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豪門愛戀(17)

離和阿雲約定好的一個月時間還剩四天, 顏許最近過去找她的時候她都和那個叫做元振河的男人在一起。剛開始似乎還不怎麽跟人說話,現在感情倒是急速升溫,顏許這次過去找她的時候元振河不在, 顏許也沒什麽好拍的,兩人就坐在一起聊天。

“我準備和振河離開這兒,随便去哪兒都行,振河說他這幾年也掙了點錢, 我們準備去開家小店。賣奶茶或者賣衣服都行,養得活自己就可以了,不奢求掙什麽大錢。”阿雲臉上帶着一絲紅,似乎是害羞, 又似乎是因為極興奮。

好像她向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好日子,終于突破千山萬水, 來到了她的面前。

顏許原本想問她的病怎麽辦, 但是看阿雲現在的樣子,他也不想提起這件讓人頭疼的事。

不過阿雲似乎知道顏許的想法,她手裏把玩着一個蝴蝶結形狀的發卡,上面是臉頰的塑料水鑽。但是即便這玩意如此廉價, 廉價到街頭才賣五角錢一個,阿雲都視若無價珍寶。

“治吧,我這病雖說治不好,但症狀能減輕。”阿雲朝顏許笑了笑,“如果振河嫌我,我走就是了。”

“對了。”阿雲忽然想起來, 她問道,“你要的照片拍好了嗎?”

顏許點點頭,阿雲一直很配合,從沒阻止過顏許拍照,有時候還會主動做些動作來配合。是個十分優秀的合作者。顏許去旁邊的小攤販那裏買了兩個冰棍,給阿雲遞過去一根,兩人就坐在街頭吃起來。

這條街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被停留在十多年之前。

“你看。”顏許把照片遞給阿雲。

阿雲挨個翻看,她朝顏許笑了笑:“你把我照好看了。”

顏許搖搖頭:“你本來就好看。”

“男人說的話啊。”阿雲捂嘴笑,“從來三分真七分假。”

顏許沒反駁:“你今天沒抽煙。”

阿雲愣了愣,她朝顏許咧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裏沒有意思陰霾,充滿了幸福和陽光的味道,她搖搖頭:“不抽了,以後都不抽了,戒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戒煙是好事。”顏許正說完這句話,就看見元振河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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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非常奇怪,按阿雲的說法,他至少也有三十六了,但是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顯。皺紋也沒有,年輕的像個高中生。穿着減齡的短袖短褲和運動鞋,說十六歲都有人信。

“喝不喝飲料?”元振河一只手提着塑料袋,袋子裏裝着幾瓶汽水。

阿雲倒是不和他客氣,自己去拿了兩瓶出來,給顏許遞過去一瓶。

“謝謝。”顏許道謝。

元振河揮揮手:“這有什麽,就一瓶水。”

“我準備就這幾天去看看房子,我存了點錢,準備回來買房子。”元振河笑眯眯的,眼神很溫柔,就像是現在流行的暖男,說話做事都很照顧別人的感受,“小顏你住哪兒的?”

被長得比自己還年輕的人喊成小顏,顏許的內心是崩潰的。

“住在和樂小區,就二環那邊。”顏許跟元振河說了小區的大概位子,“還有不少房子沒賣出去,現在是一萬二一平,一室一廳的話也就六十五萬,再加上裝修,大概要準備八十多萬吧。”

當年顏許買這套房子的時候一平才四千多,要是換成現在,估計把顏許賣了都買不起。

元振河點點頭。

阿雲倒是有些驚喜,她沖顏許說:“那不錯的,以後還能當鄰居,有事沒事串串門什麽的。我也沒什麽朋友,有個人說話也好。”

元振河摸了摸阿雲的腦袋,他手法溫柔的給阿雲梳理打結的長發,他的嘴角一直帶着笑容,只是這笑容沒有任何變化,如同是有人把他的嘴唇比成了這個樣子,一成不變。

“到時候去學校旁邊開個奶茶店。”阿雲還在暢想味道,她的語氣裏充滿了幸福的味道,“不用太大的店面,小小的就很好,很溫馨。”

不追求大富大貴,只希望小富即安。

沒有什麽鴻鹄之志,能吃飽肚子,幹幹淨的差事,堂堂正正的挺起胸膛做人,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回去拿包,你們等我一下。”阿雲忽然站起來,說了這兩句之後就急匆匆地走了。

只留下元振河和顏許這兩個并不熟悉的人。

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總是有些尴尬。說話吧?找不到話題,不說話吧?又好歹是認識的人。這種情況還不如徹底的陌生人呢。

不過好在元振河是個善于交際的人,他打量了一圈顏許之後問道:“小顏你是攝影師?”

顏許點點頭:“工作是這個,我自己挺喜歡,也能掙口飯吃。”

“挺好的,搞藝術嘛,就是和我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元振河的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顏許都看不出來他是真的在誇獎還是嘲諷,只是這話聽到耳朵裏始終有那麽點不對味。

顏許問:“元先生你是幹什麽的呢?”

元振河從包裏掏出一盒煙,他知道顏許不抽,就只是塞到自己嘴巴裏,煙霧缭繞的宛如在跳大神:“做工程,之前一直在外地包工程做,後來運氣來,做出了個樣子,有了點積蓄就回來了。”

“那幾年市場好,不像現在,你帶着工隊,工人找你要錢,但甲方那邊把着錢。工人找不着甲方,就只能找你。都是血汗錢,誰輕松呢?”元振河嘆了口氣。

顏許倒是很贊同的點點頭,這幾年生意都不好做。倒閉的公司多了去了,就連顏許所在的出版社聽說之前都在裁員。要不是顏許有一批固定的讀者粉絲會買攝影集,估計都不會跟顏許再續約。

別看顏許連智能手機都不怎麽會用,每天拿着手機也只是登個聊天軟件,看看新聞。但是有一批不少的讀者基礎,顏許三年前的一套攝影集今年還被炒成了高價。

原價才六十多塊錢一本,現在炒到帶簽名一本一千往上了。

不過他自己倒是完全不知道,因為不擅長社交,所以在現代社會成了一個盲人。

“你是專門回來找阿雲的?”顏許看着元振河站在逆光處,看不清臉。

元振河的聲音很輕,似乎是從遙遠的他方傳來:“不是。”、

“那你?”顏許驚訝的擡頭,正想問話,卻看見阿雲回來。

原來阿雲不是過去拿包的,她是去換了一件衣服——她洗幹淨了臉上的妝容,又脫下了自己那暴露的裙子,洗淨鉛華,回歸自然。

沒有了濃妝的掩飾,阿雲一下子像是老了五歲,皺紋出現在她的臉上。

“晚上去吃什麽?”阿雲挽住了元振河的手臂,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光看外表,阿雲就像是元振河的媽媽一樣,極不搭配。

元振河的語氣幾乎算得上是寵溺:“都可以,看你想吃什麽。”

這話說的非常自然,似乎剛剛跟顏許說“不是”的人并不是他。

“小顏跟我們一起去吃嗎?”阿雲問道。

“不了,我還有事,就不和你們一起了。”自己又不是沒長眼睛,就算一路都不說話,假裝自己是個雕塑,那也是個電燈泡。

“行吧,那以後有機會再見。”阿雲跟顏許招招手,就和元振河慢慢遠離了顏許,他們的影子在地上糾纏到了一起。

對于阿雲來說,元振河是她的救贖。

但是對元振河來說顯然并不是這樣,他似乎有別的打算。

不過顏許和阿雲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阿雲是幸還是不幸全靠她自己的選擇了。

畢竟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你走在哪條路上,全在自己一念之間。

顏許和阿雲共同走過的這一個月畫上了句號,顏許把自己的裝備放好,又将這段時間寫的手稿寄給了出版社,讓出版社那邊潤色。畢竟他從小作文都是中等分數,寫這種稿子更難。能寫通順,不前後不一自己打臉已經不錯了。

“回來了?”景其琛看着顏許走進家裏換上拖鞋。

顏許坐在沙發上還沒有兩分鐘,外頭就傳來了噪雜的吵鬧聲。

聽不太真切,但是吵鬧的人嗓門很大,顏許莫名其妙的去開門,發現小黃和小徐還有不少人都堵在走廊裏,小黃把門口堵着,那些人進不去,小徐則是站在小黃身邊,兩人的手緊握着。

說話的是個年輕女人,穿着闊腿褲,耳朵上帶着很大的耳環,手上戴着玉镯子,看起來是個十分有教養的人,然而她嘴裏說的話可不怎麽有教養——

“就是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女人的食指指着小徐的臉,她破口大罵,“志安是要繼承家業的人,你只會拖他後腿。你們兩都是男人,你不嫌丢人?你爸媽知道嗎?知道他兒子是個不要臉的表子嗎?!”

“我要是你爸媽,剛生下你我就得把你摔死在地上,免得禍害別人家的兒子。”女人滔滔不絕,一開始說的話還不算太難以入耳,越到後來,說的話就越讓人領不下去,簡直像是潑婦罵街。

黃志安終于忍不住了,他抓住徐辛的手,對着女人說道:“媽,我成年了,我知道我在幹什麽。他不是什麽表子,也不是狐貍精,他是我的愛人。”

“愛人?”女人氣不打一處來,“你愛他什麽?愛他是個瘸子?愛他這張死人臉?”

“你還會叫一聲媽?我都以為你忘了我是你媽了!”女人簡直發了狂,或許她無法想象自己的兒子會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而且這個男人的品種令她更加無法接受。

景其琛看着顏許不動彈,又聽見外頭争吵的聲音,也走到了門口。

原本一直沒有發現顏許的那些人在景其琛出現的一瞬間便把頭轉了過來,他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景其琛,眨也不眨,情況十分詭異。

景其琛皺着眉頭:“你們聲音小點,我家裏還有孩子在睡覺。”

那些人又一起點了點頭,果然不再吵雜,就連黃志安的媽都閉上了嘴,小聲說:“你們跟我出去。”

黃志安搖頭,他是決定一定要抗争到底了:“我哪兒也不去。”

說完,他還向景其琛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景其琛關上了門,他對顏許說:“蛋蛋在房間睡覺,你要是累了也去睡一會兒。”

“今天不怎麽累,沒走多少路,事情也做完了,無事一身輕。”顏許朝景其琛笑了笑,不過他又有些憂慮,“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打起來了怎麽辦?”

景其琛一點兒也不在意:“你出去了有什麽用?那都是黃志安的家裏人,他自己解決不好,你就能解決?”

“要是打起來總能攔一攔吧?”顏許還是有些忐忑,黃志安和徐辛的體格都不是很健碩,外面站了那麽多彪形大漢,真要是起了沖突,黃志安和徐辛肯定是要吃虧的。

景其琛拍了拍顏許的頭:“你有這個心思不如今晚的晚飯就你來做?我累了,我去陪蛋蛋睡一會兒,五點還要去接小墩兒放學,你自己去買菜吧。”

顏許看不出來了,景其琛并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他對自己家很熱心腸,但是對別的幾戶人家雖然不是完全視而不見,但是确實是毫不關心。

這麽一想,顏許又有些奇怪。景其琛這樣冷漠的一個人,怎麽獨獨對自己家這麽關系,對自己這麽好?顏許的腦子裏突然蹦出了一個驚人的想法,但是又很快鎮定下來。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錯覺,顏許對自己說。

果然在景其琛說過之後,外面嘈雜的聲音消失了,顏許透過貓眼一看,發現在走廊上的全部離開了,小黃和小徐家的大門也被慣的嚴嚴實實。

顏許準備了一下,拿上買菜的專用布口袋和零錢就出了門。

他其實不太會做飯,做出來的飯能吃,味道也還行。不過算不上特別好吃,至少就味道來說确實比不上景其琛的手藝。

人嘛,有時候做事情确實要看天賦,有些人就是老天爺賞飯吃,沒有辦法。

就好像顏許入行的時候,打敗了衆多前輩,靠着一組照片奪得了當年那一屆國內攝影大賽的第一名。從此以後這條路就走的順暢多了,不少工作室都在邀請他加盟。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現在熟練的手法,還不那麽懂怎麽構圖才是最美的。

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覺。

“多少錢?”顏許把拿了兩個紅椒和青椒,遞給攤子的老板。

菜價現在是越來越貴,一家四口人,一天要買五十多塊錢的菜。吃不完也沒辦法,兩個孩子年紀小,總不能一直吃剩菜剩飯。景先生天天幫着自己照顧家裏,看顧兩個孩子,自己也不可能找景其琛要生活費——

更何況,他還對景其琛抱着那種見不得人的心思,作為一個男人,他肯定要養家糊口。

卡裏的存款越來越少,經濟壓力越來越大,顏許近期只能把希望放在這組照片上。如果實在不行,估計之後也要去找個工作了,去影樓當婚紗攝影師也是條路子。

現在什麽都要錢,吃飯要錢,買衣服要錢,孩子們讀書要錢,沒什麽不要錢的。

做飯的時候顏許心不在焉,菜刀把他的大拇指切出了條血口子,血流到了案板上。但是顏許卻沒有動彈,看着自己的血在案板上彙聚成了一個彎彎曲曲的圖案。

這個圖案并沒有什麽指向性,旁人看的話,大概只能看見血雜亂的流動。

但是在顏許眼中卻不是這樣的,在他的眼中,血液在案板上彙聚成了一個圖像。這個圖像有點像人臉,有眼睛有鼻子,他要是眼神不聚焦,就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臉,但要是聚焦,又什麽都看不出來。

正在顏許發呆的時候,景其琛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景其琛把案板拿來,在水龍頭底下沖幹淨,血液被帶走。顏許這才回過神來。

“把手給我看看。”景其琛對顏許說。

顏許老老實實的把手擡起來,大拇指上劃的口子很深,向兩邊扳開的話能看見骨頭,

景其琛嘆了口氣:“以後我都不敢讓你做飯了。”

說完這句話,景其琛把顏許的大拇指含進了嘴裏。

顏許突然戰栗,他看着景其琛含着自己的手指,整個人都恍惚了,這個畫面看着怎麽那麽不健康?顏許的臉變得通紅,直到景其琛擡起頭。

顏許大拇指的傷口已經愈合了,手指上還有景其琛的口水,景其琛把顏許的手帶到水龍頭底下沖幹淨,他嘆了口氣:“都是做爸爸的人了,還是要細心一點。”

“我知道,我剛剛就是沒注意。”顏許放慢語速,唯恐自己結巴。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這感覺實在太過刺激,對于顏許這種一直吃素沒開過葷的人來說,眼前晃蕩的都是景其琛含着他手指時的樣子。

“還是我來做吧。”景其琛把顏許趕去了客廳,決定以後不能再讓這個馬大哈做飯了。不然飯沒做好,說不定手指都掉了。

顏許坐在沙發上,他忽然問:“景先生,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啊,怎麽了?”景其琛的語調很輕松,都沒思考就脫口而出。

顏許愣了愣:“沒怎麽,我只是在想景先生會喜歡什麽樣的人?景先生對自己的愛人有要求嗎?”

景其琛沒說話,似乎是在思考,過了一會兒才說:“沒什麽特別的要求,合适就行。”

沒有要求才是最高的要求,顏許有些絕望,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兒看的,說沒有要求的人其實是最有要求的人。

“怎麽了?你有喜歡的人了?”景其琛問道,他現在正切着肉絲,動作很麻利,估計比酒店的墩子切得還要好,已經練出來了。

顏許搖搖頭:“沒有。”

在景其琛面前顏許已經能連不紅氣不喘的撒謊了。

“也是,蛋蛋還這麽小,你現在給他找個後媽也不合适,至少得等兩年。”景其琛用蛋蛋當擋箭牌。

蛋蛋人在床上睡,鍋從天上來。

蛋蛋:喵喵喵?

“景先生這麽優秀的人,以後肯定會找個也很優秀的女朋友。”顏許的語氣很平淡,以至于景其琛沒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一點自己想要的情緒。

肉絲切好之後景其琛開始切洋蔥,洋蔥之前在冰箱裏凍了凍,現在拿出來切就不會辣眼睛了。

景其琛不動聲色:“那又那麽好找合适的,畢竟是找伴侶,又不是小貓小狗。”

“是。”顏許贊同,“馬虎不得。”

景其琛燒熱的鐵鍋,油溫還沒變熱之前把鲫魚在放了進去,兩邊都煎了一下,然後倒入溫水,把姜和蔥放了進去,蓋上鍋蓋之後慢慢煮。

過不了一會兒湯就會變得雪白,然後再放進鹽,就可以出鍋了。

沒有過多的調味料,能夠喝到魚湯本身的鮮美。

景其琛洗幹淨手之後又從冰箱裏拿出西瓜,切好裝盤,端到顏許的面前:“吃點西瓜。”

顏許拿起一塊送到自己嘴裏。

“你呢?你對以後的對象有什麽要求?”景其琛問道。

顏許想了想:“有責任心,會關心人,能夠接受蛋蛋和小墩兒就可以了,我沒有太高的要求。他要是想出去工作,我會盡全力支持他。要是想自己創業,我也可以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要是不想工作,我也能養活他。”

景其琛笑了笑,他揉了揉顏許的頭發:“你很不錯。”

然後景其琛湊到了顏許的耳邊,他的聲音很低,語氣十分暧昧:“我怎麽覺得你說的就是我呢?”

瞬間,就像火燒雲一樣,顏許的臉變成了猴子屁股,耳朵也緋紅。

要是扒了衣服,估計就能發現他現在全身都是紅的。

正當顏許要說話的時候,景其琛突然站了起來,揭開了鍋蓋,嘗了一口湯。

“我去接小墩兒了,你看着點火,慢慢煮,記得把魚骨頭撈起來。”景其琛囑咐完了顏許之後就穿上鞋出了門。

留下顏許一個人在客廳裏頭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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