執意要在舒蘭的屋子等她。

舒蘭當即曉得今夜定然難捱。

鳳芷又道:“小姐,二殿下是坐着輪椅來的。”

這話其實是想問這裏頭到底出了什麽事故,舒蘭嘆口氣,“正好,叫雪松告訴你原委吧,我去尋他。”先前,她已将銅川一行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雪松,也告訴了他終究是壑帝幫忙,為她争了一個解脫。

如今,該是她自己,為她、為迦烜尋一個解脫了。

舒蘭的屋子裏,大門敞開,一盞燈都未點,迦烜獨坐在輪椅上,獨坐在這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

可是夜太沉,将舒蘭原本想要揚起的笑臉,也生生壓了下去。

因是她的屋子,她熟門熟路地點了燭臺,方看向迦烜,只見那雙眼眸深邃如淵,一望探不到底。

“二殿下那麽晚還來找我,是要同我坦誠布公麽?”

“我們之間,是該說說清楚。”

迦烜直直地看着她,兩人此刻,沒有半分避諱。

“那好,二殿下聽好了。我心儀唐雪松,已決定和他回西陉關成親,往後,我也不會再回京城。”

這次,迦烜沒有像往常那樣發脾氣,只嗤笑一聲,帶着些譏諷的口吻。

“千挑萬選,你就偏偏挑了這個男人。”

舒蘭有些動氣,她沒想到迦烜今日或許只是來找茬的,不想他突然轉了個彎子,談道。

“對了,西陉關的內賊,你不是還沒有抓到嗎?你就不怕是唐雪松?以他與舒門的交情,要偷到舒老将軍的令牌,是易如反掌的吧?舒蘭,你可要想想清楚,不要最終叫自己所托非人。”

舒蘭眯了眼,“迦烜,你我雖無夫妻之緣,但我素來看重視咱們自小的交情,若你沒有證據,就不要在我面前搬弄這些是非,不要叫我恨自己看錯了你這個人。”

“呵。”迦烜笑得毫不在乎,“我手上是沒有證據,我就是在故意搬弄是非,可這事,關乎你舒門滿門血債,你當真不在意?”

見舒蘭眼神炯炯發亮,迦烜咳了兩聲,平平淡淡地道出一句極為重要的話。

“那個奸細的确不是唐雪松。而是舒戰,你的前夫,舒戰。”

“你胡說!”

舒戰是被舒蘭埋在心底的一處軟肋,是她此生第一個愛上的男人。

“迦烜,你不要無的放矢,舒戰已經死了,他死在前線,死在蠻夷的鐵蹄之下,你怎麽忍心污蔑一個為國捐軀的軍人聲名?你可知他的屍身……”

“他還活着。”

迦烜打斷她,穩穩道:“你的夫君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因為他是西陉關的叛徒,一個叛徒又如何會死在自己制造出來的戰場上。”

除了驚愕,還是驚愕,舒蘭看着氣定神閑地說出這番話的迦烜,雙拳握緊,心中卻不知道他的話到底可以聽信幾分。

“廢話少說,我要的是證據,再來舒戰若是叛徒,你又從何得知?”

“你信任常勝軍的将領,未再深究查探,可迦國豈會對此置之不理?你領兵西征之後,皇兄便派人在西陉關勘察此事。我手上或許的确沒有證據,但是皇兄的手上有,而他顧及你的心情和你當時身為西征軍統帥的指責,是以并未告知。”

迦烜兩手交握在腿上,氣定神閑,“但西陉關破一日,偷了你父親将令,打開城門的人,就是他。舒戰這個孤兒被你救回舒府,賜姓改名,可你是否知道他原是西蠻的人,而今西蠻兵敗,他也已是投靠了西胡。”迦烜笑得愈發肆意,“如何,你的夫君可真是一個極會見風使舵的。”

舒戰……舒戰……

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最後竟是自己的夫君?!

大婚,大婚那晚……舒戰進了洞房,卻是酩酊大醉,來喝喜宴的幾乎都是軍中之人,軍人擅飲又好鬧騰,所以舒蘭對此沒有在意,是以那晚他們一并早早歇下,并未圓房。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已是西陉關破,蠻夷的騎兵在城中肆意殺戮,彼時舒戰已不在她的身側,而她也未能顧上其他,只拿了青鋒劍沖鋒而出。

難道……她那夜會睡得那麽沉是因為他?他不在自己的身邊,也并非是前去禦敵?而是他去替蠻夷打開了城門?!

奸細。

舒戰是奸細。

這算什麽?

舒戰,是她自己挑下的夫君,那麽一家滿門,西陉關內的兄弟,是被誰害得?

難道她的父母兄弟,最終竟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舒蘭忍住自己開始發顫的手,僵硬地站在那裏,緊咬着一口貝齒,半晌才叫自己冷靜下來,看清眼前的問題,開口說話。

“你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用?這些與雪松,都無甚幹系。”

“可舒戰與唐雪松乃是至交兄弟,舒蘭,你都不擔心嗎?你不擔心他們私底下其實也有什麽牽扯?也許他幫過舒戰,也許他們就是一路的,而更重要的是……”

說到這裏,迦烜竟然笑出聲來。

“說不準,你會再一次,誤托良人。”

兵家之法,攻心為上。

迦烜看着面前已然失了半縷魂魄的舒蘭,說不出是憐惜她,還是憎惡自己。

舒蘭,我亦是通讀兵法學術,只是往昔我不願将這些東西用在你的身上,以負了我們自幼最是純真無暇的情義。

可如今,哪怕肮髒惹身,然縱使無所不用其極,我也要贏了這場仗。

作者有話要說: 迦烜不滿,“這場戲嚣張歸嚣張,可太一己私欲了,會掉粉絲的。”

玉導安慰道:“你本來粉絲值就不高,可以轉而做反派,所謂恨之深愛之切,反正劇裏少個壞人,而且放心,你雖然是別扭傲嬌款,可洋洋同學還是願意娶你的。”

“娶?你是要賣了我吧!你、你個後媽!你就對小唐好,我就曉得你們兩個有問題!”

“沒有、沒有,小唐沒送過我飲料!”

“你不打自招!”

阿烜忽賣萌狀,“這樣吧,我先給你做幾集壞人,你後頭再把我轉正,反正最近那些渣男重生後都這樣。”

“嗯……”玉導很猶豫。

“一箱咖啡!”

玉導再猶豫,“嗯……”

“百分百純進口!”

兩人一拍即合。

“成交!”

舒戰:“喂,我是特邀嘉賓唉,我的戲份在哪裏?好歹讓我也嚣張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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