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豪門愛戀(16)
這天早上, 阿雲已經早早等在街口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每天等着顏許過來,似乎就是她每一天最開心最期待的事情, 即便她自己不承認。
“又在等啊?”洗發店的老板給阿雲打了一支煙,兩人蹲坐在肮髒的地上吞雲吐霧。
阿雲點點頭,她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那是顏許每次來都會走的路。
他會帶着自己的相機, 腳步輕松的向這裏走來,他的身上沒有被世俗腐朽的氣息,年紀又輕,看事接物沒有偏見。
老板扔下煙頭, 用自己的高跟鞋踩滅:“動心了?”
阿雲沒說話,也沒點頭或者搖頭。
“動心也沒用。”老板語帶嘲諷, 裏頭或許還有一絲憐憫, “動心了又怎麽樣,人家看不上你。”
阿雲扔掉煙頭,吐出最後一口煙霧,然後站起來走到一邊等着。
她不愛聽老板說這些話, 這些她都知道,道理她都懂。進了泥潭滿身泥點子都甩不幹淨,怎麽可能真的像蓮花之一樣出淤泥而不染,但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還是非常刺耳。
刺耳到阿雲坐地不安。
顏許姍姍來遲,今天路上堵車, 一個小時的車程最後坐了接近兩個小時。
公交車上有人的錢包掉了,愣生生讓全車人等了快半個小時,堵在下車的門口,不準一個人下去。
最後那個偷錢包的人自己趁着人多把錢包丢在了地上,等到警車來了之後小偷也被抓住了。
但是耽擱了車上不少人的時間,要不是看丢錢包的是個老太太,估摸着車上的大漢得直接沖下去。
“來晚了,你吃早飯了嗎?”顏許徑直走向阿雲,結果被阿雲一身劣質的煙草味道熏得直咳嗽。
阿雲後退了一步,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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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你呢?”阿雲問道。
兩人現在相處就像是普通好友一般,阿雲喜歡這種感覺,顏許對她沒有肉體上的需求,也不會看不起她,更不會嫌她髒,就好像自己也只是個普通人,并不是個靠賣為生的妓女。
阿雲忽然說:“我今天不想接客了。”
顏許轉頭看着她:“你打算轉行了?”
本來想克制自己煙瘾的阿雲還是沒能克制住,從自己的大紅色小包裏掏出煙——這種煙八塊錢一包,十分廉價,味道也非常沖鼻,勁大,一般只有老煙鬼才會抽。
“不知道,反正今天不接客。”阿雲看着天邊,她的名字裏有一個雲字,但雲是潔淨雪白的,自己更像是大雨降至前遍布漫天的烏雲,“或許之後會考慮轉行。”
她沖顏許笑了笑,跨步走在了前方。
從背後看,一點兒也看不出這是個才三十多歲的女人,反而像是十七八歲偷穿媽媽衣服的少女。只有正面看她,才能看見她臉上歲月留下的皺紋與滄桑。
阿雲面無表情的時候,臉苦的仿佛在哭。
但是即便阿雲不接客,顏許也并不是沒有照片可拍。
阿雲帶着顏許來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對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秘密基地這四個字似乎有點太幼稚了。所以阿雲更喜歡說“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是小巷繞後的荒山,附近基本沒有人家,山後就是一個垃圾場,常年散發着肮髒腐臭的氣息,靠近一點都能看到地上曬不幹的污水,在烈日的炙烤下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音。
而就在這個垃圾場的旁邊,卻有一片樹林,再向裏走的話,能看到一個小小的木屋,制作十分簡陋,木板已經腐朽,做不到遮風擋雨,陽光也能從木板的縫隙中透出來。但就是這麽一間小而破舊的木屋,裏頭的東西卻一應俱全。
——一張雙人床,兩個床頭櫃,還有一個衣櫃,裏頭甚至好放着不少已經長滿了黴和被蟲蛀出洞的衣服。床腳還擺了一個早就沒有花的花盆。
“這是我二十來歲的時候和人弄出來的。”阿雲一點也不嫌髒的躺在那張全是灰塵的床上,目光看向透着陽光的木板,記憶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我小時候家裏還不錯,我能念書,也有新衣服穿,逢年過節也能去走親戚。我十二歲的時候,我爸上了牌桌子。然後就全完了,欠了高利貸,我爸還不起,就把我媽抵了出去。”阿雲面無表情,她只是在敘述一段往事,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
“一萬多的欠賬就那麽平了。過了半年,我媽回來了。”
“我都認不出那是我媽,她燙了頭,穿着一件紅色的連衣裙,裙子只能遮住內褲和胸部那一點。她回來那個晚上,我爸狠狠打了她一頓。”
阿雲轉過頭問顏許:“你說,是他把自己老婆抵出去的,他不去打那些債主,卻要打自己老婆?”
顏許沒說話,他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意思,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只是傷疤會永遠留下。
“不過他嘗到了甜頭,從那以後,他自己做皮條客,找人來家裏。”阿雲的目光渙散,“就在我旁邊的房間,隔音效果也不好,我整晚都睡不着覺,頭發大把大把的掉,那時候我才十三歲。每晚失眠,去學校睡覺,成績也不好。”
“我爸的賭贏越來越大,我媽掙的錢已經不夠他揮霍了。我十四歲生日的那天,他用八百塊錢,把我給賣給了一個老頭。”阿雲脫下自己的高跟鞋,她的腳後跟已經被這雙鞋子磨得不成樣子了。
“當時我是這條街年紀最小的妓女,價錢也不貴,天天被關在家裏我也分不清白天和晚上,分不清壓在我身上的男人是誰。”
“我媽在我十六歲的時候跳樓自殺了,自殺前她報了警,我爸才進了監獄。”
“你說,她為什麽要那麽晚才報警?我被關在那個家裏三年,無論怎麽嘶吼求救都從沒有結果。像頭母豬一樣。”阿雲的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仇恨,一切感情都在長久的時間中煙消雲散。
顏許知道阿雲并沒有問自己,她只是在找一個宣洩的渠道,并且她也知道,自己的這些話是會被顏許記錄下來的。
顏許和自己的關系并不是朋友,只是一段用錢維持的交易而已。
阿雲又點燃了一支煙,她叼在嘴裏,動作娴熟老練:“後來他被關了進去,但是我爺爺奶奶嫌我髒,親戚也說我是個天生的表子,沒人願意收留我。那時候我自暴自棄,又幹起了這個行當。當時年紀小,心裏想的是:你們嫌我髒,我就髒給你們看,到時候去礙你們的眼。”
“我錯了。”阿雲嘆了口氣,“現在回頭也晚了。”
“那些并不關心我的人,根本不會在意我髒不髒,也不在意我過的好不好。”
“去年我會老家,看到了我爺爺奶奶,他們還活着,抱着新出生的小孫子。看見我的時候還問我:姑娘,你是哪家的啊?”
阿雲捂住自己的眼睛:“可不可笑,我記了他們半輩子,他們卻早就忘了我是誰。”
顏許不知道怎麽安慰她,他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任何安慰說出來都是寡淡無味的。
“我得了病。”阿雲說,“性病,治不好的那種,全身都不舒服。”
“那你……”顏許剩下的話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害人?”阿雲笑了笑,“是不是覺得明明我知道自己有病還要接客,就是在害人?可那些人又是什麽好東西呢?”
看着顏許不說話,阿雲等了很久,忍了很久,最好還是說:“放心,那些沒害過我的人,我都給他們準備了套。那些在我小時候來光顧過的人,我只給他們準備了一個殘破的身體。”
顏許輕聲嘆氣,他頭一次主動坐到了阿雲的身邊,這個木屋到處都是灰塵,但是顏許并不顯髒,他摸了摸阿雲的頭,就像在摸那個十四歲的少女一樣,他輕聲說:“都過去了。”
一直面無表情的阿雲在這一瞬間泣不成聲。
她邊哭邊笑:“你看到這個木屋沒有,這是我二十多歲的時候,遇見了人,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他說他會帶我走,讓我過好日子,幹自己喜歡的工作,不會被人嫌棄,也不會被人看不起。”
顏許并沒有問那個人去哪兒了,因為如果那個人記得他的承諾,阿雲現在也不會還在這兒了。
“他說他有事情要處理。”阿雲的眼淚布滿了一張臉,哭花了她的妝,“他走了,就再也沒回來了,一張照片都沒有留給我,我現在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
阿雲一邊哭一邊說,她說自己也曾經想逃離這裏,但卻因為軟弱和恐懼放棄。
明明有自我救贖的機會,卻放任機會從眼前溜走。
她這短暫人生的前一半的不幸是父母給的。
後一半的不幸卻是自己自我放棄,自甘堕落而來的。
如果之前還可以怪在父母的頭上,如今的生活卻是她自己選擇的。
也不知道說了多久,阿雲閉上眼睛,躺在這張肮髒的床上睡了過去。
顏許當然不可能也陪着一起睡覺,只能坐在一邊的木凳子上翻看着這幾天的照片,照片裏頭的阿雲顯現出一種頹廢的美感,她穿着廉價的絲襪,上頭還有破洞,靠在污漬斑駁的牆壁上。燈光也很好,昏暗中帶着暧昧的暖橙色。
這一張帶給人的視覺沖擊力非常大,美麗的胴體,肮髒的壞境,絕望的氣質。
這大概是顏許這段時間拍的最好的一張。
以前拍動物植物的時候,顏許拍的都是最美最有希望的畫面,現在換了一個題材,竟然感覺突破了自己。
就在顏許發呆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影子遮住了顏許眼前的光線。
顏許順着影子看上去,這人背着光,似乎是從陽光中走來。穿着一件幹淨的白色短袖,淺色的牛仔褲和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光看穿着像是個大學生,渾身上下似乎都帶着陽光的氣息。
這人長得也很好看,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皮膚白裏通紅,頭發是棕色的,在太陽底下看起來十分柔順,還微微的打折卷。
他的嘴角還挂着微笑,顏許還沒回過神來,這人先打了招呼:“我叫振河,元振河。”
這名字還真大氣,和這人的外表氣質倒是完全不搭,顏許神游天外,不過很快回答道:“我叫顏許,你是……”
“我來找她。”元振河的食指指了指躺在床上的阿雲,他的口氣很輕松,“很多年沒見了,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我。”
或許是因為他們兩說話的聲音有點像,本來睡着正香的阿雲睜開了眼睛,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陽光下的那個男人,一個她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振河?”阿雲不确定的喊了一聲,她的聲音還在顫抖,顏許能從她的聲音裏聽到狂喜和狂悲這兩種背道而馳的極端感情。
阿雲赤着腳站了起來,腳就踩在全是泥土的地面上。
“你怎麽……”阿雲愣在原地,“一點也沒變。”
往昔的故人還是老樣子,年輕又英俊,而自己卻老了,依舊過着這樣不如意的生活,幹着沒人看得起的行當。她覺得對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似乎在質問自己怎麽把自己活成了這副樣子。
阿雲沒有臉見他,她無助的捂住自己臉。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阿雲的情緒才穩定下來,她和元振河面對面的坐在地上,這個穿着白短袖的年輕人并不嫌地上髒。
顏許坐在他們的背後,他沒有拍照,也沒有聽他們說話。而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之後默默離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些生活是不願意被暴露在鏡頭底下的。
只是顏許不知道的是,他離開的時候,元振河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顏許回家回的很早,他和景其琛約定了下午四點之前回家,結果到家的時候才兩點過,景其琛正帶着蛋蛋睡午覺。
當門鎖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蛋蛋和景其琛都醒了,蛋蛋揉着自己的眼睛,窩在媽媽的懷裏,自從昨晚粑粑和景叔叔睡過之後,蛋蛋就覺得叔叔是自己的媽媽了。不過粑粑還沒有像電視劇裏一樣拿出戒指求婚,所以蛋蛋現在還不能把叔叔喊成媽媽。
“這麽早?”景其琛說道。
然後他習慣性的站起來,把顏許手裏的設備接過去,找地上放好。
顏許坐了這麽久的車也是真累了,他打了個哈欠,又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完一杯,還打了個嗝:“遇到了點事情,就提早回來了。”
“照片拍的怎麽樣?”景其琛知道顏許和他的拍攝對象約定的時間是一個月,再過不到一周一個月的時間就結束了。
顏許點點頭:“有幾張不錯,我給你看看。”
然後顏許翻出了那幾張照片,這些照片都是快印洗出來的,質量不是很好,色差也比較大。不過盡管如此,景其琛還是能從這些照片上看出顏許抓住的那一瞬間。
“很好。”景其琛用兩個字來做評價。
顏許說道:“我都沒想過我能拍這樣的照片,以前我只會拍動物植物,覺得拍人很不習慣,但是現在卻不這麽想了。用鏡頭記錄下世間百态,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這是他的事業,而以前他卻被自己的偏見蒙住了雙眼。
“你本來就很厲害。”景其琛一點也不吝啬誇獎。
顏許有點不好意思,他的臉頰有點紅,但是很快就轉換了話題:“你下午不是有事嗎?急的話就先走吧。”
“四點才走,不急,這才兩點呢。你早上起的那麽早,走的也早,要不再睡會兒?”景其琛十分貼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面對顏許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中了什麽魔咒,說話做事都和之前的自己完全不同。
連語氣都不自覺的變得溫柔。
顏許點點頭,他确實很累,覺得自己身上都是汗水和灰塵,他去衛生間沖了個澡,然後帶着蛋蛋會房間睡覺。
景其琛則是回了他自己的家去準備今天下午開會需要用的資料。
手下的妖怪沒把事情幹好,人類的負責人找上了門,今天就是去商量解決辦法的。
他的這些手下一個個都是大妖,他們看不起人類,也看不起自己那些修為淺薄的同類。心高氣傲,也是時候受點教訓了,畢竟自己不可能永遠待在這個位子上保護他們,永遠和人類打太極,太累了。
“粑粑。”蛋蛋在顏許懷裏,小聲地問道,“你睡着了嗎?”
顏許沒睜眼,他“嗯?”了一聲。
蛋蛋的聲音很輕,也很低,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無意于在顏許的耳朵邊上點了一個炮仗,把顏許的小心髒都炸成了渣。
——“粑粑,你喜不喜歡景叔叔啊?”
放輕松,顏許對自己說,蛋蛋說的喜歡肯定不是自己認為的那個喜歡。
“喜歡啊。”顏許一本正經地說,現在他睡意全無。
蛋蛋又問:“那……粑粑,你能跟叔叔求婚嗎?”
“……蛋蛋,你說什麽?”顏許有些不可思議,覺得自己大概産生了幻聽。
“景叔叔很好,會給蛋蛋做好吃的,會帶蛋蛋去玩,粑粑不在的時候叔叔還會給蛋蛋騎大馬。叔叔很愛蛋蛋,蛋蛋也很愛叔叔。”蛋蛋睜着一雙天真的眼睛,他的眼睛裏沒有任何污穢,只有來自孩子的單純。
“粑粑喜歡叔叔,叔叔也喜歡爸爸。那叔叔能成為蛋蛋的媽媽嗎?”蛋蛋的聲音有點委屈,“別的孩子都有媽媽,雞哥哥以前也有媽媽,蛋蛋……蛋蛋也想要個媽媽……”
這句話真是可憐極了,明明是孩子的童言童語,但顏許卻無法一笑置之,他那隐秘的心思在這一瞬間又一次浮了上來,本來已經被他藏在了內心深處,此時卻又被蛋蛋重新挖了出來。
“蛋蛋,叔叔的喜歡并不是蛋蛋以為的那種喜歡。”顏許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叔叔對粑粑的喜歡,就像是蛋蛋對雞哥哥的喜歡一樣。”
“蛋蛋,你喜歡小墩兒哥哥嗎?”顏許問道。
蛋蛋點頭:“喜歡的,蛋蛋喜歡小墩兒哥哥。”
“那蛋蛋想不想親小墩兒哥哥的嘴巴呢?想不想拉小墩兒哥哥的手,會不會看不見哥哥就覺得難受?”顏許沒有把比喻做的太直白。
蛋蛋認真的想了想,他歪着腦袋:“不會啊,雞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蛋蛋要懂事,不能一直纏着哥哥。”
這孩子實在是太懂事了,顏許親了親蛋蛋的額頭,給了蛋蛋一個溫柔至極的親吻。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就是擁有了蛋蛋吧。
“叔叔對粑粑,就像是蛋蛋對小墩兒哥哥一樣。”顏許解釋道,他盡力說着蛋蛋聽得懂的話“要成為蛋蛋的媽媽,就必須要和粑粑相愛才行,但是粑粑和叔叔并不相愛,所以叔叔不能成為蛋蛋的媽媽。”
蛋蛋似懂非懂,但又有些不服氣:“粑粑,你怎麽知道叔叔不愛你呢?你怎麽知道叔叔和蛋蛋對哥哥一樣呢?”
是啊,我怎麽知道?顏許嘴角挂出一絲苦笑。
因為景先生和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明明天天都在同一個屋檐下,明明似乎熟悉的像是一家人。可是自己卻完全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不知道他是哪裏人,不知道他幹着什麽工作。
雖然在同一張床上躺過,一起出去玩過,但卻不知道他有什麽愛好,也不知道他以前過着什麽樣的生活。
愛這個字,并不是有一瞬間的心動就可以了。
“蛋蛋,快睡吧,這是大人的事,蛋蛋不要操心。”顏許安撫着蛋蛋。
蛋蛋撅着嘴巴,似乎不太喜歡顏許哄小孩的說辭,可是他很懂事的閉上眼睛,輕聲嘟囔:“可是蛋蛋想讓叔叔變成蛋蛋的媽媽。”
顏許也閉上眼睛,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景其琛的臉,但是最後還是歸于黑暗。